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哲浩怎么都不放心,可他现在也找不到更好人手,外面那群人全都正义感爆棚,没办法当卧底,只能让孤寒罗去了。
转眼过去一周,孤寒罗卧底归来。
卢哲浩将秦知微叫过来,一起听进展。
孤寒罗在“放轻松”消费一周,花了一万多,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推荐那种业务。
秦知微让他说细一点,“那家公司有多少名员工?”
孤寒罗粗略估计,“应该有十几个人。但是按摩人数并不多。而且都是单间。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方便顾客做那种事,可是进去才发现就是单纯的按摩,没有不规矩的地方。也没有向我推销那种服务。”
“你让人发现了吗?”卢哲浩带了几分审视。
孤寒罗脸一红,“没有!我学你的样子,花钱如流水。”
秦知微问他,“他们给你按摩的时候,没有找你聊天吗?”
“有!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在哪上班,累不累?”孤寒罗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秦知微追问,“你怎么回答的?”
孤寒罗理所当然道,“我说工作哪有不累的!”
秦知微心累!怪不得对方不推销呢。
孤寒罗又道,“不过他们按摩手法确实不错。我按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下药了?”卢哲浩蹙眉。
“没有!我把那个香炉的灰拿到法证验过,他们说没有下药。”孤寒罗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家按摩公司居然也有女顾客去按摩。”
这倒是让卢哲浩吃了一惊,不是说女顾客不会去按摩,而是女性按摩的地方通常选在护理工作室,保养皮肤的同时,顺便帮忙按摩。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我找人调查过这家公司流水惊人。照孤寒罗所说,这家没什么顾客,但是生意这么好,肯定有问题。”
张颂恩觉得孤寒罗肯定哪里露馅了,“不如我去吧。”
秦知微让她先别急,扭头问卢哲浩,“顾客每次去消费多少?”
卢哲浩把这公司的流水拿给她看。这种公司要交税,会有详细流水,“差不多人均消费三十多万。”
秦知微蹙眉,“咦?这些人在“放轻松”消费三次后,后续就不再去了?我觉得不像是涉H,倒像是……”她伸手在脖子下面比划一下,“倒像是收割人命。”
三人怔住,“这……”
卢哲浩让孤寒罗和张颂恩去调查去年在家公司消费的三位人士,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变化,“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齐齐颔首,“明白!”
转眼又是两周,到了十月,天气不再炎热。
孤寒罗的张颂恩调查完三位。
李俊英,今年36岁,有一子两女,妻子在家全职照顾孩子,去年十月升为公司高管。
沈昊乾,今年38岁,经营一家公司,差点倒闭,去年八月妻子被意外撞死,他得了两百万赔偿金。
吴翠雪,今年39岁,从未工作,结过三次婚,但是每次都不长命,去年十二月,她第三任老公被人撞死。她得了两百万赔偿金。
这些可是他们千辛万苦查来的信息。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偷偷查,难度很高。
秦知微听到最后两个,“有没有可能是骗保?同样都是被车撞死,连赔偿金都一样。”
卢哲浩点头,“还有一点特别巧合,司机都是‘好轻松’的员工,这明显存在利益输送。”
故意杀人至少二十年起步。如果是没有纠葛的人意外撞死,再加上司机愿意赔偿,认罪态度也好,大概只判三至七年。从量刑上有明显差别。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我们可以立案吗?”
卢哲浩觉得有点难,“这种肯定牵扯团伙作案,又是社团背景,很有可能会被O记盯上。”
孤寒罗急了,难道他们辛苦这么长时间,就放弃了?
“浩哥,你想想办法。”
卢哲浩想了想,“不如我们先以涉H立案,到时候再扩大案子?”
总部重案组不止查命案,也会查涉H案件。
秦知微没什么意见,孤寒罗和张颂恩自然也没问题。
于是卢哲浩立刻向领导申请。正式立案后,卢哲浩采纳张颂恩的意见,通意她去放蛇。
秦知微给张颂恩培训,“对方问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你就说自己被渣男骗了,说得越惨越好!恨不得对方死!”
张颂恩明白了。
卢哲浩将监控设备放在张颂恩的包包, 如果有任何不对,记得通知他们。
其他人则在外面蹲守,随时待命, 秦知微则继续化作外卖员, 帮忙送外卖。
她抱着箱子,张颂恩则背着包包, 一起进入电梯,里面还有几位是“放轻松”的员工。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关上电梯时, 有只手中间挡住电梯,电梯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外面, 虽然他穿着西装, 但脖子露出来的地方有纹身,一看就是混社团出身。
秦知微看过对方的照片, 这人就是王大飞。只是没想到他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粗野, 反而有几种硬汉的气质。
她打量一眼就飞快收回视线, 王大飞也察觉到她的眼神,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而是看了眼张颂恩, “小姐?”
张颂恩正紧张着哟,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放蛇,在脑海排练自己到了之后该怎么说,没想到有人跟自己搭讪, 她一脸懵逼抬头, 对上王大飞含笑的眉眼,“你是?”
王大飞从西装上衣口袋夹出一张名片, 递给张颂恩。
张颂恩迟疑接过,呼吸都不由停止,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秦知微抱着箱子出去。
“放轻松”的员工朝王大飞投来敬畏的目光,“大飞哥!”
王大飞蹙眉,“那个专家怎么在这?”
卫永言解释,“她妈是阿霞冰室的股东,她有时候会帮妈妈送餐到久安网。”
王大飞松了口气,看向张颂恩,提醒她,“小姐,你还没按电梯呢?”
张颂恩下意识看向电梯按钮,随后道,“我也到28层。”
王大飞盯了她十几秒,张颂恩额头出汗,随后电梯开了,他率先出了电梯。
张颂恩跟在后头,有人过来接待她,一排靓妹等着她挑选。
张颂恩指着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小的靓妹,以她的经验来看,年纪小憋不住话,更容易露馅。
她躺在沙发上任由对方按摩。
“我叫香香,你叫什么名字?”
“张美恩。”
香香问她从哪里知道他们。
张颂恩吸取孤寒罗的经验。他说自己是别人介绍来的,但是却说不出介绍人的姓名。她就算认识几个名字,也不能告诉,免得这些人会去核实。
她叹气,“之前看到你们公司的报纸,说是给犯过罪的人一个机会。我觉得你们公司做慈善,我就想来支持你们。”
香香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发善心,一时也有点懵逼,“你就不怕吗?”
张颂恩趴着,“怕啊。如果我真的出事,反倒好了。我爸妈也就有救了。不瞒你说,我给自己买了许多保险。”
香香听她诉苦,“你爸妈怎么了?”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是农村乡下来的,我们那个地方重男轻女,因为养我一个女儿,他们不得不搬到城里……”张颂恩巴拉巴拉讲了父母如何不容易,说到伤心事,她嚎啕大哭,“好不容易等我工作了,能挣钱了,他们却累倒了。去医院一检查,你们猜怎么着?”
香香也跟着同情起来,“怎么了?”
“心脏出了问题,要做手术,我之前给他买了意外险,但是才几天时间,那笔钱就已经花了一大半。”张颂恩越说越难过。
香江有免费医疗,但是预约却很难,排队要等很久。好不容易轮到人,估计都已经入土为安了。私立医疗很贵,但胜在随时可以治病。
这两人的话很清晰地传到隔壁房间。
这是王大飞的办公室,他正在听下属汇报工作,好几次被打断,他示意卫永言,“去查查这人,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卫永言点头出去。
坐在沙发里的靓妹叫周雪曼,她笑道,“怎么看上她了?”
王大飞掏出一根烟,大口大口吸起来,“老子的事用得着你管!”
周雪曼哂笑一声,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是不归我管!但是这种良家妇女不适合你,当心你在她身上栽跟头。”
王大飞嗤笑起来,拍着桌子,“良家妇女?这世上的女人都是给点钱就能叉开腿!我会栽在她身上?笑话!”
张颂恩按摩结束后,天都黑了。
醒来后,确定身上没有异样,她匆匆穿好衣服,结了账。
她一走,之前给她按摩的香香被其他人围起来,“怎么样她是顾客吗?”
香香摇头,“不是!来发善心。说是看我们公司用的都是劳改犯,可怜我们!”
这话一出,立刻有靓妹嘲讽,“天真!该不会是哪个富家女日子过得太好,脑子抽风了吧?!”
香香摇头,“不是!她出身在山村,家里也不富裕,不过有点正义感。”
刚刚的靓妹继续嘲讽,“不是富家女还敢发这种善心。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太天真!”
其他人却没兴趣斗嘴,不是顾客,大家就各自散了。
另一边,张颂恩下了电梯,原本想走到卢哲浩的吉普车前,可是卢哲浩给她打了个手势,她看到了,立刻调了个头,继续往前走,上了一辆巴士。
等这两人走过,孤寒罗急了,“张颂恩这是被人怀疑了?”
擦鞋高拍了下椅背,“这下糟了!”
卢哲浩开车,示意大家跟上。
张颂恩原本想将人甩掉,但她不知道是哪个人跟着自己,也不敢回头。她下了巴士后,没法回警局,绕了一大圈,估摸着将人甩掉了,而后折回家。
到家时,曲谷梦正从房间里出来,她手里拎着东西,“你回来了?我正打算去医院看你爸呢。”
张颂恩哭诉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假的,起码她父亲张德厚真的生了病,心脏需要做手术。
张颂恩忙道,“妈,我跟你一起去看!”
曲谷梦点头,“吃饭了吗?”
“还没有!”张颂恩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还是先吃饭吧。我在医院照顾你爸就行。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曲谷梦催促女儿回去,她一个人就行。
张颂恩只好道,“那我吃完饭再去医院看他。”
“别折腾了。”
张颂恩笑着摇头,“没事。妈,我看了我爸,才能睡着。”
曲谷梦不再多劝。
两人各自离开,卫永言则找街坊打听,得知张颂恩是警察,他瞳孔缩了缩,又问了些情况。马上赶回写字楼汇报。
“大飞哥!不得了!之前你让我打听的靓妹是警察!”
这话一出,周雪曼坐不住了,“什么?我们被警察盯住了?”
她神色有点慌乱,王大飞却丝毫不乱,甚至训斥下属,“慌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女警!”
他示意卫永言继续说。
“她是香江总部重案A组的女警,父亲确实生了重病,她的身份也无可疑,是农村人。”卫永言把情况全都核实清楚了。
周雪曼有点不放心,“之前我们在电梯里遇到那个专家,这次又来一个女警,他们该不会在调查我们吧?”
王大飞摇头,“再看看吧!先暂停接业务。只做按摩。”
大家齐声应是。
另一边,卢哲浩等人处境并不好,看着张颂恩被跟踪,他们已经打消让张颂恩再放蛇。
这也就罢了,卢哲浩还被O记找上了。
O记调查组的田督察问他为何在楼下蹲守,“最近又没有大案,你们重案组为何会对我们O记的事务感兴趣。”
卢哲浩理亏,“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放轻松’可能涉H,我找警员进去,也是想探一探虚实。我怎么知道你们O记连扫黄组的活都接?”
田督察见他这时还装傻充愣,哼了哼,“我会向你的上司交涉停止调查。这是第一次,大家有话好说,要是下次再打乱我们的安排,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卢哲浩嗤笑一声,“这么说你们已经确认‘放轻松’涉及HSH犯罪?”
“无可奉告!”田督察丢下这四个字,扬长而去。
这下可把孤寒罗和擦鞋高气够呛,“神气什么呀!那公司摆明在犯罪,他们却一直掌握不到线索,还好意思!”
擦鞋高怕卢哲浩找上司理论,忙宽慰他,“浩哥,跟这种人犯不着生气。”
卢哲浩早就有预料,“算了!本来就是想查一查他们有没有犯罪,既然O记那边已经盯着,我们就轻松了。”
擦鞋高一想也是,“天天查这么多案子,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正常下班了。”
孤寒罗有点担心,“Madam那边怎么说?我看她对这个案子很看重。”
“不归我们组,有心无力啊。”卢哲浩摊了摊手,突然又笑起来,“我觉得Madam可能会找O记合作。她那性子看到不平事,忍不住的。”
三人齐齐笑出声。
卢哲浩笑后,又道,“O记这是不知道Madam好用,他们之前也听过她的名声,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孤寒罗松了口气,“那就好。”
翌日,秦知微等人到了重案组,听到张颂恩的录音。
孤寒罗蹙眉,“你演技也太好了吧?居然哭得这么惨!”
擦鞋高也打趣,“以后孔督察要拍警讯,我觉得让张颂恩去就好,眼泪说来就来。比那些专业演员都强。”
录音听完,卢哲浩按掉,冲张颂恩道,“你被人跟踪,已经暴露了身份,这案子也不归我们组,我们停了吧。”
他看向秦知微,“Madam,行吗?”
秦知微看了一眼张颂恩,冲卢哲浩点头,“行,我回头去找田督察。”
这话一出,孤寒罗和擦鞋高齐齐笑出声。
秦知微疑惑,“怎么了?”
擦鞋高笑道,“昨天浩哥还断言你不会放弃,一定会找O记合作。”
秦知微看了眼卢哲浩,立时笑起来,“那当然!我们是好搭档嘛!”
卢哲浩示意大家散伙,继续查别的小案。
秦知微把张颂恩叫到自己办公室。
张颂恩以为她有别的吩咐,跟到办公室,“Madam,你还想知道什么?”
秦知微示意她坐,“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张颂恩脸色惨白,张嘴看了她半天,“Madam怎么会知道?”
“你就算把自己形容得再惨,也不会咒自己的父母。”秦知微淡淡道。
张颂恩眼泪夺眶而出,“Madam果然是Madam,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她苦笑,“我父亲心脏出了问题,医生说可能要做手术。”
“缺钱吗?”秦知微追问。
张颂恩摇了摇头,“暂时还不需要!”
“有需要尽管说!”秦知微提醒她。
张颂恩重重点了下头,又有点不放心,“Madam,你能不能别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
“我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也不想他们因为同情而照顾我。”张颂恩期待看着她。
秦知微叹了口气,张颂恩一直很要强。父亲生了这么重的病也没见她请一次假。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保密的。”秦知微尊重她的意愿。
“谢谢Madam!”
秦知微拿着写好的申请书找沈督察签字, 她敲了敲门。
门半敞开着,沈锋头也不抬,说了一声“请进”。
秦知微进去, 将申请书递给他。
沈锋低头看了一眼, 眉峰拧紧,“O记?你怎么会对O记的案子感兴趣?”
“我发现一家公司有问题, 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秦知微一板一眼回答。
沈锋放下申请书,曲指敲了几下,最后斩钉截铁告诉她, “不行!”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有点急了,“为什么不行?”
沈锋拧紧眉头, “虽然我们都是警察, 但是属于文职警察,对体能要求不高, 及格就行。可是O记的案子牵扯到社团, 你去调查, 很容易被人报复。你警惕心不够。我坚决不同意。”
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向来照顾她、挺她的沈督察,这次会拖她后腿,她急道, “我这次也是当顾问, 不会到一线冲锋陷阵。没有危险的。”
“你说没危险就没危险?你知道那些混社团都是什么人嘛。你知道他们有多心狠手辣吗?”沈锋罕见地严厉,那张向来和善的脸已经带了几分冷硬,“你这张脸在香江有多高知名度, 你不知道吗?你去给他们当顾问, 万一那些混社团跟踪你,你不是连累别人嘛!”
秦知微觉得沈督察这是借口, “O记的警察跟社团早就混了脸熟,有我没我,他们都是社团的眼中钉。我去了也不是帮倒忙,我可以帮他们分析社团成员的弱点,帮他们逐个击破。”
沈督察却罕见地毒舌起来,“你别以为你破了这么多案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重案组查的凶手大多都是跟你们斗智斗勇。这些社团的人靠的是武力!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你的优点对付他们没有丝毫用处,反倒是缺点容易把你命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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