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冯默风也不是不努力。
楚蓝听梅超风这么说,倒是略皱了皱眉头,问道:“没有一点长进吗?”
曲灵风师兄弟三人露出略带羞愧的神色,齐齐低下头道:“是。”
楚蓝目光扫到一旁的黎生七人,说道:“那你们若是不着急赶回桃花岛,就留在这儿一块儿练剑吧,我瞧瞧怎么回事。”
“是!”
梅超风语气略带兴奋地说道:“楚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蓝道:“嗯?”
看她这表情,不会是……
华山论剑22
果然,四人到院子里练了剑法给楚蓝过目后,到了用饭的时辰,梅超风就跟楚蓝说起自己跟陈玄风的事情来。
先前在桃花岛上时,梅超风就说过大师兄陈玄风对她表达了思慕之情。
她又是羞涩又是喜悦,但同时也犹豫是否要答应他。
楚蓝当时没有给她任何意见。
因为她本身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生怕胡乱开口弄巧成拙。
这回再见,梅超风显然是自己想明白了。
她平日里性子外放而爽亮,这时也忍着羞意,赧然轻声道:“我、我已答应了大师兄……”
楚蓝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生在现代社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见梅超风这含羞带怯的少女模样,分明已是陷入热恋了。
两人朝夕相对,日久生情,没有伤害任何人,这是十分纯粹的感情。
楚蓝当然不会泼冷水。
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你怎么舍得丢下他出岛?”
梅超风立时便又回复了几分直爽明快,斜了她一眼说道:“那还不是为了找你继续学剑法!而且,而且……”
她神态略有迟疑。
梅超风可不是这种性子,楚蓝奇道:“怎么了?”
梅超风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似乎快要有师娘了。”
楚蓝算了算时间,似乎比《射雕》原着里早了些。
原着里王重阳在华山论剑第二年秋天仙去,周伯通遵师哥遗名外出藏《九阴真经》下卷,途中遇着了黄药师夫妇,书中用的词是“新婚妻子”。
这会儿夏至尚早,黄岛主就要成亲了么?
楚蓝转念一想,既然梅超风说的是“快要有”,那便不是此刻,再过三五个月、半年也都有可能。
便是真改了成亲日期也没什么。
毕竟欧阳锋都死了——
他在华山之巅中了楚蓝的一剑,那一剑是何等的威力。
别说后来还跌落了悬崖,就是没掉下去,也一样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点楚蓝比任何人都肯定。
王重阳都不一定会在秋天去世了呢,黄药师早点成亲晚点成亲也没啥大不了的。
只是楚蓝有件事比较头疼。
她喊了黄药师一声“大哥”,在桃花岛上白吃白住好长一段时间,黄药师都大方地把徒弟让给她一半了。
他成亲这样的大事,她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送一份贺礼实在说不过去。
可要送礼……
楚蓝哪来的钱啊!
而且根据《射雕》剧情,他成亲后没多久妻子就会怀孕,十月怀胎生下小黄蓉,那也是要叫她一声姑姑的,她不能不给侄女庆生吧?
一念至此,本来陡然间有了这么多学生、可以不考虑吃喝问题安安稳稳在徐家的院子里传授剑法、这些天心情都很不错的楚蓝,又焦虑了起来。
更为可怕的是,她由此想到了人情往来的一大笔花销上。
楚蓝原本在《射雕》里无亲无故,自然没有什么人情要走。
可如今情形已与她才来这个世界时大不相同。
光是认的两个兄长、再加上王重阳师兄弟、还有她这加在一起十多个学生……
他们或许不在意她逢年过节、生辰是否会有礼节,可她不能装聋作哑。
楚蓝由衷地生出几分亟待挣钱的紧迫感来。
这依靠着别人,过一日算一日,终究不是个事儿。
不过教学生也不能耽误就是。
冯默风四人倒是来得正好。
次日,楚蓝便叫他们四人在院中指点黎生六人练习最基础的身法与剑招,她傍晚会来检查进展。
说罢她就在一旁看着。
梅超风在正事上很听楚蓝的话,否则也不会连人生大事都要来询问她的意见了。
楚蓝说了,师兄弟四人就都应了是,梅超风动作最快。场中就她和于照星两个女子,她手持长剑走过去招招手叫了于照星到一旁,一对一地教她去了。
楚蓝看她的模样还挺耐心的,小姑娘并不抗拒。
这个最跳脱的都老老实实帮楚蓝带学生了,曲灵风三人更不用说。
楚蓝瞧了一会儿放下心来,就出门找徐向北了。徐天问回来后,他身子骨一日好过一日,到这时已是大好,再听不见一声咳嗽了。
楚蓝去找他时,他正处理生意上的事。
一听说是她来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事亲自过去询问:“可是别院有什么事?还是问天不听话?太过愚笨?”
问到后来,神态颇有些惴惴不安。
楚蓝连忙道:“不是,徐大叔你别担心,我过来是有点别的事找你。”
听说不是徐天问有什么问题,徐向北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何事?楚姑娘但说无妨。”
楚蓝就说了自己想挣钱的事儿。
徐向北真心实意想给她送些钱财,几番尝试无果,他才不得不作罢。
此时听楚蓝说起来,徐向北也不问她缺钱的缘由,沉吟道:“楚女侠你容我打探一番,有消息后立刻叫人告知于你。”
楚蓝点头说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徐向北也有点发愁。
他先前试过,直接送钱楚蓝绝不肯收。
他提议他来出本钱,教她做一门生意,也不行。她说她完全不懂经商,他出本钱他出人出力,那挣的钱跟她有什么关系?
徐向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是真要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他也很钦佩——
徐向北武功平平的事和他有钱一样出名,前些年铁掌帮在当地横行霸道时,他可没少被一些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闯进家中“劫富济贫”。
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的钱都是正经经商挣来的,从没有什么不义之财。可那些进来打家劫舍的江湖中人又哪会跟他讲什么道理?
原先徐向北咽不下这口气,也重金请了不少护院。
可他和徒弟徐天问武功都不怎么样,请护院时,不仅要防着他们监守自盗、与贼人里应外合,好不容易请到人品端方的正人君子——
打得过还好,打不过闯进来抢劫的高手,不管是受了伤还是赔了命,徐向北师徒二人都要里外里的赔钱,还难免为此抱愧。
后来徐向北经历几回惨事,不再争那口无谓的气了,徐家索性连一个护院都不再请了。
有人要来“劫富济贫”,他就老老实实地把家中备好的金银拿出来恭恭敬敬地奉上,但求平安。
后来铁掌帮渐渐势大,摸着徐家后,隔三差五就要上门来,先是要钱,后来干脆要徐向北的地契房契、挣钱的铺子……
楚蓝这样的,徐向北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敬佩楚蓝为人,自然也不愿意再动什么歪脑筋让她白拿他的钱——
那是在侮辱人。
可要说什么适合楚蓝的、挣钱的事儿……
她是个年轻姑娘家,那找的差事肯定不能太过腌臜;她又是位侠义之士,自然也不可能为了钱去做什么违背仁义道德的事;若是大费周章只挣得三两个铜板,那徐向北自然也是没脸开口的。
徐向北经商这些年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不少,可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适合楚蓝的差事来。
就是叫他现想出一门挣大钱的生意,也没这么苦恼。
可楚蓝既然开了口,他总要想一想法子叫她如愿。
徐向北愁眉苦脸地出门找友人喝酒,也是巧了,他那个好兄弟一张脸比他更愁苦,瞧着鬓边白发都比一旬前多了许多。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徐向北先问:“张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堂伯父吧?”
“你张子君的背景咱们谁人不知啊,临安城里天天见着皇帝的大官儿是你未出五服的堂伯父。他在临安城大官做得好好的,你替他发什么愁?”
张子君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大官、大官……起因你就别问了,总之啊,我那位堂伯父近日里不知道上了一封什么书,我也不大懂,反正是大大地得罪了金人。我堂伯父收到侠义之士传来消息,金人朝廷一个什么王爷,放话要在三月之内取我堂伯父一家老小性命。”
徐向北不禁又惊又怒道:“你堂伯父不是在临安城做官么,难道家中老小身在金国都城?”
张子君摇摇头,苦笑道:“真要在金国都城还能平安到如今么?我那堂伯父一家子都住在襄阳府啊!”
徐向北问道:“人在大宋,金人凭的什么如此猖狂?你堂伯父一家出什么事了?”
张子君说:“不是,不是,我年前听说这事儿后仔细打听了一番,那个金人王爷常常干这种事。他身边不少江湖一流高手为他卖命,他一声令下,那些高手会为他奔走。听说前两年咱们这边好几个跟金人朝廷作对的大官家里人都遭了殃。我堂伯父倒是来信叫我们不必惊惶,可我哪还能坐得住!上元节前一日我收到燕京那边有人传来消息,说他们盯着的那个王府正月初十那日有一队人马匆匆南下了,其中最少六名一流的高手。”
徐向北又是一惊:“初十?那不是没几天人就到了?”
张子君说:“咱们一家子百十口人,就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这么干等着,你说我能不发愁么?”
语罢他又叹了口气,想起打照面时徐向北也是愁容满面,便问道:“徐老弟你又是因何发愁?”
徐向北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说道:“我有个法子,或许能叫咱哥儿俩消愁解忧!”
今日晴光正好,城中商家的生意不复前些日子的冷清。
晌午,胡桃街上的老字号老陈饭铺里又是客满。
老陈饭铺回头客多,一是因为饭菜便宜、味道的确不错,二嘛……
则是因为它对面那家同样是老字号的大酒楼了。
但见它装潢豪横、二楼那个黑底金边的招牌上金灿灿的“闻香下马”四个大字在日光下格外招摇,离得八丈远都能瞧得见。
一楼四扇大门敞开,楼上临街的窗棂也尽数大开着。
老陈饭铺客多,闻香下马却又不止比它多上多少倍了。
只从敞开的大门、以及窗口一闪而过的匆匆人影便能窥见酒楼内有多热闹,更别提楼内人声鼎沸,时不时更有吹拉弹唱声传来。
“闻香下马”的东家大有来头,不光是装潢大手笔,请的厨子据说祖上那也是转给皇帝老爷做菜的御厨、掌柜与伙计个个来头不小,便是楼里唱小曲儿说书卖艺的,也一样非比寻常。
这样的大酒楼,身上银钱不足的寻常老百姓自然不敢抬腿进去。
那他们也想听听曲儿、听老先生说书又要怎么着?
当然是要进对门的老陈饭铺了。
自来依仗口齿吃饭的,那嘴上功夫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唱曲儿说书人,他们无论嬉笑怒骂泣,声音也是一样的清亮、吐字总会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闻香下马”大门窗棂敞开,老陈饭铺里听得一清二楚。
老陈饭铺的熟客们听着对门楼上一声脆响,当即便有人站起身来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堂中众人收声。
今日老陈饭铺里坐着的一多半都是熟客,听见脆响就知道是那“一枝春”姑娘要唱曲儿了,不必人叫便尽皆安静下来。
几个新客见众人都不出声,自然也便收了声。
楼中传来一段清丽悦耳的唱词。
“点火樱桃、照一家荼蘼如雪。春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乳燕引雏飞力弱、流莺唤友娇声怯。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
唱到“肠千结”三字时,真真的愁肠千结、无处可解,婉转凄苦,令听者几乎落下泪来。
饭铺中诸人一时听得痴了,连扒饭的筷子都悬在半空不动。
好在那位歌女立时便又曼声唱到了下半阙:
“层楼望,春山迭,家何在,烟波隔。把今古遗恨,向他谁说?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
余音绵长,凄切哀婉。
一时只听得大酒楼、小饭铺里诸多汉人宾客俱是悄无声息,一时红了眼眶。
却原来,此处正是汴京路的一座小城,名唤淅川。这淅川城正与京西南路的均州武当郡的郧乡接壤,两地百姓常有姻亲往来,口音总有个八分相似,难分彼此。
宋室南渡后,金兵铁骑步步紧逼,到如今,汴京路却已被金国收入囊中,淅川自然也属于金人国土了。
这歌女一曲唱的乃是稼轩先生的一阙《满江红》。
词意十分简单,只须稍通文墨一听便知。
“家何在,烟波隔……子规声声劝人归,归难得。”
城中都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淅川人更是祖祖辈辈都自称中原人,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又归了金国。
金兵视汉人犹如牛羊,打骂欺辱都是常事,便是一个不高兴把人一刀砍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楼上楼下俱是寂静无声。
陡然间一道粗犷的声音突如其来,话也说的刺耳得很,只听他哈哈笑道:“这小姑娘嗓子真不错,咋不唱了?继续啊!别再唱这啥恨啊归的,唱点高兴的!小美人儿,会唱十八摸不?给爷来一段。”
这人说话强调古怪,一听就不是本地人。
饭铺里的客人们听得暗暗皱眉,在心中骂娘。
紧接着就听见对面二楼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以及桌椅倒地的动静。
“大爷看上你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惹得爷爷我不高兴大开杀戒,你们这儿的人可都没好果子吃!”
饭铺里的客人纷纷眉头紧锁,神色又恨又怕,但在这间实惠小饭铺里用饭的多是普通老百姓,他们都知道对门酒楼里的人惹不起。
众人一时都满心盼着酒楼里有哪位英雄好汉看不过眼,出手惩治那横行霸道的恶客。
这瞬息之间,已能听到对面楼里歌女惊惶的呼救声、酒楼掌柜伙计等人告饶声越发急了。
先前那找事的恶客出口的污言秽语也是越发不堪入耳了。
铿锵的兵戈声响起,眼见大祸将至。
一大一小、一豪华一简陋两个店里一时尽皆悄然无声。
却又与片刻前听见那歌女婉转动人的歌声时的悄无声息截然不同。
他们多是祖辈住在这淅川城中的,哪能不知道,自从此地改了归属后,他们这些汉人都要在金人手底下讨生活,日子一日比一日更难过。
老百姓无论富贵与否,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只怕引人注目惹来杀身之祸。
如今除了金人或是找了什么金人认干亲找靠山的,又有谁敢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惹事?
那酒楼里的十有八九是金人,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在人家眼里与牛羊无二,哪敢随意出头?
自己一条命没了也就没了,这世道左不过是熬日子罢了,祸及亲朋那才真正是悔之莫及。
众人越是愤怒、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又越是憋闷。
小小饭铺里,气氛一时竟极为肃穆沉重。
“啊!你们要恁啥!”
耳听得对面楼上又是一声女子惊恐至极的尖叫声传来。
小饭铺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站起一个人来。
动静不算大,但此时饭铺里头落针可闻,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站了起来。
诸客刷地一声都将目光移了过去。
他们动作已够快了,却仍是什么也没瞧清楚,目之所及只瞧见一道人影倏忽而过。
饭铺众人反应倒也不慢,立刻想到——
行动如此之快,那必然是江湖中人了。
那位没瞧见长什么模样的大侠身手不凡,定然能狠狠惩治一番对面酒楼里的金狗!
如老陈饭铺诸人所想,酒楼里逞凶的正是金人。
且还不止一个。
两个男人在嘿嘿笑着撕扯一个女子的衣衫,那瞧着二十岁上下的女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哪能快过粗手长脚的男人?
她左闪右避总也躲不开,男人蒲扇般的大手猛抓过去,总能从她衣衫上抓下一条布来。
女子脸上泪痕斑斑,喘息不已,已是连呼救求饶的气力也没有了,躲避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动作稍大一些便能见着她手臂、腿上雪白的肌肤,眼见着片刻后就要衣不蔽体。
三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在一旁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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