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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姜红酒)


赵宝丫夹菜的手顿了顿,长睫瞬速颤了两下,语气有些干涩的问:“那阿爹梦见我死了?”
赵凛眉头轻蹙:“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那只是梦,我的丫丫还好好的活着。”
那就是有梦到了?
以整顿饭下来,赵宝丫食不知味,开始惶恐不安。
阿爹梦到了丫丫三岁时已经死了,会不会察觉出自己不是他的女儿?
要是知道自己是异世界来的孤魂,是不是就不喜欢她了?
她开始回避赵凛的眼神,开始愧疚。她想坦白的,可她怕失去阿爹。
夜里的也睡得不安稳,总是梦见阿爹知道她不是原本的赵宝丫后将她赶出家门,举起大刀要砍她,让她把女儿还给他。
几个月来的操劳和担忧,加之这事凑在一块,赵宝丫突然就病倒了。
赵凛心疼的不得了,推着轮椅坐到她床边,伸手去试探她额头,关心问:“怎么好好的就病了?”
赵宝丫一听他语气里的怜爱,鼻子就忍不住发酸,眼眶通红,双眸含泪,摇摇头不说话。
任凭赵凛如何问她都不开口。
等赵宝丫睡着了,他示意何春生出去,到了院子里后,才道:“丫丫瞧着好像有心事,哎,女儿大了,有事都不想和长辈说,你试探着问一问吧。”
何春生点头,眉头也拧了起来,方才把脉他就发现了。宝丫妹妹近日失眠多梦,忧虑过度,若不及时开解,很容易郁结于心。
她这一觉睡到日近黄昏,何春生端着药碗进来,将她扶靠在床头,打算一勺一勺的喂她。赵宝丫摆手,小声道:“喝药哪有一口一口的,把药碗给我吧,我一口灌下去,吃点蜜饯就好了。”
何春生把药碗递给她,她端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饶是做好了准备,还是被那苦味刺激得双眼含泪。
一颗蜜饯塞到她的嘴里,她嚼了两口,总算把苦味压了下去,只是眉头还无意识的蹙着。
下一秒,温热的指腹摁在了她的眉间,轻而缓的揉着她眉心往鬓角抚去。
赵宝丫眉头舒展开,圆溜溜的眼珠瞧着床边的俊美公子。大大的眼里,小小的疑惑。
何春生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揉着,声音里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道:“你近日愁眉不展,我瞧着甚是心忧,婚期将近,可是恐惧于我成婚?”
赵宝丫耳尖红透,连忙摇头:“不是。”
何春生继续问:“那是为何?”
赵宝丫神色又开始纠结,何春生抚平她将将要蹙起的眉头,哄道:“别蹙眉,我也会担心你的。你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吧,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会为你解决所有的事的。”
赵宝丫长睫又开始不安的眨动,突然开口问:“若我不是赵宝丫,不是你未来的娘子,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说的什么傻话?”何春生眉目和煦:“我认识的就是你啊,不管是周宝丫、李宝丫还是别的什么名字,我认识的都只是你。”
赵宝丫抿唇:是了,春生哥哥和星河哥哥认识的都是她。
但阿爹最开始的女儿不是她啊!
之后,何春生如何哄,她都不肯再说了。
何春生无奈,回头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同赵凛说了。赵凛碾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这个傻闺女!
何春生欲言又止:“赵叔叔,要不要让小姑或者陈夫人来劝劝?”
赵凛摇头:“不用,你先回去休息吧。近日也累坏了你,没得还没成亲,你也病倒了。”
何春生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朝他一礼,先回去了。
赵凛瞧着他背影轻笑:“这孩子,倒是比前世脸皮子薄了一些。”也比前世有活气了些。
到底是没经历过上辈子糟糕的种种。
他让小厮把自己推进了闺女的屋子,坐到床边瞧着床上隆起的一团。床上的人明显已经察觉他的存在了,裹在被子里淅淅索索的就是不肯探出头来。
他把人都支了出去,才出声哄道:“好了,出来吧,也不怕把自己闷坏。”
隔了半晌,床上的人探出个脑袋,细软的发铺在发红的脸颊上,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声的喊:“阿爹……”
赵凛看着长大的闺女,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揉她的乱蓬蓬的脑门,语气放低,很认真的问:“丫丫,知道你从前在荒星为何总也长不高吗?”
赵宝丫迷惑的摇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很久。
她思考了两秒,脑袋突然转过弯来,双手扒着被子,瞪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爹:“……阿,阿爹,你方才说什么?什么荒星?”
赵凛挑眉:“怎么不记得了?荒星、大黄?有一年寒冬,你去找食物,掉进了沼泽里,还是大黄叼着绳索把你拉了起来……”
赵宝丫更加惊悚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阿,阿爹,你怎么知道?大黄告诉你的吗?大黄是狗,怎么可能?”而且大黄也没跟她来啊。
赵凛轻咳:“有没有可能,大黄是头狼?”
“不可能!”赵宝丫反驳,“大黄从来不学狼叫的。”
赵凛:“……”他是人,当然不可能学狼叫。
她说完又反应过来:他爹听不懂动物说话啊!
就算大黄告诉他,他也听不懂。
赵凛见她摸摸她纠结的脑瓜子,继续说:“因为丫丫本来就不是荒星是的人啊,没办法长高很正常的。丫丫三岁前都痴傻,你就是丫丫,不过是丢了的魂回来了而已,你就是我女儿!”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所以啊,别担心阿爹会疏远你、不要你,你是阿爹用命换回来的珍宝,阿爹永远爱你!”
赵宝丫鼻子发酸,积蓄到极点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伸手抱着赵凛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靠在他宽厚的肩头,声音哽咽:“呜呜,阿爹,我真是阿爹的女儿?”
赵凛伸手轻拍她单薄的背脊,点头应是:“嗯,丫丫就是爹的好闺女。”看见如此小心翼翼求证的闺女,他很是心疼、愧疚,让她一个人在异世界流浪了那么久。
赵宝丫越哭越大声,仿佛要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担忧都哭出来才罢休。
她一直以为这么好的阿爹是她偷来的……
她喜极而泣,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哭累的赵宝丫终于平静下来,松开她爹,很不好意思的伸手擦擦眼泪,冲着他笑了起来。
解开心结的小姑娘笑容亦如从前明媚又干净,甜甜的叫人瞧着就欢喜。
翌日一早,何春生瞧见她时很是诧异,询问的看向赵凛,赵凛朝他笑了一下,他突然就不想问了。
等再次给赵凛疏通完经络,管家急匆匆的来报,说是外头聚集了文武百官,闹着要求见赵首辅。
赵凛蹙眉:“邢大人他们呢?”
管家道:“邢大人、小赵大人、霍大人已经赶过来劝阻了,可是门口那群人不听。说是大人病了这么久,到底状况如何得给他们透个底,小皇帝已经连着十几日都没上朝。您再不出现,朝廷内外都乱得不成样子了。”
赵凛拧眉看向何春生:“皇上十几日没上朝?”
何春生点头,有些无奈:“皇上一上朝就发病,心慌气短手脚冰凉没办法呼吸。我瞧过了,不是作伪,是真的恐惧上朝,形成了惯性反应。”
“您才醒,我就没同您说。”
其余人都好搞定,唯独皇帝他是真没办法了。
赵凛眉头几乎打结,半晌叹了口气道:“扶我去正厅,让外头那些人都进来吧。”
赵宝丫把他扶去了正厅,很快得到允许的一众官员陆陆续续的被引到了正厅。他还疑惑赵首辅不是病重吗,怎么不是在卧房接见,反而是到了正厅?
待见到气势依旧鼎盛,只是略显消瘦的赵凛时,都呆了呆。有反应快的人率先跪了下去,继而跪倒了一大片,嘴里都是嚷嚷道:“首辅大人没事下官们就放心了。”
赵凛面容肃穆,不怒而威,语气凉凉道:“本官不过就病了几日,多修养了几日,一个个的都不消停!全聚集在赵府门口是想来瞧瞧本官死了没有,还是想本官死了混乱浑水摸鱼?”
有几个别有心思的连连摇头,坚称他们就是来探病的。
赵凛冷笑:“既是来看病,怎么都是两手空空?”
“这这这……”
来探病还是大病,两手空空确实不太像话。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脸红脖子粗,思考着要不要立马回去提礼品过来以表诚意。

第190章 190
赵凛劈头盖脸一通骂, 将一众大臣骂得狗血淋头。原本雄赳赳气昂昂跑过来的官员各个蔫头耷脑的走了。
等人走后,邢大人、赵春喜和霍大郎留了下来。
邢大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很是宽慰:“观你方才训人的气势, 身子应该已经大好了。甚好甚好,老夫总算能松口气了。”
霍大郎笑容爽朗:“无事就好, 那帮大臣就是欠骂, 稍微有人怂恿就全聚集过来了。”
赵春喜面色有些凝重:“清之兄, 只怕小皇帝那还要您去劝劝,您看您什么时候可以入宫?”
赵凛拧眉问:“你们见到小皇帝了吗?”
赵春喜摇头:“他只见何祭酒和云亭侯府的蜜儿, 我们去求见他一概不见。”
赵凛:“我午后再去吧。”
三人又同他说了近日朝堂情况后才离开了, 等三人离开后陆陆续续有官员派人送来礼品, 说是拿来探望赵首辅的。
看赵首辅的礼自然不能轻了, 除了送一些珍贵的药材,药材之下多少还压了别的金银珍宝。赵凛倒也不客气一一收下了, 然后又问赵宝丫:“顾闻经那给过谢礼了没有?”
赵宝丫点头:“拿到血竭的第二日就派人送去了,但他又让人送回来了。”
赵凛:“他不收就罢了, 这份恩情我以后再想办法还吧。”
用过饭后,赵凛要进宫, 赵宝丫不太放心, 坚持陪同入宫,何春生自然也跟着。
一行人乘了马车进宫, 到了宫内有步辇代步。大太监总管瞧见赵凛像是瞧见救星一般,双眼发亮,把人引着就往皇帝寝殿去。
赵凛现在走路已经没什么大碍,一行人还未进寝殿就见一群鸽子在寝殿外悠闲的散步。见人来了也不躲, 甚至还飞到众人面前讨要食物。
寝殿外到处弥漫着一股鸟屎味,赵凛蹙眉:“怎么这么多鸽子?”
大太监老脸皱成了橘子皮, 很是无奈:“寝殿里头还有,大人进去瞧瞧吧?”
赵凛一步跨进寝殿之内,迎面险些被飞出来的八哥扑了满脸,幸而眼疾手快一把捁住了那八哥的脖子。
八哥双翅胡乱扑腾,嘎嘎的乱叫,若是赵凛能听得懂它说话,肯定能听出它在骂人。
而且骂得特脏!
怀抱兔子的小皇帝听见八哥凄厉的叫声立马回头,看见赵凛的一刹那,双眼发亮,蹭的站了起来,跑过来仰头看他:“太傅,太傅,你终于来看朕了!”
赵凛环顾一圈已经沦为养兽场的寝殿,眉头紧拧:“皇上为何不去上朝?”
小皇帝一听上朝两个字,方才还发亮的小脸立刻白了。眼神慌乱闪躲,抱着兔子的手微微发颤,低着头咬唇不说话。
赵凛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回答微臣。”
小皇帝咬着唇小声道:“朕,朕不想当皇帝,不想上朝……”说完就往赵宝丫身后躲了躲,力图将自己隐藏。
见他如此,赵凛伸手招来大太监总管,吩咐道:“多找一些宫人过来,把这些鸟雀全清理出去,那些兔子全拿到御膳房去薄皮炒了!”
“这这这。”大太监是知道小皇帝有多宝贝这些小动物的,一时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赵凛嗓音提高,眉眼冷了下来:“听不懂本官的话?”
大太监被他眼神里的凌厉吓到,立刻躬身应是,然后招手让外头的小太监小宫女进来把这些鸟雀、兔子猫猫狗狗都清出去。
原本鹌鹑似的小皇帝慌了,抱着兔子惊慌大喊:“不许,不许你们动它们,你们停手,停手!”
然而,那些宫女太监压根不听他的,依旧我行我素,抱起鸟雀就往外走。
等到要把他床下那窝新生的小兔子抱走时,他彻底慌了,伸手去拉赵宝丫:“仙女姐姐……”
赵宝丫自然是站在她爹这边的,小皇帝见她不为所动,明白这时候只有赵凛说的话才管用。
他跑过去拉着赵凛衣袖恳求道:“太傅,太傅,求您了,别把它们送到御膳房……”他语气可怜,双眼因为委屈而通红,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赵凛看着他语气坚硬:“皇上,臣是想告诉你,您若不想当皇帝,没有足够的权利,就连自己在意的东西也保不住!”先前可能是他对小皇帝的教导太过宽纵,才让他生出如此想法。
他继续道:“大业皇室就您一个血脉,这个皇位您是不做也的做,您责无旁贷。所以与其玩物丧志,不若臣帮你釜底抽薪。什么时候您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了,什么时候才有资格任性妄为!”
他说话的功夫,寝殿里的动物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大太监看向小皇帝手里最后一只兔子,赵凛抬眸示意他继续。
大太监立刻上前,伸手往小皇帝怀里的兔子探去:“皇上,把小白给老奴吧!”
他摇头不肯松手,但身单力薄到底不敌,在手上的兔子被抢去的一瞬间,小皇帝彻底崩溃了。扑在地上抱着赵凛的大腿嚎啕大哭,单薄的小身板哭得不住的颤抖:“呜呜呜,你们都逼朕,都在逼朕……”他哭得歇斯底里,把一旁的大太监哭得措手不及,抓着那只兔子不知如何是好。
赵宝丫同何春生也愣了愣。
小皇帝继续哭嚎,连自称都忘了:“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帝,成为皇室唯一的血脉是我的错吗?是父皇,父皇杀了他的兄弟,母妃和母后杀了可能出生的弟弟们……他们都坏透了,从不会真正关心我!”他知道的,他体弱是在母妃肚子里中了毒。
他讨厌皇宫,讨厌当皇帝,更讨厌面对一群同他虚以为蛇的大臣。
“我就是养在深宫里的一个病秧子,为什么一定要我当皇帝,扛起江山社稷这么大的重任?我都说了我做不来,我真的努力去学,去适应了。可是我真的做不来,我一看见那些大臣就头晕想吐呼吸不畅!我支撑不住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我太累了……”
小皇帝抱着赵凛的腿颓然的坐在地下,声音嘶哑可怜,像只溺水快要憋死的鱼,哭得几乎窒息:“太傅……呜呜呜,你救救朕吧,你放过朕吧……朕是懦夫,朕不想当皇帝……”
他虽是皇帝,可才十二,脊椎骨就像串珠般在他背上隆起,病弱又瘦小。沉重的责任和日日惶恐的情绪绷着他随时有可能断掉的弦,让他无法站立。
难过的情绪在寝殿里蔓延,哭得在场的人都心生怜悯,不忍再苛责他。
赵凛叹了口气,伸手去拽他。他不肯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凛头疼,揉了揉眉心。赵宝丫关切的上前,他摆手,示意大太监总管将闲杂人等全带出去。冯总管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立刻抱着兔子带着其余人等出去了。
等寝殿的大门关上,赵凛蹲下,强行将小皇帝扶了起来,冷冽的眸子和他对视:“皇上,臣也想帮您,可李氏只有您一个人了,您没有叔伯,没有兄弟,没有任何人可以接替您的位子,您明白吗?”
小皇帝哽咽摇头:“朕,朕不明白,江山为何非要李家血脉来坐?尧舜尚且能禅让,贤者居之,为何到了朕这就不可以?”他哭得满脸泪水,用力抓着赵凛的手,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太傅,太傅可以顶替朕啊,您这么厉害,一定能把大业治理得很好的!朕可以退位让贤,谁要是不服,你就砍了他们!”
在他眼里,太傅就是无所不能,手段了得,那些敢在他面前叽歪叫嚣的大臣看见太傅就像鹌鹑一样!
他是真的不想当皇帝了!
赵凛眼神无波无澜,皇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前世是摄政王,这辈子是首辅,两辈子他都爬到了最高位,皇权在他面前都得低头,当了皇帝反而不如现在自由。
这个他教导数年的弟子,同丫丫小时候一样病弱深陷囫囵。想到小皇帝的过往,他心生怜悯却又恨其不争。
多少人抢破头的位置,他居然不想要!
他深吸一口气:“您想清楚,您想放弃的是天下至尊之位。这个位子拥有无上的权利、无与伦比的财富、能享天下人的朝拜,也是李氏老祖宗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江山!”
小皇帝还在抽噎,一向怯弱的眼神此刻却很坚定:“朕想得很清楚,皇宫和皇位于朕就是牢笼,真一刻都不想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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