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的六零年代生活(湖涂)

林安安虽然不知道这人和自家舅舅家里什么关系，但是看大哥脸色不好，这年轻女同志语气也不好，顿时不高兴了，“上门来请就非得去？讲不讲究啊，真要是请，就等我舅舅回来，你们和我舅舅说。为难我哥干什么？他一个小辈难道还能决定在哪里过年？”
“你是谁啊，你不是姜家人，你管我家的事情？”这年轻女同志道。
姜明毅严肃道，“她是我妹妹。你对她客气点。”
林安安道，“这是我哥，这里是我舅舅家，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清露，你少说两句。”这个优雅阿姨皱眉头批评了闺女。
叫清露的女孩这才不情不愿的闭嘴了，她看着姜明毅的眼神，还有几分哀怨。
林安安道，“没事儿我就关门了，我们还要打扫呢。”对这种上门找事儿的，林安安可不客气。
“那我们先回去了。”当妈的拉着闺女走了。
林安安立马关门。
屋里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是姜明德在捂着肚子笑，
“安安真厉害。”
林安安看着两人，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人和咱家关系是不是不大好啊，我应该没弄错吧，所以刚刚就没客气。可千万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啊，我要不是因为看着大哥的面上，我早过去骂了。”
姜明毅板着脸，“明德，干活去。”
姜明德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
林安安看着姜明毅，“哥，你生气了？”
“没有，不是你的错，你刚刚也是护着我的。”姜明毅笑着看安安，“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安安看着他们这态度，就知道自己没弄错，那两个人和舅舅家里大概是没什么关系的。
于是问道，“哥，他们是谁啊？”
姜明毅低头，有些不想说话。
林安安立马道，“那当我没问，走，干活去。”
姜明毅跟在后面，心里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和安安说。这也不是秘密，家里人都知道的。
“那是我亲爸的夫人和女儿。”
林安安：……啥，亲爸啥意思，舅舅不是大哥亲爸？
旁边正在扫地的姜明德赶紧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姜明毅也没仔细说，总结一下就是，他并不是姜家亲生的。他亲妈和他亲爸相识于战火，结为伴侣。当时他爸跟着部队转移了，他妈怀着他的时候就在老乡家里生孩子。
但是后来大冬天，条件艰苦，他妈生下他就走了。幸好当时路过的刘医生，也就是安安的舅妈刘云带着队伍路过老乡家里，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姜明毅。
当时到处都在打仗，姜明毅亲爸所在的部队，也在不停的转移。大家不是一个部队，电台都难联系上。也不可能用部队珍贵的电台帮着到处找爸。就算找到，这会儿也没法给人送过去啊。所以寻亲这事儿自然只能等以后。孩子就刘云帮着养着，一路就跟着战地医院跑。
建国后，大家都稳定了，才终于找到人，将人送过去。当时姜明毅都已经九岁了。早已记事了。但是回去之后，发现父亲已经再婚，且生下了孩子。
他和父亲以及继母生活在一起，并不是很习惯。就回到姜家生活了。
故事简短，但是林安安还是捕捉到了很多不对劲儿，怎么可能在亲爸身边生活不习惯，就回到姜家呢。必然是因为在他们身边过得不好啊。
旁边的姜明德则是一脸无语，觉得大哥说话只说一半，骗小孩呢。
大哥他亲爸李兴义找的新婚媳妇是个大家小姐。人家有规矩，不当后妈。当时大哥亲爸李兴义说媳妇孩子都没了几年了，这才说成了这桩婚事。等大哥回到亲爸家里，当着爸妈的面，李兴义倒是激动的和大哥相认了。等爸妈离开，那家就闹翻了天。说李兴义骗婚，为了平息这个事儿，李兴义就准备把大哥送到外地寄宿学校去。
这事儿被自家爸妈知道了，直接找上门去了，然后把大哥接回来了。反正都在姜家养了快十年了，和亲生的也没差别了。自己孩子被这么糟践，肯定是不乐意的。结果李兴义挽留都没。
两家也再没来往。
李兴义大概也因为家里这些事儿影响，这些年职位都没怎么变动。建国后几次战争都没机会参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了，这几年倒是开始和姜家联系了。可爸妈也不给他们好脸色。
说起来，大哥和安安的经历还挺像的。都是亲爹不当人。
不过这些，他是不敢随便说的，怕他哥生气。他哥这人看着平时脾气特别好，对家里人也特别温和，但是生气起来冷着脸，他也挺怕的。
林安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见姜明毅不说，她也没想着偷偷打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她应该尊重。
反正她只知道一点，那肯定就是，大哥亲爸家里人都不好。毕竟她大哥可是个好人啊。
她就是这么护短。
兄妹三人没再提刚刚的事情了，都安安静静的干活。干完活之后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林安安还提议，买一些干果回来摆盘，让家里有年味。
姜明德道，“我请你去吃老莫。”
姜明毅道，“吃什么吃，去国营饭店吃饭。我请客。”
“不去就不去，我还说我破费一次的。”姜明德无语道。
最后还是林安安提议的，就去食堂吃。外面太冷，也懒得走太远。而且食堂的大师傅的饭菜做得好吃。
食堂的大师傅也是变动过的，他们认识林安安，倒是不认识姜明毅和姜明德兄弟。
林安安大大方方的介绍，“这是我大哥二哥，舅舅家的。”
“安安，你有舅舅？”
“是啊，我有舅舅。”林安安笑道。
大师傅倒是不知道安安妈妈那边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是寻亲寻到的，以为是寻常亲戚，就笑着道，“你两个哥还挺精神的。”
食堂吃饭的人还不少，有些认识的就和林安安打招呼。于是很多人都知道，安安两个哥哥来了。
姜明德道，“安安，你在大院人缘不错啊。”
林安安道，“大概是因为我人好吧。大家是都挺喜欢我的。”
姜明德：……
吃完饭，姜明毅就让林安安去家里住。明天一起过年，明天早上姜越山就能到了，中午开完会，下午就会回来。
“那我还是下午过去吧，我家里房间也收拾好了。住着方便。”
姜明毅想着爸妈还不在这边，就自己和明德两个大男人，确实不方便。“那行，明天你再过来。你爸这边，我去和他说吧。”其实应该邀请林常胜吃饭的，但是他爸对林常胜的意见非常大，见面怕是要吵架，所以也不敢让两人见面。
林安安道，“不用，我去说一声就行了。我去年也不在家里过年，对他们是没啥影响的。而且我不在家里，他们过年还会更开心点。”
林安安说得无所谓，但是姜明毅和姜明德听着却觉得心酸。
姜明德想着，他要给安安包个大红包。
等林安安回去了，姜明德和姜明毅道，“大哥，你怎么不和安安说清楚呢，下次她还真把人当亲戚了。”
姜明毅道，“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们大概也是来首都开会的，开完会以后就不会见面了。安安的遭遇你也是知道的，何必让她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姜明德一听，觉得也对。
林安安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常胜也回来了，正在和老丈人徐家兴说话。
不像对待徐家其他人那样冷淡的态度，对待老丈人，林常胜难得的和颜悦色。林安安有点儿鄙视他这一点。对待丈母娘和老丈人这态度的差别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儿？
难道老丈人天生就该被人尊重？林常胜总不至于觉得，他老丈人也是个无辜的，不知道妻女干了啥事的人吧。
“安安回来了，听说你出去了，晚饭也没在家里吃。是和二强他们去吃的？”林常胜笑着问道。
“是去和我大哥二哥吃的。就我舅舅家的。我舅今年回来开会，在首都过年。”
林常胜闻言，脸色有些不自在了。
徐家人神色也有点复杂。
林安安道，“我明天去舅舅家里过年，就不在家里了。”
林常胜听到没说要他和姜家人见面，也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大想和姜家人见面。别的不说，光是在安安这个事儿上面，他面对姜家人的时候，肯定矮一头。见了面也是挨训的份儿。而且他又另外娶了媳妇，对姜越山，他是个什么称呼，也是挺让人拿不定的。估计他愿意喊，姜越山也要当面给他难看。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他点点头，“那咱家年饭就明天中午吃吧。好歹在家吃顿团圆饭。”
林安安也没拒绝。
当天晚上，徐家兴和曹玉秋就留在这边过夜。睡的还是曹玉秋之前的房间。
睡在屋里，曹玉秋和徐家兴道，“你看，这条件多好啊。住着多舒服啊。咱家那烧再多的炉子，也比不上这环境。”
徐家兴道，“可再好有什么用呢？常胜到底不是咱儿子，只是咱女婿。”
“女婿怎么了，这些年我为这个家里付出多少……”曹玉秋说起来，也是唉声叹气。又想起林安安明天不在家里过年，“你看他闺女连年都去别人家，常胜也没说什么。他这心真是偏到没边了。”
这会儿，曹玉秋对这个女婿也是心存抱怨的。觉得他心太硬。闺女就算做错了事情，可到底多年夫妻，生了一双儿女，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把丈母娘赶回家，把管钱的权利交给一个孩子。让月英这个当长辈的，一点脸面都没了。
她擦了把眼睛，“等他年纪大了，就知道后悔了。知道该和谁亲了。看他闺女不管他的时候，他到时候需要谁伺候。”
徐家兴拍拍老伴儿的肩膀，“行了行了，闺女现在过得不挺好吗？以后曹家那边亲戚，我们徐家那边亲戚，谁敢对月英不好？咱不靠老林家，咱月英也会过好日子的。”
这话倒是让曹老太重新开心起来了。
第二天，老徐家就早早开始忙起了年饭。这个年饭，因为又徐家兴在这边热场，倒是也没显得多尴尬。林安安吃完就走了。
曹玉秋笑着道，“这孩子，刚认了舅舅，就还挺亲的。”
徐月英道，“她舅舅出息呗。”
林常胜顿时拍桌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孩子去舅舅家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
“我这也是为你不平呢。”徐月英道，“你自己不在意就算了，我也就说说。”
“常胜你别气，她就是随口一说，也是心疼你。”曹玉秋赶紧道。
徐家兴也拍桌子，“月英啊，我要教训你，作为长辈，你少说两句话。”
徐月英这才抿着嘴没说话。
林常胜站起来直接出门了，正好待会儿还要开会呢。也懒得在家里闹腾。
楼上，林文静和林有礼姐弟两听着动静，都懒得去管了。
林文静决定了，以后找对象，一定不找他爸这样的粗人。以后一定要找个文化人，脾气好的。
姜越山开会去了，但是刘云是先回到大院这边的。
林安安到的时候，她正在和两个儿子聊天。开门看到林安安来了，开心的拉着她进屋里，然后仔细打量，“高了，模样又长开了，成大姑娘了。”
说起来，两人也是一年多没见了。
当初林安安刚考上大学那会儿，认亲的时候，才见那么一回。
林安安笑道，“我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我都一米六了。”
林安安对自己现在身高还是勉强的满意的，这也是她坚持补身体，坚持锻炼才长的。当然了，如果能继续长就更好了，这样以后打架也更有气势。
她看了看家里，“对了，我姐呢？”
她可知道，还有一个姐姐叫姜明希，在部队文工团工作的。
刘云道，“她跟着部队巡演了。这不是春节活动吗，她们可停不下来。在部队里面到处表演呢。今年就没时间一起过年。”
“那我姐肯定很优秀吧。”
“她也就是跳个舞厉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姜明德嚷嚷道。
刘云拍他的脑袋，“别在背后说你妹妹坏话。”
姜明德撇撇嘴。
刘云又拉着林安安问了学校的情况，知道她如今提前申请修学分，下学期就可以修完了，然后到时候就直接在实验室实习了。顿时感慨，“真是个聪明孩子，你哥姐三个攒一起，都比不上你的。”
姜明德：……
不让他背后说坏话，当面就能说了？
林安安道，“行行出状元，我姐这会儿还在为人战士们服务呢，这方面，咱比不上她。”
刘云可真是喜欢这个孩子，就很遗憾，要是早些年找到，接到家里一起养大该多好。
年饭是刘云和姜明毅一起准备的。
姜明德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林安安倒是要去帮忙，可她真不会。主人格记忆中没留下做饭的记忆，老家做饭的权利是属于当家老太太的。谁也不能沾。她倒是会烧火，可这不是不需要吗？
至于洗菜什么的，姜明毅说女孩子不要用多了冷水，没让她进厨房。
林安安就问姜明德，“二哥，你怎么不去帮忙啊？”
“啊，需要帮忙吗？”姜明德摸摸脑袋道。“我每次进厨房都拖后腿了，每次都被哥赶，我还是不去了。他们也不需要我的。”
林安安：……
看着他这天经地义的样子，林安安都不乐意陪着他一起坐了，自己去收拾桌子去。她也不喜欢做家务，但是如果是一家人一起干活，她还是愿意的。可不像二哥这么懒。
一直到很晚，姜越山才开完会回来。
为了不耽误各地的工作，会议时间定在年三十，倒是也挺合适。
但是姜越山回来，脸色却不大好。看到林安安在家里，才笑了，“安安！哈哈哈，舅舅可算是看到你了。”
林安安站起来，“舅舅。”
“哎，真像啊。看着你，就真是看到亲人了。”姜越山心里挺心酸的。安安像妹妹，妹妹又像母亲。看到一个人，就和看到曾经的亲人们一样。
他眼眶发热，“看你长成这样优秀，我真开心。咱老姜家也算是值当了。”
他们这一房的老姜家就剩下姜越山了。现在再加一个林安安。
刘云也想起了往事，擦着眼泪。战争年代里，他们都失去了亲人。如今能找着一个还活着的，真是不容易啊。
林安安受到他们的情绪的感染，眼睛也有些热。她想着，如果母亲姜玉华还活着，大概才圆满。
如果她还活着，这一切又会多么不同。
很快，年夜饭上了桌子。姜越山开心，还难得喝了酒。
奇怪的是，二哥姜明德全程冷脸，自己低头吃饭，也不和他爸喝酒。
倒是姜明毅时不时的和他爸碰杯。
吃完饭，姜明德就进屋去了。林安安这才发现，二哥姜明德大概和舅舅闹了什么矛盾。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掺和。倒是刘云收拾着女儿姜明希的房间，今晚她准备和安安睡这屋，一起守岁聊天。
等大家都进屋去了，姜越山和儿子聊了起来。
“今年形势有点儿看不清楚，这两天我就要带着你妈回去了。你的工作先安排去清大。后面你看着办。打了一辈子仗，我现在驻守边疆，就干好自己的事儿，别的事儿，咱也不掺和了。”
又和儿子道，“你是有成算的，办事也稳重。我信得过你。你也别着急事业的事儿，安安心心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姜明毅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安安的。”
姜越山道，“我对安安倒是不担心，她根正苗红，谁敢欺负她？倒是你，要是李兴义找你，他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我不想你被连累。”
姜明毅道，“爸，我姓姜。”
“对，你是我儿子，谁来也是一样的。你咬着这一点就行。”
姜明毅沉默了片刻，问，“他的麻烦和我有关吗？”
“你那点事儿算什么啊，他自己的问题。他媳妇家庭本就让人诟病，今天开会听到有人提到类似问题了。”
姜明毅点头，“那我知道了。不是我影响的，我也不会掺和。”
屋里林安安和舅妈一起收拾好了房间，就见舅妈拎着个收音机过来了，打开了电台开始听音乐，一起守岁。
姜明德也勉强从屋里出来，然后给了林安安一个红包，让她放枕头底下。
姜越山看到二儿子这举措，很是赞赏，“对，咱这有规矩，给孩子守岁用的。”
姜明德听到他爸的笑声就撇撇嘴。
林安安拿着红包，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谢谢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