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身旁的波本随口问道。
波本没有立刻回答她。
甚至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说不上有多好。
一种莫名的忧虑浮现在了他的眼底深处。
“计划之外的事情。”
他紧锁着眉头，超乎掌控的事情让他神情有些不愉, “我去看看。”
对于上面的乱象, 波本不可能不为所动。
毕竟苏格兰虽然拿到了人鱼石, 但算一算时间，他现在恐怕还没有成功从这里脱身撤退。ħļѕӰ
波本有些担心这件事情会连累到他们之间的行动。
一之濑七月没有对波本的行动做出什么阻拦的行为。
比起黯淡无光的退场，她当然是更想看看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更让人期待的发展。
对于她这种心理, 六二六给了她一句最合适不过的批语:唯恐天下不乱。
“石川加正死了？”
等到最初的混乱过后，以波本的能力, 很容易就弄明白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站在外围的人群里, 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虽然其中隔着一段距离, 但是通过他目前看见的对方的死状以及整个房间的情况来看, 应该是有人在外面安排了能力出色的狙击手才对！
会是组织吗？！
波本可以肯定他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么一环。
所以这件事要么是组织, 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势力的掺和。
他眼神一暗, 先是联络了苏格兰和莱伊, 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他们, 并让苏格兰立刻想办法撤离和守在外面的莱伊汇合。
这里发生了命案, 警方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等警方的人一来，那事情才叫真得麻烦了。
等给苏格兰和莱伊传好了消息，波本思索了数秒钟后，又捏了捏了手里的手机，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走到偏僻没人的地方拨了电话给琴酒。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保时捷里面响了起来，琴酒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对于上面显示的人名毫不感到意外。
“波本。”
他接了电话，一边咬着烟，一边不耐烦地喊了喊对面的名字。
“石川加正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派人做的！”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波本满含怒气的质问。
“他们已经动手了？”
琴酒微微皱眉，显然这件事和他预期的时间略有不符。
“不动手，我怎么会知道你还另有安排呢？”
波本半讽刺道，“这个任务我记得是给到了我这里吧，为什么现在又冒出狙击手来！我们这边宝石还没到手，你那边的人就直接先把主人杀了，琴酒，你是觉得在这么严密的安保系统下拿东西很轻松吗？！还有！要杀石川加正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们一声，如果事先通过气，这件事现在也不会这么骑虎难下了。”
不等琴酒那边说话，波本如同满腹怨气一般，率先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的话。
“波本，你是觉得组织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问题，琴酒一个没回答。
对方这种质问的语气显然也碰到了琴酒的雷点。
他冷笑一声，直接反口道:“拿件东西的事情，到现在也没办好，你们手脚不利索，自然有人动作快。”
听到这句话，波本眼中满是寒意，他反唇相讥道:“是啊，为了追求速度，结果打乱了另一个重要任务的节奏。真是高效率啊。”
这个任务是什么，波本不知道。
但是波本知道，在组织眼里一个区区的石川加正，怎么可能比得上人鱼石的重要。
琴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想必今天狙击的人应该不是他手下的人，又或者说只是个新选拔进来的人，所以没有掌握好时间。
不然，以琴酒的做事风格，怎么可能让一个任务影响到另一个任务。
凭他的能力，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码归一码。
既然是白送的把柄，那他又哪有不拿捏的道理。
“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初的冲突先放在一边，谈到正事，波本语气中的不愉也明显收敛了几分。
虽然波本的态度让琴酒心里的杀意蠢蠢欲动，但是对组织的忠诚让他选择暂时对自己的情绪克制了一二。
组织的利益一向是最重要的。
虽然不同成员的任务彼此之间应该都是不知晓的，但是现在波本这头的任务既然已经受到了影响，那么一些相关的情报也就是必要的了。
琴酒一边手指夹烟，微微伸出车窗外敲了敲烟灰，一边忍耐般阴沉着脸吐了口烟圈对着波本说道:“那两个该死的蠢货自作聪明提前动了手，组织本来的打算是等人鱼石到手之后再做掉石川加正的。”
组织已经派人接触了石川集团，并对这个集团感到相当满意。
但因为人鱼石出现，原定计划暂停的缘故，石川加正那边谈好的事情又反悔了。
敢违背和组织的约定，那让他付出点代价最合适不过。
之前忍着不动，一个是因为人鱼石，另一个是因为舍不得放掉石川集团这条可以帮着送钱的大鱼。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朗姆那边和石川家那位因为身份问题被放弃的大少爷达成了共识，组织可以帮他继承集团，而他接下来也会和组织继续他父亲中止的生意。
双赢的局面。
而既然已经有了替代品出现，那么……
石川加正，不留也罢。
这个任务并没有多难，所以下发的时候，只选了两个不错的狙击手。
但也许是之前作为新秀的莱伊和苏格兰两个人给组织带来了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组织选□□的人水平都有了相当大的一个提高。
但事实证明，水平提高的，只有那一届而已。
在那之后，选人的标准又回到了之前。
会狙击的，不够有脑子。
有脑子，狙击水平又太差。
让训练场那边选个综合素质高一点的人就这么难吗？！
想到这里，琴酒就一阵不耐的扣了扣手里的枪。
那两个人后面可以做掉了。
就在琴酒心里已经准备好赶过去枪决掉那两个废物的时候，他听见波本的声音又在那边响了起来。
“这两个人倒是谁的手下，这种水平还真是让人恼火。”
波本的语气虽然并不激烈，但是也不难听出里面蕴含的强烈不满。
波本一边扣着手机，一边倚着墙微低头，让人看不起他此刻的眼神。
他说这句话一个是为了缓和他和琴酒之间的紧张气氛，把矛头引向了第三者。
毕竟从他之前的口吻里，波本倒是读出了几分琴酒对这两个人的轻蔑和不满意。
他看上去并不如何瞧得上这两人。
琴酒不会把自己瞧不上的人放进自己的行动组。
所以这两个人一定是其他人的部下，只不过这次的任务是由琴酒统一发派的而已。
波本现在拿捏不准的，只是他还不知道琴酒究竟是对狙击手能力的不满意，还是对狙击手背后那个人不满意呢？
而且，得先问出他们背后的人，他才能再和iro商量要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
“他们是谁的属下？”
琴酒语气中忽然带了几分凉意与嘲弄，意味深长道，“你原来不清楚吗，波本？”
和他有关？
波本心下略微思索。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难猜。
波本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朗姆。”
波本确切的回答道。
和琴酒关系不对付，又曾经给波本抛过橄榄枝。
这个人除了朗姆以外，不做他想。
这个消息确实是意外之喜了。
朗姆的人吗？
要是能抓到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毕竟对于神秘的朗姆，他们这边实在是知之甚少。
就算他有些看中波本，但一直以来也只有他单方面联系波本的份。
对上他，波本目前的处境实在是有些过于被动了。
想到这里，波本眼神微闪。
难得碰上和朗姆这条滑不溜手的泥鳅相关的对象……
或许他们可以讨论讨论，有什么办法既不惹组织怀疑，又可以拿下那两个狙击手的。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琴酒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未必真的就会放置一旁了。
但如果真得要动手，那最好是要在他来之前把人弄走。
不然后面，估计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波本心里在想什么鬼主意，琴酒完全不得而知。
但在听到波本念出的这两个字，琴酒还是冷笑了一下。
他干脆利落得挂断了电话。
察觉到大哥不怎么好的心情，伏特加越发专心在开车这件事情上。
不说话，就不会触大哥的霉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琴酒微低头转了转手里的伯.莱塔m92f□□，银色发丝下略微遮挡住的眼神在此刻开始变得既锐利又阴冷，他低沉的声音中好像漫上了一层又一层褪不去的杀气一般慑人:“看来今天是又要浪费两颗子弹了。”
这句冰冷的话语，让听得人背后是一阵阵发冷。
但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却表现的好像置若罔闻一样，他只是一边给车继续提速，一边露出了忠诚的笑脸，并开始不断的上心附和着琴酒说的话。
莱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拧。
琴酒一来，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可就比原来更甚了。
“刚刚联系过他，话里没有明说, 但是以他的性格, 恐怕会自己走一趟。”
波本背靠着墙, 口吻极其严肃。
“苏格兰，你看着时机，尽快从展览会脱身。”
莱伊一边说，一边根据之前的情报, 排查着那两个狙击手的情况。
波本的话不无道理, 人鱼石现在在苏格兰手里, 那么这件事一定要立刻想好退路。
“我明白。但比起我, 现在波本的情况更严重。”
苏格兰说话的同时，再一次避开了前方似乎正在走来的人, “琴酒不知道我们和精灵小姐的关系, 波本，你现在能和精灵小姐脱身吗？能的话立刻撤离，但要是不能的话, 你必须注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之后琴酒也许会发现你们认识的事情。”
“你这番话倒是提醒我了。”
波本如同惊醒一般提道，“那两个狙击手，不能让他们回组织。”
“理由呢？”
莱伊虽然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他目前还在权衡利弊之间。
虽然那两个人身上有着不错的利益，但如果因为他们而给自己的身上引来什么怀疑, 那么事情可就得不偿失了。
莱伊还在不断推测后面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他也不能保证世事尽在掌握。
但是波本打断了他原来的做法。
“他们两个人往展览会里观察的时候, 有一定的几率会看到之前的我和精灵小姐,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精灵小姐也对事情并不了解。但万一他们在无意中暴露这件事，而之后组织和精灵小姐又再度起了什么交集或者见了面的话，那我们的情况就会变得被动。”
波本皱眉道，“毕竟在组织现在的眼里，我们和精灵小姐是绝对不可能友好共存的。”
这个理由才是波本现在要对他们动手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别的情报他可以暂缓，之后再继续收集。但要是事关他们自己，那这就又是另一种情形了。
“波本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够去赌那希望渺茫的好运。”
苏格兰听完之后，也赞成了波本的看法，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果断了一些，“必须要在琴酒来之前，解决掉他们，不然后面就没有机会动手了，莱伊。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就像是一个不定时会爆的炸.弹，越早拆除越好。”
“这些我清楚。”
莱伊神情不变，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我现在只是在想，除了狙击手之后，要怎么和赶过来的琴酒交代。到时候，我们身上的嫌疑很大。”
听出他隐隐有要甩锅的意思，波本抿了抿唇:“你准备把这个黑锅扣到谁的头上？警察吗？”
波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猜想。
毕竟现场发生了命案，警察马上就会赶过来。
那么警察在侦查现场周围情况的时候，发觉了不对劲，于是同样密切关注人鱼石的公安顺势带走了杀死石川加正的狙击手这个说法也不是行不通。
毕竟那两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脑力派，威胁性并不是很大。
琴酒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应该有空余去做中间的手脚。
到时候，他们也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需要在琴酒赶过来之前，做出假象，引导他的思维进入误区就可以了。
这个计划虽然还是有可能会触及到琴酒的多疑，但是可行性不小。
只不过波本作为公安，一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主动给公安扣锅，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虽然真的把人抓到的话，公安也一定会参与审问，但是对于公安被扯进去，但是fbi却完全被摘得干干净净这件事，他还是深感不愉。
同样有此感，还有另一边的苏格兰。
但考虑到他们和莱伊之间的合作关系，他也没有对此提出什么异议。
就在他们觉得这就是接下来的计划时，莱伊忽然开口道:“比起公安，我们现在手里有个更好的选择。”
他在说话的时间，就已经找到了那两个狙击手的存在。
莱伊一边架着狙击枪，一边推敲着动手的情景，同时用联络耳机对着两外两个人笃定地说道:“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精灵小姐都是个比公安更好的人选。”
如果把事情推到精灵小姐身上，那他们才能真的从这件事情里独立出去。
一个原因是精灵小姐看组织的人不顺眼，她之前就有对琴酒动手的先例。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如果这件事是精灵小姐做的，那么就很容易可以解释狙击手失踪的事情了。
他们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引火烧身，而对于他们的话，组织也无从下手。
从这里看，精灵小姐简直是个再完美不过的人选。
莱伊的话一出，波本和苏格兰很轻易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但是波本扯了扯嘴角，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多少。
精灵小姐怎么说也算是他半个同族。
所以不管是把黑锅扣在公安还是精灵小姐的头上，波本都高兴不起来。
但现在显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因为琴酒的中途插手，使得三个人原定的计划有了一定的改变。
狙击手的事情交给了莱伊去处理，苏格兰这边在撤退的同时还需要去想之后对组织的说辞，但最麻烦的还是波本。
精灵小姐不能没有人跟在身边，所以他必须要在琴酒来之前离开现场。
只能紧急联系一下公安那边了吗……
“我侦测到了。”
六二六忽然开口对着一之濑七月说道。
“什么？”
一之濑七月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琴酒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六二六转述着波本的话。
听到琴酒要过来，一之濑七月再一次感觉到事情超出预料。
不过，对于这一次的脱控，她并没什么抵触的情绪。
看来今天晚上要变得热闹起来了。
“他要来就来吧，正好我到时候再考虑给他一箭。”
一之濑七月随口说道。
“你每次一时兴起，琴酒都要倒霉。”
六二六无情吐槽道，“七月，你也差不多可以了。真的动起手，你怎么解释这个行为？单纯看他不顺眼？他身上可没有buff。”
“开个玩笑而已。”
一之濑七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种时候，你也该说一说你接下来的计划了吧！”
六二六对于一之濑七月的懒散态度也是没什么办法了。
“计划？？”
听到这个词，一之濑七月有些奇怪，“什么计划？我的计划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被打乱了吗？”
六二六:“……”
“七月，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它语气颤抖着问道。
“难道不可以吗？”
一之濑七月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怎么可能可以啊！”
六二六大声的反驳道，“难不成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现场发挥吗？！不行，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行！七月，你这家伙倒是给我有点紧张感啊！”
对于一个运行代码的系统而言，这样没有条理的做法是绝对不可取得。
但是它的意见并不能影响到一之濑七月的做法。
“做不做计划都无所谓，现在计划这个东西已经是没有任何用处了。”
一之濑七月的目光扫过最为混乱的楼上，然后十分平静的阐述道，“我们没办法控制别人的行为，尤其波本他们的想法又是时时在变化。而他们的举动，我们也掌握不了。我的剧本从一开始被打破，现在这短促的时间根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八一整理本来不及谱写新版。与其到时候演得错漏百出，生硬无比。倒不如自然一点，临场发挥，更能让人摸不清楚我的态度。别这么死板嘛，搭档。事情的发展可不像是早已经被编写好，可以一直按部就班运行下去的代码，我们要灵活变通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