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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情(印灼)


“还没呢。”老太太说完反应过来,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少给我岔开话题。”
薄诏勾了勾唇。
老太太:“虽然你小时候跟的你爸,但你也是我外孙,和薄谈一样。”
薄诏:“那当然。”
老太太:“算了,你们的事我懒得管。”
薄诏:“是,别管我们了。您养好身体最重要。”
年初二,薄诏和蒋意歌回蒋家吃了顿饭。
蒋意歌最烦的就是蒋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比应酬还烦。尤其是小的时候,她的哥哥姐姐是一伙的,她的妈妈一直试图得到她哥哥姐姐认可,会向着她的哥哥姐姐,很多时候都站在他们那边。
蒋意歌总是自己一个人。
今年不一样了,好歹有薄诏在旁边。
吃完饭,蒋父蒋母上了楼。他们年轻一辈几个人坐下喝茶。
蒋意歌不想和哥哥姐姐两家多说,出来在花园里看着四岁的侄子玩。
没过多久,她二姐走出来了。
蒋意歌抱着手臂,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让二姐很不满。
可是蒋意歌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也拿她没有办法。
二姐想到一切的转折都是从这丫头和薄诏联姻开始的。然而最开始要和薄诏订婚的其实是她,就让这丫头捡了便宜。
“没想到你和薄诏今天能一起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两个的在外面都有人,早就撕破脸了。不愧是我的好妹妹,从小就能装,心机那么重。”
蒋意歌的哥哥姐姐在她面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觉得高她一等,以前尽情欺负她,后来是不敢有什么实质的动作了,私下里嘴上总还要说几句。
蒋意歌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到了薄诏沉冷的声音:“我们的事轮不到别人管。”
二姐没想到会让别人听到,有点尴尬。
蒋意歌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薄诏出来了,更没想到他会开口。
薄诏走到了蒋意歌身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的脸,也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看出来她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开口。
他顿时气得有点想笑。在她眼里,这种情况下他是只会在旁边看这么?
况且蒋二的话太刺耳了。
对上薄诏的视线,蒋意歌猜他是想走了,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薄诏“嗯”了一声,收回目光。
临走前,蒋意歌对她二姐说:“二姐有这个功夫关心别人,不如看好姐夫吧。不然什么时候弄出个私生子,分你的家产。”
据她所知,她二姐的老公在外面有不止一个女人。
二姐被戳到了痛处,气红了脸。
她本来就是骄纵的脾气,又看不上蒋意歌,生气起来不管不顾就要骂了,正要开口,薄诏一个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噤声,没有骂出口,只在心里骂了句:小/贱/人!
过年的饭局很多,一天不止一个,比平时还要累。
初二之后,蒋意歌和薄诏就各去各的了。这样双方都能省下一些精力,都能轻松一点。
蒋意歌后来才知道初三是薄诏母亲的忌日。
过完年,收了假,一切重新步入正规。
年后的一段时间蒋意歌和薄诏都很忙。
他们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活动的酒会上,互相都不知道对方也去,一开始也没碰上。
蒋意歌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人在镜子前补妆。
两人的视线无意中在镜子里对上了一下,她觉得女人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打扮和气质,像是谁的女伴或者情人。
她走出洗手间,女人叫住了她。
“是蒋总吧?”
蒋意歌停下脚步,“你是?”
女人笑了一下:“我叫盛云。”
蒋意歌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眼熟了。
盛云就是过年前那阵子跟在薄诏身边的女明星。她还找过她的资料和照片。
“你有事?”蒋意歌淡淡地问。
盛云笑起来很娇艳,“蒋总应该不知道薄总也在吧。”
蒋意歌确实不知道薄诏也在。
看来盛云是和薄诏一起来的。
蒋意歌的心冷了下去,面上不露声色,“所以呢?”
盛云这样直面蒋意歌,心里还是有点怕的,“蒋总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吗?这样很难招男人喜欢的。”
她知道蒋意歌和薄诏是各过各的,两人关系应该也不怎么样。像蒋意歌这样的大小姐应该很难容忍她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能出现大婆打小三的戏码就好了,最好闹大,说不定她能在薄诏那里得到一点怜惜。
然而实际上,盛云的段位在蒋意歌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盛云想激怒她的意图太明显了,可能是挑拨她和薄诏的关系,可能是想借她在薄诏那里得到被欺负的补偿、怜惜,或者两者都有。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盛云:“我知道蒋总看不起我,可是薄总就喜欢我这样的。”
蒋意歌轻蔑地冷笑:“就算他喜欢你这样的又怎么样?你不是艺人么,我几句话就可以让你被全平台封杀,明天就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也能让你在北城过不下去。你觉得薄诏会因为你跟我翻脸吗?”
盛云是女艺人,身高、外貌条件都很好,可是在蒋意歌面前还是矮了一截。蒋意歌今晚穿了件黑色的丝绒贴身连衣裙,脚下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一身打扮清冷优雅,贵不可攀。
和预计的不一样,蒋意歌的话让盛云怕了。
这时,薄诏从拐角走了出来,“不用等明天了。”
看到薄诏,盛云的心里一慌,抱着一丝期待他没听到多少,还想挽回点什么,装得楚楚可怜,“薄总,我——”
薄诏打断她:“谁给你的胆子算计到我的头上?”
盛云的脸白了白。
薄诏到得晚,来了之后听说蒋意歌也在,正好有事要跟她说,就来找她,然后就看到了这么一出。
他看向蒋意歌。
蒋意歌站在灯下,一身冷峭寒冽,整个人像霜做的。
她生气了,不明显,但是薄诏能看出来。
她对盛云说话的样子像是在护食。
薄诏因为她护食的样子心情很好,觉得她那句话里的“薄诏”两个字都很好听,虽然她的本意可能不是护食,而是有人借着食物挑衅到她头上了。
在薄诏出现的那一刻,蒋意歌最后的一点幻想都没有了。盛云真的是跟他来的。
她不知道薄诏为什么对盛云说那句话,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被算计,她懒得想了。
“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没有往酒会的大厅走,而是直接走向大门。
倏地,她的手腕一紧,被人送身后握住。她被拽得没站稳,身体晃了一下,腰间出现一只手扶了她一下,又松开。
站稳后,蒋意歌想也没想就要甩开手腕上的手,但没有成功。
身后传来薄诏低沉的声音,似乎带了三分柔和,“她不是跟我来的。”

听到这句话, 蒋意歌诧异地回身看了薄诏一眼,眼睛里还带着点冷意没有消散。
不知道为什么,薄诏对她这样的眼神很受用,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温热干燥的掌心贴着蒋意歌的手腕, 指腹按在她的手腕内侧, 带着其主人内敛又强势的风格。
蒋意歌沉下去的心又浮了上来,跳动的速度略微加快。她在一瞬间做出清醒的判断,薄诏说的是真的。
因为他没有必要骗她, 更没有必要哄她。
不过, 他带上了三分温和的声音让她有种他在哄她的错觉。
就像是多巴胺带来的快乐,明知道是短暂的, 还会让人沉溺。
蒋意歌借着这个机会, 用浅淡不在意的语气说:“薄总不是经常带她出去么?”
问的时候她不敢看薄诏的眼睛, 怕被他看出来, 她真的在意。
薄诏听到的是冷淡到不含情绪的声音,心里失笑。
连“薄总”都叫出来了。
薄诏:“就是带去应酬过几次, 陪老头子喝酒, 都是年前的事。现在看来,传成这样是她有心的。”
他这么一说, 蒋意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不是传的那样。
盛云这边还白着脸。
薄诏和蒋意歌的话让她害怕。离开北城她就完了。
她试图走上前求个情、挽回几句。
薄诏余光看到,一个凌厉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了过去。
盛云吓得手脚僵硬, 顿住了脚步。
薄诏拉着蒋意歌往大门走,“正好有点事找你。”
蒋意歌垂眼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 任由他拉着了。
薄诏今天是一身黑色的西装, 里面的衬衫也是黑的。两道黑色的身影映在酒店光洁的地面上。
来到大堂这层的休闲区, 薄诏松开了蒋意歌的手腕。
蒋意歌借着双手环抱的姿势, 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薄诏手心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上面。
刚才的事情已经揭过,她没有再提。
她刚想问薄诏有什么事要说,就听薄诏叫了声她的名字:
“蒋意歌。”
蒋意歌看着薄诏。
即使穿着很高的高跟鞋,她在他的面前还是矮一截。
大堂的水晶灯照着他们,他的影子投在她这边,几乎完全把她笼罩。
薄诏说:“我既然结了婚,就不会乱搞。”
蒋意歌微微一怔。
他说既然结了婚就不会乱搞,虽然他们是联姻,他对她没有感情,但是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她高兴了。
这也相当于他只有她一个人了。
蒋意歌很庆幸二十岁的自己鼓起勇气去找了薄诏,也很庆幸他答应了,不然现在听到薄诏这句话的就是她的二姐。
高兴之余,她又生出了几分嫉妒。她因为那种可能性,嫉妒她二姐。
怕自己的情绪被薄诏看出来,蒋意歌克制地“哦”了一声。
保持这样也挺好的。
她冷淡的薄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薄诏觉得自己说太多了。
差点忘了,她是养不熟的狼。
再一想是他鼓励她成这样的,他又没脾气了。
这时,他又听到了蒋意歌清冷的声音:“我也是。”
薄诏:“是么。”
蒋意歌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那个主唱是误会,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说完,她转移了话题:“你找我要说什么?”
薄诏也觉得今晚说太多了,顺着她的话说起了正事。
就是一些公司的事,简单几句,很快就说完了。
之后,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蒋意歌:“怎么早没看到你。”
薄诏:“我有个会,开完会过来的,刚到。”
说到这里,薄诏顿了顿,想起一件事,“蒋总是不是还欠一顿饭没请我?”
蒋意歌一直记得这顿饭。
只是后面一直没机会。
“走吧,请你吃饭。正好我也没吃什么。”
薄诏上了蒋意歌的车,蒋意歌对司机说:“去那家私房菜。”
司机往后看了一眼。
作为司机,他比艾琳还要清楚这家私房菜以前都是蒋总自己去的,从来没带过别人。
薄诏问:“吃过的那家?”
蒋意歌:“是的。”
车开了二十来分钟,在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
蒋意歌:“辛苦薄总走一段。”
薄诏跟着蒋意歌下了车。
现在已经八点了,胡同里比白天安静些。不少人家门还开着,门口还有人。
薄诏和蒋意歌走过,引得不少居民看向他们。
他们一个穿着讲究的西装,一个穿着黑色的露肩裙和高跟鞋,怎么看都和充满生活气的这里格格不入。
路灯照着这个充满岁月感的地方,照出他们由短变长再变短的影子。
薄诏看向蒋意歌。
她的侧脸很精致,暖黄的灯光下看着也不冷了。她走得慢悠悠的,像是在散步,也不在意别人的打量,平时霜雪似的人出乎意料地和这里融为了一体。
在这里,薄诏仿若看到了当年那个留着公主切的小姑娘。
脆弱可怜的公主经历风霜、披荆斩棘,变成了后来在蒋家说得上话的蒋意歌。
一阵风吹过,吹在蒋意歌光洁的手臂上,很冷。
忽然,肩上一沉,带着体温和木调香的西装披到了她的肩上。
手臂蹭过西装,刚因为冷而冒起的一小层鸡皮疙瘩被刺激得更明显了。好在这无声的喧嚣被西装外套挡住了,只有蒋意歌自己知道。
她拢了拢衣襟,“谢谢。”
穿着黑色衬衫的薄诏显得更加贵气优雅。
“到了。”
蒋意歌停在一个门口,带着薄诏进去。
里面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在忙碌,余光看到有人进来,说:“打烊了。”
蒋意歌问:“不能吃饭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女人愣了一下,转头:“蒋总!你来了当然能。”
蒋意歌笑了笑:“就随便吃一点。”
女人转头叫人,很快又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到她也是一脸笑意:“蒋总!”
蒋意歌:“李叔。”
李叔和李婶是一对夫妻。
李婶看到蒋意歌身后的薄诏,问:“这位是?”
蒋意歌:“我的先生,薄诏。”
她又向薄诏介绍李叔李婶。
薄诏还在蒋意歌的那句“我的先生,薄诏”里。
第一次有人这样介绍他。
李叔李婶这里布置得很雅致,主打的是私房菜,没有大堂只有三个包间。李叔的手艺很好,三个包间每天中午晚上都是满的,要提前很久打电话预约。
蒋意歌和薄诏进了包间坐下。
“李婶,你让李叔随便炒两个菜就行了,或者吃面也行。”蒋意歌叮嘱说。
她偶尔也会这么晚来,都是让李叔随便做点,有什么吃什么。
李婶这边答应着,出去后就跟李叔说要好好做。
李叔:“我也是这么想的。蒋总还是第一次带人来,还是她的先生,当然不能随便。”
一个个菜端上来的时候,蒋意歌非常不好意思。
李婶说:“没事,你们快吃吧。”
包间的门关上,只有薄诏和蒋意歌两个人。
薄诏看出来蒋意歌和他们很熟络,问:“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
蒋意歌:“不是我找来的。我是先认识的李叔和李婶。”
蒋意歌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李叔李婶。
那时候蒋意歌刚拿到驾照,正是想开车的时候,晚上开着车从城东到城西,路上李叔拦车。
那时候李婶病了,李叔着急送她去医院,但是打不到车。
蒋意歌二话不说就让他们上车了。她是个新手,遇到这种状况很紧张,一路横冲直撞,刮了好几辆车才把李叔李婶送到医院。
在那之后,他们就认识了。得知李叔李婶开了家私房菜馆,她就经常来,也不用预约,反正会有包间以外的地方留给她。
蒋意歌说这些的时候,薄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也不错。他也能护着她。
不过想这些没有意义。
她现在这样也很好,非要说就是薄诏有点遗憾。也不知道哪来的遗憾。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故事。”
蒋意歌:“缘分吧。”
她和李叔李婶的关系很好。她把这里当成是一个放松的地方,压力大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比如刚进公司实习被哥哥姐姐欺负的时候。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来,比如订婚之后,结婚以后。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这个季节下的是春雨了,还伴随着雷声。
两人吃完准备离开,问李婶借了伞。
李婶这边也就一把伞了,好在是长柄伞,够大,可以两个人撑。
“雨下这么大,车又开不进来,你们穿成这样也不方便,不如再坐会儿,等雨小点再走吧。”
蒋意歌:“不了,还得早点回去。”
其实他们回去是没事了,只是她想让李叔李婶早点休息。他们的车都还没来,打算去胡同口等。
“走吧。”薄诏撑开黑色的长柄伞走进雨里,回头看蒋意歌。
蒋意歌和李叔李婶道别后,高跟鞋踩上湿润的地面,走进伞下。
一点点水滴溅到了她的脚背上。
这个点,又下着雨,各家的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雨水让视线变得不那么清晰,漆黑的天空时不时像是被灯照亮了一下,蒋意歌的头顶被伞挡住,看不见闪电在哪里,只能在天亮过之后听到轰隆隆的雷声。
下着雨比来的时候更冷了。她的身上还披着薄诏的西装。
薄诏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搂着她。
一开始只是虚搂着,身体也难免有触碰。蒋意歌有意往旁边走了走,想拉开一点距离,刚感觉到侧边有雨落到身上,就被薄诏揽了回来。原本虚环着她的手臂直接搂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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