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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逢珠玉(鱼头小闲)


平州地界偏远,民风彪悍,宗族势力十分深厚,林徹上任来,发现这几家族长间相互通婚,亲密无间,族人们却时常有争吵隔阂,只是隐忍不发,以赵家女嫁入钱家后偷拿婆家粮食补贴娘家兄弟、活活饿死公婆的案子为引子,挑起钱家族人对族长不愿得罪赵家、不肯替族人出头、包庇犯人的不满,之后又陆续翻出几起旧案来,该平反的平反,该判刑的判刑,证据确凿,公正周到。几大家族自然是不愿自己的宗族权威受损,然而苦主与苦主的亲戚们好容易见了公道,哪里肯依,闹了几次,如今几大家族的宗家们威信大减,他趁机申请了款项,雇佣民工兴修水利、道路,又放话出去,开山修出的梯田按劳所得,出多少工得多少地,立时有人不满族长分配工事的做法,自己跑去衙门报名。数令并行,已然可见成效。于是他趁热打铁,开始清算那几大家族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枉顾律法的事儿。巧了不能再巧,孙家的族长偏是他当年的启蒙老师,于是一顶欺辱师长的帽子便扣了下来。
蔡客行在吏部任职多年,对林徹的人品、行事还是知道一二的,看皇帝这态度,也多少猜得出来。平州之疾,深在骨髓,别说林徹一向做事端正,不大可能会犯大错,便是他犯了,只要他这次能把平州的事儿办成了,皇帝也多半不会计较。故而道:“是与不是,派御史去平州一探便知,小林大人年纪尚轻,办事急躁,不修边幅,也有可能,只是以微臣对他的了解,他却不像是这样的人,如今平州刚有了新景象,便有这折子奏上来,倘若若言非实,那约莫是吏部之失,是微臣无能。”
皇帝道:“行了,蔡卿也不必给自己身上揽事。这折子怎么回事,朕心里有数,这样,你吏部派个人,朕让御史台也派两个人,工部再派几个人,一起去一次平州,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林徹找朕要了这么多银子去开山修路挖河,朕总得看看办得怎么样了。”
其实平州要了这么多款项去修水道,却无人敢奏林徹贪污腐败,就挺能说明问题了,吏部、御史台的人去是再正常不过,工部也派人去,皇上哪里是担心林徹的人品呢,只是去看看他活儿看得怎么样,山上是不是真能采出矿石、辟出梯田来,修的水利是不是真方便播种、有利收成,倘若有用,在别地能否也跟着推广,蔡客行心知肚明,便荐道:“吏部员外郎祝知叶本是农户出身,自己寒窗苦读才考取了功名,他老家离平州也不远,地貌接近,言语也通,臣以为,派他去更为便利些。”
“好。”皇帝点头应允,又问,“吏部左右两位侍郎,你以为如何?”
殷又恺原先还是个踏实肯干的人,皇帝甚至特特地派他给刘遇办差,也算完成得不错,才提拔了上来,谁知这吏部尚书的位子冲昏了他的脑子,后来办事越来越不像,去年年底的官吏考核充斥着私心,看得皇帝想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傻子。原本爱惜人才,想看他悔改,没狠狠发落,谁知他倒先反了天了,这人既然留不得,吏部又不能老让蔡客行管着,他事也多,忙起来,实在难以兼顾。
蔡客行琢磨道:“张大人沉稳踏实,柳大人更有冲劲,微臣不敢妄言。”
这就是他的老道之处了。
皇帝道:“行了,你下去吧。”又召了工部尚书与户部尚书过来,说了要派人去平州看工程进展的事儿:“平州兴修水利,田道,又开山开矿的,用了不少银钱,你们这次派人过去,好好地核算一下,若只是在做无用功,及早叫停,若是当真有利民生,其他地方少不得也要施展开来,提前做准备。”
户部尚书徐驰道:“自看到林大人奏折起,微臣便做了预算,只是梯田、河道等,需得因地制宜,有的地方其实并不适宜,都需得工部派专人实地考量下后,才好做决议,这预算日后变数颇多,只目前来看,户部粮饷是够的。”也是多亏了太子前几年狠抓了一批贪官污吏,抄出来的家产充了国库,又逼着欠了户部银两的功勋们还钱,收拢回了不少现银。
定好了去平州巡视的人选,皇帝吩咐道:“此番去平州,所见所得,如实禀报,若有隐瞒,朕绝不轻饶!”
钦差们不敢怠慢,即刻出发,快马加鞭赶往平州罢了。
黛玉在宫里,自然是不知有人参了二哥一本,还闹得满城风雨的,宋氏进宫请安时对这事儿亦什么都没说,只道:“迎春来找我,说往后栀丫头把医馆开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我寻思着,栀丫头将来不定去多偏多穷多远的地儿呢,迎春身子又不好,何苦跟着去,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也不能向你交代。只是她去意已决,说是我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她在我们家住着,别人总有由头找上门来。栀丫头要是不嫌弃,她也会做些针线活计,没有什么受不了的。我也没办法,只能进宫来讨娘娘的示下,好回去劝她。”
迎春说的“别人”,其实也就是荣国府的人了。她又不是惜春那样冷情冷性,可以嫌那边丢脸就完全不来往的人,王夫人又确实待她有恩,一来二去的,少不得要心软,再接济接济。可是只她自己的月钱自然是不够的,且她把月钱给了出去,自己自然就要吃、用林家的,她心里有愧,方才想躲出去。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可惜馥姐别的生意,多半也是在京里的。”她问道,“我在苏州倒是还有两个庄子,若是迎姐姐实在不想待在京里,也只得往苏州去了。馥姐最近在忙什么?”
“昭昭如今话已经说得很多了,天天说个不停,馥丫头成天带着她疯呢,这几天在藕舫园。”宋氏提起孙女儿来,脸上明显带了笑意。
馥环喜欢小孩儿,自己却一直没能生,她离开云家回来,一直伤心,迟迟不肯振作,也有这个缘故。如今有昭昭这个侄女儿在,总算高兴了起来。她对迎春想要出去的决定,倒是举双手赞成的:“怎么女儿家就不能出去走走了呢?连我都想出去呢。”气得宋氏道:“你以为栀丫头去游学行医,是去游山玩水么?倘若是这么想的,那你可没有她的境界,不配同她做姐妹了。”
黛玉听说了,却只是笑道:“确实是馥姐说得出来的话,如今她这样看开了,我也就放心了。婶娘其实也不用说馥姐,她做事一向周到,几栀出去的时候,跟着的人、一路的食宿,她定是都打点好了的。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难处,婶娘千万同我说,我多少也能帮上些忙。”
宋氏忙道:“哪儿用得着娘娘呢?若是这事儿都安排不好,我也不配被几栀叫这声先生了。”

第217章
科考如约而至, 学子们苦等数年,终于到了下场一试的日子。黛玉正在宫里和紫鹃她们说着林徥考试的事, 忽的听见刘遇回来了, 还叫她去换衣裳:“现在回去也不怕打扰到三表哥温书了, 咱们过去舅舅家看看。”
黛玉一愣,然后想起之前他就说过,等过了年带她回去一次, 她也没敢问过,加上最近刘遇也忙忙碌碌的,她也没指望过他会想到这事儿。一时也慌了神, 倒是见刘遇自己一身便服,忙叫紫鹃把自己的常服找出来,赶紧换好了, 跟着刘遇一起出了门。
刘遇也没打算偷偷摸摸地出宫,同罗嬷嬷道:“要是有人找太子妃,就说我心情不好,她陪我出去散散心。”罗嬷嬷也习惯了他时常出去,笑道:“殿下放心,这几日皇后娘娘在斋戒,各宫往来也少些,要是有人来找娘娘, 老身按殿下吩咐的回话就是了。”
黛玉跟着他大大方方地坐轿子出了宫门, 只见林征亲自带着人候在一辆马车边, 见了她, 也半是欣慰半是嗔怪地行了个礼,刘遇笑道:“行了,天还怪冷的,快让我们上车罢。”说罢也不要人肉马墩,自己纵身一跃上了车,又回过身来要抱黛玉。黛玉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却也不忍叫刘遇一直弯着腰等她,便张开手臂,借他的力上了车,刘遇直接揽着她坐到车内,这马车是他在宫外出行常用的车辆,哪哪儿都熟得很,直接翻开暗格里的手炉等递给她:“舅舅家不远,我也没叫人温酒,你稍坐一坐,咱们就到了。”
大婚那日,黛玉盛装坐在轿中,沿着京城的主要道路游了一圈,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她其实也不知道从林家去宫里到底要多久,只是再远又怎么样呢?哪怕要再坐一个时辰的车回去,她也甘之如饴。车里温暖舒适,车外稳健的马蹄声也叫人分外安心,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了。刘遇嘱托她:“我去要和舅舅还有些朋友谈点事儿,恐怕无暇关照你。只是回到宫里去,别人要是问到咱们回去了干什么……”
黛玉心领神会,忙道:“我省得。”皇帝并不忌讳刘遇养自己的门客亲信,但刘遇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培养过自己人。一来皇家的父子亲情本就不该过于肆意,他也不会有恃无恐,二来,他也是个喜欢留上一手的人,并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全部底细。林家是他毋庸置疑的亲信,然而林家之外,他到底培养、拉拢了多少人,就是个迷了。黛玉虽然从不过问朝廷的事,也不代表她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嫁进宫里的时候,二哥希望她好好地辅佐太子——虽然当时她还不明白打点好内务如何算辅佐了,但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
“不只是你,也许会有个看着天真无害的小宫女随口与你身边的人拉拉家常,”刘遇点到即止,“如果有,你帮忙查清楚后头的人。”
黛玉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是。”
林徹拜托的、她所能做到的辅佐,其实就是让刘遇在后宫里没有后顾之忧罢了。
马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林征在车外唤了一声,黛玉眸光一闪,坐直了身体,掀开车帘一看,果真已经到了家里,林滹、宋氏等正领着儿女们候在院中,待见了她钻出车来,也不由地眉开眼笑。
“你同舅母说话去,我们赶在晚膳前回去就是了,到时候我去叫你。”刘遇这次来当真是有事要办的,看林滹的眼神也知道人都到齐了,便省下了寒暄的功夫,直奔他的书房而去,林滹、林征父子俩忙跟上了他。黛玉握住韵婉、馥环的手,笑道:“婶娘还能在宫里见到,大嫂子和馥姐我可是真好久没见了!”笑着笑着,又不由地抹了一回眼泪。
韵婉已经显了怀,倒还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笑道:“娘娘快进屋吧,大家伙儿凑在外头吹风做什么呢?有什么话去屋里说,不是更熨帖些。”
黛玉亦喜道:“大嫂子说的是,咱们进去说话。”
刘遇这次来,并不想惊动他人,林家自然也没法早做准备,钱家的医馆今日还是照常开着,只是把来林家的那个小门锁上了罢了。黛玉估摸着今日是难见到几栀和迎春了,虽有些遗憾,但见她们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也算是有些熨帖了。待进了屋里,瞧见昭昭,果然又大了些,竟还记得她,躲在馥环身后偷偷冲她笑,不禁更是惊喜,忙抱到膝上,逗弄一番。
宋氏说道:“早上我们都懒懒散散的,征儿忽然说太子殿下和娘娘要来,我们都吓了一跳,什么都没准备。”
黛玉道:“要是大张旗鼓地说要回来,兴许就回不来了。”她其实还记着元春当年得罪周贵妃、吴贵妃的契机——娘娘们省亲,她是头一个回家去的,贾家的排场也做得最大最漂亮,大观园修得比周家、吴家的省亲别墅更胜一筹,周贵妃、吴贵妃自以为丢了面子,又被个新人越了次序去,因此分外地恼怒。虽然如今太子宫里没有旁人,不必和谁比这个次序,但难免皇上的娘娘们实在闲的没事做,也想和儿媳辈的比一比。她心思一向敏锐,谁真心对她好、谁是不想得罪她也不想拉拢她的客气、谁心里其实在忌惮她……都感觉得到,皇宫没有她一开始料想得那么举步维艰,但说到底,人心如此,她早有准备,也说不上失望难过。
她能信任、依靠的,其实也就只有刘遇,其他人本就没可能会是她的盟友。
家中一草一木,都还是旧时景象,漱楠苑里仍有专人打扫,还留在家里的丫头们听说她回来了,也纷纷赶来请安。她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姐妹们出去后的生活,自己都觉得惊奇:“原来我都进宫这么久了。”
宋氏也不由地感叹:“中间过了个年,才觉得时间久。仔细想想,其实也才几个月,冬衣还没完全脱下呢。”她早上听林征说后,便安排厨房里的人赶紧把黛玉在家时爱吃的点心、菜品都备好了,此时一一端上来,都热气腾腾的,她道,“可惜原来你漱楠苑小厨房的秦伍家的年纪大了,被她儿子接回家去了,不然你还能尝尝那时候的菜。”
黛玉道:“只要一起吃饭的人还在,菜有什么要紧?”她环顾四周,又觉得遗憾,问道:“二哥二嫂在平州,可有信回来?”
自然是有信的,林徹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这些信不外乎写了吃了什么穿了什么,衙门一切安好,官邸是什么模样,融山在院子里种了什么花,他养了什么鸟儿,最近新得了什么书之类的琐事。黛玉也知道他有许多辛苦与难处,只是信里只字不提罢了,把信都看完,笑道:“二哥这字可没落下,越发地洒逸了。”又问,“三哥下场前心情如何?这几天身子怎么样?我听说考场里头冷得很,棉衣带了吗?”
宋氏道:“自然是备齐了的。大考之前,总要紧张的,他也念了这么多年书了,成败在此一举。他自己得失心也重,这个也不是我们能劝得好的,横竖现在考试去了,成与不成都看天意。他还那么年轻呢,不管考的如何,我是不怕的。”
其实也是这个理,如今林徹不在京里,林徥少了这座大山在眼前盯着,不知道压力会不会小点。黛玉还记挂着宋氏之前进宫时说的话,问馥环:“怎么迎春姐姐忽然提起了要跟着几栀出去的事?难道栀丫头开了这一年的医馆,就不满足于在京里了,这就想出去了?”她自然是觉得几栀的医术已经不错了,但别人看来,和她祖父恐怕还有些差距,现在就出去,怕是要遇槛儿。
馥环笑道:“还早呢,她不学到出神入化的程度,钱老太医也不敢放她出门啊。再者说,‘父母在,不远游’,栀丫头再特立独行,她祖父母也这个年纪了,她如今这些病人,都是街坊邻居的,风湿骨痛的哪个不是长期要她看着的?她也不放心就这么走了。所以我才说,不必担心,婶娘没听我说明白,就听了一半儿的话,骂我不懂事,还进宫找你告状呢。”
黛玉松了一口气,道:“亏我还酝酿了半天,想着要怎么请动你去劝劝栀丫头。欲速则不达,多练习几年,有钱老先生看着,也是好的。要是迎春姐姐不想待在京里……”
“我正想同你说这事呢。我打算过两天去桐城看看叔外祖父,婶娘已经同意了,想请迎春陪我同去,一来一回的,也要几个月。”馥环道,“叔外祖父年纪大了,他从前在京里时,对我格外照顾,虽不是我的亲外祖父,也差不离了,我去看看他。”
宋氏也沉默了起来。她虽与继母不和,但宋子宜这么些年来对她的宠爱,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早已与继母和解,但除了书信往来,竟也多年未曾与父亲相见了。宋子宜年纪是很大了,桐城路途遥远,指望老人家进京是不可能的,她身为林家主母,琐事缠身,要回去一趟,也是十分不易。馥环愿意替她走这一趟,是她的孝心,可做女儿的,谁不愿亲眼去探望自己的父亲呢?有一次少一次了。怪不得全天下的父母都情愿把女儿嫁在身边。她养育了黛玉几年,如今还能时时进宫请安见到,今日都觉得十分心酸,何况是远在桐城的父亲?只是她又想到,如今这屋里一堆侄女儿、媳妇儿,竟只有她这个做长辈的还有父亲,怕她们伤心,赶紧掩盖了心情。
黛玉把婶娘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微微叹了口气,想起林海来,亦是十分的心酸。林海为官、为人、为夫为父,俱是没得挑,可天妒英才,他去世的时候,她甚至还是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地跟着族长、林滹,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到京里头回过神来,才知道林海最后的安排是替她挡住了多少险恶风雨。
人言、人心,怎么能做到仿若刀尖锋利的?当年的种种,若再细想,怕只会遍体生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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