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摘星(雾枝桃)

顾渺舔了舔唇，说她知道了。她话题一转：“你今天又喝酒了吧。”
“你想查我岗？”
探出头的乌龟缩回壳子里：“没有，你爱喝不喝。”
沈易修又说了几句话，顾渺不愿意回了。
“宝宝。”
男人喝了酒的嗓音特别好听，混了些沙沙的哑，不复清醒时那般清越冷冽，更像杯醇香的美酒，连带着她也感到微醺。
“你愿意把今天的事分享给我，我很开心。”
顾渺心脏重重跳了下。
随后，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涌上全身，连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酥酥麻麻的，叫嚣着对这称呼的反应。
“早点睡，晚安。”
挂断电话。
顾渺软倒在被子里，低低呜了一声。
她收回刚才说程怀杨喊相宜宝宝恶心的话。
她也挺喜欢这称呼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忙考试忙晕了……后几天考完就好了tat

翌日, 楚涵在西江的朋友特意空出时间来和她们会面。
三人约在市中心一家老店吃蟹黄面，生意非常火爆，好在楚涵的朋友和老板认识, 特意定了位, 下午逛会街，晚上去海边拍照。
顾渺和楚涵到店的时候, 另一位女生已经在座位上等她们了。女生妆容精致, 不怕冷似得露着两条长腿，远远看到她们，蹦蹦跳跳地招手：“小涵！这里！”
楚涵这个朋友叫汪璐，和她一样学的舞蹈。两人在参加舞蹈比赛时认识, 分别是那场比赛的一等奖和二等奖，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她两年前出过车祸，伤了腿, 没法继续跳舞了。”提及汪璐，就连楚涵也不由惋惜，“挺可惜的, 她和我不一样, 是真心热爱舞蹈这个行业。”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伤了腿的不是我。”
这想法可不太积极，顾渺赶紧将她从这种状态拉出来：“没有这样的事，小涵。”
她认真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没事。”
好在消极情绪向来不会在楚涵身上出现很久, 不过几分钟功夫，她又笑眯眯打趣顾渺：“说起来, 下周就是沈建松寿宴了吧, 你老公马上要上位了, 你也可以上位当荣北老板娘。”
顾渺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涵眨了两下眼, 确定顾渺没在和她开玩笑，脸色顷刻严肃起来：“不是吧？你还不准备和他公开吗？真夫妻搞地下情？”
“……不要说这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地下情。”
楚涵的形容词总是那么令人凝噎，顾渺轻拍她胳膊，示意她不要乱说：“我还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呢，而且，要真公开肯定有一大堆事，我就没空打理账号了。”
“不过他昨天喊我宝宝了。”
想到昨天晚上那个称呼，顾渺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我真服了。”
楚涵做了个翻白眼的表情：“都喊宝宝了还不喜欢，你自己信不？没谈过恋爱的人真可怕。”
顾渺：“……”
能和楚涵玩到一起的人，性格和她相差也不大。刚打上照面，汪璐眼前一亮，上赶着来牵顾渺的手：“你就是顾渺吧！小涵跟我提起过你，你长得好可爱哦，像个洋娃娃。”
果然，楚涵的朋友，比喻能力也和她一样。
顾渺原本还有些见陌生人的紧张，被美女上来一通夸，紧张逐渐被害羞所替代，连忙说：“没有没有，你也特别好看。”
说着她耳朵就红了起来，被女生眼尖察觉到，嘻嘻笑了两声。汪璐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没再继续逗她，转而分享起她的近况：“小涵，我前两天去酒吧玩，又看上个帅哥弟弟。”
楚涵见怪不怪：“然后呢？”
“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泡吧的，很乖的年下，你懂吗？”汪璐眉飞色舞道，“我心贼痒，一开始问他要微信都不肯给我，还是我去问他朋友要到的，加了好几遍他才同意。”
楚涵：“嗯嗯，结果是什么？追到手了没？”
“姐出手，还有拿不下的男人？”汪璐说着，忽然叹口气，有点儿丧，“但是你知道我的，到手了我就没什么兴趣了。我追他的时候他对我爱理不理，我就贼喜欢他，在一起以后他好粘人，一天能给我发几十条，我回都不想回。”
说着，她还拿出手机，给她们看满屏的消息记录，苦恼地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冷暴力把他甩掉，看到那张脸我又舍不得。”
“而且他活还不错，第一次，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服务态度很好，很满意。”
眼看她要进行详细描述，顾及这儿还有个只跟男人接过吻的顾渺，楚涵不想带坏小朋友：“行了，这不是我这种单身狗爱听的。分手可以找我哭诉，你的幸福就不用跟我讲了，我容易心理扭曲。”
汪璐捂着心口，夸张地抹了抹眼泪：“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这话题顾渺插不上话，只能坐在边上默默吃面，心想这两人能玩一块儿真不是没原因的，连对谈恋爱的态度都极其一致。
不过想追的人都能追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个本事。
她现在应该，也算在追人吧。
顾渺正犹豫，该怎么开口向这位前辈取取经。楚涵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替她把话先说了：“小璐，分享点追人的经验呗，渺渺最近也想追人。”
顾渺：“……”
“追人啊。”
汪璐仔细打量顾渺的脸，咋舌：“这素颜颜值还用追人啊？不都男的上赶着追，只看妆后的男人不能要的哈。”
楚涵在旁搭腔：“哎呀，她情况有点特殊，你分享点经验就行。”
向她请教过这问题的朋友不少，汪璐认真想了想：“多主动骚扰，脸皮厚点，嘴甜会哄人，找人打听下他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投其所好，尽可能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大概就是这样。”
光是嘴甜这点就令顾渺犯了难。
她好像，说不太出口过于亲密的话，会觉得很害羞。
这点沈易修就比她厉害。
沈易修好像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他自己都说，从小的生活里只有学习和工作，所以才会请她来帮忙。
她也不是什么特别能来事的性格，至少和楚涵、汪璐这种能将主观能动性点满的选手，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这么看，她好像只有脸和家世出挑一点，以及，沈爷爷喜欢她。
要不去搜集点情话？
顾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机械性的嚼面，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换了种意思。。
她始终不开口，汪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立刻补救：“那你和你打算追的那个男生什么进展了？微信加上了吗？”
顾渺很诚实：“结婚了。”
汪璐被呛到，猛咳了好几下，才勉强从这爆.炸的信息量中反应过来，瞄向楚涵，用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楚涵接收到信号，帮忙补充：“商业联姻，没感情也能结婚。”
汪璐：“哦……”
楚涵继续补充：“不过那男的家庭经历比较惨，总之就是体会不到正常人的情感，要渺渺把他当成真老公，帮他治病，事成之后给她钱。”
汪璐再次被呛到：“咳咳……”
她大受震撼：“这你都信？不是，这漏洞百出啊，脑子有问题去找心理医生，什么叫把他当真老公？这不本来就是你老公吗，哪有当不当的。”
楚涵：“就是让渺渺主动勾.引他，不要只把他当联姻对象的意思。”
“还能这样的？”
汪璐脑子嗡嗡的，理清楚来龙去脉后，凭借多年默契，大概明白楚涵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她看向顾渺：“你喜欢上他了？”
顾渺迟疑了下：“算吧，但我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
“你们真正的日常相处里，你主动比较多还是他主动比较多？”
“他比较多吧。”
“ok。”汪璐一锤定音，“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他喜欢死你了，喜欢到不惜用这种手段让你和他在一起，日常相处都忍不住主动了。”
“男人这生物简单得很，喜欢就会主动出击，不喜欢就不会理。”
两人一唱一和，要不是汪璐被呛到的样子不似作假，顾渺都快怀疑这是楚涵故意安排的了。
“不至于吧，这和骗人有什么区别。”
顾渺不太理解这种做法：“他要是不耍这种手段，我也不会拒绝他的呀。”
“但你不会这么快和他结婚。”
一针见血，顾渺没声了。
“呵。”
汪璐故作高深：“不要小看恋爱脑的威力。”
“我的建议是你开诚布公和他聊聊，一定要见面聊。”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只是在骗你，钓你上钩，你怎么想。”
顾渺想了想：“我很讨厌有人骗我，也和他强调过很多遍这个事。”
“就算理由只是他太喜欢你？”
“嗯。”顾渺平静地说，“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的吧，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一种呢。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骗人总归是不对的。”
楚涵和汪璐对视眼，均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却在顾渺心里种下了一棵怀疑的种子。
她们说得对，等回到京市，她必须找沈易修谈一下。
猜来猜去没有意思，他都喊她“宝宝”了，不能再这么暧昧不清。
不如大胆一点，把事情全部摊开来说。
汪璐现在在一家艺术机构当舞蹈老师，她的腿经过这几年的恢复，能跳一些基础的舞蹈，尽管无缘需要高难度跳跃的比赛，教小朋友已然足够。
她也知足，还打趣顾渺，说有时间可以去她那里学一点舞蹈，对强身健体也有帮助。
晚上在海边摄影，楚涵换了条长裙，汪璐用手电筒帮忙打光。夜风微凉，吹动洁白的裙摆，旋转、起舞，像自月亮上逃脱的精灵，恰巧落入凡间。
恰巧是人们外出散步的时间段，沙滩上路人并不少，三人好不容易寻到个人比较少的角落，待楚涵跳完一支舞，周遭又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自动鼓掌充当气氛组。
还有小朋友以为楚涵真是仙子下凡的，逗得楚涵哈哈大笑，忍不住又表演一段。
休息时间，楚涵毫无包袱地和路人唠起嗑，顾渺低头查看相机，这次抓拍到不少照片和几段视频，回去修图和裁剪一下就能发。
“渺渺。”
忽然听见自己名字，顾渺下意识回头，听见汪璐的声音：“小涵来之前告诉我，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参加舞蹈比赛了。”
“她是我见过，跳舞天赋最好的人。”汪璐语速很轻、很慢，“你能帮我劝劝她吗？”
顾渺安静片刻，关掉相机，诚恳地说：“可能不太行。”
“是因为你要她来给你当模特？我可以给你找其他适合的人。”
“不是，跟这个没关系。”顾渺想了想，“我肯定是优先小涵的意愿的，做自媒体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比较容易变现，小涵不是缺钱吗，而且也能继续跳舞。”
“她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不太想跳舞了，她认为自己无法背负他人的期望，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
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顾渺鼓了鼓嘴巴，她总会觉得自己嘴笨：“总之，我如果不做自媒体，还有很多路径可以选择，我的家庭也能支持我，但是小涵不一样，她没有后路。”
“上学期间她帮了我很多，我想尽我所能，帮她开辟一条后路，自媒体最快捷，刚好也有个风口。”
花店那条爆款，出乎她的意料，也坚定了她的想法。
说完这些，顾渺想了想，又问：“是有人联系你了吗，让你帮着劝楚涵？”
“是的。”
汪璐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笑开：“不过，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吧，也别跟小涵说我跟你说过这些。”
过了会，她又来了一句。
“怪不得小涵那么喜欢你。”
利益至上的世界，如此纯粹的真心难能可贵。
顾渺：“？”
做下要和沈易修好好谈谈的决定后，顾渺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得不承认，汪璐的话确实令顾渺有所动摇。
或者说，她潜意识并不太想面对答案。
如果沈易修真的骗了她，她又该怎么办。
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个个问题宛如落石，重重砸在顾渺的心上。喜欢并不是欺骗的理由，更何况，她和他说过很多次，她讨厌骗子。
沈易修觉察到她情绪不佳，问她怎么了，被顾渺一句“没什么”给堵了回去。
寿宴将近，沈易修这段时间很忙，顾渺现在人也不在京市，他打算等忙完，刚好顾渺回来，两人见面再详谈。
楚涵说着不在意比赛结果，在去汪璐所在的艺术机构参观时，还是找了个空教室练习比赛曲目。
顾渺没有打扰，也不想回京市，便在周边自己闲逛，等她们结束再一起出去。
况且，她在这里还有个事情没解决。
比赛当天，楚涵的大学老师没有到场，还在为一星期前的那次吵架而生气。
周莉有打电话来劝过，让楚涵道个歉，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可惜楚涵是头倔驴，尽管承认自己有一定问题，但拉不下这个脸来主动道歉。
顾渺还见到了楚芷怡，她身侧还站着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她的手掌粗糙，布满老茧，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
顾渺猜测那是周芊芊的妈妈。
顾渺准备上前，被汪璐伸手拦住。她也讨厌楚芷怡，这两天从楚涵那里听说了这个事，同样心疼那个小姑娘。
“交给小涵解决吧，毕竟是她的家事。”汪璐朝她笑了笑，“现在人也看到了，我会帮你盯着的，你放心，以小涵的性格，肯定不会吃亏的，一定把小姑娘解救出来。”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个事吗？”
顾渺嗯了声。
“其实不用考虑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如果你很在意他骗你这个点，就好好虐一虐这个男人。”
“那如果他没有骗我呢？”
汪璐愣了愣，笑着说：“那你就更可以追他了呀，就像我现男友，我追他时他对我爱理不理，现在不还是粘我粘得不行。”
“感情这事哪需要想那么多，怎么开心怎么来，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她说得对。
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就是寿宴，顾渺决定等寿宴结束后，和沈易修谈谈他们之间的事情。
顾渺原计划比赛结束就回去，最后还是多待了一天，想把周芊芊的事情解决完。
楚涵和楚芷怡大吵一架，借着她们吵架的档口，顾渺找到那位中年妇女，才得知，周芊芊早和妈妈抱怨过楚芷怡的事。
“我也没有办法啊。”
女人叹息：“芊芊哭着跟我说，老师经常骂她，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动手。我问她还想不想继续学，她说想，问我能不能换个老师。”
“换个老师，钱从哪儿来？”女人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楚老师为什么愿意出钱，还给芊芊买衣服，道理我和芊芊都懂。”
顾渺：“我们加个微信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楚涵：“那个小姑娘叫楚涵，是楚芷怡的女儿，也遭遇过她的高压管制，所以对芊芊感同身受。”
“我是她的朋友，来帮忙也是她的意思。”
顾渺从小到大没有缺过钱，没吃过“没钱”的苦，要说感同身受，显得她有点高高在上。
“楚涵等会儿会来加你，有什么需要跟她说，至于楚芷怡……”顾渺顿了下，不确定解决了这次，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总之交给楚涵吧。”
先把眼下这事解决再说。
做了桩好事，顾渺心情还不错，回到京市后直奔顾宅。她的高定裙全部都放在顾宅里，她也怕提前回去，以沈易修的观察能力，会看出端倪。
却在沙发上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你怎么回家了？”
顾璟躺在沙发里看电视，闻言斜眼瞅她：“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也是我家。”
“倒是你，最近忙什么呢，整天见不到人的。”
顾渺警惕道：“你怎么突然关心我，我以前也这样。”
最怕哥哥突然的关心。
“是吗？”顾璟随口应，他似是想起什么，抬眸，定定望着她，带着些许审视，“我呢，最近老有人来问我个传闻。”
顾渺装傻：“什么传闻。”
“沈家已经达成联姻，联姻对象是顾家小姐。”
“这京市，好像就一个顾家。”
顾璟一字一句地念：“顾家，好像也就一个小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