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掳错男主后我连夜出逃(秋百果)


盛棠察觉握着她的手无声紧了紧:“有危险?”
伏寂回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只是......等了很久,没等到你。”
盛棠不明所以,伏寂没有再拦,拉着她走了出去。
下一瞬,盛棠僵在原地,身后惊叹声此起彼伏,一座被尘封已久的宫殿,寂寥而神圣的浮现在长长的玉阶之上。
“是归墟神宫!”眼尖的看到矗立在殿外的青石刻字。
众声哗然。
归墟神宫是七万年前的存在了,早已覆灭,古籍记载少之又少。
那是个巨大的分水岭,在此之前,天地由归墟神主掌管,在那之后,神族烬灭,天下划分为修真界,荒界,妖界等。
没人知晓归墟那等庞然大物,如何一夜消失,世人只知最后一位归墟神主,名为太微柏越。
也是七万年来,最后一位神族。
“神宫在此,莫非神主亦身处其中!”
“怎么可能,早已飞升了吧,七万年前的神族遗址,宫殿内该有诸多法宝才对!”
“岂止法宝,里面定然还有许多神极术法,如今流传下来的法术,连仙法都算不上。”
“你们说......里面会不会有成神契机。”
众声一默,听到这话的心脏,止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他们修仙是为得道飞升,飞升后也仅是仙而已,倘若成神,那可是一念万物生,一念万物灭,能左右天道的强大境界。
一些按耐不住的弟子,忍不住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走吧走吧。”
萧楚润和佛子等人想出声阻止,众人成群结队走向长阶。
不过他们虽急迫,倒是恭敬,到了宫殿门口,大都还记得礼数的,向神殿行了礼,才鱼贯而入。
萧楚润见状没有再说,神迹现世,连他心神摇曳,但此地陌生或有危险,他回过头,打算跟在盛棠左右,却发现盛棠不知何时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
大量记忆片段涌来,盛棠头痛欲裂,恍然间,好似看到了漫天的雪。
寒冬素裹,天地白茫茫一片,她好像甩了甩指尖流淌的鲜血,漫无目的,浑浑噩噩一直走着。
筋疲力尽的时候,她坐了下来,倚着块坚硬的石头,覆霜的长睫微颤,撕了片布将手指伤口包裹起来。
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头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全身冰凉,气息不断变弱,雪花悄然堆在她身上,几乎快将她淹没在一片白净中。
忽而,她倚着的石头散出温热的气息。
四周雪色渐渐融化,盛棠借着那暖意,缓缓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大石头。
石块表壳,浮现出繁复的金色纹路,盛棠用灵力探了探。
片刻,她苍白如雪的脸颊变得古怪。
不是石头。
是颗龙蛋。
这里是荒无人迹的遗落之境,盛棠逃到此处,没想到还能遇到个活物,虽然活物还在壳里,盛棠仍是欢喜。
她呼着冷气,借着大金蛋散出的灼热,熬过了这片天地的肃冷。
养伤期间,她用枯草和树枝,给龙蛋搭了个遮风挡雪的棚,自己也时常蜷缩在里面。
她每日寻些果子饱腹,夜间升起火堆,遗落之境的时间仿佛是凝固的,夜空星光璀璨,她坐在火堆边,托腮对着大金蛋,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
诸如外界的模样,不像遗落之境白雪茫茫,总是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她最喜欢的便是站在星台,看底下灯火阑珊的祥和人间。
又如她原本有个娘亲,但娘亲在生她的时候,耗费了许多灵力,没多久就病逝了。
爹爹很爱娘亲,因此不喜欢她,神宫里许多族人,也不喜欢她。
不过她有个兄长,从小就定为了下任神主,爹爹无心理事后,整个归墟神境的重担就早早落在了兄长身上。
神也要渡劫,也有天灾身陨之时,故而神也有欲望,要想归墟内的神族团结一心,需要耗费极大的功夫。
她兄长一面要维系神境内部和谐,一面要抵御先天诸魔,防止它们逃出邪渊,祸乱人间。
在她有意识起,兄长就极为忙碌,她很少能与之见面,偶尔看到,那比她其实大不了几岁的脸,冷淡疏离。
她一度觉得兄长和那些人一样,甚至比他们更不喜欢她。
可后来她被抓到邪渊,黑暗中诸魔乱蹿,撕咬着她全身血肉,要把她吃个干净,只有兄长提着把剑来救她。
她脑袋趴在他肩上,啜泣了一路。
哭到迷迷糊糊都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低低沉沉的少年嗓音。
“不会让你被吃掉的,别哭了。”
盛棠无声的捏紧小手,眼泪打湿了他衣领。
她哭不是因为害怕,是兄长受伤了,受了好重好重的伤,血在他们身后蜿蜒流了一路。
他浑身连一丝法力都没有了,才会背着她,一步一个血淋淋的脚印,从邪渊一直走回了神宫。
宫里好像没人想到,她还会回来。
爹爹站在宫阶之上,低眸看她,隔得太远,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但那之后,爹爹对她态度缓和了许多,偶尔摸摸她的头,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宫里其余神族,看到她,则表现的十分激烈。
好在神宫很大,她居住的地方幽静,只要自己不走远,很难撞见那些人。
此事之后,她最高兴的是,她能修习法术了,还是兄长亲自教她。
不过兄长一如既往,衣不解带的忙,有时与她对弈,还会支着下颌不小心睡着。
与此同时,他修为也提升的极快,宫里的人越来越怕这个少年,往日爹爹只是无心管,现在想管也难管。
然后她爹爹神殒了。
神殒的前夕,爹爹破天荒的教她画了张符,还说了声抱歉。
“狠心也好,无情也罢。生而为神,既受众生所拜,就该有悯生之心。为了封印邪渊,为了天地安宁,有时免不了牺牲。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留情,也不能留情......但也许是我错了,你兄长是对的......他能力远超于我,也胜过诸神,或许能改变......可他太心急了,甚至有些极端,倘若有朝一日,无人能阻止他,你用此符对付他。”
“我不要,”她说。
“你这是杀符。”
彼时的归墟神主表情狠颤了下,一时间神情复杂到了极致,最后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她再看到爹爹,他已躺在冰棺里了。
大家对于神主突然陨落之事,众说纷纭,惴惴不安。
兄长浅灰色的眼眸,有些冷淡,不见多少伤心,待所有礼节过去,他一身缟衣拉起她,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微微躲开了,四周陷入短暂的凝滞后,她被轻掰过脸,垂眸低问:“昨夜做噩梦了。”
“......是。”
“我有只朱雀,让它陪你。”
那只朱雀,是兄长选的随行圣兽,她曾经问过为何选朱雀,兄长漫不经心的拨弄棋子:“讨厌虫子,尤其喜欢吸血的。”
她当时很惊讶:“还有虫子敢吸兄长的血。”
棋盘对面,树下郎艳独绝的白衣少年,难得勾唇笑了笑,眉眼却十分薄凉。
“对我来说,就是。”
然后有一天,他把眼里的虫子,全部杀掉了。
全部......
盛棠一个人也没救出来,无论是儿时,背着大人偷偷塞给她一颗糖的好友,还是一直照顾她,娘亲留给她的贴身侍女,都死在了火焰之中。
“我生平最讨厌背叛,”
他抓住她的手,将每根纤细的指骨都轻轻捏了捏,像在安抚她的不安。
手指也不疼,可她知道,以后再也不可能画出精妙的符了,大概连落笔画画都很难。
“他们本不用死,却自己找死,是什么说动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盛棠心如死灰,过了好久,苍白的唇才动了动,“是兄长救我出邪渊的时候,说过,总有一日,会踏平邪渊,将里面的诸魔剿灭干净。”
“现在难道不是,”他似乎想笑,“邪渊空了,再也不需要为了所谓的苍生安宁,去献祭,耳边也清净了,没有那些贪生怕死,只知道吸血的虫子,嚷嚷着要找祭品的声音,他们现在成了祭品,多好。”
盛棠浑身颤抖。
可是兄长,你现在就是最大的邪魔,那么多邪魔,你迟早控制不住的。
盛棠自幼精通符术,再不能画符后,法力直接消减,好在她还是成功逃了,尽管逃跑中受了些伤,所幸那些追她的人也不敢下死手。
她没想到,遗落之境还有生息。
盛棠就这般伴着龙蛋,过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她的伤完全好了。
“我得走了,”盛棠想了许久,起身摸了摸散着灼热气息的龙壳,“谢谢,”
她虽然想过带龙蛋一起走,但如今自身难保,何况她发现这龙蛋不是一般的龙种,出去恐怕会引起腥风血雨,让其留在遗落之境,反而是对它最好的保护。
盛棠走时回头看了眼。
在简陋草棚下的龙蛋,孤零零在皑皑风雪里,蛋内像是有双小眼睛在望着她。
随着她越走越远,那暗淡的眸光,就像龙壳外暗下的金光一般。
失落而孤寂。
盛棠紧抿了抿唇,想说自己会来看它的,可她不知,还有没有命来。
她咬牙走了,一转身,却看到了一行人。
其中两个,是他兄长的心腹,盛棠能画符时,尚有对抗之力,眼下却难是对手。
在她不甚被打伤的时候,碎裂声在远处响起,她隐隐听到一声极为稚气但带着远古霸主凶气的龙吟。
是上古混沌时期的龙种。
盛棠晕了过去,不止她被龙吟震晕,其余人一样。
倒向雪地的前一刻,一只青年的手接住了她,白色袖袍在风雪里翻飞。
依稀间,青年好似看向了那只血淋淋冲破壳的小稚龙。
混沌龙种有很强大的体魄。
足以作为诸魔宿体。
陡然意识到兄长可能在想什么,盛棠浑身血液倒流,拼命抓了抓那宽袖,带着几分祈求,青年另一只修长冰凉的手,却捂住了她的眼睛。
“嘘,”
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好了。
“为什么跟着我,”
归墟神宫里,走在青石路间的盛棠,陡然回头,狐疑地眯着眼,看向身后的小尾巴。
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衣衫褴褛,模样倒是好看,乌发红唇,睫毛长长的,头顶有两只小龙角。
宫里何时有龙族了。
还这么点大。
他为什么要做贼似的跟着自己。
盛棠满心好奇,正打算过去,数道身影出现,面带惊慌之色:“属下失职,让这恶龙扰了神女清幽,请神女责罚!”
盛棠不大信,这么年幼的龙裔,能恶到哪里去。
她大步走了过去,想细眼瞧瞧,一道囚龙索将小孩脖颈拴住,往后一拽。
兄长的心腹现身,挡住她的视线,行礼道:“神女不知,这龙曾来自邪渊,仗着是混沌龙种,吞噬了邪渊诸魔,作恶多端。先神主和往日诸神想与之同归于尽,都没成功,齐齐命丧他手,才勉强将他降服,打回了幼年形态。”
盛棠脑海一些模糊的片段涌来,冰棺里的爹爹,还有火焰里焚烧殆尽,惨叫着被肆虐的族人......
“神主下界,一时不察让邪龙逃出封印跑了出来,属下现在就将他押回去。”
盛棠点头。
小孩乌润的黑眸望着她。
盛棠夜不能眠,鬼使神差的去了他被关押的地方,隔着层强大结界,她看到那会还唇红齿白的小孩,此刻伤痕累累的蜷缩在树边。
小恶龙被打了,那些人下手很重。
龙族恢复力极强,那些看起来滲人的伤,明日就能好起来,可伤势到来的痛意不会消减半分。
小恶龙看起来,还不会自己疗愈伤口,任血流着。
眉骨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染红了他半只眼。
似乎嗅到她的气息,小恶龙抬起头,错愕的望着她,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惊喜。
盛棠心脏像被只手捏了捏,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忍不住施法送了些草药进去,隔着结界,教那只好像什么都还不懂的小恶龙,怎么清洗伤口,如何敷药。
有一就有二。
盛棠一度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屡屡看望那只罄竹难书,罪有应得的小恶龙。
她还教他识字画画。
可惜她天生没有画画天赋,给他画的真身,像只蜗牛。
小恶龙却很喜欢,抱着她送给他的画入睡。
盛棠越发寝食难安,在兄长回宫的那刻,心虚的宛如做贼了一般。
这些自然瞒不过。
她惴惴不安之际,兄长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发顶,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喜欢就去做。”
盛棠松口气,可转眼发现,当日看守不力的那些人,下了罪狱,惨叫着被点了魂灯,神魂俱灭,连带诛了九族。
他愈发残暴了。
真相总有揭露的一天,而那一天,来得尤其快。
可对于盛棠而言,还是来得太慢了。
那只小龙裔现在就是诸魔恶源,只有杀了他,倘若放任他被邪魔控制,来日必肆虐人间。
盛棠最终把他从兄长手里救走了。
她将小龙裔带回了遗落之境,用了所有法力将他体内的邪魔戾气封印,足足十八道,而后将破碎的龙壳重新修复,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他本该在数万年后出世,是她阴差阳错的到来,使这条什么都不懂的混沌小龙,强行破壳而出。
他不该遭受这份苦难。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你要去哪,”黑眸望着她,带着几分不安和逐渐苏醒的龙性凶戾。
他显然不会安分的待在壳里沉眠。
盛棠感受到神魂在消散,略一沉默,伸手捏了捏小龙裔的耳朵:“等你醒来,我就在外面。”
这是她教小龙裔,会保证的动作。
他果然信了,眼里的凶戾渐渐散去,老老实实的任她封在龙壳里。
数万年的孤寂,足够让一只稚气懵懂的小龙裔,记忆变得模糊,甚至不知自己再次破壳而出,看向白茫茫天地时,眸里期待着什么。
随之一闪而过的失落与沮丧,又是因为什么。
而那个当初说过会在外面的身影,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经神陨在了天地间。
她用最后一口气,将遗落之境封闭,将合起能打开境地的四片玉钥其中一片,攥在了手里。
她想自己实在不是什么神女,
当她来到生命尽头,白衣青年蹲下来看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手里握着块魂玉:“给我的?”
“你当日想对我画的,真是杀符么......”
盛棠嘴唇微动,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了下去,她脑袋一偏,就像小时候昏昏欲睡时的那般,往旁侧倒去。
这次没有旁侧的手掌托着她了,换成有些冷冽的气息裹着她。
“好了,我不动他......等你醒来......”
现在,到时候了——
盛棠睁开眼,对面盘膝坐着的白衣身影似曾相识。
可又有些陌生了。
神族是不可能留在这世间太久的,要不离开位面,要不永远沉眠于此。
当年归墟神境里的诸神,便是走不了,无可奈何的留在位面了,竭力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兄长不一样,早该离去了才对。
盛棠指尖微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空中的景象,浮现出众仙门弟子,进入归虚神宫后的画面。
面对琳琅满目的法宝,他们满是惊叹,但没有贪婪,没有杀人夺宝,没有顺手牵羊......
太微柏越睨了眼:“合格,”
比起天生就拥有神族血脉,千万年不变的素餐尸位,顺眼许多。
“我要走了,”他说。
盛棠神魂俱震,抬眸惊愕的望着他,太微柏越浅灰色的眼睛,倒映着她的面容:“这只是我一缕真魂罢了,我走之后,才会有新神诞生。”
如同鲸落一般。
一鲸落,万物生。
盛棠想起福宝所说的大道争锋,睫毛微颤了颤:“主魂在哪,我该去哪寻你。”
“不必寻我,”太微柏越起身。
他只是一缕残魂而已,记忆不多,完成主魂任务就会消散。
盛棠伸手,指尖穿过雪白的宽袖,什么都没抓到。
“兄长——”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太微柏越顿了顿,半晌好似无奈的叹了声:“我留了许多真魂。”
盛棠嗓音喑哑:“主魂呢,”
虚魂默了片刻:“下任天道诞生的时候。”
盛棠心头一颤,意识到什么,握紧了手。
下任天道,得是多久。
萧楚润.......
一缕希望浮上心头,盛棠看着残魂化作的白团,小心翼翼收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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