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之前的自己,年少失怙孑然一身,早早尝遍娱乐圈的冷暖,不仅有恐慌障碍的前科,还有两段情伤,再加上最近噩梦不断的精神状态,在胜利看来更像是有预谋有准备的自杀吧。
“宝拉,你最近真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太累了要休息所以暂时不想接作品,我信了!你说觉得有意思想任性一把所以上无挑,我信了!你说你想朋友了所以一个个约见面,我信了!你说粉丝们喜欢你这么多年却从没有回馈过所以想开见面会,我***也信了!”
“你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根本就是故意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胜利难道只配得到你的帮助,却没有资格帮助你吗?!”
胜利的语气充满了挫败,可惜那时候自己觉得无从解释,草草敷衍,却没看见他的受伤的表情,等自己发现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爆发了认识以来唯一、最大也是最持久的冷战。
可是即使是那样,胜利也不忘来接自己出院。
两人第一次相处得这么安静,从医院开始,就这么沉默了一路,一直到家门口。
因为几天没有住人,房间的家具地板上都蒙了一层薄灰,胜利站在客厅里,踌躇了一下,还是先开了口,却是嘴硬地说些别的:“记得叫家政公司来打扫,别自己做——是志龙哥让我来看看,他去纽约拍MV了……因为社长NIM一直催。”因为尴尬的气氛,话顿住了。
宝拉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又要从何说起。
“你照顾好自己,别老让人操心。” 胜利撇撇嘴,露出点不情愿的神色,拎过一个保温饭盒,“我让妈妈做的,牛肉汤,不过是光州口味,如果喝着喜欢就给我打电话,我再让妈妈做。”
他一抬眼对上了宝拉的视线,又马上低下头去,快步离开:“那我先走了。”
宝拉目瞪口呆,这是没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就这么走了?看来真的……气得不轻啊。
烦恼地揉揉自己为了新电影剪短的头发,宝拉哀叹一声。
该怎么向生气的小伙伴求和丫?急,在线等。
“宝拉——轮到你了。”不远处传来助理导演的召唤声。
“是,来了。”宝拉取下披在身上的毯子,抓起放在身侧的枪,向布景走去。
李政宰和河正宇的帅,是典型韩国男人的帅,具有明显的朝鲜半岛高颧骨、单眼皮的特征,比起说是五官让人着迷,不如说是因为那种健硕的身材和举手投足间让女人腿软的雄性气息。
李政宰在片中饰演策划了整个暗杀行动的韩国临时政府特工廉锡镇,河正宇则是那个玩世不恭,只要300美金就干活的职业杀手夏威夷·皮斯托。
一开始,宝拉与李政宰有些尴尬,一方面是李政宰真的是大前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和TOP关系很好,所以比较起来,宝拉还是与河正宇更随意一点。
宝拉与河正宇的第一场对手戏,就在上海法租界的米拉波旅馆,安玉允遇上了警察临检,不得不和夏威夷·皮斯托假装夫妻,这一幕,穿插了一点有趣的细节。
这是两人缘分的开始,听到安玉允用韩语低声嘀咕咖啡难以下咽,正休闲的夏威夷发现这位年轻女子是自己的同胞,在她面对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咖啡手足无措时,不动声色地示范如何放糖,而带着一丝纯真的安玉允依样画葫芦,甚至连夏威夷将放完糖后将茶匙咬在嘴里的动作都学了个十成十。
限于摄影棚内位置狭窄,道具和群演又多,这一组都是短镜头,拍完两个人都入镜的部分,就要开始拍各自的特写。
这一个镜头是背影,宝拉走进一个陌生惊奇的世界,西洋式的装修,可爱的桌椅,以及精美的瓷器,香味袅袅的棕褐色液体。
“我也要咖啡。”安玉允朝侍者说。
“OK!”崔东勋导演喊卡,“下一个镜头,宝拉你坐下,我们换个机位拍。”
拍摄的间隙,河正宇比了个大拇指:“宝拉的中文说得真好。”
“这大概就是比我强的女演员无数,崔导演却看中我来演这个角色的原因吧。”宝拉俏皮的眨眨眼,“毕竟你们就那么几句中文台词还说得磕磕绊绊,少一个需要操心的人也是好的。”
河正宇失笑,他指指站在布景外等戏的吴达洙:“我们的中文还是很怪异吗?”
宝拉露出一个“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你自己要问的”的无奈表情:“你要明白一件事,中文是有四个声调的(不计轻声),英语、韩语、日语都没有这个,在汉语里,声调不对,也许意思就会完全改变了,比如‘倒(第三声)车’和‘倒(第四声)车’,甚至写法也是一样的,但一个是中途换车、换乘的意思,一个是把车往后退的意思。”宝拉做了个示意性的手转方向盘的动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是中文很难的意思。”河正宇苦着脸摇摇头。
“还好吧,我觉得还行。”该感谢自己曾经的母语就是传说中最难学的汉语吗?宝拉心里呵呵,“这应该还不算最麻烦的,据说中国广东香港一带的方言粤语,声调有八种呢。”
“哈……哈哈!哈!”河正宇看了宝拉一眼,只剩下了几声虚无地空笑。
后来,大家的怪声怪音听得多了,宝拉也在空闲之余给大家当起免费的中文培训老师,当大家用韩语的音标去标注汉语的台词时,宝拉会让他们加上四声的记号,再反复多练习几遍就能够抓住技巧了。
相比宝拉和河正宇的正面角色,李政宰的角色贯穿牵引全剧的主线,却带有灰暗的色彩,他曾经热血澎湃心怀远志,却在被捕后屈从强权,做了日本人的间谍,他表面上按照韩国爱国人士的志愿找人暗杀日本军官和亲日富商,一转头又找夏威夷来杀掉自己派出去的队伍,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引起了怀疑,一场针对他的“有异动就动手”的暗杀也正在悄然临近……
这些年一直寻求突破的李政宰会同意出演这个角色并不令人意外,这几年他的角色一直都不是传统意义上正面的主角,如10年的《下女》中贪恋女色的富家子弟,13年《观相》中弑侄夺位的首阳大君,同年《新世界》中的卧底等等。
作为多年的老戏骨,李政宰有那种导演一喊“开始”就入戏的能力,而导演一喊“卡”,他又马上恢复到那个时常笑着的随和的状态,而且他也是个非常大方的前辈,时常在工作之余请大家聚餐什么的,宝拉和他之间的相处也渐渐退去了尴尬。
“这一条过!”崔导演宣布。
工作人员欢呼一声,开始悉悉索索地动起来,准备下一个场景。
宝拉走出布景正要去换衣服,崔东勋走过来说:“宝拉,昨天和你说的cine21的采访,人在外面了,让助导带你过去吧。”
宝拉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惊讶道:“就这样去?”戏服都还没脱掉,身上一件极有民国时期洋服特色的长款呢子外套裙,头上一顶带花和网纱的贝雷帽,手上还带着绣花手套——这是安玉允的双胞胎姐妹美津子的造型。
“这样就很好,从侧面体现了我们电影的特色。”崔东勋一本正经地回答,继而补充,“没关系,为了电影内容的保密,协议了不拍你们的照片。”
宝拉随着助导走到摄影棚旁边原来一直用来堆放道具和杂物的小房间,里面临时整理了一下,局促地摆开了架势。
看到宝拉走进来,河正宇站起身来:“真巧,我这里刚好结束了。”
一番轮换之后,采访人员开始了这两个小时中第三次重复问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等会儿崔导演还得抽空再来回答一遍——在剧情保密造型保密的情况下,再加上经纪人对可以问自家艺人问题的限制,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足够记者们把同样的问题刷一遍,然后试图从不同人的回答中拼凑更多的电影信息了。
“这是一部怎样的电影?”
李政宰的回答是“紧张刺激,枪战悬疑”。
河正宇的回答是“情节曲折,展现了那个年代在绝境下依然能够为了理想无谓赴死的高尚和纯真”。
宝拉想了想,回答又是另一个角度:“这是一部认真的,充满诚意的电影,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敷衍,每一个镜头都经过推敲,是值得大家细细品味余韵的意味深长的电影。”
“你饰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李政宰的回答是“虽然让人痛恨却又忍不住联想,自己身上是否也有这样的脆弱和卑鄙之处的复杂人物。”
河正宇的回答是“背负了很多,但却以玩世不恭来掩盖,还存有正义与热血的角色。”
宝拉的描述则是:“单纯且有坚定的信念,有金子一般心灵的女战士。”
……
问完了几个大家都差不多的问题,难免要聊一些个人的近况。
“闵宝拉xi,上次突然爆出重病入院的事大家都很担心,现在身体恢复了吧?”
“是的,谢谢关心,已经痊愈了,现在很健康。”
“到底是什么病呢?”
“其实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就是不明原因的高烧,没有办法退烧,后来过了好几天,烧又不明原因退了。”宝拉摊摊手表示无奈,“大概是身体积累的不好的东西到了一个临界点,然后突然爆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