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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嘱咐后,莫叔便出了屋子,去了寨主所在的屋子。
才到屋子外头,就见牧云寨的大夫提着医箱,愁云惨淡地从屋中出来。
见着莫叔,大夫一拱手:“莫当家。”
莫叔点了点头,往屋子里边瞧了一眼,语气担忧:“寨主的头疾又犯了?”
大夫无奈叹了一口气:“都是老朽医术不精,才治不好寨主的头疾。”
莫叔劝慰道:“寨主头疾已经数年了,也不是没寻过其他的大夫,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实属顽疾。”
说了几句话后,莫叔便入了屋中。
从郡治回来已过去半个月,虞滢回了一趟陵水村。
田里的稻谷可以收了,就是药材也要去瞧一瞧。
粮食重要,药材仅次之。
去年药材长势很好,虽然只种一年,药效低,可等到药材短缺的时候,这些也是抢手货。
虞滢去看了粮食的稻谷和药田之后,又去了一趟山坡上的药田。
坡地有十几亩的药田,虞滢自然是出钱请人打理,而也给了工钱让何叔何婶来做管事。
何婶与虞滢上山坡察看药田,药田里边有几人在打理,见着虞滢都纷纷停下来唤一声余娘子,比她上回来时还要恭敬,让她不仅纳闷,问了身边的何婶。
何婶感叹道:“咱们家多亏了你们家,今年的赋税才不成问题,不说咱们家,便是村子里头一些人都好过了许多,也不至于因为赋税寻死觅活的。”
虞滢闻言,不禁问:“菽豆不是还没有收成吗?”
何婶笑道:“便是没有收成,但这不是你家地多,先前村民给你们家开垦赚了些工钱么。”
“后来衙门又专门差人来教我们辨认一些草药,采得草药后依着衙门的定价卖给医馆,家家户户都存了些银钱,赋税可不就有了着落,就是这交完赋税,这日子怕就难过了,更别说到年后还要再交一会赋税。”
说到最后,何婶恹恹地叹了一口气。
苛政猛于虎。
虞滢在心底也无奈地暗叹了一口气。
看过药田后,虞滢便回了茅草屋。
虽然举家都搬到了玉县,但一些物件还是留在了村里,例如伏危之前用过的拐杖。
何婶送虞滢时,见她拿了拐杖,疑惑道:“你家二郎不是有那把带轮子的椅子了么,怎还要这拐杖?”
虞滢浅笑:“二郎的腿已经慢慢恢复了,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何婶听到这话,愣了半会后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真的能站起来了!?”
虞滢点了头:“再过一两个月应该就能走了。”
毕竟伏危也不能突然好起来,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何婶一抚掌,语声激动:“六娘,你的医术可真了不得!”
去年伏危被自家男人和儿子抬回来的时候,什么情况她是最清楚的,就是大夫瞧了,都非常确定筋骨被打断了,会终身残疾。
可现在都能站起来了,可见六娘的医术有多么了得!
虞滢笑道:“是二郎意志坚定,我才能治好他,若是他意志消沉,我也治不好。”
闻言,何婶也不得不佩服道:“你家二郎确实与常人不同,常人落得他那样,也不知要消沉多久,可他短短半年便扛了过来。”
虞滢想起第一回 见伏危的时候,说他消沉颓废,可他却干净整洁,没有半分颓废之感。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双眼睛,毫无生气。
虽然对他那双眼神记忆深刻,但现在总归不一样,她也不在意了。
与何婶话别后,虞滢便回了城。
因伏危与周知县去较远的村子视察,所以暮色已深,也还未见人回来。
直到天色黑了,虞滢沐浴回房时,伏危已经在屋中看着他曾用过的拐杖。
虞滢回房的时候,伏危才抬头。
虞滢关上了房门,绞着发走了过去:“用饭了?”
伏危点头:“回来时在衙门用过了。”
看了眼她绞发的帕子,伸手过去,温声道:“我来。”
虞滢把帕子给了他,暼了眼拐杖,道:“有些旧了,但还是结实的。”
说着在桌前坐下。
伏危站到她的身后,把乌黑的长发包裹在帕子中,力道适中的按揉,让帕子汲取乌发中的水汽。
“明日我便把这拐杖带去衙门,适时用一下。”
伏危的动作很温柔,让虞滢觉得自己是珍宝一般。
头皮酥麻舒服,也很舒心。
她舒服得微微眯眼,声音清而缓:“你这腿一恢复,永熹堂的名声也算是传出去了。”
伏危“嗯”了一声,随而道:“会有困扰吗?”
虞滢摇了摇头:“那倒算不上,就是会忙碌。”
“现在医馆什么情况?”
虞滢道:“来看病的百姓是少了,但二楼的客人却不曾少。”
永熹堂被讹的事情在这玉县沸沸扬扬的。
永熹堂被封了两日,后来开门后门庭冷清,没人敢来。
后来周知县把调查出来的事情让人敲锣传出去后,真相大白了,才慢慢又有了些客人,但相对比之前,却是少了很多。
这大半个月的账和之前比太过凄凉,好在虞滢名声好,旁人听说她回来了,觉得她本事大,可靠,所以又陆续有人预约,二楼的生意也逐渐恢复,但一楼的病患却逐渐减少。
伏危:“大概是因这赋税加重的原因,所以百姓生了病,也只能硬生生扛着。”
虞滢沉默了下来。
“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伏危说了这话,并没有说太多劝慰的话,他明白的道理,她也明白。
虞滢笑了笑:“我不矫情,但有时候就是觉得难受。”
毕竟她是在和平年代里长大的,聊到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波动。
可她也明白,她虽然有些小本事,可还不足以撼动什么,所以只能在自保的情况之下,能帮得了才会去帮。
头发也已经半干,不需要再擦,伏危便放下帕子,寻了衣裳去洗漱。
虞滢则开了窗吹着头发。
伏危沐浴回来时,她的头发也干了,但还是披散着头发坐在窗前。
月色溶溶,淡淡的柔光落在虞滢的身上,很是柔美。
伏危望着她有些欲动,走过去把窗户阖上后,便把她抱起来。
他嗓音低了一个调:“该歇下了。”
虽然做夫妻时间短,却伏危总是一派清心寡欲的模样,但虞滢是了解他的。
双手搂住伏危的脖子,仰头在他的喉结上亲了亲,小声应:“好。”
往后可不平静了,趁着现在还有几天安生日子,自然是得珍惜着过。
行至床边的伏危低声一笑,嗓音如珠玉落盘,让人耳朵发酥。
伏危动作温柔地把怀中的人放在了榻上,再放下勾上的帐幔。
在帐幔倾泻而下的时候,颀长的身体也随之压下。
玉县的周知县有个双腿残疾的幕僚,在去年年底,经过苍梧郡太守府的晚宴后,七县知县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
七月中旬,伏危依靠着拐杖也可行走。
七个县城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伏危的事情,所以当这伏幕僚的腿治好了,传播得也很快。
自然,是他娘子给他医治的事,也一同传了出去。
玉县有女大夫,姓余。余大夫原为太医女,后为伏家妇。
余大夫能治疫,能治疾,更能治断腿,医术极其了得。
虞滢的名声也就这样传了出去。

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
伏危去衙门上值虽还靠着素舆出行, 但在衙门中都是拄着拐杖行走,不需再让人推着素舆。
年前伏震没有到衙门上值的时候,伏危上值时绝不会碰一滴茶水, 杜绝旁人帮忙解手的问题,便是有伏震做掩护,伏危去茅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如今不用做再演戏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便是没说,来上值的时候,虞滢还是给他准备了一壶凉茶。
伏危出门的时候,虞滢还打趣着说他也不用午间和晚间一下值就往茅厕跑了。
伏危饮了一口凉茶, 盖上竹筒后放置在一旁, 拄着拐杖从桌后站起, 走到书架前寻找文书。
洛典史从外进来, 看到伏危站立在书架前,一愣。
虽然早几日就知晓了, 但每回见了, 都还是会称奇。
伏危的双腿,便是洛记医馆的大夫看的诊。
他今日还听那大夫说起伏危双腿的事情。
说伏危的双腿是被人用棍棒直接蛮力打断的, 而且似乎怕他的腿能治好, 所以不止打了一遍。
也因此, 都猜测是那被替换的真公子所为,不然谁对伏危有这么大的仇恨?
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就玉县大夫的医术而言, 还真的治不了伏危双腿。
现在想来, 余娘子的医术, 他那有歪心思的兄长就是再追赶十年也追赶不上。
伏危一支拐杖倚在书架前,一臂夹着另一支拐杖查找卷宗文书, 姿势不仅费劲的,还极其不方便。
洛典史走到伏危身旁,询问道:“伏先生要寻什么,可要在下帮忙?”
伏危已然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文书,取下后递给洛典史,温润一笑:“那便劳烦洛典史帮我放到案上。”
洛典史接过几卷竹简文书,随后夹在腋下,伸手欲扶。
伏危双臂撑着拐杖,笑道:“这点路,不用扶。”
说着,自己慢腾腾地走到了桌后坐下。
洛典史把文书放在了桌面上,问:“余娘子可说伏先生的腿何时能不用拐杖?”
伏危把拐杖放在桌尾倚着,坐定后似思索了片刻,才道:“听她说要看我筋骨愈合的程度,愈合得好的话,大概两个月,若是不好的话,估计三个月到六个月。”
洛典史道:“余娘子医术了得,估计不用两个月,先生便能恢复如初。”
伏危笑了笑:“承典史吉言,希望两个月内便能恢复。”
洛典史也笑了笑,但随即想起大夫所言,那腿是被人硬生生打断,且不止打了一次的事,心头便忽然多了几分担忧。
想了想,虽知道伏危心里有数,但还是开口提醒:“先生腿骨接好了,往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有些人的心一时阴暗,也是一世阴暗。”
伏危展开竹简的动作略微一顿,随而平展在桌上,抬起目光,一笑:“多谢洛典史提醒,我定会小心谨慎。”
说了一会话后,洛典史想起自己寻伏危的目的,商议之后,便离开了库房。
人离开后,伏危脸色的笑意才淡去。
因虞滢医治好伏危双腿,外边都传她医术了得,不仅是本县的百姓,还有其他县的百姓也都找到了永熹堂来,看病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
病人一多,虞滢手工的时间也就延长了。
傍晚回来时,听伏宁说伏危下值回来后就待在书房,不让人进去,待了大概一个时辰了。
到用暮食的时候,虞滢才去喊他。
半晌后,伏危才把书房门打开。
书房窄小,虞滢的目光略过他,一眼就瞧到了桌面上的图纸,虽然看不清楚画的是什么,但却能看得出来不是人像,而是物。
收回目光,看向伏危:“先用膳,用完再来忙活。”
伏危点了头,出了屋子,转身把房门阖上。
虞滢她走去堂屋时,还是低声与她说了:“我最近要做一些便于藏身的防身利器,也给你做一份小巧的。”
既然是防身的,虞滢也没有拒绝。
伏危做防身利器的目的,她是清楚的。
她虽然没有伤人之心,但架不住旁人有伤她的心思。
来医馆看诊的男子,越发的多了。
毕竟有许多人是大老远跑来的,虞滢起先还会在医馆外头支个桌子来诊疾。
可多为小病,寻常医馆都能治好,这些一折腾下来,来医馆里边瞧病的人就少了。
许多女子瞧病,都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如今门前终日有男子徘徊,来瞧病的女子自然是骤减。
医馆外头喧闹,二楼也没了生意。
虞滢心里也愁得很。
之后几日虽让人拒绝,可架不住有各样各式的人。
有人在医馆门前跪下,哀求诊治。
也有人脾气暴躁,在门口骂骂咧咧,说是自顾就男尊女卑,凭什么只给女子瞧病,不给男子瞧病,分明是眼中没有尊卑!
烦恼得很,虞滢索性就让人早早关了门,收工回家!
因为烦恼,所以连食欲都没了,几口饭后,便放下了碗筷回了屋。
饭桌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来劝慰她。
伏危站起身看向大搜,道:“劳烦大嫂晚些时候帮忙做一些夜宵。”
温杏连忙应“好。”
伏危道了一声“慢用”后,便转身入了屋子。
阖上房,坐在桌前的虞滢回过神来,疑惑地望向伏危:“你吃好了?”
伏危点了点头,而后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提壶倒茶:“在为医馆的事情烦心?”
虞滢“嗯”了一声,继而道:“医馆原是专医女子的,所以倒是不大会影响其他几家医馆,可现在来瞧病的不止是女子,也有男子,有些远道而来的我也就瞧了,可这麻烦却是一茬接着一茬。”
虞滢把医馆的情况与伏危说了。
“还有,不仅是外地的,还有本县的人也跑来我这瞧病,男子居多,且我让人去瞧了其他几家医馆,皆是门庭冷清,现在或许有衙门的震慑,可久而久之,难免会对我和医馆心生怨言。”
伏危眉头一蹙,思索半晌后,道:“如此,在医馆前立一个告示,男子看疾,诊金涨五成,舍不得便是病不重,当真愿意舍得的,那应是在其他地方看不好的。再规定时辰在茶馆看诊,出现在医馆求治者,不治。”
诊金不是药钱,相对而言,看诊不过是二十文钱一次,涨五成就是三十文钱,不会让人看不起病。
而且富人还是比较少的,寻常百姓,哪个不是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的。
十文钱现在能买两斤粮食。所以寻常百姓,寻常病,自然不会再跑来永熹堂。
而规定了时间,只需要空出一个时辰不会影响到医馆。再者,在茶馆看诊,也不会影响到医馆。
虞滢仔细琢磨了一遍,这建议倒是可行。
只是……
“去年还特意说了药材规定了价格,我这诊疾多加五成,会不会被人一状告到衙门去?”
伏危闻言,好笑道:“粮价上家下家都不一样,只要不是天价和强买强卖,衙门不会管。”
闻言,虞滢也就放心了。
伏危继而道:“其他几家医馆现如今还需衙门把药材外推,要耍心眼还需三思,所以也不会寻麻烦。”
虞滢宽了心,道:“还是与你说一说,心里安心一些。”
伏危的法子确实有用,因诊金涨价,来瞧病男性少了。
每日上午时会花小半个时辰坐诊,虽然诊金涨了,但还是有人来瞧的。
来瞧病的人,除却一两个不差钱的,好些个的病症确实是比较棘手的。
好在虞滢自小就有各种丰富的资源,且西医也有涉及,在这医疗不发达的朝代,已然属于医术顶好的那一批,所以倒没有难道虞滢。
看诊数日,来瞧病的人也不是很多,有时候小半个时辰里头,有一半时辰都是在休息喝茶的。
眼见着时间也快到了,虞滢正打算要起身离去的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她的桌前。
中年男子一身灰色儒袍,留了半长的胡子,戴着布冠,看着慈眉善目的。
隐约之间,虞滢从男人的身上嗅到了很淡的药材味。
略一端详,虞滢心里有了个数。
——是个同行。
虞滢伸手做请的姿势,随后坐了下去。
对方一礼后,也坐了下去。
随行的伏安上前给中年男子倒了一杯茶水。
这雅间两面敞开,不仅通风好,且光明正大的也能避嫌。
她与茶馆掌柜提出了小半个时辰看疾,包间费用和茶水费,每日都会付二十文钱。
一壶茶也不过是五文钱,掌柜自然是乐意的。
二人坐下后,虞滢问:“不知这位老丈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丈拿了三十文钱放在桌面上。
虞滢看了眼那一小串钱,然后抬眼看向老丈。
老丈摇了摇头,直言道:“倒不是我不舒服,而是我的主家。”
虞滢也不说什么,道:“人不在,我很难看出什么问题。”
老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道:“我主家有头疾,已有三年时长,每每痛起来犹如针扎,头痛欲裂,汤药效果甚微,就是针灸也只能缓和几分疼痛,不知女大夫怎么看?”
虞滢闻言,微微蹙眉,细想了片刻后问:“头疾发作时,可有视野模糊,或是双眼赤红,恶心呕吐,面耳红赤,脾气暴躁易怒,且手脚麻木?亦或者是口中法库,溲黄,便干且燥,舌苔呈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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