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压低声音道:“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家里去。”
夏虫道过谢后,已经准备走了,突然又折了回来。
她走到陆望东面前,问他叫什么名字。
“陆望东。”
陆望东,夏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自报家门,“我叫夏虫。”
两人也算是认识了,她心满意足地走了。
夏国勇一脸的震惊,先是看了看夏虫的背影,接着又盯着陆望东的脸看,想看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他是知道这小子的,在部队的时候,有不少女兵对他献殷勤。
可他倒好,从不搭理她们,还到他这儿反应什么被女兵骚扰,影响他训练,气得战友们想掐死他。
他们不怕被影响,让女兵们来影响他们啊。
夏国勇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身上的女人缘要是能给大家分一分,就好了。
部队领导也不至于为男兵们的婚事发愁了。
“不对,你很不对劲。”
陆望东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这么和颜悦色过,他不会是看上夏虫了吧,她才多大啊。
陆望东一看就知道夏国勇想歪了,但他没打算解释,就让他误会着吧。
这算是对他的惩罚,谁让他偷偷和自己老爷子联系,还擅自答应他,帮忙看着自己呢。
他悠哉游哉地顺着夏虫离开的方向走,夏国勇跟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劝他。
谢小芳等人原本还想跟近他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被夏国勇挥挥手打发走了。
“你听到我说的没有,我真后悔带你回来。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咱们村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都纯朴得很,不适合你这种。”
陆望东很无奈,觉得营长比村里的大娘还要啰嗦。
还有,他不认同他说的那句什么村里姑娘没见过世面,至少夏虫给他的感觉就不是。
她那神采飞扬,精气十足的样子,和他奶奶倒有点像。
陆望东突然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她这种性格。
她明明就和整个村子的气场一点都不搭,实在不像是在村里长大的姑娘。
再往深往远了去想,夏虫会不会是潜伏在村里的特务。
陆望东从不会忽略看似很小的细节。
不过不确定的事,他不愿多说,免得让营长像盯犯人似的盯着夏虫。
万一打草惊蛇或者冤枉了人家就不好了。
夏国勇不了解实情,只觉得陆望东疯了,拒绝回答他任何有关夏虫的信息。
在他眼里,陆望东和禽兽无异。
但他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说。
夏国勇眼睁睁看着自个老娘把一切都告诉了陆望东,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夏虫还不知道,陆望东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此时,她正在收拾自家的菜园子。
萝卜已经成熟了,她要趁早把它们都拔了,一部分收进地窖里,能吃到冬天,一部分晒成萝卜干,可以保存更久。
这些天她已经晒了很多菜干,还跟村里的大娘们学会了做大酱。
先把黄豆放进清水中浸泡,洗干净,再放进锅里煮个30分钟,等黄豆变软后捞出来晾干水分,然后把黄豆尽量捣碎,等着它自然发酵形成酱块。
将晒好的酱块分割开,会看到很多地方长了绿色的毛。
最后把长了毛的酱块放进加了盐和水的坛子里,找东西盖一下,避免灰尘掉进去,放在太阳下暴晒,过段时间就可以吃了。
夏虫现在就对吃感兴趣,只要是听说能吃,还能储存较长时间的,她都愿意去学去做,丝毫不觉得麻烦。
她这也算入乡随俗了。
劳动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太阳就快下山了。
夏虫薅了一把萝卜叶子喂鸡,它们最近下的蛋越来越少。
她看它们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一盘菜,搞得母鸡们都绕着她走。
夏虫晚饭偷偷给自己炖了个鸡蛋羹加餐,真是的,吃个东西还要跟做贼似的,这点她最受不了。
可受不了也得受着。
她一直不敢离家太久,就怕夏国勇来家里送粮食找不到她人。
等到大家都吃完饭,回家睡觉了,他们总算是来了。
200块钱的粮食,粮票也算在里面,那也是不小的量。
夏国勇一个人搬不完,只能默许陆望东自告奋勇跟着一起搬。
但他一直严防死守,阻止陆望东和夏虫搭上话,有事都是他和夏虫说。
“我想着不能总吃细粮,太奢侈了,而且粮票难弄,就给你搭了一些粗粮,这些够你一个人吃很久了。
“原本我想直接给你粮票的,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可以自己去镇上买,但我爹在信里一再强调要粮食,我只好都换成了粮食。”
夏国勇其实想不通她一个小姑娘,又吃不了多少,现在还有大食堂,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就算想要有备无患,像他爹也存了一些,但这么多量,她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
陆望东就想得更多了。
尤其在听到夏虫身上发生的事后,总觉得她前后反差太大了,像换了一个人。
而且她又要储粮,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得不防。
最近一则新的八卦悄悄流出。
“你听说了嘛, 村支书家的那个大儿子带回来的战友,好像看上了夏虫。”
“不能吧,听说那小伙子是个城里人, 眼光高, 他家里能同意他娶个乡下老婆。”
“那谁知道呢,反正我就看到他围着夏虫忙前忙后的。”
“说不定是夏虫想攀高枝, 故意勾引的他呢。”
众人突然齐齐盯着说话的婶子, 看的她老脸一红, 赶忙换个地方继续八卦。
村里有女儿的人家看上陆望东的还不少。
他们一眼就看出陆望东家里不一般, 普通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谁不想攀高枝, 让女儿嫁个好人家, 以后也好拉一把父母兄弟。
也有人旁敲侧击去找村支书媳妇打听情况,不过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大家就知道自己家女儿没戏, 也开始找媒人给女儿们相看别的人家。
但总有些看不得别人好的,尽说些酸言酸语。
而夏虫不知道, 自己又成了别人口中的八卦主角。
她正烦恼怎么拒绝陆望东呢。
是的, 她也觉得陆望东好像对自己有意思。
自从那晚,陆望东随夏国勇一起给她送过粮食后, 他就总找各种理由往自己身边凑。
夏虫拔萝卜,他也跟着一起拔,美名其曰为人民服务。
怎么不见他去服务别人呐。
她从一开始的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这些我自己做就好。”
到后来的“真的不用了,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最后演变成“你非要干是吧, 那就先把我家的水缸打满水,再把猪圈打扫干净。我家地里的萝卜也该收了。”
夏虫越使唤越顺手, 原以为他干不好就会自己走,没想到他干得还挺好的,她完全挑不出错。
而且他干活比夏虫还利索。
夏虫一个人要干三天的量,他一个下午就给干完了。
洗萝卜、切萝卜,打水,通通不在话下,搞得夏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就更让她没法鸡蛋挑骨头,故意找刺赶他走了。
国勇哥来拉他回去,他死活不愿意走。
夏虫忍不住自恋,难道自己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嘛。
她也会对着镜子反复照,自己的脸蛋确实不差。
水灵灵的杏眼,一闪一闪的,显得特别无辜。
眉毛被她特意修过了,原本有些弱气的长相,立马精神了起来。
标准的鹅蛋脸,还带着点婴儿肥,怎么说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
身材暂时不提,她还没发育成熟呢。
不过她这一身白皮肤,在一众灰扑扑的乡亲们面前,确实很突出。
果然美都是需要对比的。
夏虫看着在自留地里卖力挥着锄头的陆望东,心里有点可惜。
他应该在村里待不了多久,等假期一过,就必须返回部队。
陆望东察觉到夏虫在看着自己,立马回望过去。
他脑子里想起了夏国勇对自己说的话。
“你跟夏虫不合适,你天天去帮她干活,会让她误会的,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她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能眼看着你犯思想错误。”
陆望东觉得营长把自己看成了一个欺骗姑娘感情的禽兽,这也太侮辱人了。
而且他跟夏虫怎么就不合适了,男未婚,女未嫁,合适的很。
不对,他是来探查夏虫身份的,是正事,怎么和感情扯到一块去了。
“过来歇会吧,喝口水吧。”夏虫招呼道。
她的语气自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比自己大四岁,更像是夏虫比陆望东大。
按照心理年龄来说,夏虫确实比陆望东大,她在前世怎么说也24岁了,而且她一贯早熟,实在无法将陆望东当同龄人看待。
陆望东经过这几天和她的相处,也大概摸清了她的脾性。
他本来不服输、谁也看不惯的性格,到了她这里,完全收敛了起来。
甚至夏虫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陆望东扔下锄头,颠颠地跑了过去。刚才想的事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从夏虫手里接过她给自己倒的水,喝起来感觉特别甜。
喝完水,两人坐在田埂上休息。
陆望东想问又不敢问,他这个人向来有话直说,有仇当场就报了,什么时候这么纠结过。
以往对那群缠着自己的女孩,他都是冷酷无情地拒绝,丝毫不给人家留情面。
可面对夏虫,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试探着问夏虫一些事,夏虫误以为他是想多了解自己一点。
谁能拒绝一个大帅哥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呢。
本想挑明了拒绝他的夏虫,又忍不住心软了。
她挑些能说的和他说了一下。
陆望东似乎对夏虫的父母格外感兴趣,夏虫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娘是一路逃荒到这里的,和我爹看对了眼,我爹不顾爷奶的阻挠,非要娶我娘。
“这也许就是我奶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娘的原因吧。
“所以说,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会给日后留下很多麻烦的。”
夏虫本意是想劝他,不要再惦记自己了,他家里条件一看就很好,想必家里一定希望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她觉得他们才相处几天,他对自己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时间和距离会抚平一切。
陆望东越听越心惊。
她倒是没听出夏虫话里的意思,而是联想到她娘的身份很可疑。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她娘确实比夏虫更有可能是一名特务。
前段时间组织不还是抓住了一个潜伏十多年的特务,顺藤摸瓜抓出了一串联络员。
如果夏虫娘确实是特务,继而又影响了夏虫,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个人各有各的小心思,结果说了半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夏国勇来找陆望东的时候,就看到他俩坐的很近,在说着悄悄话。
他刚上前想拉开他们,却被陆望东反手一甩,出了个大洋相。
陆望东即使和夏虫说着话,也保持着军人的机敏,在有人靠近时,就察觉到了。
“是你啊,干嘛鬼鬼祟祟地在我后面。”
陆望东伸手拉起他,反将一军。
夏国勇简直要气吐血了。
夏虫生怕这两人闹什么矛盾,就把夏国勇拉到一旁,让他好好和陆望东说。
毕竟谁还没有年轻冲动的时候呢。
她处在中间也比较尴尬。
显然,他们俩都看出来什么了。
夏国勇为夏虫的懂事而心疼不已,他突然有一种棒打鸳鸯的罪恶感。
在他眼里,夏虫也是喜欢陆望东的,但因为一些顾虑,只能默默拒绝这份感情。
这样一想,他更后悔带陆望东回来了,这小子简直是蓝颜祸水。
他祸害部队的姑娘还不够,连他老家的姑娘也不放过。
没看到这几天村里的姑娘心都飘了,一天能从他家门口路过八百回。
晃得他眼疼。
“虫虫啊,你能这么懂事,哥很欣慰,就当哥欠你的吧。”
夏虫一头雾水,他欠自己什么啊。
没等她细问,夏国勇就强拽着陆望东回家。
陆望东一脸不情愿,夏国勇没跟他开玩笑,而是以营长的身份命令他,他不能不听从军令。
但他觉得夏国勇这是以权谋私,他不服。
两个人回到家,关起门来,隔绝了村支书夫妇的视线。
夏国勇问他到底想干嘛,他看陆望东就像在看一个深陷情网不能自拔的叛逆少年。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他清醒。
陆望东气得想揍他一顿,但还是忍住了,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夏国勇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不过,他还是相信陆望东这小子,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他可能真的是因为怀疑,才会故意接近夏虫。
但是想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特务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近身试探吧。
说这小子没存点私心,他可不相信。
他的行为太反常了,夏国勇看陆望东倒比夏虫更像特务,勾搭良家妇女的“特务”。
陆望东见自己说了实话,营长还拿这种眼神看自己,顿时暴脾气上来了。
他刚发火,蹲守在门外的村支书夫妇就敲门问他们怎么了,有事好好说。
最终,陆望东忍住了,不想让老人操心。
夏国勇出去劝慰爹娘。
回来后,夏国勇让他别管这事了,他已经和爹娘打听了一遍。
村支书还记得,当年就是他让夏虫娘在村里安家落户的。
听说夏虫娘以前是城里人,家里遭了难,就一路逃到他们村。
当时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张桂兰,两人因着这层关系,感情一直比其他人亲厚。
夏国勇和村里人熟悉,办事确实比陆望东方便。
不到一个下午,他就把夏虫一家调查清楚了。
夏虫和她娘绝对不可能是特务。
夏虫娘自从来到村里,就没怎么出去过,因为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
夏国勇也找张桂兰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家。
夏虫也和建议过桂兰婶多囤粮食,甚至和村支书也说过。
这些她都没有瞒着。她可能就是单纯地喜欢手里有粮的感觉。
农村很多人家都这样。
陆望东知道自己误会后,脸上竟罕见地有了一丝笑容。
夏国勇看了就跟活见鬼似的,想着这小子心里一定憋着坏呢。
他反复强调:“不许再去打扰夏虫了,知道吗?”
陆望东看都不看他,心情很好地躺在炕上,一双大长腿几乎占据了整张炕。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和夏虫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陆望东打断夏国勇的话,斜睨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老子不爽。
他这感情还没开始,就不断有人给他唱衰,他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你来真的?”
夏国勇收起了婆妈,变得有些严肃,似乎要上纲上线。
陆望东不耐烦听他讲这些,赶在他开口前翻身装睡。
夏国勇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就晚点告诉他调查的结果,也能让他有所顾及。
现在好了,他知道夏虫身世清白,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接近她。
“你是人民子弟兵,不能骚扰人民群众。这违反部队规定,听到没有?”
陆望东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不认同夏国勇的话,他可不是骚扰,是正常的追求。
没错,就是追求。
他要追求夏虫。
隔天一早, 夏虫刚打开门,就看到陆望东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门外。
早上的天气越来越凉了,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头发上凝了一层白色的晨露。
夏虫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 立马就清醒了。
“有什么事嘛?”她问。
陆望东罕见地脸红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冲动了。
昨晚他一直睡不着, 很想见夏虫, 但又怕打扰她休息。
他就一直熬啊, 直到看到窗外的天边, 有一丝光亮透出来, 他火速爬起来, 一路小跑到夏虫家门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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