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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姜红酒)


赵凛双手接过,很懂事的给了跑腿的喜钱。
众人呆愣一瞬反应过来后都道恭喜,参加院试的几人纷纷告辞,回家去等消息。
当天下午,县衙也张贴了捷报:长溪县通过院试的人一共七人,青山书院占了三个,除了小三元的赵凛,就是秦正卿和陆坤,其余四个人都是别的书院的。
往年院试,青山最多也就一两个通过,今年一下三个,真是长脸了。
落榜的其余人心思都很微妙,尤其是钱大有:赵凛和陆坤院试当日的惨状,大家都看见的,手脚都那样了还能考中。
真他娘的见鬼!
陆坤虽然中了秀才,但名次并不算理想,甚至连秦正卿都没考过。他想起赵凛说的那句‘一般般吧’就气的牙痒痒。
果然不是好东西,考的好便考的好,这也要骗他做什么?
按规矩,院试合格者次日一早要到县衙逐一拜见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带领新生员到县文庙祭拜后,赐予‘金花’帽饰,发放县学入学‘凭证’,最后就是惯常的宴饮抚慰激励程序了。
赵凛把小宝丫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原本想送到城隍庙去。小宝丫对自己的新家还透着新奇,怎么都不肯过去。
赵凛只得交代道:“那你乖乖待在家别乱跑,阿爹午饭后就回来。饿了灶房里有温着的蛋羹和包子,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
赵宝丫乖乖的点头,伸手推他:“嗯嗯,阿爹快去吧,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哦。”
赵凛牢记闺女昨晚上和他说的:胡县令喜欢听好听的话,喜欢吃辣,喜欢和人聊他那位脾气暴躁的娇娇女儿,喜欢放屁。
闻到臭味,就装作不知道。
赵凛到时,秦正卿和陆坤早到了,其他书院的四人也一一和他打招呼。唯有陆坤,始终板着脸,一个人站在一边。
赵凛:这人应该丢给权玉真好好调教调教,这孤僻时刻脸黑的性子,将来在官场上还不被人排挤死。
七人一同去拜见胡县令,胡县令人到中年,体态倒是保养的极好,一把中长美须,面目威仪。他领着七人拜过文庙走完仪式后,就坐到了宴桌上。捋着美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赵凛:“听闻你此次院试的途中遭了匪徒?”
赵凛点头:“幸好赶上了科考。”
胡县令夸道:“此次你手受了伤,还能得案首,真是为我县争光啊!。”
赵凛谦逊微笑:“哪里,是县令大人规训有章,顾山长和先生教导有方。”
这小子真会说话。
胡县令被这马屁拍的舒服,又因着他小三元的秀才身份,对他格外另眼相待。
整个宴席上虽有问其他学子的话,但明显更亲近赵凛。
几杯酒下肚,胡县令有些飘了,朝赵凛道:“少年英才,将来必定高中,日后有何事都可到府上叨扰。”他又想起赵凛‘柔弱’的传闻,继续道:“读书固然重要,体魄锻炼也不可忽视,你虽高大,病弱可不行。”
一旁的陆坤眼角抽搐,忍不住动了动,椅子发出吱嘎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熏人的臭味。
胡县令若无其事的喝着酒,所有人,包括赵凛都看像陆坤。
那眼神都在说:屁是你放的吧?
陆坤冤枉极了:他只不过抬了抬腚,怎么就成他放的了?
气氛正尴尬间,一串欢快的脚步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扎着双髻,穿着藕色绫罗,满身金玉的小姑娘跑了来。
一进来谁也不看,直奔胡县令,蹙眉噘嘴拉着他手跺脚:“父亲,你陪我出去玩,那些婢子笨死了,只知道磕头,一点也不好玩。”
胡县令不好美色,围观多年后宅也仅有一妻一妾。生有一子一女,对儿子是绝口不提,唯独对这个娇娇幺女很是宠爱,整日挂在嘴边,宠得没边。见她如此无礼的闯进来,七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默默喝酒。
胡县令为难:“宝珠莫要胡闹,没看见父亲在忙,找你阿母去。”
胡宝珠不依不饶,拉着他袖子就往外扯:“不嘛不嘛,我要你陪我玩。”说着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父亲不陪我玩,我今天就不吃饭,不喝水,饿死我自己!”
饶是到了这个地步,胡县令还是不忍呵斥她,只是朝伺候的小厮道:“快快快去请夫人来。”
赵凛看着这个和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忍不住想:要是丫丫也这本撒泼耍横,他会容忍吗?
但随后在心里笑骂了一声:他闺女才不会如此。
他的丫丫最是贴心懂事,和他一路从平阳郡到长溪镇,从秋走到冬,风餐露宿,没有半句委屈。
很快,胡夫人带着一群婢子赶来,朝众人施礼道歉,就去哄地上的女儿。
小姑娘被哄了起来,还是不肯走,朝着胡县令气哼哼道:“除非父亲再给我选一个玩伴。”
胡县令头疼:这几年前前后后不知道给女儿选了多少玩伴,不是被她骂走了,就是打跑了,之前还把奶娘的闺女推进荷花池险些淹死,之后就没有人家肯主动送孩子来给女儿当玩伴了。
这一时半会儿到哪去找?
他想了一圈,忽而看向赵凛:“听闻清之家中也有一女和宝珠一般大是不是?”
这是青山书院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不可能撒谎。
赵凛意识到胡县令的意图眼神冷了下来,又极快的遮掩住,回道:“确实有一女,不过她自小生在乡下,粗鄙不识礼数,不及大人千金半分聪慧。”
陆坤和秦正 卿同时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
就是陆坤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团子纯稚可爱。
胡县令道:“无妨,清之莫要谦虚,你如此大才,子女能差到哪里去?明日带来府上给宝珠瞧瞧可好?”
赵凛:“……”

赵凛想掀桌:谁家的闺女不是宝贝, 合该给你家闺女玩?
他正想着如何拒绝,原本停止撒泼的胡宝珠突然尖叫道:“我才不要又笨又脏的村姑陪我玩。”她之前坐马车路过官道时见过村里的小孩的,赤着脚满身的泥巴, 连指甲头发丝上都是污泥,难看死了。
她一想到这样一个脏玩意靠近自己就忍不住想发脾气。
胡县令哄她:“宝珠……赵秀才家的姑娘肯定不一样, 你先看看再说嘛。”
“不要不要, 我就不要!”胡宝珠不依, 跺着脚喊:“我就不要村姑!”
“好好好不要。”胡县令挥手,让胡夫人赶紧把人弄走。
胡夫人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出了宴厅。胡县令朝赵凛歉意的笑笑, 道:“小女顽劣, 让清之见笑了。”
他是官, 女儿如此无礼,只称顽劣, 连歉意都不用有!
“无碍,令千金年幼纯稚, 很是可爱。”赵凛的笑不达眼里,心里却默默和这个胡县令划清了界限。
在坐的其余几人都看明白了, 默默的喝了口酒没说话。
“来来来, 吃酒,各位皆是长溪县的才俊……”胡县令举杯, 又是一顿觥筹交错。
赵凛喝着酒,却想他家的闺女现在干嘛?定然在喂黑雪、或者在逗猫,她那样乖巧可爱,往后千万不能让胡县令家这个小霸王瞧见了。
如他所想, 赵宝丫喂了黑雪,逗过猫猫后, 又跑到灶房找骨头给小黑狗吃。找了一圈,发现马承平带来的食材实在是太多了,想了想,垫着脚拿下挂在墙壁上的篮子打算送给春生哥哥。
她交代小黑要看好家,带着猫猫从前门出去,绕过小胡同往后门走。胡同斜对面的人家小门处坐着两个嗑瓜子的中年妇人。瞧见她提着个篮子在拍何家的门,很是新鲜,扯着嗓门问:“喂,小孩,你是新搬来赵秀才家的吗?你们是租何家的屋子,还是买他们家的?”纯纯看八卦的心思。
赵宝丫扭头看她,奶声提醒:“婶婶,你家灶房的鱼要糊了。”
“鱼?”麻色衣裳的妇人疑惑,继而恍然大悟,她锅里还煮着鱼呢,光顾着聊天了。她着急忙慌的往屋子里走,走到一半突然又疑惑起来:“隔这么老远,又没闻到味儿,那奶娃娃如何知晓我在煮鱼的?”哎呀不管了,鱼要紧。
赵宝丫拍了几下,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何春生的一半脑袋露了出来。看见是她,眼睛都亮了,拉开门让她进去,局促的问:“宝丫妹妹,你怎么来了?”
赵宝丫用力把篮子提起来:“喏,马叔叔送我们家的,好多好多吃不完,你能帮我吃一些吗?”她眼睛纯净透亮,丝毫不似说假。
原本想拒绝的何春生迟疑的点头,伸手去接重重的篮子。
小宝丫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她怂怂鼻尖,探头往他身后看,软糯糯的问:“你在给你阿娘煮药吗?”
何春生慌忙点头:“嗯,我阿娘每天都要吃两次药,药已经煎好了,她该吃药了。”说着他提着篮子往临时搭建的灶台走,小宝丫也跟在他身后。
他把里面的果蔬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大木盆里,然后把空篮子还给她。赵宝丫提着篮子,看着他又去把药倒出来,然后用湿抹布捧了碗往西厢房走。
赵宝丫提着篮子跟着,躲在墙角的蓝白猫喵的一声跳进了空篮子里,探出头往外看。
“娘,该吃药了。”
赵宝丫扒着房门口探头往里看,房间里成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和几张凳子,窗台上摆着几盆兰草,正对着窗台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她扶着床柱勉力靠坐起来,精致的眉眼弥漫着一股死气,接过何春生递过去的药碗慢慢抿了起来。
“你这样喝不对的。”
小宝丫哒哒的跑进去,跑到床边仰头看她。苏玉娘听见声音,睁开困顿的眼,惊讶的看着她,弱声问:“哪来的小姑娘?”
何春生解释:“买我们家房子的赵秀才家的,叫赵宝丫,五岁了。给我们家送菜和果子来了。”
“赵秀才?”苏玉娘疑惑,“买我们家屋子的是个秀才吗?”
何春生:“嗯,昨日刚发的榜。”其实昨日动静挺大的,左邻右舍都去看热闹了,只是他娘喝完药困顿,才没听见。
苏玉娘眼里尽是怀念:“你爹也是个秀才……”至死都是个秀才。
何春生生怕她又提起他爹,连忙催促:“娘,药凉了。”
苏玉娘温和的点头,刚要继续喝,赵宝丫又道:“姨姨,你那样喝药不对。”她伸手比划,“要这样,捏着鼻子一口灌,然后吃一颗蜜饯就不苦了。”她眼睛本就又圆又大,认真看着人的时候有股纯稚的可爱,加之长得粉雕玉琢的,让人一看了就欢喜。
苏玉娘难得笑出声,温声问:“宝丫喝过药?”
小宝丫点头:“嗯,我从前身体很不好,每天也要喝这种很苦很苦的药。阿爹说一口闷就没那么苦了,再吃一口蜜饯就甜滋滋的。”她说着从随身的布兜里摸出一颗蜜饯放到她手心:“喏,就是这种蜜饯,可甜了。姨姨把药一口喝了,然后吃它。”
“好,听宝丫的。”苏玉娘眉眼温柔,端起碗一口饮尽。饶是这样粗鲁的动作,叫她做来也文雅好看。
她喝完药,立刻把蜜饯塞进嘴里,一股甜味在嘴里蔓延。她刚想开口说话,胸腔一阵闷疼,忍不住捂住唇一阵巨咳。
何春生吓得六神无主,赵宝丫惊慌,声音里都带了哭音:“姨姨不能吃蜜饯吗?呜呜,宝丫不该给蜜饯给您吃的……”
苏玉娘咳了一阵终于缓过来,温声安抚道:“别怕,不碍事,就是喝急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何春生点头,拉着惊慌的小宝丫往外走,顺便把门关上。
等走到偏远的灶房,一直安静的何春生突然蹲在药炉子边哭了起来,眼泪克制又隐忍。小宝丫呆了呆,走到他身边小声问:“春生哥哥,你怎么哭了?”
初秋的风刮过院子,瘦小的男孩抹着眼泪抬头,小声说:“我娘不是喝急了,我看到她咳血了,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很是不解道:“我明明抓了更好的药,大夫说吃了会好的……”
小宝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挠挠脑门,憋出一句:“是不是那大夫不行呀?”
何春生摇头:“不会的,林大夫是大伯介绍的,在镇上很有名的。”
“有名不一定很厉害呀。”小宝丫认真分析,“他治了你娘那么久,还严重了,肯定就是不行。”
何春生似是被她的言之凿凿给说服了,止住眼泪问:“那怎么办?”
小宝丫眼睛眨巴眨,给他出主意:“请过大夫吧,我认识一个大夫特别特别厉害,他给顾夫人看病还给我看病都看得好准。我明日要跟阿爹去书院,帮你请他过来好不好?”
何春生似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好。”书院的顾夫人他听说过的,能给她看病的大夫一定很厉害也很贵,但再贵他都要请的。
他已经没爹了,不能没有娘。
“那春生哥哥别哭了。”小宝丫拉他起来,软糯糯的安慰:“我从前住在城隍庙的,我师父是城隍庙的庙祝,我会看向算卦哦。你娘那么温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姑娘说得煞有其事。
何春生迟疑:“真的?你真的会看相算命?”
小宝丫瞪圆眼睛,很真诚:“真的。”她小声说,“你家从前是和你大伯住在一起的,后来你阿爷和阿奶死了,你大伯就和你家分家了。搬到很远的河中府去了,是不是?”
何春生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分家时他才一岁,这事还是娘后来告诉他的。
“我厉害吧?”小团子扬起下巴很是得意,“都说了我会算卦的!”
何春生相信了,现在小宝丫在他眼里就是小仙女。
“那,那我明天不煮林大夫开的药了,在家等你带大夫过来。”
赵宝丫拍着小胸脯保证。
次日,拜谢完县令大人的赵凛要入学院拜谢周先生和他的老师顾山长,顺便把书院宿舍的家当搬到新家。之后他要同赵春喜一样,入县学读书,住了两年的青山书院只怕只有闲暇时间才能再来了。
他去的时候,陆坤和秦正清已经在和周先生叙话了。见到他来,周先生笑道:“你终于来了,方才九如(秦正清的字)还提起你呢。”
赵凛施了大大的学生礼,抱歉道:“丫丫起得晚了一些,这才来晚了。”
周先生:“无碍。”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得意门生,语气颇为感慨:“你们三人都有大才,将来必定有出息,无论以后境遇如何务必记住同窗之谊,互相扶持……”
赵凛和秦正清自不必说,书院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二人是至交好友,志趣相投。至于陆坤要和赵凛互相扶持实在有些难。
此刻,周先生敦敦教导,不管有什么心思,三人都恭敬应下了。
他们这边聊着,小宝丫一进去宿舍就被十几个书童围住了,知道她要走都很是不舍,有好几个眼睛都红了。秦正清的书童马安倒没有那么难过,他家公子也要去县学,和赵公子走得又近,还是可以时常见到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团子的。
小宝丫给每一个大哥哥都带了糖豆,奶声奶气的炫耀:“你们要是想我,可以到我家里做客呀。我搬了新家,可大可漂亮了。”
说是这样说,他们公子不去,作为书童哪能去呢。
这么高的小团子,记性差,再隔几年,只怕都不记得他们了吧。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伤感,连手上的糖豆都不甜了。
小宝丫去完宿舍又去饭堂,姚掌勺早知道她要来,给她留了个大鸡腿。笑道:“我们宝丫如今是秀才家的小小姐了,今后肯定有吃不完的鸡腿。”
“再多的鸡腿也没有姚姨姨做的好吃。”小宝丫嘴很甜,凑到她耳朵边小小声说:“连我阿爹做的也没有姚姨姨的好吃。”
姚掌勺很是惊讶:“你爹会做饭?”但转念一想,赵家就赵凛和五岁的小团子,他不做饭难道让面前的小豆丁做不成?
“哎,一想到你要走还怪舍不得的,往后有空要时常来看姨姨啊。”
赵宝丫边啃鸡腿边点小脑袋:“嗯嗯,我馋了就来。”阿爹做菜虽然不难吃,委实也算不上好吃,打打牙祭还是必要的。
姚掌勺哭笑不得:“合着日日说想我,只是想我做的饭菜?小没良心的,从前喜欢往顾夫人处去,是不是也只惦记着那的点心?”
那还真不是,顾夫人温柔,她喜欢温柔的人。比如,春生哥哥的娘亲她就很喜欢,说话温温柔柔的,看人有温度。
“温度?”顾夫人不是很理解,“什么温度?”
小宝丫也说不上来,挠挠脑袋道:“反正就是看着很舒服,和夫人一样亲切好看。她病得好严重,夫人能让齐大夫和我一起去看看吗?”齐大夫祖上是御医,医术是世代传下来的,他不开药堂,不坐诊,只给达官显贵世家名流看病。若是寻常,像苏玉娘这样的身份是请不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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