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总工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不过要等另一个副工上任之后,你才能去基层,毕竟我一个人无法处理技术部的所有事务。”
孙副工瞬间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道:“谢谢。”
马总工站在原地,目送着孙副工渐行渐远,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没想到孙副工也会这么天真,居然觉得自己会这么大度地放过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冷云投入了紧张而忙碌的工作中,着手布置研发部门,这个部门在不久的将来将归她管理,她自然想要将其布置得尽善尽美,研发部门位于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房内,它在二楼,一楼是产品科,离技术部有一段路的距离。
人们也渐渐地遗忘了革命委员会的事情,开始专注于生产上面,上面的领导最终也没有对保卫部的行为作出惩罚,而革命委员会的干部们经此一事后,也不敢不管不顾地去工厂里面闹革命了,四九城的工厂迎来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而冷云也因此有了一个“鬼见愁”的响亮名号,毕竟在四九城,敢用木仓威胁革命委员会干部的女同志,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在电器厂的会议室里,一场激烈的讨论正在进行,各个部门的领导们就冷云同志能否担任研发部门的管理者一事展开了一场深入的辩论。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意见分歧很大,一半人坚决支持冷云同志担任这个职务,而另一半人则对此持反对态度,会议室内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双方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在人事科科长眼中,冷云同志无疑是管理技术部新部门的最合适人选,他一本正经地表示:“我坚信冷云同志有能力胜任这一职位,之前革命委员会的干部闹上门的情况,她处理得相当得体,显示了她的应变能力和领导才能,此外,对于太阳能台灯这个研发项目,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前景和创新性的项目。”
产品科科长态度坚决地反驳道:“我并没有否定冷云同志的能力,我反对的是只把目光放在他一个人身上,而忽略了其他同样优秀的同志,我认为谢建华同志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他毕业于清北大学,又在第一研究所主持了多个重要项目,积累了数年的工作经验。”
方副厂长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直接说谢建华同志是轧钢厂厂长唯一的儿子就行了,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四九城有谁不知道谢建华同志是一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了我的想法。”产品科科长反驳道。
要不是轧钢厂厂长拜托他,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不是谢建华不太行,而是冷云太厉害了,一个中专生,研发出了大学生都研究不出来的设备。
“你们都别吵了,既然是技术部的事情,那就让马总工来决定,我们都是外人,只有马总工知道谁最适合当这个负责人。”张厂长大声地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闻言都把目光投向了马总工,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我郑重推荐冷云同志担任新部门的负责人,成为技术部的第二名副工。”
众人听到马总工的话后,都默不作声,毕竟,推荐和提议的性质截然不同,推荐意味着冷云在职位上犯了错误,需要由马总工来承担责任,既然马总工都这么说了,他们又能说什么话呢!
很快,张厂长就正式发布了冷云晋升为技术部副工的文件,这个消息如同春风吹过湖面,迅速在电器厂里扩散开来,一时间,工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个新任的副工。
“冷云同志绝对是我见过升职最快的女同志了。”
“那可是有胆量跟革命委员会干部大呼小叫的女同志,升职能不快嘛!”
“我听说技术部的新部门会招技术员进去,我家小儿子的机会可算是来了,他要是考进去了,就不用下乡了。”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我小女儿也有机会了。”
与此同时,绕线机车间里面,工人们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笑眯眯地走到了冷爱国的身边,他们调侃道:“老冷,还是你女儿厉害,我还没有叫多少声小冷组长,现在就要叫冷副工了。”
冷爱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内心的喜悦却如潮水般涌动,他微微摆了摆手,语气中透露着谦逊,“这都多亏了领导们的抬举和信任,她才有机会担任这个重要的职务。”
“那你可要请客喝酒,意思一下了。”其中一名工人笑着说道。
冷爱国一脸为难道:“小云最讨厌我喝酒了,你们要是不怕小云的冷脸,那就来我家吃饭喝酒。”
“那还是算了吧!”众人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另一边,冷云办公室里面,马总工把文件交到了冷云的手中,他一脸严肃地对她说:“幸不辱命。”
冷云接过文件,笑着说道:“劳你费心了。”
她现在终于可以在技术部里面横着走路了,除了马总工之外,就属她最厉害。
“孙副工下台之后,组织上很可能会安排谢建华同志接任他的职位,你到时候要跟谢建华同志好好地相处。”马总工小声提醒道。
“好。”冷云一口答应了下来,要是谢建华有能力,她就跟谢建华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谢建华能力不足,人品不行,她便需要采取行动,架空他的权力,确保技术部的稳定。
孙副工得知冷云当上副工的消息后,简直是欣喜若狂,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马总工说让自己下乡的事,马总工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告诉他手续已经在办理中,让他回家等待下基层的消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冷云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沐志平便带着严肃的神色走到她的面前,他沉稳地开口道:“冷副工,《华国青年报》的楚主编想要采访你, 不知道你多久有时间可以接受采访?”
冷云听到沐志平的话后, 眉毛微挑, 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老熟人, 当初自己第一次上报纸的文章就是楚主编写的, 多亏了楚主编的帮忙,东风生产队的瓦窑才能发展得那么顺利。
这次的采访对她而言很重要,这不仅代表着她得到了官方认可,更让她有了在报纸上公开谈论自己新项目——太阳能的机会。
如今,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人们,对太阳能的重视程度普遍不高,因此她的新项目在这片大潮中注定难以激起浪花。
不过, 她之所以要谈论起这个项目,是为了给两年后的人们看的, 为以后提前做准备而已。
1973年, 国外将爆发第一次“能源危机”, 这次危机给国外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使人们的生活变得困难,为了寻找新的能源,国外的人们开始紧张地寻找各种解决方案, 这个时候她会横空出世, 不仅对太阳能研究颇深, 而且还研发出了太阳能台灯,她将会在国内外一举成名,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冷云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定明天下午吧!研发部门布置得怎么样了?可以搬过去了嘛!我想在一个新的部门办公室里接受采访,这样更有意义。”
沐志平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细语道:“新部门已经安排妥当,桌椅板凳等办公设备一应俱全,各种仪器设备也都已经安装完毕。”
“好,辛苦你了,你等下去通知周组长和吴组长,让他们今天下午带着自己的团队去新部门,明天早上我会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让大家都明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和目标,让他们准时参加。”冷云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沐志平没有听到冯组长的名字,疑惑地问道:“那冯组长呢?”
毕竟冯组长也参与了多工位自动高速冷镦机的研发,而且在研发过程中,他一直坚定地支持着冷云,他的缺席让沐志平感到有些意外。
冷云淡淡一笑,轻摇螓首,“冯组长就免了吧,我之前跟他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长期在一起工作,容易旧事重谈。”
她可没有忘记冯组长当初是怎么威胁她的,要不是发生了魏华的那件事,冯组长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冯组长至今没有跟她说过对不起,理解是一回事,原谅那是另一回事。
沐志平若有所思道:“好。”
转眼间,愉快的下班时光来临,冷云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忙回家,而是面带着微笑走向了新街口四合院。
朱大妈等人看见冷云的那一刻,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她们也听说了冷云当上副工的事情,她们巴不得冷云的职位越高越好,这样她们才好沾上光。
谷如花走到冷云的面前,热情地说道:“这不是冷副工嘛!现在想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我正好跟你叙叙旧。”
谷如花表现得仿佛她们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朱大妈看见谷如花惺惺作态的模样,她冷哼了一声,“冷副工可没有什么旧跟你叙,她最近忙得很,而且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不过,倒是可以来我家坐坐,我家正好包了饺子,我记得冷副工最爱吃饺子了,冷副工,你闻闻这饺子香,是不是很诱人?”
冷云尴尬地笑了笑,以前大妈们对她可没有这么友善,果然是权利是好东西啊!怪不得能让人面目全非。
一大妈看出了冷云的不适,她果断地大声喊道:“你们都在干嘛?看不出冷副工现在想要回家吗?你们就不要烦她了。”
其他人一脸不满地看着一大妈,她们可不是在烦冷云,她们只是想跟冷云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二大妈在一旁紧张地搓了搓手,她眼巴巴地看着大妈们围着冷云打转,讨论着各种家长里短,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上前搭话,直到她看见了冷云即将离去,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紧张地喊道:“小云,等一下。”
她的声音瞬间穿透了人群,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冷云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了她,好奇地询问道:“怎么样?”
二大妈咽了一把口水,鼓起勇气询问道:“我听说技术部的新部门会招人,我家老四下乡当知青了,我想替他问一下,他能不能来参加考试?”
毕竟这对于老四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多久才能迎来下一次机会。
冷云愣了一下,一口答应道:“可以啊!即使他下乡做知青也不能改变他是电器厂职工子弟的事实,不过,我只能保证他能参加考试,至于能不能通过考试,那就要看他自己的实力了。”
大环境如此,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她所能做的,只是为知青们提供一个机会,让那些具备真正才华和能力的人不会在乡下浪费青春。
二大妈强忍着哭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鞠躬致谢,不断重复着:“谢谢,真的谢谢了……”
朱大妈见状,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谁家没有下乡知青哦!”
冷云轻轻地拍了拍朱大妈的肩膀,以一种严肃而认真的口吻说道:“只要是职工子弟,高中毕业了的,不管是不是知青,都可以来参加考试,要是你女儿愿意,她也可以来参加考试。”
朱大妈还没有来得及回话,谷如花就站了出来,焦急地询问道:“我家初夏也可以参加吗?”
冷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能不能留下,就要看她的能力了。”
其他大妈们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好歹是看见了自家孩子回来的希望了。
只有朱大妈阴沉着一张脸,她一脸不乐意地说道:“又多了那么多的竞争者,也不知道你们在乐些什么?”
众人的微笑戛然而止,她们转念一想,发现朱大妈说得不无道理。
冷云摆脱大妈们的纠缠后,她快步走向堂屋,寻找着李梅的身影,然而,在堂屋里面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于是,她接着走向厨房,希望能找到李梅。
当她走进厨房时,她发现平平和安安正在里面忙碌地做饭。
平平和安安看见冷云之后,他们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脸兴奋地跑到冷云的面前,平平激动道:“姐姐,我听说你当上技术部的副工了,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也要向你学习,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大人。”
安安也疯狂地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会向姐姐学习的。”
冷云摸了摸平平和安安的头,笑着说道:“加油,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对了,咱们妈呢?”
平平思索了一下,猜测道:“还没有回家,估计是祝贺的人太多了,拖慢了她回家的脚步。”
“行,那我就在堂屋等她。”冷云也认可了平平的猜测,毕竟在她身上每发生一件好事,工人们便会围着她爸妈说个不停,而她爸妈也享受这种恭维。
“姐,你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吗?”安安一脸期待地看着冷云。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要,正好尝尝你们的手艺。”
随后,冷云返回了堂屋,坐在沙发上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书,她妈终于回家了。
李梅一走进堂屋,就满面春风地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有时间来陪我们,不应该正忙于新部门的工作吗?”
她紧接着说道:“恭喜你成为副工,你不仅是四九城最年轻的副工,还成为了唯一一个女副工,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真没想到我能生出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儿,我真是太厉害了。”
此时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透露出喜悦与自豪。
冷云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无奈浮现在她的微笑中,她缓缓说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可不想成为四九城唯一的女性副工,比起一枝独秀,我更希望看到的是百花齐放。”
李梅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行,行,我知道你的思想境界高,志向远大,奈何你妈就是一个没眼界的,只能看到你现在有多厉害,替你感到骄傲。”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愧是你爸的亲生女儿,跟你爸一样煞风景。”
冷云:“……”她觉得她爸更加煞风景一点。
“妈,我过来是想和您分享一个好消息,明天有记者要来采访我,我又有机会在报纸上露面了。”冷云满脸自豪地说道。
李梅脸上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天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我们要赶快去百货商店买衣服,去晚了百货商店就要关门了,到时候你以焕然一新的形象登上报纸,让全国人民都看到你的优秀。”
冷云马上谢绝了母亲的提议:“妈,我不需要新衣服,实际上,我来找你是为了拿你补了补丁的旧衣服,最好是可以洗得微微发白,但也不能太白。”
毕竟洗得太白容易被别人看出是在做戏。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梅紧皱着眉头看着冷云, 笑着调侃道:“怪不得那些领导们会穿打着补丁的衣服,私下天天吃着鸡鸭鱼肉,合着你们这是演给群众看的。”
“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 我平日里可没有天天吃鸡鸭鱼肉, 我穿旧衣服, 是为贴近群众, 成为群众, 向群众学习。”冷云一脸正气地反驳道。
李梅冷哼了一声,“就你会狡辩,我可说不过你,你在这里等着,我进房间去给你找衣服。”
冷云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与此同时,冷爱国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冷云后, 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亲切地与冷云打起招呼。
冷爱国坐在沙发上之后, 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恭喜你坐上了副工的位置, 马总工再过几年也要退休了, 我看技术部就你的名声最高,贡献最大,到时候成为总工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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