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亚萍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心里有了主意。
“按说我们教你也可以。不过,有一点我不知你们能不能做到。”
“只要圣人愿意教,我们什么都做。”
邱亚萍笑了起来,“哪怕解剖尸体?”
“啊?”
两御医震惊了,“圣,圣人,你,你说什么?”
“没听错,就是解剖尸体。我们称这种尸体为大体老师。我们那里学医的,都要学这个。我们必须了解人体的结构,才能成为更好的医者。”
一句话说得两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可在大昭若这等行事,可是大罪。”
“再者伤及死者尸身,这是不是有违人和?”
“所以我们称呼他们为大体老师。”邱亚萍道:“每次都要鞠躬行礼,秉持肃穆感恩的心再解剖。感谢他们为医疗与人类健康事业做出的贡献,无论怎么尊重都是不为过的。”
两人沉默无语。
这个事太挑战他们的认知了,一时间心思混乱,根本没法做决定。
“不着急答应。”邱亚萍道:“你们可以想想再说。再者,我们现在也没大体老师供你们研究。”
“如,如果……”
年岁稍微轻一点吉平忽然咬牙道:“是死囚做的大体老师,下官愿意一试!”
“我,我也可以!”
一看同伴说这话,另一个御医也忙道:“让他们做大体,也算是恕罪了。只是这事,还得向朝廷禀报。”他说着便小心翼翼地看了邱亚萍一眼,“毕竟这在我们这里不是好事。”
“嗯。”邱亚萍道:“其实我们这里很欢迎朝廷派一些人来学习的,而且我们也需要你们的帮助。比如我们现在在建的水电站,要是能多一些能写会算的人,我们进度也能快许多……”
水电站又是什么?
两人很迷糊,听了一堆新东西,但根本消化不了。不过,神仙愿意教他们,这可是好事。大体那事要赶紧跟天子禀报,这才是最要紧的。
再次来到瀛莱山的吴王就像回了家,他将赞仙赋拿出来,亲自打开读了起来。
他读得情绪激昂,如痴如醉,哪里晓得现代人却是想睡觉。
听起来很牛逼,但具体说了什么,却不是太懂。
吴王读完,见大家两眼都懵懂懵懂的,头皮一麻,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这些仙人该不会没听懂吧?
也不能说没懂,但也不能说懂了,总之就是一个云山雾绕吧。
确定了无所不能的神仙们听不懂赞仙赋后,吴王窘了。
这些仙人对诗词歌赋的理解……
还不如自己?!
很快,吴王没心思去想了。
因为他听说了水电站的事,便立刻提出要去看看。
现代人蛮喜欢这个吴王的,活泼好学,还能吃苦。听他说要去水电站看看,便答应第二天带他去。
而在此之前,吴王得先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聚下。
“乔姐姐!”跑到宾馆,吴王向献宝一般,从太监那儿直接拿过匣子,打开后道:“你看,这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小玩意,还有几个首饰,你看看喜欢吗?”
乔娇拿过来一看,便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笑容凝固在吴王脸上,他差点忘了,圣人们喜简朴,自己送首饰会不会犯了忌讳?
正尴尬着,却见乔娇伸手中匣子里拿了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不倒翁,“这个我喜欢,就把这个给我吧。”
吴王立刻笑了起来,“姐姐喜欢就好。”
说话间,其他得到消息的小伙伴也来了。上次的居住,吴王踏实干事的作风赢得来一票人的好感,尤其他马术还了得,引得一群半大孩子疯狂崇拜。而吴王也对这些小伙伴的博学崇拜不已,一来二去的,便都成了好朋友。
“太子没来啊?”大家有些失望。太子矜持不假,但大家都知道,那就是个假装正经的沙雕。
“没呢。”吴王也有点遗憾,“兄长是储君,不能随便离京的。对了,对了,我听说你们已经开学了,我后面能一起跟你们去学堂看看吗?”
“你不怕听不懂就去好了。”大家一阵笑,“我们觉得你去小学班更合适。反正,不能进我们初中班。”
吴王不懂什么叫小学初中,不过却也能理解出小学学得浅,初中学得深的意思。他也不恼,笑嘻嘻地道:“我什么都不会,去小学听课也正常。”
“那就去呗。”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很快便又跑到停车场去踢球,这下吴王来劲了。这跟蹴鞠很像,把规则理解透了不难。
停车场前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少年人的快乐总是容易感染人,很快就有大人加入。
从水电站回来的李跃见了这一幕,忽然就想起自己在校踢球的时光了。他琢磨了下,觉着以后也许能办个乡村联赛,也能促进下足球文化以及经济呢。
成国公儿子肺痨都治好的消息传出后,这下瀛莱山医术算是彻底火了!
无数人踏上前往瀛莱山的路途,而就在这时,一直毫无变化的万淘忽然发来一条后台消息:请帮助丰州受灾百姓,奖励:开启时空贸易系统。
王雯雯:???
王雯雯算彻底懵了。
欧阳玉等人很快赶到了超市, 望着后台发来的消息久久,她迟疑了半晌,道:“会不会是因为名声累积?或者再玄乎一点, 是信仰之力?”
她这么一说, 王雯雯的脑洞立刻就开起来了,“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们名气起来了,民众对我们的信任度高了, 要是放在玄学的位面上, 那就是功德够了, 所以解锁了。”
“哈!”周琦狂笑,“如果是这样, 那我们以后要拼命刷‘功德’了。”眉毛一挑, “如果不断有钱进来,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难事。”
想了想那场景,大家忍不住都癫狂笑了起来。
缩手缩脚了好两月了,现在这贸易系统来得正好,是时候放开手脚开了!当然,前提是先去救灾。
“我们得准备点物资。”欧阳玉道:“药品和防卫用品也得多备点。至于等贸易系统开放后要拿什么交易……”她想了想, “我们还得做个具体调研。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也许到时黄金也能交易呢?所以看病这事,咱们还是要做的。”
大家心领神会。
大昭穷,可许多权贵却不穷。有钱人比穷人怕死得多,赚钱的钱再补贴穷人不是很合理吗?
“可以卖点保健的。”周琦说得隐晦,可在场的却都是秒懂。大家互看了一眼, 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有任务发布了, 大家也变得主动了起来。
“诸位要去丰州?”
赵璋大吃一惊,“诸位先生今日让下官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可丰州洪灾虽退了, 但灾民颇多,可是很危险的。”他见王雯雯看向自己,忙道:“我等已按诸先生教的法子在救灾了,是要比我们以前手忙脚乱的好得多。但是诸位先生贵重,若是在灾区出个什么事……”
这话意思明白不过。要出了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唉。”
欧阳玉叹了口气,开始了表演,“其实不瞒赵县令,我们此番来到这里,也并不全是为了探索真理。”
赵璋神情一凛,心里有种预感:或许这是他们真正来此地的原因。
“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之所以比你们厉害是因为我们的科技,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格物学。我们的学问比你们厉害,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的文明等级比你们高。一般我们称比自己文明高的群体为高等文明,低的为下等文明。这里的高等和下等不存在任何贬低,就是一种描述,你不要多想。”
陶景总算知道欧阳玉与王雯雯为何关系好了。这两人满嘴跑火车以及应变能力都是不相上下的。瞧这话说的,真是张口就来,都不带思考的。
“而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里存在着无数文明,一些文明野蛮,就好像你们这里的北契,总想着占据中原。在宇宙里,也有这样的文明,我们称作这样的文明为掠夺者文明;而我们属于创造者文明。为了抵御野蛮对文明的侵略,我们来到这里,准备帮助落后文明尽早建立起自己的能力,以免被掠夺者文明屠戮……”
这下王雯雯的嘴角都在抽了:欧阳姐姐,没穿越前你是不是还偷偷写科幻小说?
赵璋听得云山雾绕的,但大抵明白了,他们有任务,任务是要帮他们建立起防御能力。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正疑惑着,却听欧阳玉继续道:“当然,我们帮你们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比如我们需要你们配合多多宣传我们,用你们的话说,我们需要功德,这样你能理解吗?”
“下官明白了。”
赵璋这下彻底明白了。
要功德啊?这好办!其实不用神仙说,他们也会多多宣传的。多好的机会啊!天下才平定,正需要一些事来安定人心呢。
“所以,先生们这灾区是非去不可了?”
“是的。”欧阳玉道:“非去不可。我们已经准备东西了,医疗队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出发。所以这事,还要麻烦赵县令跟你们的朝廷通报下。”
赵璋神色凝重地走了。没两日,便有大批厢军出动,前往瀛莱山保护圣人们前往丰州。
瀛莱山山脚下,大批物资被堆放着,为了这次救灾,真是大出血了。但想到即将能开启的贸易,大家又觉很值得。
整个西南路都被调动了起来,各色车马都被征召了过来。民夫们按照圣人们的要求将物资堆上车,整个山脚下都是一片忙碌角色。
如此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还是李跃带队,耿秋为副队。
市场门口,大家为李跃等人进行了欢送仪式。李跃不善表达,只是朝众人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大家的。”顿了顿又加了句,“会带着大家都平安回来的。”
气氛一阵沉默。
就跟隔离一样,这回又有一部分人挑起了大梁,而如李跃、耿秋、夏铭已是第二次去冒险了。
欧阳玉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感情,道:“不多说了。总之,自己小心,不要勉强,我们等你们回来。”
李跃点点头,随后便是转身朝山脚下而去。
前往赈灾的队伍很快消失在了市场众的眼里。
车马滚滚,在朝廷大军的保护下,大昭承德元年深秋,圣人出山,赈丰州。
说起来,到丰州不过千里路,也就五百多公里。放在现代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可在这个时代,因基建设施太差,哪怕已走得很急了,也花了五天才到达丰州。
耿秋脸色发白。没有橡胶轮胎,没有防震,没有平坦的道路,这样的旅途有多折腾可想而知。
一路上,许多人都吐了。在还未到达丰州,便有人生病。但生病也不能放弃。为了这次任务,市场购买了珍贵的各类疫苗给他们接种,且还准备了不少物资。为了市场的明天,他们必须咬牙硬|挺。
到了地方,安营扎寨,而丰州地方官也纷纷赶来迎接。
其实现代人不喜欢这套,但是早有人前去通报。许也是怕圣人们生气,这些人也没敢搞什么迎风宴,只弄了些干粮点心、干净的被褥过来。
李跃把身体还未恢复的同伴安排好后,也不多啰嗦,立刻便让人带着前往附近的受灾点查看。
就眼下他所在的地方来看,情况恐怕不乐观。因为这里离着灾区还有些路程,但已能看出洪水造成的伤害了。
到处是被洪水冲刷过的痕迹,树木也倒了不少。可以想象,在灾区中心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听丰州官员说,有一个县整个都没了,连地方官都没能跑出来,幸存者就没几个。这消息让人心头沉重,所以李跃也不想再耽搁,只想快点前往就近的地方看看。
“李先生,这儿是王高庄,是附近受灾最严重的村子。”
李跃望着眼前的场景,水泽遍野,污泥横流。在水国的尽头,能看见一些房屋。
这哪还能算村子?都被淹了。
乡民们见到人来,也是各种哀求,要粮,要衣。
李跃问道:“这个村还有多少人?”
里正很快被叫了起来。
这是一个神色极为憔悴的人,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当听完介绍,李跃便震惊了。
此人竟还未满三十。
“死了三个孩子?”
李跃眼眸暗了暗,终于明白里正为何如此憔悴了。
“现在这个村还有82口人。”负责翻译的官员道:“这回死了三十七个。有些找不到人了,应该是没了。”
李跃点头,“你们粮食发了?”
“发了。”官员立刻道:“今年丰收,其实粮还算够吃的。朝廷也拨了不少粮食下来,只是眼下缺医少药,不少孩童老人都在发热。我等已按照瀛莱山赈灾法进行了病患隔离、分流,但奈何医术有限,这几日又有好多孩童死去。”
“我看这里都没什么人。”李跃有些奇怪地道:“不是说还有八十多口人吗?”
官员苦笑,“先生,您往那边看。”他指向远方,“那里是村中心,没淹得太厉害,房子还能住。要是都出来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李跃凝着远方久久后,道:“带我进去看看。”
他说着便跟其他同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李跃冲耿秋摇头,“这水很脏,且天气也凉了,女人还是尽量不要下水。”
李跃坚持,耿秋也不再勉强。而乡民们得知神仙要进村看看,也是欢呼了起来。
不过等他们拿来过村的器具时,李跃也傻眼了。
这是一个……
木床?!
木床下面绑上一些竹竿,平衡就有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其实挺聪明的。
李跃坐上了床,陪同的官员也不好意思了,忙跟着上去。乡民们将几根麻绳套上|床的床腿,自己下了水,拖着几人前进。
水透过床板渗透,李跃很快就感受到了寒冷。
全湿了,与床板贴着的部分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了。
乡民们前行,水渐渐蔓延到了胸口。他们走得很慢,李跃也不敢催。也就这些乡民熟悉地形了,一般人都不敢走的。万一有个坑,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水的味道变得难闻了起来,离着村子越近,气味越难闻。一块牛粪漂浮着过来,乡民们赶紧拨开,而李跃则已开始想呕吐了。
他忙又拿出一个口罩戴上,如此戴上两个口罩,气味才稍微小点。
到达村中心已是一小时后了,李跃上岸,看着村里到处乱跑的鸡鸭牛,再看看满是污泥、破败的房屋,便道:“这里也得清理下,人畜的粪便得及时清理,不然很容易造成瘟疫的。”
“是是是。”官员忙道:“下官会立刻派人教导的。”
不少孩童好奇地看着李跃,见到李跃看过去又有些害羞,躲在大人身后后,又忍不住好奇,都在探头探脑地看着。
李跃解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冲官员道:“孩子们可怜,这个糖先给他们吃一点吧。”
听到有糖吃,孩子们欢呼了起来。而大人脸上也带着笑意,虽然也有过祈求过食物的行为,但李跃觉着比起之前逃难到蓝玉县要粮的人来说,这个村里的人要淳朴得多。
其实也能理解,他们到底还是有家的,村里又都是亲戚,有基本的组织在,自然不会像难民那样,稍微是要好上那么一些的。
孩童大概有十五六个,按照李跃的意思,每人发了五颗糖后,又一个个排好队,来到李跃跟前。
李跃拿着额温枪,给孩子们都测量了下|体温后,意外的发现,好多孩子居然还在发热。
他蹙眉,过了久久后,便问道:“这里可有婴儿?也都带来让我看下。”
没多久,便有妇人抱着小孩过来。李跃看到一个大约一岁左右的孩子在吐,手脚也在不自然地蜷缩着,忙上前查看。
“41度!”
看了下额温枪上的数据,李跃便道:“这个孩子不能拖了,得立刻进行救治。”他说着道:“这里发热的孩子不止一个,你们就这一条路能进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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