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百姓,民间甚至将此事编撰成戏文,四处传唱,座无虚席。”
这也在崔舒若的意料之中,但她看孙宛娘如此尽心的为自己说外头的消息,还是很给面子的讶然一声,“没想到百姓如此厚爱,我不过是遵循梦中仙人旨意,当不得百姓如此夸赞。”
孙宛娘却道:“怎当不得,若非二娘子您,并州百姓先是经地动,又是干旱,只怕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过往大旱,粮食无收,甚至要易子而食。全是托了二娘子的福,才叫并州百姓免遭此劫,莫说是戏文传唱,便是立祠告诫后人,永世供奉香火,也是应当。”
她前头或许是想和崔舒若多聊聊,可后头的话,的确是出自真心,为肺腑之言。
自从崔舒若把她和要被祭天的女子都救下后,回去她的幼弟就找人刻了她的名字,立长生牌位,日日上香供奉。
孙宛娘的幼弟不过十岁上下,自幼端方持重,一副老儒生做派,从不信鬼神。孙宛娘见他如此反常,还曾问过他缘由。
而面容还青涩,头上还绑着总角的孙文德,板着小脸,严肃认真的答道:“阿姐有难,儒学救不了阿姐,律法公道救不了阿姐,救下阿姐的是仙人和齐国公府的二娘子。”
他小小年纪,却目光清正,正视孙宛娘,“世间本没有公道,谁能救阿姐,谁便是公道,我便信谁。”
那一番话,将孙宛娘说的热泪盈眶,也叫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是她恪守本分,就能叫叔父叔母放过她的,一计不成还有一计,直到吞并了她家家财。
为了不叫幼弟再为自己担忧,也为了自己和幼弟的前途,她才放下所谓风骨,不惜跑来国公府,哪怕是攀附交情也好。
想到此处,孙宛娘心里不免惆怅,虽然真的得了国公府庇佑,可是来日又当如何还这份人情呢?
她迷茫归迷茫,面上不曾失礼,体体面面的向崔舒若告辞,坐上国公府的马车招摇撞市的回家中。
崔舒若送走孙宛娘,也觉得身心疲惫,她之前一口气用了那么多功德值,对身体消耗还是很大,虽说有装病躲清静的因素,但确确实实人也疲倦,精神不好。
好不容易耗费心神应付了这一切,崔舒若就想回自己院子里休息。
然而,天不遂人愿,半路上杀出个不速之客。
“怎么,二妹不愿见我吗?”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赵知光拦住了崔舒若的去路。
崔舒若只能耐心性子应付他,勉强一笑,“四哥想多了。”
赵知光不再追究,而是凑近崔舒若,却被行雪跟雁容一左一右的挡住,完全是防备的姿态,赵知光也无法近身。
他两只手举着,一副自己没碰到的样子,嘴上却继续道:“我可没做什么,不过是想和二妹亲近亲近,怎么,这也不行吗?”
崔舒若眯着眼笑了,既不怕赵知光,也没如赵知光所想的那般发怒,“自然可以,但你我终究男女有别,还是不宜靠得太近。
再说了,阿娘也叮嘱我不要同四哥相处在一块。
舒若思来想去,还是该听阿娘的话。四哥,你说是吗?”
杀人诛心,原本还煞有兴致戏弄崔舒若的赵知光陡然变了脸色,黑沉得可怕,像是一头被踩中尾巴,在暴怒边缘的野兽。
“崔!舒!若!”他咬牙喊出她的名字,仿佛下一刻能伸手把她掐死。
但崔舒若还是一点都不怕,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甚至越过婢女的护佑,靠近赵知光,语调轻慢慢,可每一个字眼都充满挑衅。
“四哥,阿娘很厌恶你呢~”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赵知光被气得脖子青筋暴起,握拳的手都在颤抖。
崔舒若却不管他,直接走开。
留下赵知光在原地,他用力一砸山石,任凭手破皮鲜血直流。突然,他想通了什么,看着崔舒若离开的方向,又咬牙低笑。
全然一副疯癫阴郁模样。
可惜,这副病娇的样式没能持续多久,刚刚被他一拳垂中的山石晃了晃,此时竟然径直砸向他。
赵知光虽躲得快,可他刚刚全副心神都在崔舒若身上,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手臂还是被石块砸出长长的伤痕。这下可不止手背流血,整条手臂都血流不止。
走出不远的崔舒若听见那头的动静,脑海里也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主动对赵知光使用乌鸦嘴技能,功德值-50】
崔舒若如今的功德值不说多,但偶尔惩戒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轻轻一笑,做好事不留名,直接离开了。
还想吓她?
既然喜欢用手砸石头,那就让他的手作罢月余。
看他还怎么砸!
第26章
别人看不到的时候, 崔舒若悄悄扬起的嘴角,系统可清楚得很,它忍不住抱紧自己的数据小被子, 默默缩了缩, 轻易不能得罪宿主, 不然……
有点危险。
崔舒若还不知道自己对赵知光的所为, 成功敲山震虎,引得系统自卫。如果她知道的话, 那大概会更开心。
有了赵知光的插曲, 崔舒若人都精神了不少, 要不是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堆婢女照顾,恐怕她能哼着小调回去。
从那天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惩罚赵知光是件有利百姓的大好事,崔舒若的精神恢复得越来越快,后面几乎和常人无异, 食欲也好了起来, 偶尔还能出院子走动走动。
就是赵知光阴魂不散,明明手被砸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在这个时代, 一旦感染, 指不定连命都能搭上,可他除了最开始卧床休息几日,后来只要崔舒若出院子, 他总能最快得到消息,出现在崔舒若面前。而且还是十足的献殷勤, 完全不见之前的阴阳怪气。
赵知光的举动弄得崔舒若很头疼,难不成他的脑子和别人不一样?谁待他冷淡厌恶他就喜欢谁?就如同窦夫人, 从来对他没个好脸色,但他心底最眷顾的还是阿娘。
偏偏他只是烦了点,崔舒若不好再用乌鸦嘴对他,真要是把人害得没命,崔舒若浅薄的良心也会谴责自己。不管怎么说,赵家人对她都很好,带她回并州,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崔舒若怎么也不至于把人家的亲生儿子害死。
那就只能耐着性子应付。
赵知光和烦人的苍蝇一样,甩都甩不开。
她每日里出去,都要想方设法避开他,虽然总也避不开,但这般斗智斗勇,竟叫崔舒若的精神跟身体都更好了。
日子渐渐过去,等到初秋时,崔舒若的身体已然大好,正逢赵仲平的生辰,齐国公想到近来并州总是遭灾,不好铺张大办,但总要热闹热闹,也冲冲连日来的阴霾。故而,他定下家宴,到时全家老小都聚在一块吃饭赏月,男女分席也就是了。
窦夫人当然不会反驳,她是当家主母,又是赵氏一族的宗妇,何等场面不曾见过,办一个小小的家宴于她而言,不比饮茶用饭难几分。
于是,齐国公府就开始洒扫庭除,灯笼什么全换新的,又命人在外头选了近来并州出名的胡姬,还有时兴的杂耍,到了赵仲平生辰那日的晚上进来表演。
说是家宴,也只有齐国公的几个子女而已。
赵家在并州也有族人,但窦夫人可不准备请他们,一个个趋炎附势得紧。但凡对他们有三分好颜色,就跟闻见味似的,接下来的时日常常上门拜访。打秋风也就算了,齐国公府家大业大,不缺那点钱,但窦夫人不喜应付那起子嘴脸,又不好明着赶人走。
所以每每逢节,窦夫人少不得要绞尽脑汁应付她们,生怕让她们误会了什么。
这样一来,家宴上除了窦夫人亲生的五个儿女跟崔舒若,也就是齐国公的几个妾室,按律齐国公能纳妾十人,但实则只有五位,其余的都是没名没份的通房,比女使好不了多少。
但五位妾室当中只有两人生下儿子,其余都无所出。
窦夫人持家严谨,除了当年已经溺水身亡的贵妾唐姨娘,从没有哪个妾室敢闹幺蛾子。故而崔舒若平日都不怎么见她们,但每到初一十五,她们都会早早候在窦夫人门前,等着请安。
崔舒若和赵平娘一样会去请安,但她们却会被请进内室,被婢女嬷嬷们小心照料。
两者完全不同。
乃至于妾室生的两个儿子,在府里也没什么存在感。即便是齐国公最瞧不上的赵知光得到的关心也远比他们要多。
生辰宴的时候,虽说男女分开坐席,但也有主次之分,女眷里坐主位的自然是窦夫人,紧接着是赵平娘和崔舒若,妾室们都坐在后头,远比不上崔舒若她们尊贵。
崔舒若不经意的扫了妾室们一眼,窦夫人治下虽严,但也不算苛待她们,衣裳和首饰是骗不了人的,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十成新的绫罗,这样的质地不耐穿,想来平时她们不缺好衣裳穿。而且生子的两个妾室打扮得稍好些,其余的不管是年轻也好,年纪大也罢,都是大差不差的。
可见窦夫人不仅不苛待,也一视同仁。
否则的话,这么多妾室,齐国公难不成就没个偏好?被主君宠爱的妾室,下人难保不会阿谀奉承,但就崔舒若的观察,恐怕在窦夫人的治下,没什么下人敢明目张胆做这样的事。
无声无息观察着周围人,崔舒若只当打发时辰,直到窦夫人特意命人请来的杂耍进场,崔舒若才算有了乐趣。
有把脸涂得奇奇怪怪扮丑的伶人踩着长跷,还能抛橘子,惊险无比,看得人心头一跳,时不时惊呼一声,还有波斯来的驯兽师,他们驯服猛兽跳火圈,除了常见的动物,竟然还有狮子,明明是凶猛的兽类,在驯兽师手底下温顺的像只猫,可谓是搏足了目光。
除了这些,还有最普遍的歌姬,弹奏的是琵琶,说起琵琶,几乎人人都能品鉴,男子席上还热闹了起来。
崔舒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竟然看见齐国公亲自上前,伴着琵琶舞蹈,摆动手脚,动作虽说简单,但出乎意料的流畅不扭捏。
这和崔舒若以为的只有女子才跳舞的刻板印象大不相符,齐国公舞起来不仅不显得阴柔,反而矫健宽阔,有种草原人相扑的雄壮威武感。从周围人的笑声和欢呼里,崔舒若猜他大概跳的很好。
后来,不仅是齐国公,连生辰宴的主人赵仲平也下场了,跟着齐国公对舞,气氛一时极为热闹。赵巍衡从乐师手里拿过琵琶,亲自弹奏,更是将席上的欢乐氛围挑到了高峰。
到后来,名满并州的胡姬还上来跳了胡旋舞,那腰肢婀娜,并不是单纯的魅惑妖娆,倒是有种沙漠的活泼生气,每一个动作都是有力又性感的。
这一切都和崔舒若想的不同,明明胡姬时不时露出雪白的肚皮,可完全不会让人察觉到性|暗示,只会激起兴奋喜悦之情,胡旋女每一次旋转时的靴子踏地声都给人以击鼓的明亮欢腾。
后来,连赵平娘都按捺不住,亲自上去舞剑。
虽说是舞剑,但练家子到底不一样,招招凌厉,竟真舞出了沙场的凛冽杀气。齐国公以军功起家,府里的人都有眼力见,连声叫好。
崔舒若偷偷看了窦夫人的神色,她对赵平娘的举动没有半分不高兴,反而以欣赏的目光看待,嘴角含笑。
大抵这个时代真的开放,否则即便是父母亲眷,也绝容忍不了女子如此。
想到这里,崔舒若也放下心里的思虑,专心欣赏自己穿越以来,头一次能尽兴瞧见的晋朝娱乐风俗。
也是叫她大开眼界。
但这样的气氛没能维持到最后,宴席进入尾声的时候,有一位不清楚身份的男人来找齐国公,也许是幕僚一类的存在,他附耳说了什么,齐国公的神色一变,未曾交代什么,就面色沉沉的离席。
齐国公的突然离席弄得众人错愕,几个妾室胆子小些,面色惶惶,有心想问窦夫人,却又不敢开口。倒是窦夫人稳如泰山,瞧不出什么变化,继续主持大局,又领着众人硬是等到最后的杂耍表演完才让人回去。
在回芳芜院的路上,崔舒若也在想是什么事能惹得齐国公脸色大变。
按理来说,在并州,齐国公祖上数代经营,他又是皇后的亲外甥,不仅没人敢找他不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并州的土皇帝。
那么……
能惹得齐国公神色大变的,只有……朝廷了。
崔舒若开始抽丝剥茧的分析可能是什么原因。
首先,因为齐国公是皇后的外甥,而皇后的娘家势力本就很大,他和皇后等同于是天然的政治团体,一般人不敢得罪他,因为得罪他意味得罪一整个前朝勋贵利益集团。
那么,能对齐国公有影响的,恐怕是非同一般的政敌,要么就是皇帝,要么就是本身和他属于一个利益集团却一直有分歧的人,比如太子。
当日崔舒若救下窦夫人和阿宝时,就是太子派来的人伪装成马贼意欲刺杀齐国公一家。
而齐国公不会不知道,他是何等精明的人。
既然太子做到这一步,两家注定是不死不休。一旦他日太子登基,迎接齐国公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但如今政局不稳,天下动荡,皇室内部也争斗不休,他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因而能让齐国公慌张的原因,恐怕只有两点。
一是皇帝因为某种原因对他动杀心,一是太子得到了可怕的政治助力。
崔舒若暗自揣测。
过了几日,赵平娘来找崔舒若,崔舒若才算是真正知道原因。
和她猜测的大致相同,就是太子新得到的政治资本对象,让崔舒若有些意外。
之前崔舒若就知道洛阳被围,而且告诉了魏成淮此事,他后来又禀报给了定北王。但定北王有他自己的打算,并没有按崔舒若想的那样,及时将消息传出去,或是击退胡人,而是等到洛阳被破,太子仓惶出逃时,救下太子,然后大军继续护送皇帝,将皇室护送到建康重新定都。
自此,定北王不但占据幽州,还得到皇帝宠信,太子仰仗。
他的地位一下炙手可热起来,更是与太子结交,两人频频彻夜在府中交谈,人尽皆知。
定北王毕竟是手握重兵,先前又立下大功,皇帝想着要赏赐他什么,恰好他的独子魏成淮未娶妻,便动了替魏成淮赐婚的念头。
而人选至关重要。
太子认为定北王已是他的人,如果能为定北王世子魏成淮结一门强有力的亲事,对自己也是大有好处的。他便盯上了皇帝的结拜兄弟,宠幸优渥的襄成王独女长宁郡主。两人可谓是门当户对,太子还偷偷买通皇帝身边的内侍进言,引得皇帝意动。
这件事虽还未定下,但已闹得满城风云,人尽皆知。
要真是成了,恐怕太子那边就多了一个大助力,比起其他兄弟,政治资本可谓是相当雄厚。
赵平娘却遮遮掩掩的偷偷和崔舒若说,“单是如此也就罢了,还有最紧要的一点,那位长宁郡主可是和三弟定过娃娃亲的。
只是当时两人年纪都小,两府都怕有个万一,所以才没有大肆宣扬,实则交换过信物,连陛下和娘娘都是清楚的。要是没这档子事,恐怕到了明年,亲事也该过明路了。
如今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崔舒若听懂了赵平娘的话,好好的亲事,要被夺了也就罢了,偏偏还会成为政敌的资本,说不准闹出来还会遭人耻笑,彻底堕了国公府的威信。
也不知道齐国公会如何抉择。
又过了两日,窦夫人突然说要去寺庙上香,等上完香回府里要在并州举办赏花宴,到时并州未婚嫁的适龄小娘子都会来。
崔舒若就大抵猜到齐国公要怎么做了。
不过和崔舒若没什么关系,再怎么样也不会轮到她来挑未来的三嫂嫂,她更不会被挑中。也只有赵知光这个看不明白的人,才会妄想娶她,从而得到窦夫人的关怀和齐国公的重视。
再如何开明,礼法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齐国公更不会。他看似风光,其实已到了谨慎收敛的地步,不敢留给太子一丝把柄,又怎么可能放任赵知光的荒诞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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