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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流云南)


还是太子妃魏勉,带着贴身女使,亲自去了东宫庖厨,监督东宫宴的进展。
这次,不止太子妃,还有魏欢迎加入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每日看文家人,为了感谢飞来医馆医仙们救了魏勤的命,将陪魏勉一起出席东宫宴。
更重要的是,魏家人都想亲眼看到健康的太子是什么模样?更更重要的是,太子恢复健康以后,对魏勉的态度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传来通报声:“太子殿下回东宫啦!”
“飞来医馆的医仙们、守门仙和机仙,也到东宫门前了!”
太子妃魏勉和魏家人听了,赶紧搁了手里的事情,快步走向东宫大门迎接,来了,回来了!终于都盼来了!

曲江泛舟就像一幕大戏的开场, 牵动着国都城文武百官的心。
而这场大戏的主演是皇后与太子,与民同乐以后就让画舫靠岸,皇后回宫, 太子带着医院五人组一起踏上前往东宫的路。
因为大量马车都聚集在城南, 通往城北永乐宫的大小路上空空荡荡, 连行人都比平日少了许多,道路畅通无阻。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洒满国都城,将夯土墙都染成绯红色, 让人看着都能感受到暖意,寒冬过去了,春天真的来了。
一列马车队停在东宫正门外,颠了一路的大家, 终于可以下车活动四肢,然后……呃……
唐彬彬、文浩、黄石和王强四个人望着满大街的牲畜耙耙, 不约而同地怀念起曲江上的香味,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同时更加想念干净整洁的混凝土柏油大马路。
“你们总算来了。”简英兴冲冲地跑来,和马车上晕得七荤八素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黄石一怔:“人到齐了才能进东宫吗?”
“不是, ”简英可激动了,“我社恐嘛,不敢一个人先进去, 所以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放设备的库房,哦,还有, 东宫和库房是分开的。”
“包装得很好,他们运送的时候也很小心, 设备我都调试好了,保证医院和国都城全方位无死角地实时传送数据和视频。”
社恐变成话痨,只需一个熟人,简英主打切换自如。
“我的发电机呢?”黄石不放心。
“肯定是先开了发电机才能调试设备嘛,我都试好了。”简英看到大家,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挚亲。
魏璋招呼着:“飞来医馆的贵客们,快请进。”
简英小声要求:“能不能让我走中间,我有点紧张。”
于是,唐彬彬第一,文浩第二,简英第三,黄石第四,王强断后。
五个人在魏璋的带领下,走上东宫高高的台阶,迈进高高的门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拨又一拨恭敬行礼的婢女和侍从。
魏璋走得很慢,让五个人没法躲闪,这也是太子妃的意思,这是他们真挚的谢意。
王强很小声:“我们代表飞来医馆,不能怵。”上次连夜进出永乐宫都没这么紧张。
五个人硬是靠着工作中积攒的演技,表现得从容淡定,一直走到宴厅之内,然后就在心里暗叫不好。
宴厅很宽敞,地榻铺满,散发着薰香的味道,一道宽大的屏风前应该是主位,正对厅门,分列两排的座位前摆着很矮的桌案,最最关键而且重要的是没有椅子,一张都没有。
五个人傻眼,跪着吃?
魏璋将五个人的惊讶收进眼底,小声说:“整个大郢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更喜欢飞来医馆,椅子坐得好舒服。”
正在这时,太子与太子妃分坐主位的左右,之后就是太子妃魏勉的耶娘,再往下就是医院的五位,魏璋坐在最末。
这五个人里,大郢语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听懂的只有文浩,唐彬彬因为一直窝在病房根本没兴趣学,黄石和简英就没接触过,王强是听过就忘,全靠王一一小朋友日常翻译。
于是,除了文浩,其他四个人都带着明显的假笑,然后在魏璋的指引下,挨个儿趿坐。电视剧里觉得趿坐特别优雅,端正坐了十分钟后觉得这是上刑。
太子妃和太子,以及魏家亲属,只有太子能听很简单的普通话,其他人一点都听不了。
但,这是极为正式的东宫宴,太子必须说得体的欢迎辞,魏家耶娘也要说真挚的感谢语,冗长而繁琐,对文浩来说超纲得离谱,是普通话与文言文的差别。
如果没有很好的译语人,那妥妥就是大型“鸡同鸭讲”的尬聊现场。
于是,魏璋再次充当沟通的桥梁,继续履行大郢“第一译语人”的职责。嗯,没错。不然,他连出席这次东宫宴的机会都没有。
在东宫宴正式开席以前,魏璋恨不得能长两张嘴,同时同声传译,好不容易把大郢方的感谢辞翻译完,就觉得口干舌燥。
等魏璋再把飞来医馆的回敬语解释完,觉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终于,就在医院的大家觉得腰酸脚麻的时候,婢女们端着食盘鱼贯而入,在每个人的案上放下琉璃盏,盏内摞着一颗颗鲜红欲滴的樱桃,盏旁还放一小碟糖蒸酥酪。
意思很明显,要拿樱桃蘸着吃,以品尝酸甜果肉与奶香融合的美妙滋味儿。
太子和太子妃行动手,依次往下,最后才是魏璋。
五个人有样学样地蘸着吃,第一颗下肚就觉得,嗯……怎么说呢?就很一般,还有点怪,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吃樱桃莫名就吃出中式高级感有没有?
接着就是正式上菜了。
每上一道菜,魏璋就会报菜名,然后向大家解释食材、吃法和喻意。
单笼金乳酥、缠花云梦肉、婆罗门轻高面、巨胜奴、唐安餤、玉露团、甜雪八方寒食饼、羊皮花丝、金银夹花平截……
一道又一道菜色,盛装在各色盘碟之中,由婢女们挨个呈上,医院五人组真实体会到了目不暇接的含义。
太子和太子妃吃得不多,基本都是一箸,最多两箸……
婢女们一队送进来,一队撤出,让医院五个人眼花缭乱,每个都尝都是份量,但又觉得不尝有点亏,纷纷吃得肚圆。
就在大家以为菜已经上完的时候,魏璋说,还有一道菜,“素蒸音声部。”
五个人面面相觑,怎么听着有点像乐谱呢?
只见婢女们抬着小箱、捧着小匣再一次鱼贯而入,上面摆着一个又一个人偶,文浩仔细点了一下,足足有七十个,每个人偶都是歌女乐人的形象。
这……直接吃?
魏璋不紧不慢地解释,大郢宫内外的歌女、乐队及至安伎都叫“音声人”,“音声部”就是这些人的集合。
所谓“素蒸”,就是在面皮里各种蔬果馅,捏成歌女乐人的形象,然后上笼蒸熟,还要上点颜色来装扮。
最后就这样整整齐齐地地摆进来,表达办宴者的真诚和用心。
问题来了,太子妃这样用心,大家伙儿不吃好像说不过去,但对着人模人样的面点生啃,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魏璋知道今天大家的食量已经超水平发挥,再吃真可能撑坏了,灵机一动:“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反正现在梯索已经修复加固,奴有个主意。”
太子知道魏璋主意多,也足够信任他:“说。”
魏璋说道:“不如按今日食帐预备,到时连同素蒸音声部,一起送上飞来医馆,不在份量多少,只是一片心意。”
太子妃和太子互看一眼,太子妃稍作改动:“今日备得仓促,再着人备得丰盛些,到时一起送上飞来医馆。”
医院五人组强忍住打饱嗝和揉腰捶腿的冲动,三十多道菜还叫备得仓促,还不够丰盛?
老天啊,这万恶奢靡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心意,怎么就这样让人难以拒绝?
让人充满惊喜和意外的东宫宴,就此结束。
又是一番致辞和感谢,魏璋两头翻译。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笑意满满,千言万情尽在眼神里。
明明他俩什么话都没说,哦,就算说了,五人组也听不懂,但他们就是觉得吃撑的自己又被强塞了一顿狗粮。
太子和太子妃前后离开,偏偏廊下的灯笼将外面的光影投在花窗之上,在某个角落,太子一把抱起太子妃大步走远。
黄石和简英还好,文浩、唐彬彬和王强这仨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太扎眼了有没有?
太子妃的耶娘,魏家家主和夫人,在魏璋的介绍下,单独又隆重地向守门仙王强表示感谢,感谢他争先夺秒地送魏勤上山,为抢救争取了时间。
紧接着,他们又向急诊外科的文浩表示感谢,再向其他人表示欢迎。
宾主尽欢,婢女和侍从们将桌案上的食具撤净,收拾好,再恭敬地退出去,还体贴地关上门窗。
东宫管家说不了普通话,所以太子连招待安顿的事情都转交给了魏璋。
魏璋嘴角一弯:“你们能起得来吗?”
“什么就起不来了……哎……哎哟……”五个人齐刷刷撑起来,又特别整齐地歪倒,原因嘛很简单,腿麻……
“我想念椅子,小板凳也好啊。”唐彬彬苦着一张帅哥脸。
“刚才我以为腿断了。”文浩有感而发。
活宝黄石的提问直击人心:“魏璋,你怎么腿不麻?”
魏璋不止腿不麻,还即兴来了一段胡腾舞,显摆自己灵活的脚踝和膝盖:“有决窍的嘛。”
文浩磨了磨牙:“我们要不要揍他一顿?”
魏璋火上浇油:“除了强哥,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听说,文浩医生你为了救我不惜和主任院长闹翻,真没想到我这么重要,你怎么舍得?”
这一刻,文浩脸烫得要冒烟,感觉自己瞎了眼,满腔热忱喂了狗。
魏璋一脸正色,恭恭敬敬向文浩行了个大礼:“文浩医生,大恩不言谢,魏某都记着。”
“各位赤诚待我,我也不能隐瞒,闲散魏七郎君只是便于我四处游荡的名号,我是大郢……唔唔唔……”魏璋突然被捂了嘴。
王强用力一拍魏璋的肩膀:“我们结识的是魏璋,你闲散也好,怎么着都好,你就是你。”
一时间,魏璋的脸色复杂又多变,最终只是微一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大家随我来。”
于是,五人组跟着魏璋离开宴厅,住在东宫留宿贵客的竹园,每人一个单间,早有婢女和侍从准备了热水浴桶,屋里也已经薰香过。
因为魏璋嘱咐过,婢女和侍从准备好物品都退下,不像平日那样近身侍奉。
大家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吃饱喝足,直接躺倒,哎哟,这枕头怎么这么小又这么硬的呢?这床铺也有那么一点硬,这屋子的隔音好像不太行呀。

夜幕降临, 国都城夜禁开始,大半个城都静悄悄的。
这一日,想在曲江边以诗扬名的人得偿所愿, 沿江罗列了好诗数十首, 倍受推祟, 让不少怀才不遇的人有了被看到的机会。
而寻常百姓们,嬉戏玩闹,流水放枣,迎水接福, 玩得尽兴。
白天,城北的高门大户家,贵女们画舫游船百花争艳;夜晚时分,男子们在平康坊的烟花地、胡姬酒肆流连忘返, 仍然灯火通明,将城北地界照得很亮。
放心, 这不逾距,因为润和帝身体尚可,太子也恢复健康,夜晚又可以正大光明地吃喝玩乐啦。
国都城男子都以眠花宿柳为荣, 一是因为歌女胡姬舞伎美艳舞姿动人,二是吟诗作对划拳行酒令实在是人生乐趣,三来, 其实是最重要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地延伸之处。
所以,今晚的烟花地、胡姬酒肆里, 饮酒行令的,几乎都在讨论, 太子的身体是真好还是假好?毕竟大小般若寺里有些药可以令人容光焕发,但几日后人就油尽灯枯。
“你们没看到太子殿下的画舫里有贵客吗?”
“画舫一层围了影纱,哪能看得清?”
“纱上有模糊的人影,短发,服饰与大郢完全不同……”
“你们这些田舍汉,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些人是谁?唉,真愁人……”一位举着酒觥的半醉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单间,去了隔壁。
“哎,你什么意思?”这般语气,还被骂没见过世面的田舍汉,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文武百官,有几人能被太子殿下邀请上船的?”
“这些人不仅在船上,而且在众人争相见礼的时候,坐得一动不动,除了飞来医馆的众仙们还能有谁?”
单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似乎洞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们知道吗?前几日有车队深夜出城……”整个国都城能深夜出行的屈指可数,这话都听不明白,那就真是榆木疙瘩一块了。
总有人可以一心多用,在乐声阵阵,逢场作戏之间,半醉半醒地盘算:
“咦,你们发现没?大理寺一干人等,今晚都没出现?”
“不止大理寺,刑部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御史台的人也见不着……”
“啊这……”
平康坊很大,胡姬酒肆也有许多家,这些负责审讯的手中都有相当的实权,也是竞相被邀请的主要人群,好不容易解禁,怎么能不来人呢?
这可不是有蹊跷就可以解释的,一时间,把酒言欢的、吟诗作对的……微薰酡红的脸庞,眼神里有些不确定,以及说不出的茫然。
他们去哪儿了呢?
没错,几坊之隔,甚至几条大街之外,他们也在通宵达旦……不是寻欢作乐,而是顶着前所未有的重压,加班。
上巳节的上午,全城男女老幼都在城南曲江嬉戏时,位于城外的大小般若寺难得山门清净,无人进香火,亦无人求神许愿。
曲折蜿蜒的山路之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大开的山门之内,只能见到打扫的僧侣,以及隐约传出的诵经木鱼之声。
高高的藏经阁,四周有僧侣挡路,阁内护法们正在盘点二月底送来的缴租帐目,核对上个月新抢入的良田,完全没人提到张天师已经关在大牢里整整一个半月了。
三护法核了一个时辰的帐目,将勾注的毛笔搁在案上,揉着酸痛的双眼,不满地打破沉闷的对帐气氛:“连老六都不管?”
张天师披着妙相庄严的皮,无论对百姓还是乞丐都轻声细语,有用不完的耐心;但对法师们却相当苛刻,轻则责骂训斥,重则体罚,但绝不会把他们逐出山门。
所以,对法师们来说,他们这辈子都逃不出张天师的手心;哪怕他已经在大牢关了一个半月,这些年积蓄的余威还在。
法师们不敢有半点松懈,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像被打服的恶犬,一日不挨揍就心生感激;数日平安,反而惶惶不安,愈发想讨好张天师。
起初这些心思都搁在心里,法师们照常处理大小般若寺的事务,时间久了,这些令人心慌的心思像阴霾笼罩着自己,仿佛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过得怡然自得。
终于,三法师有一日忍不住在藏经阁提起,瞬间勾动了其他法师们的忧愁,你一言我一语,把内心的惊惶都倒出来,很快加倍感受到张天师的可怕。
几人难得深谈,似乎只有张天师死了,他们才能解脱,才能真正执掌大小般若寺。
可是,张天师会死吗?
润和帝把他关在大牢里这么久,连根头发都没动,不就是忌惮他的无边法力吗?
连润和帝都拿张天师没法子,法师们更是一愁莫展。
于是,他们表面上殷勤探望,暗中买通狱吏打探消息,除此以外,意图救助的事情一桩都没做,这辈子都不可能做!
可张天师内在性情暴戾又自大,恶事脏事他从不沾,都是护法们及其弟子动手,护法们也知道大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真到那一天,谁都跑不掉。
张天师死,他们就是垫背的。
这是何等的绝望?
大小般若寺的天空仿佛悬挂着无数箭雨刀风,却并不落下,会不会落下,何时落下,谁也不知道,每一日都过得胆颤心惊。
四法师望着堆积的帐目叹了一口气,忽然双眼放光:“大家也别担心,大小般若寺这样的规模,润和帝再有决心,也不可能把所有僧众都抓了下狱。”
“他逢年过节差人来般若寺祈福问吉,忽然抓所有僧众问罪,他的君权神授又有谁来保障?这不是他打自己的脸吗?”
这话一出,法师们惊慌多日有些麻木,却更加不安的心,多少受了些安抚。
是啊,润和帝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事实上,润和帝确实不会做,但太子会。
就在法师们说话的时候,大小般若寺负责放哨守卫的僧人被藏在密林里的禁军放倒。
国都城禁军留下值守的,兵分两路,由旅贲军带路,直奔大小般若寺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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