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沉默,月灿灿垂着睫毛,轻笑一声,“你倒是比我想得还要豁达……”这话说来,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涩然,“过得三年五载,还请你送我归家,待到羌国边境,我只托词眷恋故国,不愿再来,于湖边修一座行宫让我留下便是。若是到时候我父母已不在人世,我便诈死离去,更省得你麻烦。如此一来,你得数年清静,我得一世自由——抵不过的,便当是我欠了你,你们南朝的话怎么说来的?下辈子,我变成黄鹂鸟,衔白玉环来报答你。”美眸盈泪,只是生性要强,死撑着不让泪水滴下来。
永嗔喷笑道:“你哪里做得了黄鹂鸟,我看海东青还差不多。”他将那匕首抛到月灿灿腿边,“这该是你二人定情之物吧?收好了。我以兵法治家,这屋里的事情,只要你不往外说,再没人敢传闲话。”言下之意,竟是全然接受了月灿灿的谋划。
月灿灿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只有一件,我要问一问你这情郎……”永嗔思量着道:“我这府上虽然侍从不多,然而各处门禁护兵却是守卫森严。你若是冲破守卫进来的,如何无人报我?若是悄然潜入,又是如何做到的?”
木易躺在月灿灿怀中,唇色因失血而惨白,他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声音微弱道:“我随太子车驾而来……”
永嗔霍得站起身来。
“……离开时被太子身边高人刺中了臂膀了。”
第67章 新婚(三)
新婚(三)
永嗔急往隐清阁而去,却正撞上秦白羽带护卫匆匆赶来——身后还跟了太子永湛的御林军。
“混账!不是让你守好隐清阁?”永嗔怒问道:“东宫殿此时由何人守护?”
来人愕然,“是太子殿下令我等来护卫新房……”
永嗔跺足,全力往隐清阁而去,见阁子二层灯火犹明,却不闻声息,心中正惊惧,就见太子哥哥推窗望来——全须全尾。
永嗔长舒一口气,待至二楼坐定,才觉身上出了急汗,定定神不知从何开口。
倒是太子永湛亲自倒了两盏茶水,徐徐道:“我来时察觉有不轨之人,那人武艺不低,竟没能留住他。若是为我而来,白告诉了你,倒是惊扰了你的新婚之夜。”
所以便没有告诉他,又放心不下,因此让护卫之人都去了新房那处?
永嗔舒了口气,端起茶水,道:“那刺客不是冲哥哥去的。”那便是冲着他去的了。
太子永湛看他一眼,见他就此住口,道:“我观那人高鼻深目,不似我朝人士,若说是奔你去的,倒不如说是……”他也沉默了。
兄弟二人无言尽饮茶水。
良久,太子永湛望着窗外,闲聊般道:“我少年时,偶有玩兴,尝往拾玉街而去。你若愿往,我让简策早作安排。”
永嗔幼时也听说过太子哥哥年少时一度有过的荒唐光景,不过都是捕风捉影,从他自己口中听到“拾玉街”这样的地方还是破天荒第一遭。以太子哥哥的剔透心思,哪里还看不出刺客与新王妃的关系,想来是怕他憋闷。
永嗔心中哭笑不得,一来不愿拂了太子哥哥的好意,二来新婚期间他不好往灿灿房中去却更无处可去,倒不如出去散散心。
不愧是内务府总管,简策办事利落妥当,第三日就来请永嗔。
华灯初上,拾玉街正是一派莺歌燕语。
永嗔打马漫行,百无聊赖四处顾盼,丝竹声入耳,却没有一个能让他驻马停留,眼见着就要出了拾玉街。
简策在旁笑道:“十七爷眼界真是高,俗品自然不能入目。只是您也不必太仔细,不过是找个陪您说话解闷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二爷也是怕您诸事闷在心里憋出病来,倒不是真为了寻乐……”
正说着,忽见永嗔跃下马来,仰头望向街尽头二层,那里薄纱轻拢,有娉婷女子身影立于纱后,一把婉转的歌喉,幽幽唱道:“广殿清香发,高台远吹吟……”
永嗔似是出神了一息,喃喃道:“这词儿倒唱得不错。”
简策察言观色,早招了鸨母来,引着永嗔上去了。
那歌女名唤李曼儿,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在这行当里已是黄花一样。她眉目隐含清愁,消减姿容,只是一把歌喉动人,兴许是历练多些,言谈间果然贴心解意。是夜,谈着琵琶又唱了几支佳曲。
永嗔只是闭目坐在窗边,手指搭在膝头,静听佳音,至子时便打马回府;次夜又来。如此连续数日。
这一夜,有客要点那李曼儿出去,这与卖唱便不同,李曼儿不愿反遭□□,恰见永嗔来,便伏地求救。这在永嗔不过举手之劳,让莲溪付金,与鸨母交割明白,是夜便带了李曼儿回府,单独安排住了一个园子。
李曼儿原还忐忑,过了几日却始终不见永嗔有别样举动,不过是偶尔过来,让她捡清丽些的曲子唱将起来,倒也渐渐平了惧意。这一日唱到低回处,见永嗔坐在窗边面色和缓,乍着胆子,低低道:“奴在拾玉街尚有一二姐妹,平素照拂奴良多,如今奴得脱苦海……”她本意不过是想请永嗔派人问问那几个姐妹如何了。
谁知永嗔眯着眼睛,随意道:“你想见她们?我把她们都请入府中来便是。”
竟是又买了三人入府,送来与李曼儿同住。
且不说永嗔府中如何,宫里有一人却是坐不住了。
先头永嗔买了李曼儿入府,淑贵妃虽觉得拾玉街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却好歹也是孩子开窍了;等永嗔连买数女入府,淑贵妃便坐不住了。
这一日永嗔入宫,淑贵妃才考教过幼子永叶的诗词,此刻端坐主位,对永嗔道:“你如今虽是新婚,那王妃却不是我朝闺秀,本宫思来想去,还该有位正经人家的姑娘主持中馈才行。本宫已经请了皇上的旨意,把你蔡师傅的孙女儿——蔡慧,指给你做侧妃。”
永嗔一阵恍惚,想起若干年前,似乎见过这蔡慧——在她还是一个八岁小姑娘的时候。他笑道:“这蔡慧幼时,儿子倒是见过一面。她那样性情,合该做个当家主母才是……”正想着如何推拒,就被淑贵妃截口打断,“正是。原是要留给宗亲家做正室的,如今便宜了你,你可要仔细。”
永嗔忙笑道:“这岂不是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胡说!”淑贵妃罕见地发了威仪,却是一闪即逝,旋即平复下来,娓娓道:“你当宗亲家的主母是好当的?”她看永嗔沉默了,因又道:“你既然知道不能委屈了这样的好姑娘,待她过门,你待她合该尊重些。”
见母妃软硬兼施,永嗔只能低头苦笑。
“这蔡慧连皇上也看着好的,指给了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淑贵妃看着永嗔,想起他府中那一堆歌女,语气严厉了几分,“蔡慧德行极好,待她入府,内务上若有劝你的事,便需三思。”
一时下了旨意,蔡慧备嫁勇郡王之事众人皆知。
消息传到府中,是夜,月灿灿便醉倒了。她身负武艺,耍起酒疯来,侍女自然拦不住,她那情夫木易又不方便现身人前;月灿灿的侍女只好求到永嗔跟前儿去。
自成婚那夜起,永嗔跟月灿灿再没打过照面。月灿灿居于内院,又藏了个木易在屋子里,只怕月灿灿的近身侍女是瞒不过去的。永嗔这些日子以来,一步也没进过内院。
他走进内院的时候,月灿灿正抱着院中央的百年古槐叫姐姊姊,四五个侍女在底下都拉不住她。
醉眼朦胧中见了永嗔,月灿灿手一松,从树上直跌下来……
太医来给开了跌打药并镇痛的药物。
永嗔再去看时,月灿灿趴在榻上,酒和药物的共同作用让她迷糊起来。
她拉着永嗔的袖口,颠来倒去说着让人听不懂意思的话,“太子说,姐姐,只能嫁一个……卫小公子……”
永嗔疑惑,待要细问,月灿灿已是昏睡过去。过后永嗔再问,月灿灿扶着宿醉后发痛的脑袋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只好作罢。
朝堂上,永嗔隐然觉得太子哥哥似乎在分他权柄。偶有议事相左之时,若放在以往,两人同住毓庆宫,夜里一起用个晚膳闲聊间也便说清明了,如今却是议事完,一堆大臣跟着太子哥哥往别处继续议事,他则带着自己的人退下,竟是连说几句体己话的机会都没有。
是日那九门提督王子腾调了外任,兵部出了空缺,永嗔原是各处讲定,将这九门提督的位子留给了自己标下猛将伯虎。
谁知到了朝堂上,太子永湛一句,“伯虎尚在壮年,与十七弟在外建功立业正相宜;如今京都安稳,若将此等猛将困在京都,却是杀鸡用牛刀了。”轻轻推了柳老将军的长子柳德盛做了这九门提督。
出了大殿,原本围着太子永湛的诸大臣,见十七殿下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得在一旁盯着,都知道这段日子来围绕在太子殿下与十七殿下之间的诡异气氛到了爆点,一时做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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