和赤司告白以后(慕氿)

“……好。”
我说不过五条老师，不过其实也有点被他说服了。
羂索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群殴吧，更不要说他还准备封印了五条老师，想来也是觉得对付不了他的。
“好了，交谈到此为止。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遥？”
五条老师很喜欢把问题抛回给学生，他往往是不做出决定，但也不会阻拦学生的决定。
就像是他同意了我的计划一般，我知道，即使我仍然坚持要契约漏瑚和花御，他也不会拒绝我的。
但他说的没错，我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咒灵。
“……那就把他们都祓除了吧，老师。”
意料之中的，五条老师突然大笑了几声，并不意外我这突然改变的决定。他拎起我像是拎小动物似的，二话不说丢了进去。
“哈……很好很好，那其中一个就交给你了，遥。别担心，万事有我。”
“等、等等……”
我有些踉跄地落地，理了理乱了的衣领，心想希望下次五条老师丢人前还是提前告知一下好。
啊，不过还是没有下次更好。
“是你……五十岚遥。”
“哎呀，是漏瑚啊。”
我的手还落在衣领上没放下来，就看到漏瑚主动找我搭话。他原本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火山头，此时看起来像是爆发过了一般有些蔫了。
只不过看起来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我先信了。
只是……虽然答应了五条老师我是进来祓除咒灵的，但看到眼前的漏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试试……
试试同时承担两个人的话，我的精神承载力如何？
妖刀：［我不确定能不能拉住你的意识，遥。不过，既然是在五条老师的领域之中，应该是没关系的。］
那老师大概也不会知道，我是进来他领域里乱来的。
明明说好了要听话，但还是忍不住乱来，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咒术师的师承吧。
抱歉了，五条老师！
“你看起来没受伤？”
漏瑚还是十分警惕的，对于羂索的决定，很多时候他都不太理解，但总归按着羂索的路子来走，事情都有顺顺利利发展，也沿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前进了。
所以，即使不理解他接纳人类，但也姑且将人类视为同伴。除了此时此刻，实在是不像是以救兵的方式登场啊——
想法刚刚掠过，就看到眼前的五十岚遥手中刀光闪现。
刚刚才和五条悟缠斗，此时漏瑚经不起再来一场，他刚想施咒，
“术式——”
转瞬就被打断。
“哎呀抱歉，我这也不是咒术，只是想听听漏瑚你的心里话罢了，别这么害怕嘛。”
疯子……
漏瑚看着握着妖刀划破掌心的五十岚遥，不由愣了愣。
怎么会有人……
战斗之前先伤害自己的啊！
这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过程，毕竟视觉上来看实在是太血淋淋了。而且自己割伤自己，再怎么小心痛觉还是有在发挥作用的。
不过，效果确实不错。
血液滴滴答答地说着妖刀往下淌，漏瑚愣神的时间很短，我要抓住机会。
漏瑚：“等等……你没事吧？”
下一秒，就被妖刀洞穿。
“你……！！”
血液从伤口处肆无忌惮地渗入，还得谢谢羂索，帮我放松了他们的警惕心。
我闭着眼睛，随着契约不断深入，掌控提升的同时，脑内不断翻腾的想法让我快要站不稳。
不过，我还是成功契约了漏瑚。
测试完成。

在五条老师的领域之中，我无论是做了什么，他其实都是能察觉到的。就连漏瑚发现了我，也是因为五条老师的允许，不然，他只能在无光无声的空洞场景之中默默等死了。
只不过为了避免五条老师来找我算账，我还是在他来之前，抢先一步祓除了漏瑚。
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手，五条老师正好在身后现身。
我点点头向他问好，身旁空无一物，五条老师虽然稍有迟疑，但什么也没说。
这或许就是我们师生之间的一种默契。
而且，拿漏瑚做测试，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我真正的目的，是老师无法察觉的。
……应该吧。
毕竟我唯一的竞争对手，现在还在国外无法回来。
没有第三人提醒，五条老师是不会想到那一边的。
得知了夏油杰似乎重新现身的消息后，乙骨忧太跟我说，他会做那个再次取走他性命的人。真是残忍的家伙，曾经重伤夏油的是他，现在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不过，理由却令我无法拒绝——
“不能让老师再一次亲手葬送挚友。”
只是现在，显然是等不到这个迟迟不能抽身的家伙回来处理了。我的布局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捅进去。
哦除此之外，还有保持我的精神状态是清醒的。
妖刀安抚我：［已经测试过两只咒灵同时存在的效果了，遥，你可以的！］
“嗯，我知道。”
我只是从真人那进一步得知了，羂索的弱点是头顶的脑子。也就是说，缝合线之下，才是真正的羂索。
真人也不知道羂索究竟是什么样的咒灵，只知道羂索的本体是个会说话的脑子，吃掉脑子后就能占据原主的能力和记忆。
怪不得……
那天我看到他收服咒灵，居然会使用「咒灵操使」……
跟这种存在拼精神，我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我也不想刚刚解决了一个问题，就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危害到老师同学……以及征十郎的问题。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其实不太担心自己会失败。
妖刀一定能够完成我的想法。
“好了老师，那我就和真人先走了。”
五条老师却叫住了我：“等等，遥。你……”
我停下脚步，努力平缓呼吸让心跳保持平稳跳动，五条老师的六眼能看穿的东西太多了，不能让他猜测我为什么而紧张。
六眼确实是个好东西，除了你有事想瞒着他的时候。
“砰——！！”
不过正在我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五条老师的时候，不远处，刚刚我们过来的地方，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破声。
“那里……”
真人吹了个口哨：“看来，又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吶，遥，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呀？”
看着真人，听着他说出的话，一股怒气不可避免地从胸腔之中升起。
“确实，真人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咒灵就是咒灵……但我并没有必要跟他置气。
只是，我有些不详的预感，总感觉出现在那里的，应该不是普通的咒灵。可是羂索身边的咒灵，刚刚借由五条老师的手已经又解决了两个……据我所知，除了真人，他应该没有别的底牌了。
但那个地方，就在不久前，我还在那里遇到了征十郎。
我进入领域到祓除完成，连十分钟都没有用到。
这点时间，分明是不够他和悠仁他们一起撤离的。
也不知道是脑子先行动还是身体先行动，我只知道要赶过去。
“别紧张，遥，还有悠仁和惠在。”
五条老师从身后突然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衣领停下我的动作。这阵势，就差给我一手刀让我物理镇定一会了。
“老师，征十郎他……”
五条老师轻叹，带着我极快地赶过去：“制定计划的时候，所有的可能性不是都说好了吗？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也是他亲口答应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从头开始，我就觉得他不该牵扯进来。
所以我一直在试图解决他身上刀鞘的问题，只要刀鞘没了，征十郎受到的影响就会更微弱。更不要说是什么主动成为诱饵，这本就不该是普通人去面对的。
“赤司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停下的时候，五条老师突然没头没尾地评价了一句，“遥，你能遇到他，我很高兴。”
“好了，让我们看看现场是什么状况吧。”
只是我还没跟上他前一个话，就被五条老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新话题，还是我最关心的那个，也顾不上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评价了。
环视四周，刚刚一声奇怪的巨响过后，浓厚的烟尘就骤然弥漫了整个街道，像是突然出现的大雾一般，只能看清十米之内的存在。
五条老师多少平稳了我的焦虑，但面对眼前的情形，想要知道情报的心情又不免占了上风。
妖刀沉默片刻，告知我：[遥，除去真人，这里似乎……又出现了另外的两个特级咒灵。总感觉，气息很熟悉啊。]
妖刀作为特级咒灵之一，对其他咒灵一直都是能够感知的。但它告诉我的情报，却让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老师，是不是……”
“嗯，情况不太妙呢。”五条老师说着，突然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遥，后退。”
“什——”
破风声随着后退的动作同时到来，身旁数栋建筑的墙壁顿时被打穿，如果刚刚没有反应过来，想必此时被冲击得撞在墙上无法动弹的人，已经是我了。
“哎呀，居然打偏了，真是的，我明明已经瞄准了的。”
这个声音……分明是虎杖悠仁的。
但各个方面，都比虎杖悠仁平时的语调狂气了很多。
紧跟着，烟雾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还是一样的容貌，细节上却大有不同。
毕竟，正常人可不会有两双眼睛。
“两面宿傩……”
“是宿傩啊……”
五条老师的声音和我重迭，我下意识地看他，没想到他也刚好看我，对视一眼过后，我心领神会。
两面宿傩他会负责解决，我则去搜救伏黑惠和赤司征十郎，以及那个藏在这浓雾之中的第三者。
“重新掌握身体的感觉真不错啊，你说是吧，五·条·老·师·——”
明明是熟悉的后辈，却用着从未见过的狂妄语气，这变化让人忍不住想要驻步。
这还是我第一次正面对上两面宿傩，实在是个性格分裂的家伙。
五条老师仿佛闲庭信步：“是吗，看来你又不听话，偷吃手指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五条老师还是伸出了两只手，状态看起来严肃了不少。
“我想想，这种状态，不止一根吧。”
“啊，当然。足够让虎杖悠仁就此消失——！！”
话音落下，不同咒力的巨大碰撞仿佛电闪雷鸣般擦出刺眼的火光，嗡鸣声震得我几乎寸步难行。
我边后退边偷瞟，忍不住想，如果是妖刀对上两面宿傩，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妖刀自信：［那我肯定能占据主导。］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妖刀可以，我的身体素质和咒力也不像五条老师，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
趁着两面宿傩的注意力都被五条老师吸引，我绕到另一侧，去寻找伏黑惠和……征十郎。
五条老师刚刚说的手指，分明不可能是悠仁主动吃下这么多的。这附近也不像是有手指的存在，答案有且只有一个——
是羂索。
羂索此前才从高专的藏宝中盗走了所有手指，那一场针对姐妹校交流会的袭击，谁知道实际目的居然是宿傩的手指。
也算是一种声东击西了。
弄清楚这点以后，我们都清楚羂索的一大目的就是彻底复活两面宿傩。
但……他又怎么能保证，两面宿傩一定会听从他的命令？
我想不太明白，不过不妨碍我行动起来。只有行动起来，才会一步步接近真相。
数声爆炸之后，我其实有些分辨不清原本发生爆破声音的具体方位。伏黑惠不可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肯定会出于保护普通人的理由，主动出击。
而征十郎，如果他和伏黑惠始终待在一起，那问题就没这么大，我甚至……不敢想象他在这种情况下落单的可能性。
就算体育上再怎么擅长，征十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遇到楼房坍塌，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在。
“遥前辈……”
伏黑惠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上的动作不免一滞。他知道对方已经叛逃，在这里遇到理应是对手。
“征十郎呢？惠，你有看见他吗！？”
这份焦急，并不像是虚伪的。
“……你跟我来。”比起咒术总监部，伏黑惠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带着我一路穿行，一路都像是很想要询问些什么的样子。
但我知道伏黑惠是有话就会直说的性格，只是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开口，而他也还在斟酌着该询问我什么。
于是，我们默契般安静地赶路。
在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问我。
“遥前辈，你……应该还是人类吧？”
这话问的……让我有些五味杂陈。
“是，我当然是。”
只是这么简单一句问答，伏黑惠没有再纠结什么，直接打开了结界。
结界之中，是玉犬保护着的征十郎。
“征十郎！！”
一瞬间，我不知道是悲是喜，只觉得情绪像是打翻的调料一般酸甜苦辣混杂在了一起，让我连触摸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还能牵住他的手，真的太好了。

“刚刚他受到冲击，暂时昏了过去，不过我检查了他的状况，没有受伤。”
伏黑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有些发闷的声音似乎也体现出了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眼前的征十郎确实神情宁静，像是睡着了一般，无论是用肉眼还是咒力检查一周，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
受到了冲击……应该是两面宿傩突然觉醒带来的冲击吧。
但我想知道的是，羂索到底有没有来到这里。
为了避免让惠出现多余的怀疑，我刚刚让真人没有跟过来，现在不免也有担心独自在外面的真人，会不会跟羂索遇上。
不过，妖刀的控制，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
幼时我控制母亲的时候，父亲他们多番检查，就始终没有发现外露的任何明显印迹，除了使用刀具一类的利器时，双眸会因为咒力翻腾而染上诡异的红，其他毫无异样。
父亲对此很是欣喜，评价这是奇袭的神兵利器。
不过，那以后也没有再次尝试的机会了。
契约真人以后，我没有时间检查真人身上是否有异样出现，不过就外表来看，目前和之前的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我已经能够通过意识操控他，以及这隐隐约约满是恶意的呓语，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抱歉，惠，多余的话以后再说吧。你们和征十郎刚刚遇见了什么？”我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伏黑惠。
伏黑惠眼神微暗，有些沉重但依然坚定：“刚刚……出现了一个穿着僧袍的男人。他的咒术似乎跟重力相关，但还有几个咒灵在辅助他，我和悠仁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来应付，结果……”
他有些颤抖，还是说了出来：“悠仁他被迫吞下了十数个手指，然后赶在两面宿傩彻底醒来之前，朝着五条老师的方向离开了。”
不得不分散开来，应该也是因为征十郎的关系。
而征十郎会在这里，会昏迷过去，也都是因为我。
我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悠仁选择逃离，应该也是因为这里还有征十郎这个普通人的关系，宿傩往往是无差别攻击其他人，这些事我也听五条老师说过。
“你放心，我刚刚过来，正是因为五条老师已经和两面宿傩相遇了。即使吞下了这么多手指，但他也未必就到了全胜。我们……要相信老师！”
我总觉得眼前的混乱应该是因为我引起的，一方面可以说是我成功打乱了羂索原本的计划，但另一方面，这也似乎让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控了起来。
此时此刻，除了保持信心，也没有什么可以说了。
但终究是不能只把胜算压在五条老师一个人身上，我最后看了昏迷中的征十郎一眼。
感觉心意相通以后，真正待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或许这也是不少前辈说过的，还要继续做咒术师，注定是不能跟普通人长久下去的。
这世上一日有咒灵，就一日难以有安宁的时候。
然而咒灵的来源，又偏偏是人类自身的怨恨。
……多么可笑的轮回啊。
“惠，我去找那个僧袍男人。征十郎就拜托你了……这里还算是战场的范围，惠，拜托你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好吗？”
伏黑惠愣了愣，马上道：“遥前辈，我跟你一起去找！赤司君……我送了他就来找你！”
我笑了笑，我知道，伏黑惠从来都不是那种视生命为无物的人。他必须保障普通人的安全，才放得下心继续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