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他的名声本来就坏了,还用得着她搞吗?
只是安好没想到四阿哥居然真的那么爽快答应了,更没想到四阿哥居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着外人的面,安好不得不给四阿哥福身请安,换做是平时的话,四阿哥能够好声好气的让她起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今天他居然亲身扶她起来???
他吃错药了吧?
还是喝酒喝多了直接把她认成是顾纤雪了?
四阿哥并不知道安好心中所想,一心想着她有孕在身的事,侧头对她道:“既然宴会已经结束了,那我们先回府吧,额娘那儿派人去说了一声没有?没有的话爷找人去说一声就行了。”
“你现在有孕在身,想必额娘也不会跟我们多计较这个。”
等等……
听到四阿哥说话这么有条有理,压根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安好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他该不会真的吃错药了吧?
好在后面匆匆赶来的三阿哥替安好答疑解惑了,他不等安好给他福身,心虚的三阿哥就连忙让她不必多礼,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四阿哥,再对安好道:“四弟妹,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按理来说三阿哥应该和安好避嫌才对的,但是这不是事急从权嘛,再加上周围都是人,倒也不怕传出什么闲话。
安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见三阿哥似乎真的有要事要说,就点头答应了,跟着三阿哥走到了旁边。
不等安好询问,三阿哥就主动开口道:“四弟妹,你有没有觉得四弟有点不妥?”
哪里是有点不妥?
分明是大大的不妥。
安好反问三阿哥:“可是刚刚在席间发生什么事了?”
三阿哥没想到安好一句话直接问到点上了,这种事情他不好、也没法瞒着安好,因为她想知道的话,跟苏培盛一打听就能够知道了。
既然如此,三阿哥干脆老老实实的跟安好道:“是这样的,刚刚在席间我不小心拉倒了四弟,害得他摔倒不说,后脑勺还磕到了地上。”
“我原本以为没什么大碍的,没想到四弟醒来之后似乎有点胡涂了,不仅有些认不太出我,而且还以为你这是第二次有孕。”
“我刚刚已经让奴才去请太医了,只是四弟听说四弟妹你的丫头说受不得寒,就说什么也要跟你一块回府,我拦都拦不住。”
从三阿哥那里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安好终于知道四阿哥为什么突然跟转了性子似的了,原来不是吃错药,是磕到脑袋了。
三阿哥继续道,“四弟既然着急着回府,那麻烦四弟妹你回去之后记得给四弟请个大夫给他瞧瞧,今日太晚了,我也不好随你们一块回去,等明日我再登门。”
“好,我知道了。”安好倒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挺好奇四阿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在回去的路上,四阿哥照样和安好同乘一辆马车,不同的是这次马车内的气氛并不像出发时那么僵硬了。
也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还是磕到脑袋的原因,四阿哥时不时的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就知道他难受得厉害。
但是即便如此,四阿哥也没有找安好的麻烦,反倒是趁着不难受的间隙问安好:“孩子几个月了?”
“现在还会孕吐吗?”
“瞧着你有点瘦,回去请大夫给你把把脉,再给你写张调理身子的方子好好的调理一下你的身子。”
四阿哥这些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安好自认为自己还是听得出来的,她抬眸看了四阿哥一眼,明明还是同样一张脸,但是因为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少了往日里的不耐烦和厌恶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安好心想,如果是原主的话,见到四阿哥这么关心自己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安好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四阿哥刚刚在席间究竟是朝哪个方向磕的?居然能把一个神经病磕成正常人?
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男主角原本是十分能迁就人的好好先生,结果因为意外受伤,脑前叶受损导致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到不行。
安好不是学医的,对这方面也不了解,所以她实在是不知道四阿哥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毕竟她只听说过有人因为脑前叶受损导致脾气暴躁的,还没有听过有人因为脑前叶受损导致脾气变好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因为四阿哥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发癫,所以安好也难得的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已经四个多月了。”
“没有再孕吐。”
“多谢关心。”
只是从字里行间中,可以听得出来安好心平气和下的那份疏离和冷淡。
也是,就冲着四阿哥之前发神经时干过的那些事,安好能因为他突然的性情大变就对他热情起来就怪了。
不过安好对四阿哥不热情,四阿哥对安好倒是挺热情的,下马车的时候甚至主动伸手去扶安好。
安好:“……”
他不会突然发神经半路将手抽走吧?
鉴于四阿哥之前实在是太癫了,以至于这会儿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安好也不敢太相信他。
“让乌茜来吧。”安好拒绝了,“你喝多了酒让苏培盛先扶你回去歇息。”
四阿哥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安好的警惕,反正他是听话的倒退了几步让乌茜去扶安好下马车了,倒是对于安好提出的,让苏培盛先扶他回去歇息一事没有照做。
用四阿哥的话来说,那就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等安好下了马车后,四阿哥在苏培盛的搀扶下居然没回他的前院,也没有去顾纤雪的院子,而是打算跟着她一块回正院。
“……???”
“……!!!”
安好这下真的觉得应该给四阿哥请一个大夫了,因为看他这个样子,他是真的磕得不轻啊。
“请大夫?”四阿哥似乎都忘了刚刚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了,一听到安好让人去请大夫,第一反应就是,“福晋你不舒服?”
“是给你请的。”安好道,“你脑袋不是难受吗?”
“不必了。”既然不是安好有事,四阿哥就放心了,他道,“我歇一歇就没事。”
四阿哥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堕入云雾之中似的,尤其是经过马车的摇晃后,更是觉得自己脚下踩的都不是地而是棉花。
要不是凭着他的意志力,只怕身体上的这些不适就已经足以让他早就趴下了。
安好就无语了,他觉得歇一歇就没事,那他倒是回他的前院或者顾纤雪的院子去歇呀。
结果四阿哥偏不,径直就走到了正院,轻车熟路到仿佛回自己的院子一样。
安好见状能怎么办?
只能抢先将四阿哥安置到外间了,她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我现在有孕在身,夜里怕照顾不好四阿哥,他这个情况,夜里还是需要一个人盯着的。”
懂,他都懂。
跟个人精似的苏培盛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安好的弦外之音?分明就是嫌弃他们主子爷,不想伺候了呗。
饶是苏培盛对四阿哥再忠心,这会儿他也没敢指责安好的做法,毕竟他们主子爷之前有多不做人他是知道的。
所以苏培盛的回答是:“请福晋放心,奴才会照顾好爷的。”
安好点点头,将四阿哥交给苏培盛之后她就没有再管了,且不说她和四阿哥本来就没感情,退一万步讲,即便有感情,就冲着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可能跟四阿哥同床共枕的。
同床共枕做什么?
让她这个孕妇去照顾一个醉猫吗?
这会儿的安好并不知道,但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正确又英明的决定了。
因为第二天既不用进宫给德妃和皇贵妃请安了,又免了李氏她们来给自己请安,所以忙碌了一天的安好在睡前就跟乌茜她们打好招呼了,明日她要睡到自然醒。
往日里安好是不需要特意吩咐的,毕竟她都主动免了李氏等人的请安了,而给德妃她们请安的日子又是固定的,乌茜她们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得喊安好早起,什么时候能够让安好睡到自然醒。
但是今天的正院不是多了一个四阿哥么。
安好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得知从前只要四阿哥在正院留宿的话,那么原主第二天肯定会比四阿哥更早起床,为的就是伺候四阿哥洗漱更衣。
原主当初愿意这么做,是因为心里有四阿哥,一心将他当做是自己的丈夫来对待,但是现在四阿哥在安好心里就是一个神经病,一个随时会给她带来大麻烦的定时炸弹,所以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早早的爬起床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安好不仅不会,甚至叮嘱了乌茜她们明日等四阿哥醒来之后别管要洗漱还是要更衣,都轻手轻脚点,别把她吵醒了。
乌茜她们麻溜儿的应承下来了,但是谁能想到第二天安好还是被人吵醒了,而这个吵醒安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宿在正院的四阿哥。
“你们都给爷滚开!”四阿哥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安好的卧房闯去,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了。
“主子爷,主子她还没有醒,有什么事等她睡醒了再说吧?”乌茜昨日跟着安好一块进宫,自然亲眼见到四阿哥性情大变之后是什么模样了。
她原本以为四阿哥磕到后脑勺了,大夫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医治,那么等他一觉醒来之后也仍然跟昨天晚上一样。
但是乌茜哪里想到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四阿哥竟然恢复过来了?
桑葚也道:“是啊,主子爷,主子她现在有孕在身,昨天进宫参加宴会又劳累了大半天了,即便有什么话想说也不必急于一时呀。”
虽然她们本来就因为四阿哥的所作所为而对他这位主子爷少了几分敬重,但是桑葚她们此时拦着四阿哥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四阿哥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要找安好麻烦的模样,所以桑葚她们哪里敢真的让四阿哥闯进去?
要知道安好现在怀着孩子,可受不得惊吓。
而在卧房内的安好有没有受到惊吓暂且先不说,反正她是肯定被惊醒了,听到门外传来四阿哥和乌茜她们的争吵声,安好皱了皱眉,眼睛还没有完全挣开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好扬声道:“乌茜、桑葚,让四阿哥进来。”
她倒要看看他又闹什么幺蛾子。
有了安好的吩咐,乌茜和桑葚自然没有再拦着了,于是四阿哥终于顺利的进了卧房,见到了被吵醒的安好。
四阿哥平日里见多了梳妆整齐的安好,乍一见只着一身雪白中衣,披散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的安好还有些晃神,她的青丝越黑,就越是衬得她那张脸蛋莹白莹白的。
看到这样的安好,四阿哥心中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一些,但是当目光对上了她那双眼睛时,原本熄灭了一些的怒火又腾地一声燃起来了。
只因为安好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睛里也燃烧着两簇怒火。
“乌拉那拉氏你放肆!”四阿哥完全没想到昔日待他温顺恭敬的安好竟然敢以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他出声训斥道,“乌拉那拉家就是这么教你对待丈夫的吗?”
“四阿哥有事儿说事儿,何必牵扯我娘家?”本来突然被人吵醒,安好的脾气就有点暴躁了,现在见四阿哥又来找茬,她更加恼火,“好歹我也是皇阿玛亲自下旨选定的四福晋,四阿哥现在质疑我家教,难不成是想要质疑皇阿玛的决定吗?”
不就是拉大旗作虎皮吗?
安好又不是不会。
她就不信了,四阿哥敢冲她发脾气而已,难不成还敢冲康熙不满?
事实证明四阿哥确实是不敢,毕竟他没有头铁到那个份上,只是……
“你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四阿哥对安好道,“你以为借着爷喝醉酒一事,硬是将爷带回正院来,爷就能够如你所愿多看你一眼吗?爷告诉你……”
四阿哥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好转身抓起自己的枕头就直接朝他扔了过去。
这个时候安好就后悔自己那么快换棉花枕头了,她就应该用陶瓷做的那种,再不济用木做的也成,最好还在床上多放几个。
一个人睡觉要不要枕那么多枕头暂且先不说,反正打渣男的时候就是需要多几个枕头。
“你别告诉我了,让我告诉你吧!”安好给四阿哥扔了一个枕头之后,掀起被子就直接下床朝着他走了过去,“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宠爱外室,作践妻子,还不把亲生骨肉当一回事,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得特别棒?”
“你说我借着你喝醉酒一事硬将你带回正院?哈,天大的笑话!”
“你自己出去问问,昨天晚上究竟是谁听不懂人话,又是谁死皮赖脸要留在正院的?”
“乌茜和桑葚她们是我的丫头,她们说的话你不信,那苏培盛是你的奴才,他说的话你总归信吧?”
“要是再不信,那也行,派人去三阿哥府将三哥请来,让他亲口告诉你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省得有的人一觉醒来就跟发了瘟似的胡乱冤枉人。”
四阿哥见过安好在他面前发脾气,上次她得知自己要将顾纤雪接进府后她就在他面前发过一次脾气。
但是安好那次发脾气,四阿哥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对她生出了几分厌恶,觉得她作为嫡妻并不贤惠,作为主母也并不宽厚。
他的后院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现在多一个雪儿又怎么了?再加上雪儿又怀了他的孩子,不将她接进府难不成让她在外面把孩子生下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雪儿生的孩子可就是私生子,外室子了,说得再难听一点的话,那就是野种。
乌拉那拉氏自己也是快要当娘的人了,她竟然那么狠心对待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但是此一时非彼一时,现在的四阿哥看着再次对他发脾气的安好,却被她的气势逼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尤其是她刚刚说的话……
难不成昨天晚上听不懂人话的人是他?
难不成昨天晚上死皮赖脸的要留在正院的人也是他?
不,不可能!
四阿哥才不相信,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是喝醉酒了,但是醉酒还有三分醒呢,他即便不想在前院留宿,那么也肯定会去顾纤雪那儿,再不济也会去李氏那儿,又怎么可能死皮赖脸的留在正院?
还有……
“你说谁一觉醒来就跟发了瘟似的?”四阿哥将安好刚刚朝她扔过来的枕头往旁边一扔,然后怒视着站到他面前的安好,“乌拉那拉氏,你是不是仗着你有孕在身就以为爷不敢收拾你了?”
“还有刚刚你竟然敢朝爷扔枕头?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扔就扔了,还用挑日子吗?”安好并不落下风,四阿哥朝她横眉怒目,她也朝着他露出了一张冷脸,“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会冲着任何人仗着自己有孕在身也不会冲着你。”
“因为对你这种作践妻子,无视亲骨肉的人而言,收拾怀孕的妻子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所以来吧。”安好挺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对四阿哥道,“你只管收拾我们娘俩,最好把我们娘俩收拾个一尸两命的,到时候我保证别说整个京城了,整个大清的人都会知道你四阿哥有多‘棒’,‘棒’到残害嫡妻和亲骨肉!”
“到时候你四阿哥可真的是十年皇子无人知,一朝狠辣天下闻。”
安好的脸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她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四阿哥,直把四阿哥看得竟生了怯意。
他从前完全没想到,安好被逼急了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四阿哥不知道安好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无所畏惧,但是她现在确实是已经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那么问题来了,四阿哥敢不敢豁出去收拾安好呢?
他要是敢的话,那么后果即便不像安好说得那么糟,他也肯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他要是不敢的话,那么他今天岂不是在安好的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正当四阿哥进退两难的时候,苏培盛就立马从外面进来了:“爷,三阿哥已经登门了,现在正在前院等着您呢。”
苏培盛这一来,可算是给了四阿哥一个台阶下了,他一甩袖子,色厉内荏的朝安好道:“这次爷就先不跟你计较,再有下一次的话……”
再有下一次的话会怎么样,四阿哥也没有说,他只是冲着安好“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四阿哥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走了,安好忍不住“切”了一声。
“别‘切’了主子,我们刚刚都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