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可怕了。
然而即使如此, 艾瑞克在自己的大脑给出指令之前已经冲到了富江的身旁。他的手狠狠的攥紧了少女的肩膀,试图将她拖离能量块的周围!
然而就在攥紧富江的肩膀时,艾瑞克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掌心下的皮肤滚烫无比,他甚至能错觉捏到在皮下快速的流淌过的血液。那些独属于富江的,拥有诡异愈合力与破坏力的液体在接触到能量块的那一刻,就脱离了富江的掌控,竭尽全力的汲取着其中的能量。
艾瑞克甚至捏不到富江的骨头, 它们好像融化在那些仿若岩浆一般滚烫的血液里。艾瑞克仅仅是攥紧了富江的肩膀十几秒钟,他的指尖就被烫出了一个个水泡,然而他依然能够对富江起到任何帮助!
这个过程可怕极了,艾瑞克就好像在亲眼看到富江被摧毁。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惊惶又无措的呢喃,他不断地自语着:“没事的……你不会有任何事情……”
却不知道究竟是说在说给谁听——
[砰!]
一把斧头劈碎了舱内的供电系统。伴随着一声巨响电流被彻底切断, 前一刻还散发幽光的能量块迅速的失去光芒,艾瑞克只感觉富江的身体突然软倒, 如果不是艾瑞克及时扶住,富江恐怕会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后仰着地。
艾瑞克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想要搀扶起富江,然而却不敢轻易碰触她。这一刻,富江在艾瑞克眼中是如此的脆弱,他甚至惧怕自己的粗鲁会一不小心就加重她的伤势。
然后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艾瑞克听到瑞雯一声尖叫, 就挤开他拥抱住了富江。这个蓝皮肤变种人女性看起来是如此的惊慌与恐惧,那铜黄色的双眸紧紧的盯在富江的脸上。
艾瑞克缓慢的回过头去,就看到查尔斯苍白着脸色虚弱的依靠在门扉。他一路指导着瑞雯走上最近的路程,以最快的速度搀扶着他来到富江的身旁。然而当查尔斯在失去了瑞雯的搀扶后,他发现自己甚至连走到富江身边的力气都没有。
查尔斯的头至今还在剧烈的疼痛着,那种被硬币穿头而过的痛楚依然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宛如刚刚经历了一场死亡。这一切,都源自于执意复仇的艾瑞克。
他在利用自己控制住肖之后,仍然坚持用一枚细小的硬币穿透了对方的头颅,即使深知这么做会让查尔斯对这痛苦同样的感同身受,但是对复仇依然不曾有任何的迟疑。
查尔斯当然能够理解艾瑞克,他看过他的记忆,了解艾瑞克因为肖经历过怎样惨痛的过去。然而即使如此,此刻当这两位同样优秀、又亦敌亦友的男人在战后首次对峙时,他们却不约而同的选择回避了对方的双眼。
那份名为友谊的镜面上终究还是出现了裂痕,并且他们彼此都清楚,这恐怕并不那么容易修复。
但很快,查尔斯就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富江的身上。他艰难的踱步到富江的身旁,与瑞雯一同查看着富江的伤势。
在此刻,在场清醒状态下的三个人都转过了同样的想法:
[她需要医生。][也许野兽能够帮助她。][我要留在她的身边直到她醒来。]
即使略有不同,到底都殊途同归。而当瑞雯的手指再次碰触到富江时,女孩醒了过来。
瑞雯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的开心是如此明显,然而那笑容刚刚绽放就僵在了脸上。瑞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在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尖叫!
伴随着富江的醒来,无数的血液从富江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是毛孔里渗透出来。那血液是如此的鲜红,几乎灼痛了其他人的双眼。就好像她的生命力似乎也伴随着血液的流出而远去。
“不……”
查尔斯不敢相信的摇头,他的手颤抖的攥紧了富江的指尖,那手指细若无骨,柔软的攀附在他的掌心里。
他注视着富江仰着头看着自己,那双乌黑的眸子平静柔和,就好像已经预感到了某些离别……
然后富江的血流到了查尔斯的手心里。它们钻进了他的身体,在他与富江相握的手上膨胀起一个个肉泡。
查尔斯并没有放开富江的手,恰恰相反,他攥的更紧了。
这个湛蓝双眸的男人的眼睛里有着一览无余的痛苦与悲伤。他低着头亲吻富江沾满鲜血的脸,声音沙哑的安慰着:“别怕,我在你身边。”
瑞雯哭泣着扭开了头。就连艾瑞克,也一同红了眼眶。
他渴望做那个握着富江的手的人,然而最终也只是攥紧自己的拳头,克制地扭开头去,不去看富江的惨状。
……
他们都陪伴在富江的身旁。
他们都以为,这就是最后的时光。
很快,查尔斯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当他手背上不断膨胀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肉瘤后,富江眸光里的平静与淡漠终于褪去,她好像突然从梦魇里惊醒,挣扎着想要做起身来。
那双被查尔斯握在手中的手更是散发出奇异的、明亮又灿目的光芒,几乎能够照亮整个房间的蓝色光芒。
查尔斯一众甚至在这光芒里不得不暂时闭上双眼。
唯有查尔斯的感受最为深刻。他疼痛的像是即将要被撑破的皮肤平静了下来。那些流进自己的身体瞬间变得温顺了起来,迅速地融入进他的四肢百骸,却也意外的缓解了不久前因为艾瑞克而受损的精神。
当蓝光平息,查尔斯忍不住轻轻眨眼: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富江躺在他的怀抱里,脸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她神情缱绻柔和,双眸里还含着笑意。
“感觉怎么样?”富江询问着,换来查尔斯用力印在脸颊上的吻:“你没事!太好了!你没有事!”
哦,他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对吗?
富江缓慢的坐起身。她不得不再次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查尔斯眨眨眼:“是的,我很好,然而你呢?”他神情紧张:“你感觉怎么样……?”
富江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她忍不住陷入了沉思:“是的……”富江语气迟疑:“事实上,我感觉从来没这么好过。”
而伴随着话音落下,她看向了查尔斯的身后,艾瑞克正专注的注视着她,那绿眸里柔情满溢,却在对视后克制的收敛了眸光。富江注意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那手指与掌心是一个有一个包裹着脓水的水泡,而在艾瑞克的身上,同样也留下了不少与肖战斗过的伤痕。
富江不得不站起身来,最终在她的坚持下,她被查尔斯与瑞雯搀扶着缓慢的走到了艾瑞克的身旁。她询问着:“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艾瑞克顺着富江的目光低下头,然后缓慢的,将自己的手指递到了富江的面前。女孩素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捧住了他的手。
她低着头注视的探看着艾瑞克的伤口,那小扇一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就像是在掩盖着什么激烈的情绪。
而富江在这个过程里,缓缓的将一滴血滴在了艾瑞克的掌心。当那血液快速的融入进他的骨血中后,富江闭上了双眼——
她在感受着那滴血液。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能量块并非改变了她的体质,而是增加了她对血液的控制力。富江在懵懂间看到查尔斯的身体里险些分裂出川上富江时,她控制住了它们,唯一不同的是,富江不仅仅将血液变成普通的血,她让它们平息了下来,然后流淌到了查尔斯的身体里去。
她利用了自己血液里强大的愈合能力,帮助查尔斯修复了他受损的身体。
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了,富江甚至不确定如果再次重来一遍,她是否还能够控制住它们供自己驱使。她必须要在自己忘掉这感受之前再次实验一遍……
[我会成功的!]富江在自己的内心强调。
[如果失败了呢……?]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念而过,就被她快速的压抑在脑后……
如果失败了……
她看了眼艾瑞克。这个男人沉默的,安静的低头注视着她。那双总是给人感觉锋利冰冷的翡绿双眸此时看起来温顺又平和。
他注视着自己,让富江忍不住错觉自己就算真的给予了他伤害,也依然会被艾瑞克所原谅。
是那掌心再次起伏的肉瘤吸引回了富江的注意里。蓝色的光芒再次透过他们相握的掌心散发而出,让富江移开自己的手时,艾瑞克手中的血泡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甚至连同伤痕也不曾留下。
富江笑了起来:“我成功了!你看到了吗?”
艾瑞克勾唇,笑容宠溺:“是的,你棒极了!”
富江忍不住在艾瑞克的注视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艾瑞克的笑容让她有些害羞。查尔斯微不可察的抿唇,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重视富江了。
他甚至无法心平气和的看待富江脸上的羞涩。
查尔斯无法再继续假装自己的无动于衷。
即使他的教养让查尔斯即使在不快与嫉妒里也不会做出过于失礼的事情。他最终只是露出堪称柔软的微笑,那迷人的笑涡在查尔斯的颊畔若隐若现。他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里不□□全,我们可以找换一个地方慢慢去聊一聊你的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