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个没做作业的还不肯抄, 显得他多高风亮节似的。
和馨按捺住性子, 她就要听听看, 胤礻我能有什么不好好做作业的理由,甚至抄都不想抄。
果然,胤礻我的声音又传来:“那我也懒得划拉,哼!反正我不要大姐姐教我们算术, 我要姑姑来教!为什么咱们就那么倒霉呢?轮到咱们算术课的时候, 姑姑就不教了,就让大姐姐教咱们了?不公平不公平!”
听到这里, 和馨的眉心抖了抖,果然又是这个缘故。
胤禟和额伦珠静了静, 才道:“我们当然也想姑姑给咱们上算术课。”
“姑姑讲课很有意思。”
“我喜欢姑姑的声音, 又温和又好听, 听得我心里软乎乎的。”
听到弟弟妹妹们的议论, 和馨正要直接推开门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
弟弟妹妹们的这份心情,她当然很理解了,兄弟姐妹们有哪个会不喜欢姑姑呢?自己几个年长的兄弟姐妹要幸运许多,由姑姑教导长大,但现在宫里孩子越来越多了,分的上课批次越来越多,姑姑精力跟不上也太正常了。
心中泛起对这些弟弟妹妹们的同情后,和馨的气消下去了一半。
她推了门进去,道:“之前早就跟你们说过,想要姑姑给你们上课,就好好学,待这两年学好了加减法,就可以跟姑姑学乘除法那些了。”
“大姐姐。”
“大姐姐好!”
和馨一进门,就响起了几声问好,和馨点了点头,想起南音的做法,又语气温和地纠正道:“之前和你们说过,在平时叫我大姐姐,但咱们上课的时候,得叫和馨老师,记得了吗?”
“记住了!”
“那就好,下次别再忘了!谁要是在忘了,我得给他出上几十道题目做做!”和馨故意威胁道。
这么直白地威胁,还真让这些小家伙们怕了,连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胤礻我,此时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见弟弟妹妹们被唬住了,和馨才放了心,打了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道:“如果你们谁学得好,或许不需要两年,就能让姑姑给你上课了。就像你们三哥一样,算术学得好,姑姑会单独开小灶,懂了吗?”
“懂了!”
“嗯,所以如果学不好的话,就要一直在我手里学哦,基础没打好的人,姑姑可不会收做学生的。我可是丑话都说在前面了,加减和混合运算没学好的,说不定要在我手里学个十年八年也说不定。”
于是,和馨满意地看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小样儿,作为大姐,还拿捏不了你们?
这可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要是学得不好,基础打得不牢,姑姑那边嫌弃,可不就败坏了她在姑姑心目中的形象?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接下来,和馨便开始给大家讲课了。
这是她作为实习老师的第一年,想要好好表现,让姑姑更放心地将这份工作,交到她的手里。
上完算术课,和馨收拾收拾后,又赶着去上法文课。
没错,她现在是学生和老师的身份同时兼有。而这个初级算术老师的活儿,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当初姑姑生出找人做实习代班老师的时候,她们姐妹之间竞争得可激烈了,最后她好不容易才凭着更年长的身份,以及在弟弟妹妹们心中的威望,得到了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虽然每月也有几两银子的补贴,但这些都是小头,重点是能跟着姑姑学呀!
姑姑为了让新人能当好这个老师,时常手把手地教导,能跟着姑姑学到好多东西呢!
路上,和馨还遇到了刚刚被自己拿来做榜样的胤祉。
胤祉今年才十二岁,所以他今年才开始上这些语言课。
见到和馨,胤祉乖乖地跟姐姐打招呼。
“一起走吧!”和馨道。
“好的,大姐姐。大姐姐上课的感觉如何?”
和馨笑了笑,道:“还不错,只要搬出姑姑来,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
胤祉听了也忍不住笑了笑:“和咱们当初差不多。”
说起来,和馨也有些怀念,语气感叹道:“是啊,咱们当时也是只要有姑姑,就什么话都好说。对了,胤祉弟弟,再过一两年,你的四书五经也快读完了吧?到时候也可以帮姑姑分担一些了?”
胤祉垂眸:“不需要一两年,大约还有半年就能读完了。不过需不需要帮着上课的事儿,姑姑也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和馨倒是替他着急了起来:“姑姑没说,你可以问问的呀!”
胤祉像是才被点醒了似的,道:“是哦,多谢姐姐提点。”
“嗐,都是小事。”
到了年末考较的时候,和馨格外紧张,她自己的学习倒是不担心,就是担心弟弟妹妹们的算术学得怎么样。
这可不仅仅是对弟弟妹妹们的考验,更是对她的考察,决定着明年她还能不能当这个算术老师。
考完没多久,和馨将考卷都收了上去后,有些忐忑地去问南音:“姑姑,这些考卷,是你来批改,还是我来批改呢?”
南音道:“自然是由你自己批改了,你带的学生,你来改卷才能更好地了解他们的情况。”
“姑姑说的有道理。”和馨稍稍安心了一些。
“好了,你先改这个考卷吧,待改完了,帮我改改科学课的考卷。”南音道。
刚开始科学课是一门实践和实验的课程,南音的目的是带着孩子们长见识,结果康熙觉得既然是上课,是学知识,便要进行考较,于是科学课也要年末考试了。
“好的,姑姑!”和馨高兴地应允道。
等到改完考卷,和馨才彻底安下心来,弟弟妹妹们的表现,比自己想的还要好一些,这些小家伙们没辜负自己为他们操劳了一年的辛苦。
成绩单给南音看的时候,南音也很满意,不吝称赞道:“格格你做得很不错,比我期盼的还要好很多!”
和馨高兴得脸都发红了:“多谢姑姑的肯定,我明年会继续加油的!”
“好!我信格格会做的越来越好的。”南音鼓励道。
康熙看了成绩单后,也挺满意,本来还担心这个女儿会胜任不了,没想到她做得还挺不错的。
看来南音说得很对,只要给孩子们机会,他们总能给人惊喜。
满意之余,康熙也赏了和馨一番,让她来年再接再厉,继续做好这个算术老师。
得了肯定和鼓舞的和馨,干劲更足了。
到了康熙二十九年,这份“热情”,就“照顾”到了每个弟弟妹妹们。
这份活儿,和馨真是越干越有劲儿。
只是,正当她埋头努力的时候,蒙古部落来求亲的消息,也传遍了紫禁城。
如今,康熙几个大一些的女儿,都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名声都很好,许多宫外的人都知道,她们从小也有读书习字,个个都挺有学识的。
这样的女孩子,许多人家虽然嘴上说不大符合满洲姑奶奶的调性,实际上暗地里都馋的紧。
这样有学识懂道理的姑娘,说明有本事,往后镇驭内宅更有手腕不说,对男人们在外的事业,也都有许多帮助的。
只是,她们贵为皇帝的女儿,也不是谁家都能肖想的。
和馨得知蒙古来求亲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很抗拒。
她虽为养女,但她自己的生父也是康熙的亲弟弟,血脉上不差什么,而且这些年,她在宫中的待遇,并不比其他格格差,她的“长女”身份,是实打实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现在蒙古来求亲,她作为年级最长的格格,自然就是第一人选了。
只是和馨不大乐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舍不得手里正在做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姑姑和皇阿玛的双重认可,怎么能轻易离开?
经过思考后,和馨主动去找了康熙,对康熙道:“皇阿玛,和亲一事,是我们皇家格格责任所在,和馨不会逃避,但和馨有一个要求,只要满足这一个要求,和馨就愿意嫁。”
早年时,如果有什么想法和请求,她可以找乌库妈妈陈情,乌库妈妈理解她们作为女孩子的难处,时常给予方便。
只可惜乌库妈妈虽然又延寿了两年,还是敌不过生老病死的规律,已经殡天了。
乌库妈妈不在了,许多事就要靠自己争取了。
和馨知道,这不仅是给自己争取,而是在给妹妹们争取。
日后妹妹们也会出嫁,自己作为这个打头阵的,须得给妹妹们蹚出一条路来。
康熙好奇地问:“你的要求是什么?”
“回皇阿玛,和馨的唯一要求就是,不离京。”
康熙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离京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要求啊,难道和馨是想要嫁给京中权贵,不想去蒙古?
康熙心中冒出了许多猜测和想法,但他受了南音的影响,特别是当初胤祐“烧纸钱诅咒”一事的教训,学到了孩子们的事要先问清楚缘由再说,不能劈头盖脸就直接发脾气。
于是康熙用平和的声音问道:“哦?你说说你的理由。”
和馨来之前,已经打好了腹稿,康熙问到了这里,她便深吸了一口气,腰板挺直道:“回皇阿玛的话,我不想离京,并非贪恋京城的繁华与舒适,而是因为,我的梦想与念想,都在这里。虽然我去年才因为姑姑的信任,成为一个实习算术先生,但在这一年多做先生的过程中,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皇阿玛,我想将来,不仅仅是教我的弟弟妹妹们读书,还要教京城的孩子们读书,甚至教大清的孩子们读书。”
“姑姑说过,劳动创造财富,而人之所以有不同的能力水平,大多是因为他们受到的教育的程度水平不同,所以创造出来的财富价值有高低差异。大清若想一直繁荣昌盛,便需要有足够多的人才,教育则是培养人才最基本的方法。”
“而教育这件事,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最简单的就是,准备一块黑板,和一些粉笔,就能给孩子们讲课,最难的是,能尽可能地照顾到每一个人。皇阿玛,和馨想把余生都放在这个事业中去,即便是嫁人生子,也不想放弃这个事情。”
康熙听罢,不由得沉默。
他刚刚确实恶意地揣测过,和馨是不是舍不得京城中这高床软枕、奴仆成群的生活,可听完和馨的陈情,他突然生出了许多罪恶感来。
难怪南音说,大多孩子的想法与想做的事,都是好的,积极的,是他与这些孩子接触少了,没理解这些孩子,所以猜不到她们最美好的想法。
康熙虽然对格格们重视了不少,但更多的注意力,依旧在阿哥们身上,关注更多的是阿哥们的成才,格格们能不能成才,能成多大的才,他没有很留意。
和馨的这番陈情,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儿似的。
“这些话,是南音教你的吗?”康熙问。
和馨虽然惊讶康熙会这么问,但也没多想,只老老实实摇头道:“不是,这个想法,我还从未与别人说过。我也不敢和姑姑说,怕姑姑觉得我承受太多。”
这个理由,挺让康熙讶异的,不过想到南音的每次汇报中,总夸赞和馨作为大姐的担当,说她嘴上不说,但实际上承担了许多照顾弟弟妹妹的事,顿时有种前后呼应上了的感觉。
再看向和馨,康熙的眼神变得温和慈爱了不少:“你先回去吧,你的要求,皇阿玛会好好考虑的。”
虽然康熙没有一口答应,但和馨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没直接拒绝不是?姑姑说的果然有道理,不管别人会是什么态度,自己先提出想法和要求是最重要的,最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后,其他的回应都是好的现象。
和馨高高兴兴地磕了个头道:“多谢皇阿玛!”
和馨走后,梁九功故意感叹道:“圣上,咱们的这位格格,有不输许多男儿的志向啊!”
康熙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提醒自己呢,没好气道:“我当然看出来了!这心怀天下的胸襟,连男子中都少见。我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梁九功立马眉开眼笑了起来:“是是是,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不仅阿哥们个个都出色,格格也长成了了不起的人!”
康熙虽然嫌弃,但翘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身为人父的骄傲心情。
难怪南音从最初就夸和馨大气,说她爱操心,说她将所有人都放在心里。
跟康熙陈情后,和馨想了想,还是去找了南音,将她跟康熙说的话,又跟南音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和馨有些忐忑地问:“姑姑,你觉得我的想法,会不会有些异想天开了?”
南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我安排了人,给善堂的女孩们上课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和馨再也绷不住了,露出了笑容来:“谢谢姑姑!姑姑你真好!”
说着,和馨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南音,姑姑果然懂自己。
南音轻轻拍了她的手,道:“做这个事呢,肯定会遇到许多许多的难题,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那是当然!”和馨抱着南音不撒手,“不过有姑姑你在,我就没那么害怕了。我只要想着姑姑,就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做成了。”
孝庄太后病逝时,和馨心中万分悲伤,除了有不舍,还因为她很清楚,这些年在宫里,都是因为有乌库妈妈的庇护,才过得那么舒心又快乐,才能仗着自己是大姐的身份,连弟弟们都敢说教几分。
乌库妈妈没了,就是她倚靠的大树倒了。
那种失去了凭靠的感觉,确实让人十分惶恐无助。
但她现在觉得,有姑姑在,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姑姑是像乌库妈妈一样可以信赖,可以倚靠的存在。
对着撒娇的和馨,南音还有些舍不得推开,孩子越长大,撒娇的机会就会越少。
现在和馨还未出嫁,少女心还在,能自然而然地撒娇,待以后成了亲,甚至做了母亲,会越来越稳重,这撒娇的机会也就会越来越少了。
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亲额娘的和馨,让她倚靠一下又何妨呢?
和馨跟康熙说明心中想法后,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而是筹划着若是这个要求无法得到满足,自己要如何尽可能留在京城,哪怕一年在京城住几个月也好。
这个时候的和馨不知道的是,康熙应允了蒙古部的和亲请求,并加上了她的唯一要求——驸马得来京城定居。
这个要求,令蒙古各部都哗然,这样一来,蒙古部族中,哪个有权有志的年轻儿郎,会愿意这门亲事?
去京城居住,意味着要割舍掉好不容易在蒙古经营起来的势力,要舍弃已经掌握在手中的权力,放弃将来的发展前途。
娶皇帝的女儿,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为了拉进和皇族的关系,可以借着这个靠山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如果自己的根基都被连根拔了,那娶皇帝的女儿还有什么意义?
京城确实比蒙古草原要舒坦,比草原要繁华舒适得多,但在别人屋檐下过日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更何况,皇帝的女儿又没美成仙女,握紧了手中的权力,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一时之间,本来竞争激烈的和亲,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
消息传回京城,不说康熙心中作何感想,和馨绝对是大家关注的对象。
南音也不见外,直接问了和馨心中所想,和馨想了想以后,真诚地回答:“我很感动。”
南音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和馨给她解释道:“我本以为,皇阿玛会为了江山稳固,为了维系好和蒙古部落的关系,直接不顾我的意愿,他选好人选就把我嫁过去。但现在,他给蒙古王公贵族们提了我的要求,还坚持不松口,说明他对我十分看重。这份看重,或许是我亲阿玛都不会给的。”
南音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格格真聪明,你能这么想,姑姑就放心多了。”
聪明的人,不管处于什么情况,都能把人生过好的,所以南音感到十分安慰。
别人都盯着和馨,想要看她的反应,和馨却依旧如故,不是在当老师给弟弟妹妹们教授算术,就是在当学生,学法文和英文。
这几年,欧罗巴又有不少传教士之类的人来到了大清,康熙大多来者不拒,还都安排了事儿做。
所以现在宫里不仅有教授法兰西语、英吉利语、拉丁文的人,还有教授义大利语、和兰语、弗朗机语等各种语言的人。
当然不是所有的语言课都要上,而是自己选择喜欢的语言学习即可,最少要选择两种。
这确实让许多阿哥格格颇为头疼,卓奇就被语言关难住了。不过以她的拼劲儿,以后应该是能掌握那些语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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