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齐齐摇头,十八阿哥更是道: “四嫂,我好着呢。”
“撞你的人是谁?”安好问。
“是李侧福晋身边的宫女。”弘晖道, “当时李侧福晋要她的宫女给我赔罪,但是我怕再出什么意外,直接拉着十八叔先跑了。”
“你这么做是对的。”安好摸了摸弘晖的脸蛋,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奴才的通报声,说李佳氏和田氏来了。
“额娘?”弘晖看向安好,十八阿哥也抓紧了安好的衣袖。
“没事。”安好安抚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就让乌茜将他们两人先带下去,接着才让奴才将李佳氏和田氏都迎了进来。
她们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刚刚的事情来跟安好赔礼道歉的: “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才会让她们这么毛毛躁躁的,还险些叫弘晖阿哥遭罪了,真是对不住了,四福晋。”
“这丫头我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置。”
李佳氏的话音刚落,被她交出来的宫女便连忙跪下给安好磕头求饶: “是奴才的错,求四福晋大发慈悲,饶奴才一回吧。”
这个宫女也是下了狠心的,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的额头磕破了,鲜血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看着竟有几分可怖。
换做是平时的话,安好自然不忍看到这一幕了,但是现在?
“管教不严?”安好道, “我原以为李侧福晋真的是来赔礼道歉的,没想到你这是上门来敷衍我了?”
“既然如此,那么不必再说了,另外这个丫头你带回去吧,省得脏了我的地。”
等安好把话说完,李佳氏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她固然知道今天她是过错方,但是她原想着自己都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了,安好哪怕看在太子的份上,也该宽宏大量她一回吧?
哪里想到她不仅不接受她的赔礼道歉,反倒是对她恶语相向?
“四福晋……”李佳氏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结果安好直接道, “桑葚,送客。”
桑葚直接上前冷着脸对李佳氏和田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然了,这在李佳氏和田氏看来,桑葚的态度更像是让她们滚。
安好和桑葚如此不客气,别说是李佳氏了,就连田氏都觉得受辱。
偏偏这里是安好的地盘,而她们也确实是过错方,所以即便觉得受辱,李佳氏和田氏也没法跟安好计较,两人只能够冷着脸从她这儿离开。
“四福晋实在是太过分了。”田氏对李佳氏道, “您好歹是东宫的侧福晋,弘晳阿哥又那么得皇上的青眼,四福晋凭什么那么对您?”
“况且您的丫头本来就是不小心,弘晖阿哥既然没受伤,四福晋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是啊,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李佳氏虽然有些心虚,毕竟她的丫头是不是真的不小心,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既然只有那个丫头和她知道,那么她又何必心虚?
“你说的没错。”田氏的话让李佳氏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的底气,回去后跟太子禀报此事的时候,她也掩下了自己的私心, “太子爷,我是真的没想到翠绿她会不小心撞到弘晖阿哥的,当时我就想着送他们回去,跟四福晋赔礼道歉了,哪里想到弘晖阿哥他们一下子就跑掉了。”
“我也不知道弘晖阿哥他们是怎么跟四福晋说的,总之等我和田氏赶到的时候,四福晋压根不接受我的赔礼道歉,还……还让我赶紧把翠绿带走,别脏了她的地。”
说到这里,李佳氏轻眨了一下眼睛,一颗颗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我知道她嘴里说的是翠绿,但是实际上指的却是我。”
“没错,我的出身确实不如四福晋高,但是我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呀,而且我还是您的侧福晋,弘晳的额娘,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四福晋那么说,这是置我于何地,又是置您和弘晳于何地呀?”
李佳氏能够在太子身边待这么久,靠的当然不止是她的肚子争气了,而是她足够了解太子。
她很清楚这次的事情细究起来,她讨不了好,既然如此,那么她何不想个办法,找人代替她承担太子的怒气?
这会儿的李佳氏一心只想着逃避责任,压根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反倒是狠狠的坑了太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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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午好。
李佳氏果然很了解太子。
一开始听说李佳氏的宫女翠绿不小心撞倒弘晖的时候,太子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翠绿究竟是真的不小心撞倒弘晖的,还是假的不小心,太子心知肚明,因为昨天李佳氏才隐晦的向他表达了对弘晖的不满。
当然了,太子很清楚李佳氏有多在意弘晳,而弘晳又是他的儿子,所以太子能够理解李佳氏对弘晖的不满。
只是理解归理解,太子完全没想到第二天李佳氏就敢对弘晖下手了,而且还是在没有提前通知他的情况下。
要知道他今天早上才刚刚暗示了一下四爷,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结果没多久李佳氏就对弘晖出手了,这难保不会让四爷认为李佳氏的所作所为是他授意的。
太子虽然想警告四爷一下,但是他没想过跟他闹翻,毕竟他身边要是有四爷这种实干型的拥趸的话,对他而言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尤其是四爷跟十三阿哥交好,又和十四阿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四爷站在他这边,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收入囊中了。
虽然这两位弟弟年纪尚小,但是他们能文能武,颇得康熙的喜爱,他们要是能为他所用,对他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而这一切都让李佳氏的自作主张给毁了。
只是太子还没来得及跟李佳氏生气,就听到她后面说的那些话了,得知安好不接受李佳氏的赔礼道歉时,他只有些许的不高兴,可是当听说安好还那么羞辱李佳氏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四弟妹真的是这么说?”太子问李佳氏。
“难道太子爷认为我还会胡说八道,自己羞辱自己不成?”李佳氏被太子这么一“质疑”,哭得更加伤心了, “太子爷您要是不信的话,那我陪您去跟四福晋对质。”
“只是我不知道当着您的面,四福晋还会不会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
见李佳氏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子倒不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只是想到她说过的那些话,眉头不由得皱紧了。
在他看来不管李佳氏是不是真的不小心,但是她既然都登门赔礼道歉了,那么看在他的面子上,安好即便不想轻拿轻放,对李佳氏的态度是不是也该客气一点?
“弘晖伤得很重吗?”太子问李佳氏,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会导致安好不顾他的颜面那么羞辱李佳氏。
“没有。”李佳氏摇了摇头, “弘晖阿哥只是摔了一下,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别说是伤得很重了,只怕连皮都没有磕破一块。”
太子一听,更加没法理解安好为什么对李佳氏那么无礼了。
“算了,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了,孤会去处理。”太子原本还想要就“翠绿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小心”一事好好的跟李佳氏说一说的,但是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再想到她哭得那么伤心的原因,太子就不忍再说她什么了。
太子虽然不满意安好对李佳氏的态度,但是第二天见到四爷的时候,他还是向他关心起弘晖: “昨天孤回去的时候听李佳氏说了,她身边的宫女不小心撞倒了弘晖,怎么样?弘晖没事吧?”
“有劳太子爷关心了,弘晖没什么大碍,只是事发突然,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四爷回道。
“没事就好,昨日四弟妹那么气势汹汹的,吓得孤的侧福晋还以为弘晖伤得很重,昨天在孤的面前哭得不行。”说着,太子开玩笑似的对四爷道, “看来四弟你家有胭脂虎,平时的日子不好过啊。”
如果太子不是这个时候说最后这句话,如果太子说最后这句话之前没有说那些话,那么四爷或许不介意太子的调侃。
可惜没有如果。
虽然四爷这辈子对皇位依然有野心,但是他从未因为自己有这份野心就对太子不恭敬过,直到今天——
四爷抬手挡下了太子拍他肩膀的手,迎上太子有些发愣的眼神,他道: “弘晖虽然没有伤得很重,但是他昨日被李侧福晋身边的丫头那么一撞,险些掉进河里了。”
“弘晖是我和福晋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换做是太子爷的话,我想您应该也能理解我福晋昨日为什么会对李侧福晋那么不客气。”
“也是弘晖运气好,命大,否则的话只怕李侧福晋就算哭瞎双眼也无济于事。”
“臣弟还有事要忙,就先告退了。”
说完,四爷第一次不顾太子同意与否,直接转身离开。
太子直接愣在了原地,一方面是因为四爷如此不客气的态度,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四爷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险些掉进河里了?
不是说弘晖只是摔了一下吗?
太子不认为四爷会拿这种事情骗他,毕竟一查就清楚了,到时候他们有理都变没理,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太子一下子就想到了李佳氏,他知道她同样不敢骗他,但是不敢骗他不代表不敢避重就轻的。
想到这儿,太子转身就去寻李佳氏。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有人将它呈到康熙的案前了,李佳氏对弘晖是什么态度,安好对李佳氏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反应,这些都不是康熙关注的,他关注的,是太子会怎么样处理这件事。
很显然,从康熙此时的神情中可以知道他对太子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并不满意。
“这些年老四一直站在太子这边,当年牛痘的事情即便太子想要抢功,老四虽然不乐意,但是也没有因此记恨他。”
“现在他的侧福晋害得弘晖险些遇险,他当天没有直接去找老四补救不说,第二天找到老四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康熙这两年已经不轻易动怒了,因为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深知气大伤身的道理。
但是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太子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和方式不仅让四爷心寒,康熙也感到心寒。
为了一个女人,太子竟然选择委屈自己的手足和侄子?
康熙不信太子不知道四爷这些年帮了他多少,也不信太子不知道四爷有多看重弘晖,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了保全自己的侧福晋仍然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这么做究竟是笃定了四爷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还是真的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了?
“万岁爷息怒。”梁九功连忙劝道, “太子爷也是受人蒙蔽了,若非如此,依照太子爷和四爷的交情,他肯定不会这么处理这件事。”
他这里说的“人”指的是谁,不用明说都知道了,肯定是李佳氏。
梁九功这个时候把李佳氏拉出来并不是跟她有仇,要坑她一把,而是他了解康熙的性子,太子是他养大的,他能对他不满,甚至对他失望。
但是旁人要是想多嘴说一句太子的不好,那么就等着完蛋吧。
既然没办法顺着康熙的话去说,那梁九功能怎么办呢?
只能够找一个替罪羔羊了。
当然了,在梁九功看来,李佳氏这位替罪羔羊也不冤,因为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的。
“你不必替太子说好话了。”康熙道, “他是受人蒙蔽了不假,但是如果他多花一点心思的话,何至于如此?”
“况且他身为一国储君,居然偏听偏信,身边一个女人就能够将他蒙蔽,朕怎么敢将大清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上?”
康熙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重了,梁九功一下子就噤声了。
康熙没有在意,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取下自己手腕上带着的檀木手串交到梁九功的手里: “既然弘晖受到了惊吓,那就将这串檀木手串给他送过去,让他好好休养。”
“嗻。”梁九功应了一声,便从康熙的手里接过那串檀木手串。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是梁九功一直都在康熙身边伺候,很清楚这不是一串普通的檀木手串,这些年康熙一直都串不离手的,可见对它的喜爱,可是现在他说送给弘晖就送给弘晖。
当然了,康熙将这串檀木手串送给弘晖或许是因为弘晖受惊了,而他有镇静安神的作用,但是在梁九功看来,康熙只怕更多的是替太子安抚四爷他们。
说到底,太子爷可是万岁爷养大的。
梁九功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康熙接着又吩咐了他另外一件事: “待会儿顺便派人告诉弘晳,让他接下来不必再来了。”
梁九功一惊。
四爷并没有夸大其词,弘晖到底是个六岁小孩儿,昨天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当天晚上他就睡得有些不太安稳了。
安好照顾了他一个晚上,所以第二天弘晖精神奕奕的,安好反倒是有些精神不振了。
对此,弘晖可以说是既高兴又愧疚,直接化身安好的小跟屁虫,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实不相瞒,自从弘晖正式读书开始,他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不再像从前那么粘着安好了。
所以他突然一下子变回从前那副小粘人精的模样,安好还挺受用的,就是更加心疼他了,因为如果没有发生昨天那件事的话,弘晖又怎么会这样?
于是等四爷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好和弘晖母子俩黏黏糊糊的。
看到四爷那么早就回来了,弘晖很惊讶: “阿玛您怎么回来了?”
安好也同样觉得惊讶。
“回来陪陪你们。”当着安好和弘晖的面,四爷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怒气,他上前摸摸弘晖的脑袋,见他的体温正常,他才放下心来。
四爷疼爱弘晖的心不比安好的少,所以昨天得知他发生什么事后。他是很恼火的,更让四爷恼火的是太子的态度。
他不知道李佳氏是怎么告诉太子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避重就轻,只是弘晖昨天因为李佳氏的丫头而险些遭罪是真的,即便他没有受伤,但是这不代表可以当做没事发生的。
太子昨日没有及时派人来关心弘晖就算了,今天竟然还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甚至还因为安好对李佳氏的态度而向他表达不满。
四爷实在是没办法理解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弘晖年纪小,并没有察觉到四爷的不对劲,倒是安好抬眸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四爷摇摇头,没打算让安好知道这些糟心事。
没一会儿梁九功就来了,送上康熙赏赐给弘晖的檀木手串: “皇上知道弘晖阿哥受惊了,特意让奴才将他随身配戴的檀木手串送过来,让弘晖阿哥可以镇定安神。”
“皇上说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弘晖阿哥您好好休养,身子要紧。”
等梁九功说完之后,弘晖下意识的看了四爷一眼,他不是无知幼儿,自然知道康熙随身配戴的檀木手串有多金贵了。
“既然是你皇玛法送的,你就收下吧。”四爷在一旁道。
弘晖点点头,然后从梁九功的手里接过那串檀木手串: “多谢梁谙达走这一趟,劳烦梁谙达回去后替我多谢皇玛法的关心,等我养好身子了再亲自去感谢皇玛法。”
“弘晖阿哥客气了。”梁九功笑道, “您的话奴才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皇上,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奴才这就告辞了。”
“我去送送梁谙达。”四爷对安好说完,就对梁九功道, “梁谙达,走吧。”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梁九功没料到四爷会这么客气,但是见他不是说说而已,便和四爷一块往外走了。
等走到门口,梁九功就道: “四爷止步吧,万岁爷这会儿身边缺人伺候,奴才这就先回去了。”
四爷微微颔首: “梁谙达慢走。”
等目送梁九功离开后,四爷才折返回屋,见到弘晖正扒拉着那串檀木手串,他道: “这串檀木手串于你而言太大了,你戴着也不方便,不过这到底是你皇玛法的一番心意,你就把它放到你的枕边吧。”
“好。”弘晖应了一声, “那我现在就把它放到我的床上。”
说完,小家伙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等弘晖一走,安好就趁机问四爷: “皇上怎么会知道弘晖受惊的事情,你跟皇上说了?”
不可能吧?那不是相当于跟康熙告太子的状吗?
“很多事情不是皇阿玛会不会知道,而是他想不想知道而已。”四爷道, “梁九功刚刚跟我透露了一个消息,皇阿玛大概也派人去太子爷那边了,最近弘晖出门的话让他多带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