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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逢珠玉(鱼头小闲)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大家面上都不太好看,之前议事的还有没来得及出宫就被喊回来的,刘遇到得竟然不算早了。他一进去,皇帝便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西宁王反了。”
西宁王调兵的举动自然是大逆不道,但到底算不算“反”,有些老臣心里嘀咕着还有些商量的余地。毕竟兵改这么久了,西宁王当年就算统领过整个西北军,重权在握,也卸甲归京这么些年了,多年不带兵,他的旧将们还愿不愿意听他的话都难说,如今天南地北的,新兵都征了几轮了,他能调多少?以卵击石,他自己也没那么蠢,不过是藏王没了,他想扶持外孙上位,见朝廷没有帮他的意思,想着放手一搏罢了。这兵调动起来,也不是往京城来的,多半是要往西藏去。但皇帝可没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定为谋反,只怕他人还没能去西藏给昌平公主撑腰,就要先折在中原。
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先斩后奏,替外孙把位子夺了,占据西藏优势,皇帝也不会明着同他撕破脸,只是实在是踢到了铁板。一直以来,西宁王就在自作聪明地挑衅皇权,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成了工具,借着她两面拿乔,还真当人家怕了。若说老藏王对昌平公主还有一两分真心,皇帝却是厌烦了他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了。没等北静王开口说情,就先替他把事情定性了。
北静王张了张口,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没敢出声。
西宁王现在跑他旧部那儿去了,可自己的一家老小还在京城里呢,他要敢说声,帝王震怒之下,知他的逆党同谋的罪,他今儿个都出不了这座皇宫。仔细算起来,西宁王和他又有多少交情呢?就是当年舔血过命的情谊,那也是和他那早早去了的老父王的,现在先帝都没了,他还记挂着那些所谓的四王八公的旧交情给谁看?现在八公府还剩几家呢?当今登基的时候,众人还都盘算着,这位忠平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性——换个说法,好拿捏,先帝想来也是这么想的,民怨沸腾,熬不住,退位也得退给个软柿子,好接着做自己的实权皇帝。谁成想这几年下来,要是还看不通透,他们也真别在这京城里混了。
北静王府当年没多少兵权,他父王又去得早,他仗着读书不错、模样出挑,在皇上面前落了个好,袭爵的时候没往下降一等,说到底和那位贾贵妃一样,既安抚上皇旧臣,又暗搓搓地挑拨几家的关系,可惜大家伙儿蠢,连挑拨都不用挑拨,直接就散得干净了。水溶闷在原处,想着自己的前程,一时有些无言。
兵贵神速,西宁王要是已经到了西藏,恐怕还有条活路。然而他前脚刚离了京,联络了谁、落脚在哪儿的情报就搁在御书房案上了,还成什么事?秋天的蚂蚱,最后一次蹦跶了,就是西宁王能跑出去,估计都不是他自己成的,是皇上惦记着要用谁,给人挣资历呢。
水溶能平安无事地好好地在这朝廷上站稳脚跟,还真不是只靠一张脸,他沉默了半晌,才听见刘遇笑着骂了声:“可惜林徹不在,不然,让他写檄文,骂得人舒坦。”电子书吧
林徹外放了,他的好兄弟好同僚可还在文华阁当值呢,蔡客行想起自己的孙女婿,想起治国公府和西宁王府一桩不真不假的传闻来,心里一动,也没说话。
不过皇帝同太子的话肯定不是要放在檄文上的,只听得九五至尊语气平平,似是无意地问道:“别提林徹了,如今做事越发地乖张,不像个样子。太子,你同朕说实话,你这个好表哥在平州胡作非为的,是不是你惯的?”
若是别人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么一说,准得吓破胆子,但刘遇是什么人呢,被偏爱了十几年,他还真气定神闲的,别人看他那样子,也拿不准皇上是真生了气,还是在同他玩笑,一时之间冷汗流了满背,比太子爷还慌乱,活像正在被质问的是他们似的。
刘遇嘻嘻一笑,非但不当回事,反而道:“说到平州,一会儿人散了,父皇要是不着急睡,儿臣跟您告个状,给个人上上眼药。”
年公公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自张福生被太子一句话送去了德寿宫管事以后,他也称得上皇上身边的最贴心的太监,这么个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听到太子这句话的时候,都险些手抖得把茶水倒出茶盏外头。实在是伺候了这么多年人,没见过谁告状、上眼药是正大光明说出来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皇帝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只道:“天色已晚。”
众臣一凛,正欲告退,却听得皇上接着道:“众爱卿坐车的坐车,乘轿的乘轿,少不得也要颠簸小半个时辰才能到家,洗漱歇下了,睡不到两个时辰又得起身上朝,索性别折腾了,朕让人准备了床榻,随便打发了今夜吧。”
这是,要把他们扣在宫中?
往常皇上召人议事,说到尽兴,或是事态紧急时,也有留宿的,也表示他的看重之意,大臣们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暗自比较过的,然而从没有哪次,是要把这么多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们都留下的!西宁王的实力,大家心里都有数,若真的同朝廷的大军交起手来,不用十日就会溃不成军,可皇上这兴师动众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揣度圣意,只悄悄地打量刘遇。
倒不是怕在宫里睡得不舒服,或者是担心皇上效仿史书上那些灭国的昏君一把火烧了皇宫——真没到那地步,但就一个西宁王,实在配不上皇上今日的应对,他们总得有个方向,猜猜皇上算盘里拨的是什么主意。太子身份不同,方才又亲口说了“等他们散了”,由他开口,最是合适。
谁知道刘遇轻笑了一声,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反而道:“既然诸位大人都留宿宫中,儿臣也不回东宫去了,和各位大人歇在一块儿,有事也好商量。”
皇帝笑骂了一声:“合着你开始还准备回后头去?”
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的,众人还能看不出来这事早有安排?登时也不敢疑惑了,按着太监们的引路各自歇下,忽的反应过来,心里暗暗想道:“皇上别是以为咱们里头有西宁王的同党吧?”

第229章
西宁王人缘不错。他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赢过仗、受过伤的, 要不单凭一个王爵和昌平公主, 还真调动不了他那些旧部。他又会为人处世, 还是西藏土司的老丈人,别人自然不会怠慢他。今儿个留在宫里的这些大臣们,谁没跟他一块儿吃过饭喝过酒?往儿女们里头算算,指不定还有什么十万八千里的亲家关系呢。任何一个皇帝对谋反这事儿都不能容忍,木兰回来以后襄阳侯那些人是什么下场,朝廷上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们当初想着劝一劝,把西宁王说成爱女心切、一时糊涂, 也是有这个忌惮。如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怕明儿个一早, 来服侍他们起床的就不是太监, 而是大理寺的廷尉了, 想着虽然有人往等在外头的车夫递了信,但等在家里的老娘老婆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又一阵唏嘘。
他们也没几个人真的睡得着,大多裹着被子勉强闭着眼睛, 数着西洋钟的钟摆声熬到了天亮,满脸疲惫地被叫醒去洗漱,战战兢兢地到了养心殿。却见刘遇已经在里头了, 神采奕奕地在同皇帝说话。
眼下天才蒙蒙亮, 赶着来上早朝的官员们恐怕才上了车, 太子却活像已经处理完不少事的样子,他究竟是什么时辰起床的?还是压根没睡?
蔡客行嘀咕着到底年轻人体力好,听太监通报完了,便踏进殿内叩安,他是丞相,留宿宫中的大臣们赶紧跟着进去,按品级站好。
刘遇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各位大人们来了,看来我时辰算得刚好。”
皇帝却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殿下的这些个人,唤了一声:“太子。”
他语气颇是严肃,刘遇立刻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来,俯身行礼:“儿臣在。”
还没到上朝的时候,殿下这些人,还不到平日里的三分之一,皇帝的目光一个个地扫过他们,最后回到刘遇脸上:“你来给这些爱卿们作个揖,这些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也是朕留给你的股肱之臣。”
饶是蔡客行久经风雨,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也被皇帝这恍若托孤一般的口气吓了一跳。
皇帝正值壮年,要是能活到太上皇的寿数,等刘遇登基的时候,他们这里头有几个还在朝上都难说呢。好在这话比起他们这些做臣下的,该是太子更惶恐才是。谁知刘遇却大大方方地回过身,听话地冲他们行了个大礼:“日后要劳烦诸位大人了。”
众人连忙回礼,偷偷地互相打量,指望着有谁能说出个什么来。不就是个西宁王吗?那点兵力,一府一州都能灭得了,皇上和太子这如临大敌的态度是什么?难道蛮国卷土重来了?还是西藏有和西宁王一气的?还是西宁王有别的同伙?他们盘算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听见皇帝问刘遇:“林征呢?打量着晋阳都是他老熟人才叫他去的,多少人等着领这份头功呢,他要是在京里待久了,忘了怎么领兵打仗,回来别人可不管他是你表哥还是大舅子,一准儿要骂他的。”
刘遇淡淡地道:“他要是忘了,也就不用回来了。”又不都是云嵩父子,稳赢的、纯揽功的仗都能输,林家可没那脸面和资本去谈和亲赎人。况且林征能力先不必说,性子就稳重,不是那等贪功冒进之人,这种稳扎稳打的仗,用他最是合适,还真不只是为了给他挣军功才那么考量的。只是黛玉昨儿个为了她二哥躲起来掉眼泪的时候,恐怕没想到,她大哥早领了虎符回晋阳去准备迎战了。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刘遇不动声色地倒吸了一口气,要不,在父皇这儿再躲几天吧。
蔡客行到底老辣,听皇帝这口气就知道林征只怕前几天就出发了,说不准都已经快到地方了。西宁王府的家眷是什么时候自以为“瞒天过海”地出京的?这几天是没见林征,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喜欢走亲访友的人,便是该当差的时候没在御前见着他人,也多半以为是林徹被参了,他这个当大哥的避嫌,或者是家里妻子有孕,孩子又小,告了假在家里照顾……谁能想到人说不准比西宁王妃还早出发呢?皇上对京城的把握,恐怕比他们想象得更要深。西宁王这铤而走险的冲动举动,还真是活生生给太子妃娘家人做了嫁衣。
只是想到林徹,又不免想起平州的事。蔡客行皱起眉来,冷笑了一声。趁着山洪暴发、地方忙于赈灾的时候集结人手?这趁火打劫的勾当,还真亏得西宁王做得出来!他要真有本事,一呼百应,割据一方称王称帝甚至打到京里来,那也算得上是个枭雄,这当了跳梁小丑了,还偏偏选在这时候当,嫌老百姓遇到天灾不够惨,还要再加一重人祸?他想到这里,又忽然一凛,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盘算了?难道这场仗,皇上也是愿意打起来的?可是不管怎么打,总有百姓要跟着吃苦的,帝王心术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以他对太子的了解,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没劝着点么?
蔡客行心里还在嘀咕呢,太监扯着嗓子报了时辰。候在殿外等着上早朝的官员们鱼贯而入,个个脸色凝重,一看就是知道了西宁王的事儿。只是再怎么不安,都比不上他们这些在宫里头睡了一晚上,一大早就被皇上宛若托孤一样的口吻震撼到现在的人了。
能来上早朝的都是人精,这位子一排好,立刻就看得出来少了几个人,又多了几个人。大理寺卿袁居还是那副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被人搭理的表情,却难得地头一个上奏。
“如何了?”
“凡与反贼勾结者,均已捉拿归案,家眷从属均已制服,收押在各自府内,严加看管,绝不错漏一人。”袁居语气平整,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忠顺王不由地想起木兰之乱后,自己在家中惶惶不安的模样,不禁有些物伤其类,正兀自感怀呢,就听到皇帝吩咐道:“好,不管张涧绪初衷是什么,他挑在这时候造反,才被山洪冲了田地、屋舍的百姓要怎么想?若是一个不好,他们今年又要怎么生活?战乱离苦,百姓比咱们这些高居庙堂的人受罪得多,张涧绪为了一己私利,视天下苍生为不顾,朕也懒得管他有什么苦衷了,胆敢求情者,以同谋论!”
众人忙高呼万岁。
大家都叫了这么多年的西宁王,乍一听袁居用“反贼”称呼他,还有些恍惚,再听皇帝那声“张涧绪”,才反应过来,这是西宁王的大名。
可惜过了今日,再叫他,也都是要用“反贼”了。
皇帝又嘱咐刘遇道:“人都给你配好了,京里的、京外的,一切调度你都得安排好了,赈灾的粮饷、真要交战时百姓撤离,都归你管,千万别出什么纰漏。天灾连着人祸,一个不小心就要有人遭殃的,你做事仔细些。”
昨儿个被留在宫里的大臣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是被“配好了”给太子调度的人。
可是,纵使西宁王再不成气候,也有上万兵马,他兴许一开始确实是冲着给昌平公主撑腰去的,但现在,不想反也得反了,不管是为了杀鸡儆猴,还是为了什么,都得是举朝严阵以待的局势,更别说连日大雨,那山洪最后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还难说。平州倒确实伤亡甚少——但也只是一个平州而已,其他受难的两州情形可不算好。这么大的事,皇上就交给太子全权负责吗?
倒不是疑心太子的能力,可是这,这也太……
蔡客行脑门冒汗,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西宁王这次真的是撞到时候了。也许他当初并不是真的想反,只是皇上逼着他反——需要挣资历、挣军功、挣位子的不是林征,而是他们的太子爷。
他要挣的,是养心殿中间的那个龙椅!
不,甚至不是刘遇在挣,是皇帝在想方设法地给他的宝贝儿子铺好路,让他名正言顺地坐稳这把皇子们趋之若鹜、为之搏命的龙椅。
为什么?
自古以来,为了皇权,兄弟相争、父子阋墙的例子不在少数,就是当今皇帝自己即位,也谈不上顺理成章。只是太上皇是因为义忠老千岁和废太子相争,失了民心,朝廷动荡不安,为了摆平泱泱众口,不得不禅位,皇帝呢?他正值壮年,虽然如今子嗣不丰,虽然确已培养了太子十几年,虽然的确出了名的宠信长子,但这可是皇位啊,谁会舍得大权旁落呢?蔡客行扪心自问,他对他的几个儿子也算是宠爱了,可实在比不上皇帝这全权的信任。
他看着镇定自若地部署决策的刘遇,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再过不久,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四爪蟒袍,就要换下了。

皇后在宫里等着刘遇的发难。
她是皇帝的发妻,又看不上娘家人, 从不想着替他们讨好处, 也没有儿女需要她帮着操心夺权, 亦不肖想皇帝的真心或是宠爱,在宫里真的算得上地位超然。上皇驾崩、太后糊涂以后,她连最后一点妨碍都没有了,整个人无欲无求的。这么个状态,实在不该掺和进嫔妃的小动作里去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她虽无意在后宫里拉帮结派, 但殷嫔确实算的上是她的人——在这座宫里, 除了利益,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殷嫔人是冲动了点, 可也没什么坏心肠,皇后从她刚进宫的时候就看着, 和她一起进宫,一起封才人的吴贵妃是什么身份,殷嫔又是什么身份……看得久了,多半起了恻隐之心。这次殷嫔坏了事, 她肯定是要罚的,但若是刘遇要替黛玉出头,她少不得也是要护一护的。
但她没等到刘遇, 只等到了黛玉。
后宫不得干政, 殷嫔犯了大忌讳, 昨儿个皇后不留情面的训诫已经让她反应过来, 她哪儿是替大哥出气, 她这是在送大哥和自己上断头台啊!更何况,皇后明着告诉她,不会为了她和太子撕破脸的:“我到现在还没正儿八经地罚你,其实已经算是得罪了太子了。他和太子妃少年夫妻,正是恩爱的时候,就是太子妃不追着你,你以为林徹和太子的交情是说着玩的?”见殷嫔吓得脸上毫无血色,哆哆嗦嗦的,又有些于心不忍,宽慰道,“横竖我保着你的命就是了。我不会同太子撕破脸,他自然也不会同我撕破脸。”
殷嫔虽然在家、进宫后都不受宠,但也是大户人家锦衣玉食养大的,如今皇后只应承她一个“保命”,自然吓得魂飞魄散的,见刘遇没来,只觉得事情有转机,见皇后使眼色命她给黛玉赔礼道歉,也不敢托大摆庶母的谱,赶紧恭恭敬敬地给她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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