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成一直说不麻烦,他在给她讲题的过程中,也可以重新梳理一遍知识点,加深一下印象,但夏虫知道,以他的学习能力完全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巩固知识,他只是在消除她的心理负担。
夏虫不是矫情的人,既然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她也就接受他的好意。
不过,她可不想光占他便宜,夏虫提出用粮食来换。
“不,不,”徐成连连摆手,“夏同学,这是傅老师交给我的任务,怎么好意思拿你的东西呢。”
少年脸涨得通红,似乎生怕夏虫误解他。
脸皮真薄啊,夏虫在心里感叹一声。
“徐同学,虽然是傅老师让你来的,但你完全可以拒绝,可你没有,反而抽出时间帮助我进步。
“我不能只接受你的帮助,什么都不付出。毕竟学习是一个长久的事情,我以后要麻烦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如果你不接受,我以后再想找你帮忙,肯定会不好意思,总想着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长此以往,傅老师想让你帮助我进步的初衷不就变了吗?”
徐成满脸纠结,默默思考着夏虫的话。
他想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只要是学习上的,他都不会觉得麻烦。而且他今天在帮夏虫解题的时候,也学到了很多新的解题思路,受益很多。
但夏虫似乎会有心理负担,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他们之间也不太熟悉,在这之前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夏虫将自己做的一点果干和两个不大不小的红薯往他手里一塞,“就这么说定了,东西也不多,就是个心意,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她送徐成出门,徐成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远超他今天的所付出的时间,他想还回去,但撞上夏虫一脸“你敢还回来就试试看”的表情,又踌躇起来。
“夏同学,要不我再给你讲讲课吧。”这是徐成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怎么也不能让夏虫吃亏。
夏虫满脸写着拒绝,“徐同学,天已经很晚了,你还是过两周再来给我讲吧。”
徐成不再强求,只说自己过两周一定会过来,让夏虫把不清楚的地方记好。
非等到夏虫点头,他才松一口气,转身离开。
夏虫想想自己这位小学同学还挺有趣的。
她关上大门,将桌上的书本整理好收进房间。
大黑和小白跟在夏虫后面饿的汪汪叫,她才想起来家里多了两张嘴,要按时给它们吃饭。
夏虫做的也简单,因为大黑和小白还小,吃不了太硬的食物,所以她就煮了点红薯粥。
她从橱柜里找到一个大盘子,给它们当饭盆,刚出锅的红薯粥,还很烫嘴,她就盛了满满一盆放在锅台上放凉。
大黑和小白围着锅台急得团团转,不时朝夏虫叫两声。
夏虫自顾自地端着碗,吹一口,然后试探地喝一口,丝毫没有去理会它们的急躁。
等夏虫吃完,锅台上的粥也可以入口了,夏虫将饭盆放在大黑和小白面前,它俩吃得头也不抬。
她收拾厨房时,发现自己的背筐里放着红糖。
这个背筐在夏虫被绑时,丢在了胡同里,后来被陆望东捡到,地上的粗糖也被他捡了起来。
实在太散,没法捡的,就放弃了。
夏虫失踪期间,背筐一直被放在派出所,直到陆望东要离开时才想起来,他又去供销社给她买了一包红糖,塞在背筐里,让夏国勇一并给她送回来。
她早上急着去派出所,就没顾得上看,现在看着红糖,她就忍不住想陆望东在做什么。
他胳膊有伤应该什么都做不了,指不定在家休息。
不能再像想下去了,夏虫发现自己只要想起陆望东,就什么都干不了,她必须转移注意力。
既然粗糖都拿出来了,她还是先去除里面的杂质吧。
夏虫没看过粗糖是如何提纯的,而且她什么工具也没有,只能选择将它们放进锅里煮。
等煮到化开后,她就停火,一锅红糖水里还能看到漂在上面的杂质,下面应该也有。
幸好她之前买了半匹棉布,夏虫将棉布剪下一截,洗干净了铺在一个水桶上面。
她用水瓢将红糖水一勺一勺地舀进水桶里,直到一些杂质被棉布阻隔在外面。
夏虫一点都不浪费,将棉布扭了几道,拎干糖水,然后将棉布清洗干净,这次铺在一个干净的盆上。
她把桶里的糖水倒进锅里继续熬,熬到粘稠为止,再取出来放在棉布上,等它凝固成块。
因为不缺糖,夏虫的野葡萄酒和果酱都纳入了制作清单。
虎子最卖力,为了帮她找葡萄,整座山能去的地方,都被他带着小伙伴翻遍了,终于是将最后的野葡萄给她摘了回来。
村里最近很平静,没有什么新的八卦出现,王二妞也没有再来找麻烦,夏虫难得过上清净日子。
就是村民们的表情有点怪怪的,本来就长得苦相,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夏虫看谁都像是要哭了的表情。
村支书也是愁眉苦脸的,好像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这种感觉有点糟心。
夏虫去问桂兰婶,她也是一脸愁容,“咱们村被批评了,村支书去公社做l检讨。”
“为什么呀?”夏虫不解。
难道是因为她和谢强的那点矛盾影响了团结?
桂兰婶叹息道:“生产没跟上呗。”
夏虫想起来了,前两天各队去镇上交粮,据说有的村交的比较多,这一对比,十里村可不就落后了嘛。
桂兰婶说村支书去开会时,被问到原因却答不上来,也说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场面弄得很僵,最后就被批评了。
夏虫心知是什么原因,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这天,夏虫正在家里学习,虎子通知她去晒谷场分粮食。
夏虫一惊,怎么这么突然?
虎子也说不清楚,他只是听他娘的话来给夏虫传口信,夏虫动作麻利地翻出家里的麻袋,赶去了晒谷场,很多村民已经在那排队了。
她默默地排在队伍后面,村支书、大队长和村里的记分员、会计,在核对账本,按照每家每户记的工分发放口粮。
大家都老实了很多,自觉排队,平时最喜欢聊天的大娘婶子们,都变得异常安静,即使说话也是小声地说,搞得夏虫都有些紧张了。
虎子一直陪在夏虫身边,这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虎子,你不去帮你娘真的没事吗?”
“有我哥在呢,我娘让我来帮你,等会你领完粮食,搬不动就等我娘来帮你。”虎子小大人似地交代道,夏虫憋笑地点点头。
虎子见状故意叹了口气,虫虫姐真不让人省心。
夏虫不仅分到了自己的口粮,她爹娘之前的工分也被换算成粮食补发给了她。
她看着拿到手里的粮食,心想还真需要桂兰婶的帮助。
天气在一天天变冷,自从分粮后,很多村民都开始在家里做饭。
夏虫夹在里面,也不会太突兀。
听大家说今年冷得时间比去年早,温度也更低。
家里的柴火要抓紧时间捡,以免冬天没柴烧,真的是会冻死人的。
夏虫一向听劝,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索性就跟着别人做,他们捡柴,夏虫也往家捡柴。
大黑和小白已经长大一点点,可以跟着夏虫四处乱跑。
她捡柴的时候,它们总是在一旁捣乱,气得她拿起一根木柴,佯装要揍它们。
谁知它们一点都不害怕,还以为夏虫在陪它们玩。她彻底没辙了,任由它们添乱。
她现在的生活很充实,早上起床,做早饭填饱一人两狗的肚子,再去打猪草喂猪,包括村里的和自己家的,她都一块喂了。
鸡舍里的六只鸡最终还是难逃命运,被夏虫炖了一只给自己补身体,还有五只挂在房梁上。大黑和小白每次路过,都要朝它们叫两声,表达对它们的垂涎。
干完活,夏虫就在家里学习,然后做午饭,她比较重视午饭,总是变着花样地做丰盛了。哪怕缺油少肉,她也不亏待自己和大黑、小白。
这两个小家伙现在可威风了,同龄的狗狗都没它们长得健壮。
黄昏左右,夏虫还要去打一次猪草,喂猪。
回家做一顿简单的晚饭,再看看星星和月亮,听听外面的虫鸣,然后睡觉,循环往复。
不过,她偶然也会因为一些事情,打乱自己节奏。
就比如今天,夏虫看太阳正好,就把家里的两床棉被拿到院子里来晒。
一床是她爹娘留下的,一床是她自己的。
有了这两床被子,这个冬天应该是冻不着她了。
夏虫想到一直放在柜子里的棉花和棉布,也该将它们拿出来了,趁现在有闲,她去了村里的朱婶家。
“朱婶在家吗?”夏虫站在门外喊道。
“谁啊?”一个对比周围人略显柔和的声音问道,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
“是我,夏虫。”
朱婶很纳闷,她和这个村里的大名人也没什么交集呀,她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门开了,夏虫没往里进,而是站在门口先表明来意。
“朱婶,我想让你教教我怎么做衣服。”
夏虫扬了扬手里鼓鼓囊囊的棉布。她也是厚着脸皮上门请教,毕竟两人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只是在河边洗衣服时,夏虫发现朱婶的针线活很好,所以当时顺嘴一问有针线活能不能去请教她。
朱红霞一看是要自己教她做衣服,心里的疑惑顿时消散了。
她让夏虫赶紧进来,这孩子也是可怜,家里没个像样的长辈不说,逛个集市那么多人,她也能被掳走也是倒霉。
越想,朱红霞心里越不好受,看夏虫的眼神更怜爱了。
这会儿家里就她和婆婆在家,朱红霞把她带进屋里。
“娘,是夏虫来找我教她做衣服。”
朱红霞向坐在炕上的老太太解释道。
她让夏虫上炕,夏虫乖乖脱了鞋子,挨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眼神似乎不怎么好,一直盯着夏虫瞧。
“哦,是你这个女娃娃啊,想做什么衣服,尽管让你朱婶教你,女孩子学会了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
“我们那会嫁人,要是不会做针线活,不会洗衣做饭,都嫁不出去。”
“哎,娘你那些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看咱们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下地挣工分,完全不输他们男人。”
朱红霞看她婆婆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开口打断她。
要她说凭什么对女人有这么多要求,男人就可以什么都不干。
村里很多人都不待见夏虫,但她却正好相反,她就喜欢夏虫不好惹的性格,知道反抗,自己本身又有文化,女孩子就应该像她这样。
“夏虫,你别介意,我娘年纪大了,人就爱唠叨。”朱红霞笑着打圆场,又道:“你不是要学做衣服嘛,婶子教你。
“对了,你做过针线活吗?”
朱婶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夏虫含蓄一笑:“我会穿针。”
朱红霞脸上的笑顿了一下,追问道:“你以前没碰过这些吗?”
夏虫摇摇头,朱红霞苦笑一声,“那你要从最基础的学起,衣服暂时可能做不了,不然糟践了布料,多心疼啊。”
“都听婶子的。”
夏虫接过朱红霞给她的针线,她让夏虫先自己在碎布上练习走针。
但夏虫没有碎布,朱红霞已意识到了,刚想给她找一块,她婆婆见状,立马把自己面前的几块碎布搂在怀里,“这些我都有用。”
朱红霞尴尬地朝夏虫笑笑,夏虫无所谓,她问朱红霞借了剪刀,准备从自己带的一整块棉布上剪下一截。
她打开棉布,里面的棉花露了出来。
“哎呦,这是棉花呀!”朱红霞的婆婆上手摸了摸,“真软,你从哪弄的?”
夏虫没理她,问朱红霞要剪多大的碎布,朱红霞都替自己婆婆尴尬,看着夏虫的这块布有些心疼,最终还是给她比了一下要剪的大小。
“不用剪,我这里有碎布,拿去练习吧。”
这老婆子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夏虫和朱红霞都忍不住看向她。
最后还是朱红霞说:“我娘给你,你就拿着吧。”
说完,怕她婆婆反悔似的,立马把布往夏虫怀里一塞。
朱红霞一开始没问她婆婆要,是考虑到这碎布是从婆婆的旧衣服拆下来的。
她婆婆不愿给,她也不能强要,现在她自己主动给,她当然高兴,夏虫的那块整布也不用剪开。
夏虫也高兴,真诚地道谢后,在朱红霞的指点下开始练习走线。
但可能她真的缺少这方面天赋,不管朱红霞怎么教,她都学得不怎么好,急得朱红霞满头大汗,就没见过手这么笨的。
夏虫已经很丧了,偏偏朱红霞的婆婆就跟没看到似的笑个不停。
她故意气呼呼地问朱红霞,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做衣服。
朱红霞正在想怎么说才能不打击到她呢,谁知她婆婆直接戳破,“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学会。”
夏虫真的要被气晕了。
朱红霞赶忙找补道:“夏虫啊,你别听我娘的,好好练,还是可以学会的,你只是没拿过针,我当年第一次学针线的时候也这样。”
“哼——”她婆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虽然没再说什么打击人的话,但她脸上的那副表情,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夏虫发誓她以后再也不碰针线了,“朱婶,这衣服还是你帮我做吧,我怕还没等我学会做棉袄,我先被冻死了。”
朱红霞被她的话逗笑了。
“怎么会呢。针线活可以慢慢学,棉袄确实要早点做,这天说冷就冷,一点都不跟你含糊。
“你跟婶子说说,想做个什么样的,这两天就能给你做出来。”
夏虫觉得朱婶就是她的救星,早知道她一开始就不说什么学做针线,直接让她帮自己做就行了。没准这会棉袄的袖子都能成型了。
对于棉袄的样式,夏虫没有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一方面棉布不能浪费,一定要争取利用最大化,而且是反复利用,什么掐个腰,做个紧身什么的,她实在没那条件。
她就让朱婶照着村里姑娘身上的衣服做,朱红霞满口答应,立马就给她量尺寸。
又把她的布展开了在她身上比划,怎么剪裁,怎么铺棉花,都说的一清二楚。
夏虫感动她的用心,又不能给钱,就提出用粮食来换。
朱红霞连声拒绝,她是真喜欢夏虫这孩子,不想要她的东西。
“不行,必须给,我以后麻烦您的地方,还多着呢。”
最终,朱红霞婆婆提议将剩下多余的棉花留给她们,反正也没有多少,做一只成年人的棉鞋都不够。
不过,朱红霞有个两岁的姑娘,给她做双棉鞋刚好合适。
夏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样一来皆大欢喜。
她不用再受折磨,麻利地从朱红霞家溜了,她已经对那小小的、细细的一根针产生了阴影。
就学了一下午,她的手都被扎了好几下。
夏虫一路小跑着往家赶,竟然遇到了谢小芳,她像是故意在等她似的。
只见她眼神充满怨恨,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夏虫的样子。
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就算发生什么事,喊人都来不及。
为了自己这条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着想,夏虫悄悄往后挪了挪,和她拉开距离。
谢小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整个人都很阴沉,盯着夏虫道:“我要嫁人了。”
夏虫目露震惊,她才多大点啊!
“你不是喜欢夏金宝嘛?”她问。
谢小芳鄙夷地看了夏虫一眼,“我那是喜欢他吗?我是看他读书识字,以后没准能当个工人,带我离开这里去当城里人,所以我才找各种机会接近他。”
要不是她们有仇,夏虫真想给她竖起个大拇指,这才是人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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