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走出去。
强心针并没有太大作用,在某个数字上停留徘徊了一会儿后,血压和心跳依然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甚至按照这个速度,都来不及做呼吸机使用前的各项准备,最后唯一的急救措施,就只剩下了心肺复苏机。
徐明浩和徐智媛的额头已经是一片濡湿,病房里的气氛紧张凝重到了极点。
“快接近临界值了。”徐明浩低声说,“准备心肺复苏机。”
护士快手地开始用酒精棉消毒仪器。
这一刻的一分一秒都觉得比千万年都漫长。
好像朝那个方向去,就会到达很美的地方呢……宝拉不自觉地微笑着,向那光的来处走去。
还有什么遗憾的吗?走着走着,徘徊在边缘,一脚就要踏入的时候,宝拉心里突然涌上了这样的疑惑,有什么放不下,或者不甘心的吗?
朋友?亲人?爱侣?
眼前闪过很多的人的身影,想起权志龙的时候,宝拉微顿,时间多停留了几秒。
或许有,但现在应该来不及了吧。宝拉微微懊恼,却又释然一笑,心里模糊着却又清明,那光的终点,应该就是名为“死亡”的归宿吧。
“我不相信!”一直安静地、崩溃地看着眼前猝不及防的这一切的权志龙忽然失控了,“我不相信!”
他冲上前去抓住宝拉的手,朝着她的耳侧大喊:“你给我醒过来!”他甩开上前劝阻的胜利以及医生护士们的手,不依不挠地喊,“起来!那时候说好不会让你难过,说好会对你好,说好会一起一辈子,我是没做到!我食言了!可是你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才最可恶!”他狠狠锤了一下床,捶得人心里也闷闷地痛。
“哪有人发个烧就死了的!闵宝拉你够了!”权志龙的声音哽咽了,他的身体慢慢滑落,把头埋进宝拉微凉的手掌,“……你够了,别再吓我,求你……拜托……”
胜利回过头蹲在地上,捂住泪水汹涌的脸。
一天一夜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已经把人逼疯了。
就差一步就可以了,却觉得手被无形的什么紧紧拉住,宝拉正想甩开挥之不去的纠缠的时候,一回头却看见了“宝拉”的妈妈。
面对着她,宝拉心里更多的是无所遁形的心虚和愧疚,她却笑着朝宝拉招招手,招呼她走近:“孩子,来。”
“米啊内……”宝拉嗫嚅着,“米啊内……我不是您的孩子,我是个小偷……”
“你也是我的孩子啊,”妈妈和照片上看起来一模一样,和宝拉有六分像,纤瘦,中等身材,只是少了那种为了生活而劳顿困苦的憔悴,看起来平静祥和,她的笑容温暖得让宝拉忍不住想流泪,“你就是我的宝拉啊,孩子,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要真的说起来,应该抱歉的是我……谢谢你,即使没有我在身边,依然坚强地生活着。”
她的手轻抚着宝拉的脸,有一点粗糙,却让宝拉从心底觉得熟悉和亲近。
“不要再怀着愧疚生活了,孩子,你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了,”她的声音柔和而让人安定,“你做的很好了,这就是你的人生,你应该生活得充满信心。”
这就是我的人生吗?宝拉怔然。
“回去吧孩子,不是一直有人握着你的手求你不要离开吗?回去吧,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回去吧……”
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震动了整个空间的却又柔和悦耳的声响,这是全新的未来。光渐渐散去,就像未知的未来一样,重新袭来的黑暗却并不令人害怕,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看清自己的心,不要留下遗憾地生活。”
“妈妈爱你。”
就在徐明浩想要把权志龙拉开指挥护士准备上心肺复舒机的那一刻,仪器显示宝拉的心跳开始有力了起来,血压也在慢慢地上升。
“回升了!”徐智媛失声低喊。
像是一个奇迹,心跳渐渐地,渐渐地回归到正常水平。
权志龙猛地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测仪的屏幕,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他紧紧握住宝拉的手,嘴里喃喃着:“宝拉,你要再加油!做得好!”
“心跳和血压都正常了。”徐明浩松了一口气,他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宣布之后转头对徐智媛说,“现在先密切观察吧,如果情况稳定了,应该就算是过去了。”
病床上宝拉脸色依然苍白,手指却微微地动了动。
“宝拉好像要醒了!”权志龙突然兴奋地说。
长长的羽睫微颤,她因为高烧而干燥失去光泽的嘴唇轻轻溢出模糊不清的叹息:“……妈妈……”
谢谢您。
宝拉坐在病床上,还有些怔怔的。
自刚才费力地撑开自己的眼睛后,一群白衣天使(包括很熟的徐明浩和徐智媛)围着自己又是检查又是记录,等到这些人散去,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紧紧握着没有松开,而握着自己手的人,却是头发乱糟糟衣服邹巴巴一脸憔悴挂着到下巴的黑眼圈的权志龙。
连胜利都跟着医生走出去问情况了,权志龙却还是一动未动地就那么坐着,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里还带着不掩饰的狂喜和庆幸……未免有些受到惊吓。
看到自己挣动了几下,权志龙就问了一句:“想要喝水吗?”
想要说话,宝拉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从嘴唇到嗓子都干得像被烟熏火燎了一样,只能发出干哑的应声。
权志龙小心地把病床略微调高,又轻柔地扶起宝拉,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把被子掖好,还小心地把输液管移到一边,才转头倒了杯温水,甚至还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宝拉唇边。
动作却体贴轻柔极了。
因为全身酸软无力,宝拉虽然如坐针毡,但还是就着权志龙的手喝了水。
病房里是难言的沉默。
这时门“咔嚓”一声打开了,徐智媛快步走了进来,她伸手就想往宝拉头上戳,半途又考虑到好友的状况半途改为捏她的脸颊,嘴上愤愤地数落:“死丫头,你到底搞什么鬼?!你知道你自己差点就要烧死了吗?!42度?恩?你有种再烧高一点呀?!你再这样乱吓人我就和你绝交!”
“智媛……智媛我错了!”对付智媛宝拉已经有很成熟的办法,她连忙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饶,声音也是沙哑的,果然徐智媛很快就下不去手了,“我真的错了还不行吗?”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智媛在床沿坐下,“什么检查都做了,就是找不到病因,烧也退不下来,好容易温度下来了,心跳和血压也下来,我都以为你要死定了!”她的语气微微哽咽,“你知道你引起了多大的乱子吗?我都没敢告诉妍熙!幸好她出国去玩了,不然她肯定哭到让汉江涨洪水给你看。”
“大家都担心死了……这次要不是,”徐智媛神色复杂地看了憔悴的权志龙一眼,“要不是权志龙发现得早,你大概会陈尸豪宅,臭了才会被发现吧。”
宝拉的心一震,顾不上抗议闺蜜说的“陈尸豪宅”的恶毒吐槽,就陷于原来是权志龙救了自己的震惊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修完了……还是没达到预期……
☆、卷二 遗嘱(已修)
这场病来的蹊跷,好的也是飞快,而且给徐明浩出了个难题:到底是什么原因?
而宝拉不得不面对大病一场的后遗症,同僚和粉丝送来的花房间里放不下,不得不放到走廊里;李妍熙哭得稀里哗啦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徐智媛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各路朋友都前来探病,病房里客人不断。
以及YG公关部门的又一次焦头烂额,不过几天的时间,关于宝拉重病,权志龙和胜利全程陪护的小道消息已经在网上遍地开花,不过鉴于宝拉一向没什么负面新闻,所以除了小撮别有用心的恶人把话说得特别难听,网络上还都是以各种隐晦的猜测为主,至于大家心里怎么揣测,那就只有各自才清楚了。
而另一头,再三向医生确认宝拉确实没有问题之后,权志龙就在杨贤石的催促下,即使依然不放心也不得不和太阳一起登上远赴纽约的飞机,预定的《good boy》MV拍摄日程已经推迟了好几天,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这一次合作的导演是执导过Justin Timberlake、Nicki Minaj、Chris Brown等歌手MV的导演Colin Tilley。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宝拉病了的?”太阳小声问,
权志龙一顿,然后低声回答,“胜利应该说了好几遍了吧。”
“胜利喜欢夸张你又不是不知道。”太阳疑惑,心灵感应?第六感?事情有忙内说得那么玄妙吗?
杨贤石的声音还是那样扁扁的,语气也是一贯地淡然:“宝拉没什么事了吧。”
因为不知道社长想要说什么,权志龙多少有些忐忑地“恩”了一声。
杨贤石整了整帽子,手插在口袋里,仔细看了权志龙几眼才开口:“这次如果不是徐智媛那里帮忙,你就要出大事了,你该清楚吧?”
如果不是圣心医院上下有封口令,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网络上的小道传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