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的六零年代生活(湖涂)

她又拍了拍何安娜的笔记本，“何老师的心意，为了整理这个，忙了一周。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回去还给她。我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儿，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另外，看在你帮助过何老师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当你把所有人当敌人的时候，你最后就是举世皆敌。没人会容忍你无缘无故的敌意。”
江楠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眼睛有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林安安说完，就往前面走去，不理这个人。
说白了，她对江楠的印象也不过是家里人念叨，加上大哥对她的评价，两人没什么交情。这次看她帮了何安娜，所以才对江楠有了较好的印象。但是仅此而已。
如今被人无缘无故甩脸色，敌视。林安安也不是受虐狂，去热脸贴冷屁股的。她就不是个吃亏的人。就连当初何安娜，也是因为何安娜勇敢的帮助了她，她才和何安娜建立了友谊。哪怕是沈禹行，人家也没对外人怎么样，只是给他自己挖坑。但凡当初对林安安表现敌意，林安安都不带理的。
甭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别想让她当受气包。
而且她心里大概也猜到对方为什么敌视她。不就是觉得她和明希姐关系好。所以就被“牵连”了呗。
但是有这理由又怎样？她又没得罪谁。就因为和姜明希说话，关系好，就被人敌视。难道就还得理解？
林安安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处不来的人，不当仇人就行。继续当个陌生人。
林安安回到实验区，就赶紧去吃饭。免得赶不上热乎的。果然，这会儿食堂已经开始收拾擦桌子了。这就是效率，这里人不止工作积极，吃饭也积极。吃完饭就各忙各的。谁也不会拖拖拉拉。
幸好提前打了招呼的，人家给留了热饭。然后发现，除了她的，还有一份。
林安安正拿好了饭盒，准备找位置，就看到沈禹行也来了，原来那一份饭是留给他的。
她找了个位置，见沈禹行打完饭了，就喊他一声。
沈禹行端着饭盒就过来了。
林安安道，“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沈禹行道，“我在实验室忙。”
“对了，你最近在忙新的项目。听许教授说，进展很快啊。她最近心情特别好。说你们这边要是成功了，她的大规模集成电路又要进一步了。这开年还就你们跑前面了。”
沈禹行脸颊微红，低着头吃饭。
林安安吃饭快，她还准备去实验室呢。吃完之后，就和沈禹行道，“我先去实验室了，下午我都在那边。你要是要学计算机就直接过来。”
“好。”沈禹行也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不过可能从小养成了习惯，哪怕吃得快，看起来也是细嚼慢咽的。
林安安想到他是跟着祖母长大的。曾经家里也是大家族。估摸着家教也挺严格的。
“吃慢点，别噎着了。”她叮嘱了一声，然后才去冲饭盒。
到了实验室的时候，何安娜也在里面学习。她如今不能出去，全身心投入学习当中。要保持自己的成绩，不让沈禹行这个跨专业的追赶上，又要和林安安看齐。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她关心道，“安安，上课怎么样，顺利吗？”
“挺顺利的，咱两交接得好，没造成什么影响。”
何安娜就放心了，如果因为她中途退出，给大家添麻烦，她心里也很不舒坦。
作为一个曾经骄傲的人，如今成了别人的拖累，她心里压力也挺大的。这落差太大了。
林安安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在实验室也可以继续发光发热。”
“没错，哪里都能好好工作。”何安娜笑道。
林安安将笔记本还给她，“江楠同志说她不需要，帮你是举手之劳。”
“那也不行啊，我也没什么好送人家的。”何安娜挫败道。她欠安安的都不知道怎么还呢，眼下又欠了一个，就想赶紧还上。
“那你找机会自己送吧，或者让吉春梅给。我是劝不了人的。”林安安直接道。
听到这话，何安娜笑了，“还有你劝不了的人？”
林安安实话实说道，“气场不合你懂吗？就是有的人，天生不能面对面站一起，要不然得打架。”
何安娜闻言，还真是不理解，有这样的吗？除了曾经的室友董知夏那个臭脸，好像也没这样的人吧。
“难得有你处不来的人，其实我之前还觉得你们有点像，都很乐于助人。”
林安安笑道，“乐于助人属于所有人都可以具备的一种美好品德。”
何安娜感慨道，“安安，以后我有能力，我也会帮助别人的。”
林安安道，“你现在就已经在帮助我们了啊，你看平时咱忙着中午不去食堂，你就经常帮我们打饭。这不是帮人吗？”
何安娜道，“这不是举手之劳吗？”
“从小事见真章。而且你以前，也愿意帮助人的啊。你帮过我，还主动拿出你家的资料给大家学习。安娜，你现在的状况只是一时的，不要否认自己。你没有错，不要去因为外界的原因否认你自己。”
何安娜顿时眼热得湿润了。
她这几天是开始自我怀疑了，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总是拖累人。还什么都干不了。连给人道谢，都不能亲自去。
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干，但是好像天生就带着错一样的。可安安告诉她，错的不是她。她不该否认自己。
林安安道，“哭啥啊，你要是心情不好，我也给你做个沙袋吧。我看沈禹行用着挺好的。要不我帮你画一个曹洪涛？”
听到这话，何安娜忍不住哭着扑哧一声笑了。
她才没有沈禹行那么幼稚呢。
听说沈禹行那个沙袋上面的脸每天就不重样的。
搞得何安娜都不敢得罪他了，就怕哪一天她的脸也出现在沙袋上面了。
不过有了这么一遭，她心情还真就好了。下午就安安心心的搞研究。
何安娜不像林安安已经学完了大三的所有课程了，她这会儿还要啃大三的知识呢。连课本都是林安安当初寄过来的。
她啃课本的时候，林安安就继续研究自己的软件。
本来还以为沈禹行下午会过来学习，结果也没看着人。不过林安安太忙了，倒是也没注意。等想起来的时候，都下班了。她和何安娜说了一声，就收拾东西去舅舅家了。
隔壁实验室里面，陶教授也来找自己的学生。喊他去吃饭。
然后发现学生正沉迷实验不可自拔。
这可比过去要热情啊。
以前在海城研究所的时候，也认真，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总觉得就是在完成任务。
现在别提多积极了，做不出来实验，还会着急。晚上还要起来翻书。早上把他喊起来讨论。
对半导体实验展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陶教授开心，又担心。“实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啊，禹行啊，劳逸结合。”
沈禹行道，“不能拖后腿。”
“拖谁的后腿了？”
“计算机。”沈禹行道。
陶教授：……
虽然咱们半导体是对计算机很重要。可也没到拖后腿的地步吧。计算机的技术，老许他们那帮人自己都还没吃透呢。之前就听说了，什么内存问题、系统问题……反正一堆问题都没研究透，他这边可完全没拖后腿。
“不会的，放心吧。”陶教授道，“我们这个项目进展很顺利，不需要你这样刻苦攻坚。”
沈禹行道，“老师，我想早点完成。争取早日赶超国外。”
听听，这口气多大啊。看到学生这坚定的眼神，陶教授感动不已。
他的学生，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不公平对待的学生，此时此刻，还惦记着要赶超国外技术。为国家科研工作刻苦钻研。
这思想觉悟太高了。
他放心了，沈禹行同学，终于是一个有信仰有追求的正常人了。
这样的人，就不会再想着走歪路了。因为他会永远心存光明。
林安安这次回大院还没空着手，先去国营饭店打了一碗红烧肉。
回到家里的时候，刘云正在做饭，见她回来，笑着道，“猜到你今天要回来。听你姐说，你今天上课了？”
“是啊，我姐回来了？”
“回来了，又出去了。”刘云道，“估摸着去文工团了，她是每天都要练一会儿舞蹈的。”
林安安笑着道，“我姐持之以恒，难怪跳舞好。”然后将红烧肉递给刘云，“舅妈，咱今天加个菜。”
刘云提过来一看，就道，“你买个什么菜啊，哪有让你一个孩子给家里买肉菜的。”
“我说过发工资就请客来着，但是这又忙着，只好偷个懒了。而且我哥以前也老是给我买吃的。你和舅舅还总给我寄吃的，难道就不兴我投桃报李？”
听着这话，刘云笑起来，“行，说不过你。你舅舅倒是爱吃这一口。”
林安安帮着收拾了一下饭桌，家里人陆续回来了。先回来的是姜明希，脑门上面带着汗水呢。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就道，“你现在回来倒是勤啊。”
刘云道，“怎么说话的？”
姜明希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她整天忙，中午饭都没时间一起吃。还想着多忙呢。”
林安安道，“我那是赶车呢。不过我已经去饭店买了红烧肉回来了。”
姜明希闻言，咽了一下口水，“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大哥姜明毅也回来了，他是和姜越山一起回来的。看到林安安，两人倒是没惊讶，显然也是知道林安安在惦记什么。
姜明毅对着林安安点点头。
林安安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知道什么人干的了？
饭桌上，姜越山又是乐呵呵的，吃着外甥女买的一顿红烧肉，就和吃了什么一样的。林安安惭愧，她平日里对家里还真的惦记得少了。
姜明希边吃，边觉得她爸可真是两种标准，她去吃个馆子，就要艰苦朴素。安安买个肉，就开心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她是自己吃到嘴里的，而安安买回来，给她爸吃嘴里的？那她下次也买一碗回来试试。看是不是一个态度。
姜越山边吃，还边叮嘱着，以后别买了。不用费这个钱。要是想吃肉，直接去供销社割一斤回来自己烧。
刘云也道，“家里大料都有。方便。”
林安安笑着道，“行。”
看到林安安这个反应，姜明希自愧不如，她可没这么听话的时候。
一家人吃完饭，姜越山就让姜明希别走。家里人说个事儿。
“以后少和秦家的孩子来往。”
姜明希就不爱听这个话了，“包括江楠？”
姜越山道，“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江楠是你江叔的孩子。和秦家有个什么关系。我说的是秦凯旋那几孩子。特别是老二。他心不正。”
姜明希皱眉头，“怎么就不正了。”
姜越山道，“前阵子他找人举报安安的同学，就是你们那个计算机的何老师。把人举报到了县里那个新建的办公室去了。人家做什么的，你们是清楚的。这要是进去了，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听到这话，林安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还真是他。
姜明希惊讶道，“不会吧，他干嘛要举报何老师啊。上课的时候，他听得挺认真的。”
姜越山道，“那这就要问他了。可你别真去问他。他让人举报，这是符合规矩的。咱们追究这个事儿，倒显得咱们要和他们对抗一样的。今天让你知道这个事儿，就让你做个明白人。”
姜明希抿着嘴。心里怎么也想不通秦明干嘛要这么做。
姜明毅道，“明希，爸说的是真的。这事儿我调查的。他在首都有同学，他就是打电话让同学去打听何娜的情况。这事儿是确定的。虽然他没直接让人举报，但是消息是他透露的，在其中肯定是有引导的作用。”
“我知道了。我就是没想通。”姜明希道。和秦明比起来，她自然是信大哥的话。
刘云道，“这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咱心里要明白就行了。”
姜明希顿时郁闷不已。
林安安道，“明希姐，那次还是江楠帮了何娜呢。”
姜明希：……
她不想听了，直接起身走了。只觉得今天的消息太多了。她得缓缓。
姜越山道，“这孩子就是和秦家那几个走得近，得管管。还有老二，也和那边有联系，刘云，你到时候和他谈谈。”
刘云道，“我知道的。”
林安安担心道，“舅舅，那他要是再举报怎么办？”
“我会和他爸打招呼的。这个事儿让他爸教他。”姜越山对此也是恼怒的。肯定要让秦凯旋管好儿子。
又和林安安道，“至于你那个同学，当初既然是背景清清白白的来的，那就没事儿。而且改名字怎么了，及时改名，说明她思想觉悟高!”
听到这话，林安安终于放心了。只是对于秦明这种人，心中十分鄙视。
她就不信这种人这么个心态，就没一个小辫子抓的。别让她哪一天逮住了！
所以散会后，姜明毅安慰她，“安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是这个事儿咱还真不用多动手。他这个事儿一旦闹开，就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大家都在部队里面，自然希望部队安安稳稳的了。
谁也不想折腾。
但是秦明开了个口子，就是带了个坏头。
明面上是对付一个普通的支边青年，但是这青年也是在这个地方，还参与边区的建设工作。
这时候没事找事儿，那就是在内部搞事儿。
哪个领导会欣赏这样的人？

秦家这边也是刚吃完饭, 秦凯旋纳闷道，“今天怎么明希没来找思雨出去？吵架了？”
秦思雨道，“没有啊, 爸, 我和明希关系一向好。”
然后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安安骑车回来了，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正在收拾桌子的江楠擦桌子的动作一顿，然后进厨房去了。
厨房里，张淑珍还在炖糖水。
这一看就是给秦思雨炖的，因为秦思雨月例快要来了，每个月的时候, 都得提前炖这个给她喝。张淑珍对秦家的孩子，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有时候江楠都不知道她妈图个什么。说钱吧, 也没管着钱。家里花用每个月就固定给她妈一部分。完事儿之后, 还累死累活的被人瞧不起。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没尊严。
江楠心里带着气, 转身就出门去了。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姜家附近了。知道姜明希和姜明德不喜欢她, 她也很少来姜家。
这会儿，她站在门口, 看着里面的光，想着白天的事情，心里也挺不舒坦的。
她和林安安确实没什么矛盾。之所以对林安安没好脸色, 是因为林安安和秦思雨关系好。
在她心里，和秦思雨关系好的人，都是讨厌她的。那就是敌人。这些年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反正每次看到文工团的那些女孩子的，她们每次也是没给她好脸色看。
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 她就干脆给这些人臭脸看。
她本来觉得自己也没错。但是这次，被林安安一顿教训，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欺负无辜的人一样的。
特别是林安安后来还给她忠告，这些年，秦思雨的那些朋友都对她避如蛇蝎，见面就横眉冷对的。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些话。
所以江楠心里越发的觉得难受纠结，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到了姜家门口，她犹犹豫豫的没进去。
刘云出来倒水的时候发现她了，笑着道，“楠楠来啦，怎么不进屋啊。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我，我想找林安安同志。”江楠磕磕巴巴道。
刘云惊讶，“你找安安啊，哦对了，你现在在她班上上课呢，你直接进屋找她啊，在屋里说话。”
江楠摆摆手，“就外面吧，婶，我就和她说个话就成。”
见她坚持，刘云也不好勉强，进屋就去找林安安。
这会儿林安安正在看书呢。她是有时间就学习。把平日里的碎片时间都捡起来。
正看书呢，刘云过来敲门，说是江楠在外面等她。
林安安还挺诧异的，白天才给她甩脸子呢，晚上就找过来了？总不至于是太气了，晚上过来找她吵架吧。
她觉得人家不至于干这种事儿。
于是起身出门。
到了门外，发现江楠果然在外面等她。
林安安好奇，“你找我干什么？”真要是再给她甩脸色，她真的会骂人的。
江楠抿了抿嘴，正习惯的想要板着脸呢，就看到林安安皱眉头，她就把脸偏向一边，“白天的事儿，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