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神父,你为什么要绑架丛云?他现在还好吗?你们把他带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被通缉……”
她一连问了好多声,身后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着急,缓慢地说:“那个小孩把他听到的全部告诉你们了。”他用一种陈述的语气,仿佛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楚娇娇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没来得及细想,神父便紧接着道:
“你看,这里的人都想要抛弃自己原本的身体,换上仿生的义肢,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神父的声音柔柔的,声线平静,但就是那是死一般的平静,更令人胆寒:“两千年过去了,人们的科技在进步,生产力越是进步,欲望越是复杂,但发动战争的理由却越是简单。”
“基因学,仿生学,你看,他们多么热衷如此。科技的发展并没有让人类在星海间遨游,反而将战争带进了无垠的宇宙。这些坚不可摧的义肢,最终又将刺进谁的胸膛呢?”
“你想说什么?”楚娇娇警觉地问。她已经看到了步秉在往回走了。
身后的神父又笑了一声。和恐怖片里的那个冷酷的神父不太一样,他似乎常笑,但笑声中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是十分冰冷的:
“……我想问你。楚小姐,作为唯一的人类,伟大纯洁的人类,你想回到地球吗?”
“回到没有战争,没有欲望的地上天国,我想邀请你,回到……我们的伊甸园。”
“……我想邀请你,回到我们的伊甸园。”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刻,楚娇娇看到不远处的步秉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快步往回走。她也下意识往前一步——就在这个时候,神父忽然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但动作却带着不容挣扎的力道,“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不用报警,这里的信号已经被屏蔽了。别担心,我并不是想伤害你。”
“你也不用拿怀里的凶器对着我。”他轻声说,“我只是想来同你说几句话罢了。”
楚娇娇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地球是没有战争的地方,可是你有那本笔记本,你应该也学过古地球历史,知道地球就是在战争中变成废墟的,为什么你还相信地球是没有战争的地方?”
“那是不一样的。”神父微微笑着说,“你还没有见识过星际时代的战争,成片的星球被毁灭,连同上面的所有生物都一同麻木地死去,对于我们的战争来说,你们的战争就像是小孩子拿着棍子玩过家家。”
“在这个星球上,你只是一个孤单的外来者,你不想回到故乡吗?回到那黄金的时代,在那里有你熟悉的一切。”他伸出手来,更加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跟我来吧,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什么?”
“我……”
楚娇娇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忽然从斜里伸出来,按在神父的手上,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想要你离她远一点。”
话音未落,劲风猛地扫过,拳头险之又险的擦过神父的脸!但神父似乎早有准备,飞快地退开了去,林恒不甘示弱,旋即追了上,侧身挡住他的去路,飞身一脚踢了下去!
与此同时,步秉也赶了回来,两人极有默契地封住了神父的退路,但神父却不为所动,他不出手,只一味地躲闪,不过几息之间,眼看着就被两人逼到了墙角,楚娇娇眼尖地看到了身后围上来的人,叫道:“等等——”
那些人原本都是站在显示屏下面的路人,但不知何时围了上来,楚娇娇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什么:神父在被通缉,他不可能一个人过来!这些人分明都是他带来的人!
但那些人的动作远比她的反应要快,几乎是瞬间就从身后袭击了步秉和林恒,但步秉和林恒两人对于危险的直觉都是从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根本不需要提醒,在身后人袭击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反手与那些“路人”交上了手!
“哐!当啷!”“咚咚!”身后墙壁上大片的显示器在几人交手时被打碎,从墙角剥落下来,露出下方大片的金属墙壁。
警报器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尖叫了起来:“警报!非法入侵!警报!非法入侵!已报警,已报警!”
“出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报警音终于引起了注意,谢双安像是飞一样从检查室里跑出来,还没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往楚娇娇身边跑:“娇娇!你没事吧?!”
楚娇娇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神父的身影忽然从人群中消失了,而她手心一凉,就在刚刚,神父从她身边而过,只留下了……
她看向了手心里的黄纸。
那是一张她非常熟悉的日记纸。
【十二月三日,晴】
【娇娇又长大了好多。现在即使说她是七八岁的孩子都有人信。傅先生把她的身份瞒得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今天是……晴天。我看到了,今天是晴天。】
【前几天,陈博士的丈夫找到了我。我原本以为陈博士是因为谈论战争被处决的,但他告诉我,那只是虚假的罪名,陈博士其实是因为私自上到地表才被处决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他疯了!】
【即使绕开那些守卫,该怎么去地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只有辐射!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一个疯了的男人跑到地表,几分钟后就昏迷被卫兵拖回来了……在隔壁实验室里,他的肌肉和内脏都化成了血,一周后就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但他说,他有离开的办法,也有防护服。】
【他真是疯了!……相信他的我,也一定是疯了。】
【防护服不能完全隔绝辐射,我们只能在地表呆一个小时就必须回到地底。即使只有一个小时,也会受到污染。但我还是去了……】
【然后我看到了。今天,是晴天。】
“还在看那个人给你的东西吗?”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打断了楚娇娇的思绪。转头一看,是封欲。
他们在医院要遇袭之后,封欲和楚封几人也赶了回来,刚刚才在桌上看完神父塞给她的日记纸,楚娇娇借口接水来到厨房想理清思绪,封欲也握着水杯,似乎也是来接水的。
——但肯定是来找她的。这房子里的人,只有楚娇娇还不习惯用那些小机器人来帮忙做事,总是自己端着水杯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接水。
闻言,楚娇娇点了点头。
“那你想到了什么吗?”封欲温和地笑了笑,像是随口一问,但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些日记就好像是被人为筛选过似的。”
“诶?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真正的日记一般很琐碎。日记主人‘楚夫人’也似乎有记录琐事的习惯。”封欲道,“但这些日记,包括林恒偷回来的那些,里面记录的事情不仅连贯,还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说明它肯定是被人为筛选过了。”
“所以……”
“所以?”
“所以我猜,他还会再给你日记。”封欲微微一笑,端起接满了水的水杯,“今天的这一张纸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头,这个故事还有下半部分。他想用这一半的日记和这个故事把你吊走。”
不愧是深谙人心的心理医生,即使没有见过对方,也能根据他的行为推测出他的想法。
“如果是你的话,你希望这个故事是什么结局呢?”
此刻太阳垂死的余晖恰好地穿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那张粉扑扑的脸蛋鼓起来,想了想说:“我希望它是个好结局!因为,我好像认识楚夫人。她是我妈妈,对吧?”
……这个小笨蛋,似乎忘了故事的走向早已经被岁月镌刻进了废墟了,无论故事的结局是好是坏,故事里的人都不出意外死在了两千年之前。
封欲没有忍住,伸出手,用手背贴在她的脸颊上。
楚娇娇疑惑地看着她。
他追着她进来,本来是想问问她对于神父的邀请是怎么看的。可是她似乎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手背顺着她的脸颊贴了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追问,对她笑了笑:“简昊和顾觉还在外面审人,结果出来之前你想喝点什么压压惊吗?试试这个怎么样。”
他蹲下身,打开了橱柜,在小机器人的身体里翻找了一阵掏出一个透明的方形瓶子,里面盛着半瓶澄黄色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像是晃人眼的宝石。
“这是仿造的地球酒,”封欲摇了摇玻璃瓶子,漂亮剔透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瓶子里摇晃,发出轻微的水声,“没什么味道,但还算好喝。要试试吗?”
“不过味道可能跟你们古地球的酒不太一样。”他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然后伸手沾了点酒,在她面前晃晃,“先尝尝?”
楚娇娇也蹲了下来,两个人头凑着头,像是准备干坏事的小孩子一样蹲在一块儿,她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一动,像是被逗猫棒吸引的猫一样,眼睛慢慢地瞪大了,眼看着一滴水就要从他指尖滑下来,立刻伸手抓住他的手,然后“嗷呜”一声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
封欲反而怔了怔。纤长的眼睫近得似乎能随着她微颤的动作拍打在他的脸颊上,不知道是指尖的温热还是眼睫的拍打,他的心脏一瞬间就狂跳起来,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她伸出鲜红的小舌,小猫崽儿似地,捧着他的手指,含在嘴里。
指甲抵住了柔软的舌肉,他轻轻地弯起手指,分开她的唇瓣,只见涎水勾勾缠缠地,顺着鲜红的舌尖滑落到唇瓣上,再顺着唇瓣往下落,她“呜”了一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呛了一下。
“……”封欲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楚娇娇含着手指,脸颊一侧鼓鼓的,说话也含糊着:“怎么了?”
“我……”封欲表情变了几变,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跟什么用力争夺似的,表情因为过度的用力显得有些狰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另一个我……”
他忽然往前一扑,单膝跪在地上,原本含在楚娇娇嘴里的手指也猛地抽了出来,指甲划过脆弱的口腔,有些痛,但此刻她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这些,他们原本就是面对面蹲着的,封欲往前一扑,就刚好扑进了她的怀里,她伸手接住封欲,才发现他在不断地,快速地眨眼。
“回去、你……回去!”他低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但紧接着那话又变成了另一个和他声音一样,语气却截然不同的,“你想赶我回去?”
楚娇娇意识到这是两个封欲在争夺身体,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封欲的表情就忽然变得平静了很多,似乎已经有一个人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反手抱住了楚娇娇的腰,就着半跪的姿势,忽然用力地压了下来,直直地把她压在身后的橱柜上。
“封欲?”
她的疑惑还没有完全出口,就被怼在橱柜上,用力地握住下巴。他的表情变得乖张而愤怒,阴影覆盖下来,他似乎是要亲她——
但动作又在贴上她的瞬间戛然而止。那张俊秀的脸,就好像变脸一样,忽然又换成了一副温和隐忍的表情。
“……封欲?”
“……”封欲喘出一口炽热的气息,小心地问她,“疼吗?”
“什么?”
“……嘴疼吗?”他的手指缓慢地划过下颚,“刚刚好像划伤你了……”
楚娇娇张了张嘴:“其实还……”好。
但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封欲忽然压了下来,唇瓣贴着唇瓣,他不由分说地将舌尖压了进来,像是巡视领地一样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寸,好像极度渴求的野兽,狂躁地圈地盘似的。在唇齿相依的缝隙里呢喃:“我帮你……嗯,检查一下。”
楚娇娇被亲得几乎缺氧,脑袋发晕,艰难地吐息,模模糊糊地想封欲都不需要换气的吗?不对……现在是哪个封欲?
在她窒息的最后一秒钟,封欲才撤开了一些。但他的舌头伸得太深了,撤出时舌尖缓慢地收回去,拉出清晰的丝线,暧昧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被亲得舌头发麻,嘴角都红了,然而还责怪他,他又忽然换了一个神情,先是微怔,然后又换回了之前的那种温柔的笑颜。然而,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两个人紧贴着,唇瓣上还挂着彼此的涎水的时刻,这种温柔却带出了莫名的病态。
他伸出手,掌心握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划过她柔软的唇瓣,将那些本是出自他的涎水轻轻拭去,拇指揉着她发红的唇角。单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妒忌的痕迹,然而,他又温声开口:
“刚刚,是他在亲你吗?”
“……呜?”
他俯下身来,垂着眼睫,表情隐忍而失落:“你更喜欢他亲你,还是喜欢我亲你?”
“我……”楚娇娇刚从缺氧的迷糊中回过神来,就猝不及防被问了这么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她还有点迷糊,“你们不都是一样的吗……呜。”
“不一样。”他笑着说,“我没亲过你——要试试吗?”
于是又被亲了。又被抵在橱柜上,被细细密密地,充满侵略性的吻亲得脑袋发晕,浑身发烫,嘴角又红又肿,雪白的脸颊变得比窗外的落日还艳丽,又像是融化的冰淇淋,被人一抿就全化作了水淌在了他嘴里。
虽然第一次不是他亲她,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的,别的东西……他都会拿到手,在另一个自己之前。
至于另一个自己……
封欲温柔地,将舌尖探过她的每一寸口腔。
另一个自己,就让他看着好了。
“……等一下呜、别亲了…!”
封欲撤开了一些。两张面孔抵得极近,她几乎能看到他眼睛里倒映出的幽深的情绪。
“梁姐在叫你……”她晕乎乎地说。
封欲一言不发,垂眸看来,眼看着又要亲上来,楚娇娇“呜”了一声,张开嘴巴:“不许亲了!我、我嘴疼……”
她用半涣散的眸光望来。花瓣似的唇微微分开,已经肿了起来,颜色鲜艳而糜烂,张成一个圆形,有点儿窘迫。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柔软口腔内乖乖卧着的小舌,水液聚集了小小的一汪,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门外喊声渐近。
瞳孔里碎的光勉强地聚了起来,她抿住了唇,想起了什么:“我是……我是来接水的!”才不是来亲亲的。现在又没有道具可以用,虽然封欲亲得很舒服,但他有点太用力了,她觉得晕乎乎的。
“我帮你。”封欲立刻殷切地说。
现在帮忙接水,一会儿就帮忙喂水,再然后就又要亲她了。
狗狗的小花招罢了,她懂。楚娇娇脸颊鼓鼓地说:“不用。”
但没过一会儿,又被嘴对嘴地喂了水,抵在水机上亲得涎水都含不住,流得下颚都是。
“说了不许亲……呜!出去出去!”
梁熹微开门的时候,封欲才出去。楚娇娇一只手按着唇,背对着门,听到封欲跟梁熹微说了几句话,脚步声逐渐远去,厨房归于平静。
她拿起水杯放到水机下面,整个人都是红的,几乎要从头顶冒出烟儿来。
脚步声远去又临近,她端着水杯放在水机下面,听着水落在杯子里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音,气鼓鼓的,头也不抬地问:“不是说让你出去吗!”
“……”
身后没有回答。水接好了,楚娇娇端起水杯转身,却忽然撞上了身后的人:“哇啊!水、水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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