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余魂穿前,已经告诉了她地点——青冥城。
贺余挑了个好地方,青冥城独霸一方,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繁华的城池,享有盛名。
盛棠来到这世界,还未曾好好享受过风景,这次一路慢慢悠悠,抵达青冥城已经两日后。
晌午,城内酒楼云来似客,座无虚席。
二楼临栏位置,盛棠拿着玉箸,全年无休每,日更新独家滋源裙四二儿二武9一四七正对着碗里的饭菜大快朵颐,耳朵一动,听到了有人在谈自己。
“要说这个合欢宗新宗主,真是个痴情种!”
“可不是吗,就算那少年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她夺走禁地妖丹而已,她还是不肯放弃,听说这几日,带着那少年四处躲避来抓他的人呢!”
“合欢宗主历代风流,千年来,还是头一个如此痴情的宗主!”
一个底楼角落,披麻戴孝打扮的年轻子弟,急得像瓜地乱窜的猹。
“什么什么?我才半月没出来,合欢宗新宗主不是在天川打败苍翼魔君的神秘女修么!什么少年,和她什么关系?”
“唉,此事说来话。”一人感叹。
“盛宗主情路坎坷,小时候被个少年救了,少年一袭白衣,背负长剑,犹如谪仙临凡。盛宗主一见钟情,再不能忘,自从勤苦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与其比肩。无奈造化弄人,天妒英才,那惊鸿一瞥的白衣少年死了,自此也成了盛宗主心间的白月光!”
问话的年轻子弟,泪眼朦胧。
想不到比年纪他还小的盛宗主,已有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
“我们方才说的少年,就是这白月光剑修的弟弟,据说与他兄长长得一模一样!”
熟读各大话本的纪浣,泪眼一眨:“那这......”
“说起来,难怪那少年不愿,盛宗主只是将其当哥哥替身罢了!”
“此言差矣,说不定盛宗主已经动情了呢。”
“据说他笑起来,最像了。”
.......
坐在二楼的盛棠:“......”
传的愈来愈有鼻子有眼了,白月光还具体化了,改天不是直接连人带名字都给她造出来。
盛棠无言地笑笑,端起茶盏,正饮了口。
动作一顿。
陡然想起什么,她掀起睫毛,看向对面坐着的身影。
伏寂一袭白衣,泛金的发带绑着乌发,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黑眸明亮。
原本一直给她夹菜的手顿住,在周围流言蜚语中,脸色变得阴沉,定定望着她,错愕的神色中带着难以置信。
晴天霹雳。
盛棠一口茶险些吐了出来。
“别、别听他们瞎说,”盛棠赶忙道,“都是假的!”
伏寂沉默地放下玉箸,望着身上的白衣服,还有手边用黑布裹着的圣悯剑。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指尖苍白,显然不信是假的。
盛棠见状,饭也顾不得吃了,拉着人急匆匆出了酒楼,找了个安静的巷子,低声解释起来。
“你听我说,你是萧家独苗,哪来的兄长。”
伏寂抿了抿唇,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盛棠紧张地注视着他额间咒印。
她的情咒很成功,现在在伏寂的认知里,他叫萧楚润,他们是青梅竹马,互相喜欢,因为喜欢,所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与盛棠之前知道自己中咒不一样,这样没有旁人点醒,中咒之人会一直深陷,不会对认知产生怀疑。
这两日,盛棠着实享受了把何为良善温柔的主角。
甚至在她做任务拿出鞭子,说只是玩时,伏寂都没有怀疑,只是疑惑地看着她,黑眸中充满了信任。
本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的盛棠,良心被狠狠戳了戳。
她最后没忍心,只用鞭子轻轻打了他两下。
想到伏寂此刻认知可能受到流言的冲击,对一切产生怀疑,盛棠格外担心。
果然,即便她解释了,伏寂也觉得哪里不对:“阿棠,我们真是两情相悦吗。”
盛棠心头一咯噔:“当然。”
伏寂望着她:“可你从未对我说过喜欢,”
盛棠一愣,对上漆黑狭长的眼眸,有刹那,好似看到了中咒前的伏寂,有种一闪而过的压迫感。
她心虚地咳了声:“我当然喜欢你。”
这话落下,伏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听出来这话中的真诚寥寥无几。
盛棠说完也后悔了,她还没调整好情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伏寂只是认知被改了,不是傻了,怎么可能相信。
两人站在幽静的巷子里,气氛低沉沉的,盛棠瞥了眼偶尔走过一两人的巷口,抿了抿唇。
片刻之后,她一咬牙,抬手抓着伏寂往下拽了拽,
伏寂被拉着低下了身,忽地嗅到淡淡清香,脸颊被盛棠柔软发丝蹭过,还未反应过来。
额间一软。
她在他额头落了个吻。
意识到她在亲他,伏寂整个人顿住,长长睫毛低颤了颤。
额头极其柔软的触感传来,伴着浅浅呼吸,拂过他额前发丝。
伏寂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怕惊扰到她,他甚至止住了呼吸,只伸手扶了扶她的腰。
这时,裹着一丝甜味的清香飘来。
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伏寂侧了侧下颌,略一寻觅,察觉到味道来源后,眼神暗了暗。
是盛棠身上的气息。
两人距离很近,气息都纠缠在了一起。
“信、信了吧,”盛棠眨着眼,耳根泛起烫意,“我以前还亲过你嘴角呢,不喜欢你怎么会亲你,我们就是两情相悦。”
努力挑出以往的光辉事迹,盛棠说完,面红耳赤,也不管伏寂信不信,拉着人想离开。
伸去的手却被反握住。
伏寂垂眸看着她,拇指在她微凸的腕骨摩挲着。
力道很轻,盛棠却有些心慌,想要退后,手腕传来的力道,让她难以挣脱。
“为什么害怕,我们不是道侣吗。”
他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和紧张。
盛棠呼吸微紧,在黑眸注视下,有些说不出话来。
伏寂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会,忽而道:“你说的我不记得了,重温一下。”
重温什么?
盛棠还没反应过来,被只手扣住了脑后,伏寂埋在她发间的长指紧了紧,忽地前倾了身体。
少年低头,冰凉的唇吻住了她。
盛棠呼吸一滞,微微睁大了眼。
一闪而过的相贴,掀起微痒的触感。
盛棠呆愣在原地, 甚至觉得伏寂是用薄唇轻轻杵了她一下, 像试图亲近人的小动物似的。
腕间传来箍紧感, 她回过神,伏寂正握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在收紧, 亲完他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带着轻微颤动, 低低“嗯”了声。
盛棠不知道他在回应什么,从巷口穿来的秋风拂过,刚被重点碰到的唇珠,在细风中, 泛起丝丝酥麻。
像极了方才印在脑海中的感觉。
盛棠脸颊绯红, 欲言又止地瞅了眼罪魁祸首, 想说点什么, 又好像没了脾气。
毕竟她为了好完成任务,让他误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互相喜欢。
那在他认知里,亲、亲一下很正常。
但道侣是怎么回事,她只说了青梅竹马, 他还挺会自我安排,查漏补缺。
“......走吧,”盛棠努力平复好了心情, 最后拉着伏寂离开。
他这下倒是老实了, 任她牵着手。
两人出了窄巷,迎面一群衣袂飘飞, 穿着天青色校服的仙门弟子,持剑走过,朝中心街方向走去。
一行人走后,原本平静的街道掀起一阵风浪。
“是天清宗,他们被廖城主请来了。”
“说不定是不请自来,被天清宗察觉到什么。我早觉得城主府不对劲了,阴气森森,大白天府门紧闭,听说前日有人送灵药进去,一踏入府内,就像撞邪了般,看到城主府内景象诡异的不行,险些被吓死。”
“可不是诡异吗,廖城主的那小儿子,都下葬了,还死而复生!”
......
躲在果铺后,将伏寂脸颊遮住的盛棠,见天清宗弟子走远了,松了口气。
以萧楚润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天清宗无人不识,要是被瞧见了,定要节外生枝。
行人窃窃私语传来,盛棠听到离奇复活的小儿子,耳朵微动。
不会是贺余吧。
她找人略一打听,得知了来龙去脉。
修真界曾有一门派,擅长驱鬼召灵,后门派覆灭,其中一位廖姓弟子活了下来,定居在青冥城,将门内召灵术流传至今并发扬光大。
廖家世代守护青冥城,家主即是青冥城的城主,这一任城主名为廖薛,天赋平平,却极有天运。
修真界数百年前,一夜之间,发生了件骇人听闻的惨案,就是吞天巨蟒犯下的大祸。
这个荒界前霸主,生性残暴,去合欢宗的路上,活生生将一座城的人吃掉了。那城名为白扶城,事发当夜,本在举行一场盛宴,谁知祸从天降。
廖家前任家主携一众亲眷赴宴,没能回来,顿时间,廖家只剩下留守在青冥城中的廖薛一人。
说他有天运便是因为前家主妻儿成群,膝下都是人中龙凤,他出身低微,天资拙劣,出事之前甚至没人注意过他,若非廖家血脉只剩他,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坐上家主、青冥城主的位置。
青冥城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城,鱼龙混杂,执掌这座大城不容易,好在廖薛虽不聪慧,却知道不乱来,这些年中规中矩的当着城主。
青冥城也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半年前,廖城主去了趟白扶城遗址,据说回来整个人就变了,整日面色阴沉,鬼气森森。
城主府弥漫着死气,他自幼羸弱的小儿子,随之病重,撑了几个月前不久走了。
谁知葬礼刚办完,这小儿子又活了。
“什么时候复活的,”盛棠问卖灵草的小贩。
“就在前日,”
和贺余魂穿的时间差不多,盛棠在心里嘀咕,唇边忽地一甜。
她掀起睫毛,对上漆黑透澈的眼睛。
伏寂喂了她一块蜜饯。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盛棠眨了眨眼,张嘴吞下,清清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边吃着边瞅伏寂。
他好像特别喜欢喂她吃东西。
每个人中情咒后反应不一样,她那时,满心以为喜欢兑一,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以赏花看月为名,把人叫出来,时刻出现在她视线中,以解相思之情。
伏寂......
盛棠回忆来青冥城的路上,以为自己喜欢她的伏寂,对她倒是一改之前可恶样,好似想照顾她。
给她抓鱼吃,摘果子吃,林间夜宿,她休息睡觉的时候,他也不睡觉,一直巡逻似的绕着她转圈走动。
他情绪很稳定,唯一异常的就是她摸了只小狐狸,打水回来的伏寂顿在原地,狐狸吓得不敢动,若非她拦着,看少年阴鸷冰凉的眼眸,要将小狐狸挫骨扬灰。
后来他古怪地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眼底压抑着情绪。
“甜吗。”黑眸望着她。
盛棠颔首,又被喂了一块,她有些受用地眯了眯眼,鼓着腮帮,顺手在小贩摊子里买了些灵草。
她雪白的脸腮涨鼓鼓,动来动去,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伏寂心情和顺了些。
他望着她红润唇瓣,想起在巷子间,刹那间感受到的柔软。
盛棠买完灵草,想到伏寂什么都没买,准备询问他有没有需要的,刚一回头,一片阴影落下。
温热的触感从她嘴唇擦过。
酥酥痒痒。
同样是一闪而过,快得盛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捉不到现行了,她深吸口气,眯眼瞪去。
伏寂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
发现她似乎有些羞恼,愣了愣,低声道:“这样不行吗。”
他在认真问她。
“当......”盛棠到嘴边的‘然’字顿住。
自从中情咒,混沌的意识只有基本的认知,伏寂整个人像被洗涤过,黑眸明亮,清澈得能倒映出天地万物。
他往日被冷峻面容压下去的青稚少年气,溢了出来,挡也挡不住,也变得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盛棠几乎可以断定,她要是说不能,伏寂虽不至于像她当初中咒那样哭一天,至少会黯然神伤很久很久。
但这话等于在问不能亲吗,盛棠吱唔了声。
前两日都好好地,今天在酒楼听到些闲言碎语,他好像放在心里了,在反复试探。
不知怎么回答,盛棠干脆拉着人走了。
等晚上,她给他加强咒印,想想办法。
是夜。
天一黑,盛棠摸去了城主府,找城主那死而复生的小儿子,廖叔玉。
她没带上伏寂,白日天清宗等人去的方向正是城主府,听闻这次带队的,还是萧楚润的好友,纪裕。
说不定这行人正在城主府内,
盛棠不敢冒险,独自来到城主府外。
城主府周围空无一人,大门紧闭,门边挂着的白布和白灯笼还未撤去,在静谧的夜晚透着股阴森。
站在外面,能看到府内种植了许多茂密的树木,黑压压一片,在风中摇晃。
看起来,像无数亡魂在招手般。
风声呼呼作响,从耳边刮过像有人在碎语,盛棠浑身寒毛竖起,饶是她不怕鬼,心头也有些犯怵。
她抚了抚胸膛,摸到了小白片。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白片在发热,她胸口暖呼呼的。
盛棠心安了些,跃上墙头,仔细观察起来。
据她白日得到的消息,廖叔玉死而复生后,回到了原来的住处,望生庭。
城主府之前办丧事,府内到处挂着白布,在风中诡异的舞动着,白森森一片,盛棠注意到府内地面点的奇怪灯烛,像是引路冥灯,最后通往了一个隐蔽方向。
她寻着找去,看到了望生庭。
空气中弥漫着香蜡的味道,细嗅之下,里面还有股腐烂和潮湿味,盛棠站在窗外,朝府内最明亮的屋子望去。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念咒似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室内一张大床上,被子高高凸起,宛如活物抖动。
里面正藏着个人,在被下瑟瑟发抖,只露出双苍白的手在外面。
手掌合十,拿着张符不住摇晃道:“妖魔鬼怪快......”
话音一顿,贺余察觉有东西在外面戳了下他。
“......?!”
晃符的手指僵住,受到惊讶的贺余,险些发出海豚音,好在下一秒,就听到似笑非笑的声音。
“太极,怕鬼啊。”
太极?
是军体!
贺余一顿,倏地掀起被子,看到盛棠的那刻差点大哭起来。
救命啊!
比起这,他实在太想回到魔宫地牢了,贺余打小怕鬼了,这次魂穿的原身,还是世代与鬼魂亡灵打交道的廖家。
若是往日的廖家也就罢了,没有哪个恶鬼敢来放肆,此刻的廖家,却像捅了鬼蜂窝,失去了原来的道力庇护,成了恶鬼眼中的香饽饽,府内每夜都不得安生。
死而复生的原身首当其冲。
“我本来想去找你,”烛火下,贺余脸色比纸还白,俨然一张死人脸。
“但我短时间离不开这房间,”
盛棠本想问为何,贺余忽然想起什么:“几点了。”
盛棠:“亥时末。”
听到离子时不远,贺余神色微变:“你先离开,明日再来。”
他朝窗口望了眼,解释道:“今夜可能有恶鬼要来,太危险了。”
“那你呢,”
贺余晃了晃手中符纸,笑了起来,惨白脸颊多了点活人气息:“我有这个,这几夜全靠它了。”
盛棠看了看他,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往桌边一坐,从盘里挑了个果子吃了起来。
“我等子时再走。”
贺余瞪圆了眼,想说什么,坐在椅子上,穿着夜行服的盛棠眸光瞥来:“那符用处不大吧,你手腕都有淤青,被恶鬼揍了?”
她道:“我留在这帮你,”
贺余愣了愣,慢吞吞握住盛棠抛给他灵果。
他就是被揍了。
那些恶鬼不讲武德,见他有符咒护体,伤不了根基,气不过就干揍他,实在可恶。
廖家情形复杂,一到子时,在府内的人都自身难保,只能自求多福。
盛棠咬着果子,忽然想起一事,带着兴师问罪和告状的意思:“你主角叼我。”
贺余拿着苹果,听到这话,张开的嘴一口咬到了自己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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