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渐渐消失,走之前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话语:“还有八个……”
第6章 2-2
“死丫头,装什么晕!装!我让你装!打不死你个小畜生!”
柏慧刚刚恢复意识就听到这样一句话,随之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暴打,剧痛袭来,柏慧条件反射地推了施暴者一下。
王春霞没想到柏慧会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暴怒,手上拿着木板一下一下打得更狠了:“你个赔钱货还敢还手了?我打死你!你觉得考上大学就厉害了是吧?告诉你,录取通知书我已经给你撕了!让你牛!让你横!你弟弟因为成绩不好哭了多少次?你还想上大学?我呸!老娘就是有钱也不给你读书,让你读到高中已经对你够仁慈了!”
柏慧脑袋上被打了几下,这会儿疼得厉害,她隐约记得这一幕,是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以后,她欢喜了好久,却没想到父母弟弟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偷走她压在枕头下的通知书,趁她外出的时候将其撕得粉碎。
她回家以后找不到通知书,急得到处找,看到弟弟表情得意,她语气不太好地问了几句,弟弟还没说话,刚进门的母亲就生气了,拿起立在门边的木板就往她身上打,边打边骂,期间她被打晕了好几回。
感受着身上无比真实的痛觉,柏慧有些恍惚,她真的……重生了?
她现在倒是想要还手,只是这会儿身体虚弱得厉害也痛得厉害,别说反抗了,她这会儿连站起来都困难,刚醒的时候推得那一下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王春霞是柏慧血缘上的母亲,柏慧后来离开家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再也没有提起过她这个人,只当自己是个孤儿。如今再一次经历记忆中的毒打,有了一世记忆的柏慧思考着往饭菜里下毒的可能性。
看柏慧半天没有反抗,王春霞似乎失去了打人的兴趣,扔掉了手里的木板,嘴里又骂了几句,叫上柏俊出去吃饭了。
柏慧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自己挪回卧室爬上床休息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魔鬼……柏慧闭着眼轻轻地笑了两声,据说拿灵魂与魔鬼交易的人是不会有来生的。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转世投胎以后,没有了记忆的她,又是一个全新的人,和她柏慧有什么关系?还不如拿灵魂换一次重活的机会,把这辈子过好了,她就满足了。
满身的疼痛改变不了柏慧的好心情,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家里除了柏慧,其他人都出去了,柏慧经过一天的休息,忽略一阵阵的疼痛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她从王春霞藏东西的地方翻出了抽屉的钥匙,取出抽屉里锁着的户口本,不敢耽搁,赶紧去公安局办了户口迁出,然后将东西又重新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回去。王春霞不识字,就算看到也不会知道她干了什么。上一世她一开始没胆子从王春霞手里偷户口本,后来有胆子了却又不想回来,直到沈文强要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才雇人帮自己把户口弄出来。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想想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于是拿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一些有用的资料,用自己的破书包装了两件衣服,又偷了柏大山——她血缘上的父亲——藏在鞋里的两百块私房钱,翻了柏俊的书包和衣服,又找出来两百多块,拿着这些钱直接去车站买票去首都。
上一世她先找到沈文强,两人一起去的首都,她那时身上没有一分钱,还是沈文强给她垫的路费。想到沈文强,柏慧叹息一声,这一辈子她会珍惜自己读大学的机会,就算是打工赚钱也不会那么拼命,也不会为了别人而苛待自己,不知道沈文强还能不能顺利读大学甚至出国?想到这,柏慧又笑了,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她自己还不一定能在开学前攒够学费和生活费呢,哪有闲心想这些。
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一辈子她不会‘上赶着’为沈文强付出,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了,也省得未来再有人说她‘没档次’、‘上不了台面’……
为了省钱,柏慧买了站票,等到了首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一家工资相对较高的工厂,只是没想到,当她说自己是暑假来兼职赚学费的时候,老板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小姑娘啊,我们光培训就要两个月,你又是个没有工作经验的,到时候刚培训好你就要开学了,我图啥呀?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我们这里不招兼职的!”
柏慧一愣,才想起她上一辈子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已经有两年的工作经验了,而且不是以学生身份来的。
“老板,我这些工作真的都会干,不信你可以让我试试啊!我真的很需要这一份工作,我家庭条件不好,这次上学一分钱都凑不出,还有两个月就开学了,我学费还没着落呢,我……”
“哎呦你别说这些了,这世界上多得是条件不好的人,要是每个人都这么跟我说,我这厂子还开不开了?你是大学生吧?现在大学都有贫困生助学贷款的,你去申请那个啊!”
最终老板也没松口让柏慧留下来,她只能去别的地方找,可是她以前工作过的地方都不招兼职,没办法,她只能听有些人建议的,去商场或者超市试试看,最终找到一个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和商场推销手机的兼职。
有空的时候她借别人的手机查了查那所谓的助学贷款,越看越心凉。这个贷款她是没戏了,她家条件不好,但也达不到助学贷款要求的标准。其实可以说,她家咬咬牙供她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她的父母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在她身上。九年义务教育不花钱,她父母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让她念完初中。又因为她成绩不错,年年都有奖学金还免学费,她父母才允许她上完高中。大学没有这些好处了,她那对奇葩父母自然不会允许她来念书,还想着把她卖给隔壁村的傻子换笔钱给柏俊留着娶媳妇呢。
只是这些都不是她心凉的主要原因,真正让她心里一凉的原因是,沈文强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如果他申请了助学贷款,那么根本就不需要问她要那么多所谓的学费生活费住宿费,这种情况下,他拿那些钱干什么了?如果他没有申请——他为什么不申请?他的叔叔婶婶早在他离开前就说过让他以后不用再回去了,也不会再给他支付大学期间的费用,明知道自己没有钱支付学费和生活费,又‘没空’打工,他为什么不申请?他难道就那么确定自己会把辛苦赚来的钱全都给他?
柏慧有些想不明白,沈文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
多想无益,反正她这辈子是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牵扯!无论他是怎样的人都无所谓了。
第7章 2-3
临到开学,柏慧还是没有攒够学费。
不过在她补办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跟老师说了自己的情况后,却收到了意外惊喜。
学校有一个一对一的资助活动,参与的老师一人至少资助一名有困难的学生,有一个同样从农村出来的女老师听到了她的情况后,表示愿意成为她的资助老师。柏慧对此感激不已,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算起来,柏慧大概数十年没有再接触过文化知识了。她本来也算不上是聪颖好学的人,一切的努力和学习不过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处境,所以当后来以为没有机会上大学以后,她再也没有拿起书本静心看过了。
进入大学以后,柏慧格外地刻苦努力,好在她报的是法语专业,也算是从头开始学,以前学过的东西就算忘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柏慧自知自己不聪明,便格外地用功。早上五点起床,先跑步半个小时,再练一个多小时的口语,等快七点的时候回宿舍洗漱,顺便叫室友起床,十分规律。
学生社团之类的一概没加,她每天除了忙着上课和自习以外,还要挤出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做家教,实在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就这她都觉得自己快被榨干了。只是每当她想要放纵自己休息或者翘课的时候,上一世的经历总能让她瞬间充满斗志,那样的生活她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开学一个月,柏慧在图书馆门口见到了沈文强。
沈文强看到柏慧,像是有些不太高兴,皱着眉向她走来。
“阿慧。”
“你怎么来了?”柏慧有些吃惊。
“我怎么不能来?阿慧,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沈文强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我假期去你家找你,却听你家人说你跑了,你知道我担心了你多久吗?你走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室友有朋友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又恰好认识你,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柏慧没忘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和沈文强谈恋爱,不过她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索性选择性逃避了,这会儿沈文强找上门来,一副讨说法的模样,让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她带着沈文强去了学校西边的小树林,人少,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