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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总攻大人)


薛宁其实也没底。
她害怕蛇。
穿书之后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鼻息间满是腥臭味,视线还被阻隔,人处在黑暗之中,很难不被放大恐惧。
她心跳得很快,但告诉自己要冷静,小龟在袖中不断发烫,说明她离正确答案很接近了。
薛宁一点点往前,脚下黏腻潮湿,几次险些滑到,只能扶着肚腹的内壁朝前走。
手下一片血腥,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留下的鲜血。
薛宁惊讶地发现,之前还会晕血呕血的她,现在居然能忍着不吐了。
这是进步了。
她一直在进步,在和过去的自己划开界限,这是很好的事。
但她有那么一瞬,也会怀念第一次在秦江月面前因为血吐了的自己。
恍惚之中,似乎也能接受自己不是在怀念那段时光,而是在怀念那时在一起的人。
剑仙会是他吗?
如果不是,剑仙归来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想起秦江月了吧?
真正的仙君归来,从前的白月光也只会变成饭粒子。
没关系。
他们自去追捧剑仙,她来做那个始终记得他的人就好。
……也不只有她,秦江月还有个嫁了牌位的遗孀不是吗。
温颜好像比她更名正言顺。
在危险的地方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薛宁很快感觉到面酸心酸。
出事了。
蛇妖吞了他们,自然是打算将他们全都消化成力量的。
薛宁确定了一下位置,自己应该是还没从对方的胃袋里出去。
胃袋里消化食物自然会有胃酸。
带着腐蚀性的酸臭扑面而来,薛宁飞身而起,贴着上臂飞快往前。
得快点离开,不然非得在这里尸骨无存。
没了独特的剑骨法器,也没了一身的法宝,真正要靠自己的时候,薛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力慌乱。
现下的情况才该是她生命的常态。
脸上好像被溅上了酸,她也没顾上疼,手脚并用地朝还没被酸侵蚀的地方逃。
可酸潮来得太快了,虽然不用在外面面对大妖的法术,在肚腹里依然要承受元婴大妖的压迫。
薛宁周围化出一团光盾,将差点吞噬她的酸潮隔绝在外,可这光盾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最长不过半分钟,这还是在她有补灵作弊器的前提下。
紫龟到底是还小,补灵也有限,几次下来,沉寂在平台之上不动弹了。
小龟连接着其他几颗蛋,因薛宁的处境担忧,想要离开平台,被薛宁按在原地。
“我自己可以。”
薛宁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亮着绿色的幽光,在一片黑暗中极为显眼。
她将全部的木灵汇聚在眼睛处,依然找不到离开胃袋的位置。
找不到,那就创造一条出路好了。
鲁迅先生说过,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薛宁双手结印,就近对着内壁打出去,内壁震颤,光盾险些支撑不住破开,酸潮萦绕在她周围,急不可耐地要把她腐蚀掉,而内壁稳如泰山,一点裂缝都没有。
灵力还是太微薄了吗?
这点力量哪里动得了铜墙铁壁的元婴大妖。
薛宁稳了稳心神,脸颊如同烧红的瓷器,被酸液腐蚀的几道伤口就像精致瓷器上的裂痕。
有种虚幻破碎的美。
薛宁浑身都在疼,脸上也疼,心知自己这会儿怕是毁容了。
容貌本来就不重要。
她也没那么在意。
闭上眼睛认真感受周围,能被吞吃进来的,恐怕没人会像她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就闭着眼睛仿佛冥想一般。
人人都会抓住每一秒时间,尝试寻找突破口,可她就是闭着眼在光盾里面一动不动,任由光盾逐渐支撑不住,缓缓出现几处裂痕。
酸潮涌进来,薛宁突然睁开眼。
它的腐蚀性很强,可以伤到任何在肚腹里面的“食物”,但不会伤到大妖自己。
但现代医学告诉薛宁,人类发生重大疾病时,往往就是因为身体里的细胞六亲不认,开始胡乱攻击自身。
而有些治疗无法进行时,也是因为怕杀到好的细胞。
有办法了。
薛宁团了一团木灵光,将涌进来的酸潮聚在一起,手掌手指全都被腐蚀,伤口深的地方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她疼得额头青筋直跳,可手没有抖过一下。
她用灵力将酸潮侵染,丝丝缕缕染上绿色,这个过程很痛苦,不,应该说是非常痛苦。
好疼,真的很疼,她脸白得毫无血色,幸好这地方谁也看不到,不至于被人注视她的狼狈。
一点点酸潮都让她转换的这样难,难以想象之后还要更多。
得坚持下去。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面,不能救人,不能拿到第二颗蛋解开的机缘都算了,可要成为被大妖吸收的力量帮着它去害人,那比死更难受。
薛宁振作起来,瞪大眼睛冲出光盾,将所有袭向自己的酸潮用灵力团起来,因为肚腹内压制力量,她只能团住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到了她身上。
四肢都在疼,衣服被腐蚀得破破烂烂,薛宁疼得闷喊一声,嗓音几乎哽咽,手也开始发抖,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酸潮被一道剑气扫开,虽然扫开得不多,却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她看都没看是谁,抓住机会将转化的酸潮抛向内壁。
刹那间,方才还岿然不动的内壁被侵蚀腐烂,薛宁等不及它溃烂成洞口,就那么强行穿了过去。
“这边!”
她给身后的张止发讯号。
来帮她的人正是张止。
张止其实不是这会儿来的。
他早就来了,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酸潮袭来,两人各自一方,她一门心思找办法突出重围,并不知道他就在后面。
在她升起木灵的时候,他将她做了什么尽收眼底。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修。
容貌毁了都不在意,身体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似乎也不在意,只想着能找到出路,寻得妖丹。
……他这样卖力有他想要的东西,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薛宁身上衣物勉强蔽体,出来之后没了酸潮,疼痛并未削减半分。
她时间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疼死。
她已经不想依靠任何人,也不管张止是不是能找到妖丹的位置,反正她来次的本来目的也不只是妖丹。
小龟的龟壳散发出炙热的温度,第二颗蛋上代表的牌子渐渐有松动痕迹,薛宁知道自己离机缘越来越近了。
她加快速度,将张止甩在后面,很快消失不见。
张止开口:“妖丹在那边——”
薛宁却根本不回头。
她不想要妖丹。
她想要什么?
张止没有在追来。
两人分道扬镳。
他的目的是妖丹,是蓬莱,是见剑仙。
薛宁则是……
她站在了一块破碎的镜子。
……镜子?
镜片碎得到处都是,照出薛宁伤痕累累的脸。
她心中纳罕,却不敢在这里浪费时间,快速捡起镜片,对自己布满腐蚀伤痕的脸充满无视,却在看见发髻上空无一物时愣住了。
发钗不见了。
她的首饰都是秦江月给的。
他人都不在了,这些陪着她的东西,不能再没有了。
薛宁从不觉得自己对秦江月的感觉有特别深。
不然在怀疑剑仙有没有可能就是秦江月的时候,一定会去见他。
她没去。
剑仙也没来找她。
其实她心中已经觉得那不是秦江月了。
真是他的话,没有在回来的第一时间来找她,应该也是不想再看见她的。
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不要再见都是最正确的结果。
可发簪丢了。
薛宁心空落落的,瞬间无措起来,一直那么冷静的人,在蛇妖因为胃部溃烂,酸潮涌出来腐蚀五脏六腑挣扎不断时,又朝来路返回。
趁蛇妖疼痛取得妖丹的张止见她居然往回走,想把她拉出去,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疯了!”
薛宁理都不理他。
之前是他介意她合欢宗的身份,现在是她看他一眼都多余。
“我真是……”
张止知道自己该就此离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拿着妖丹出去,交给人皇,证明蓬莱的能力,让各仙宗甚至是剑仙认可蓬莱,这就是他前半生最想完成的愿望。
可他看着薛宁的背影,她衣衫褴褛,却还是执拗地往回,不顾酸潮腐蚀,让他足足犹豫了十几息。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蛇妖岌岌可危,就快要爆体而亡,萍水相逢,薛宁找死,他不能陪她死。
他已经可以听到外面属于同门的呼唤,不能再留在这里。
张止走之前,也给薛宁留下了一线生机。
蛇妖维持不住压制境界的阵法,肚腹里可以随意使用灵力,他用全部金丹之力,将对方的身体穿出好几个洞,酸潮朝外迸发,它爆体的速度加快,但可以逃出去的地方变多了。
“其余就看你的命数了。”
张止抿唇离开,飞身而出,就看到所有人都围着蛇妖不断挣扎的巨大妖身。
江湛见了他,急急上来寻薛宁,可没看到薛宁的任何踪迹。
“她呢?”
他脸上渐渐没了之前的急切,不知那急切是真,还是装出来给可能会出来的人看的。
张止如实道:“不知。”
江湛面上彻底没了任何表情。
但他人并未后退,还一步步往前,靠近翻腾的蛇妖。
“王爷,不能再往前了。”
属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湛看着蛇妖身上的窟窿,听着震耳欲聋的嘶吼,想到薛宁一次又一次对他说“躲起来”,“站到那边去”,又想到他结霜的眉眼,因她治愈的木灵而化为温热的液体。
她死了吗。
江湛按了按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蛇妖肚腹内,薛宁还活得好好的。
张止穿出来的窟窿大大稀释了胃液,薛宁处境没那么难了,也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栀子花簪已经全无从前的模样,只余小小的一颗珠子。
薛宁一手捧着珠子,一手是镜子碎片,其实不太明白自己到底都得到了什么。
酸潮突落下,在镜子和珠子之间,她居然选择了保护珠子,于是镜子碎片都被酸潮腐蚀。
她愣了愣,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奇迹发生了。
碎裂的镜子被腐蚀之后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渐渐融为一体,重焕生机,在她掌心合并完整。
是一面很小的妆镜,只有她手心那么大,倒映着她满身伤痕。
妆镜在照出伤痕之后,伤痕缓缓发出白色的光芒,与她本身的木灵结合在一起,将她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愈合了,连疤痕都见不到。
第二颗蛋缓缓孵化出来,牌子上出现了两个字。
薛宁惊喜了一下,还来不及去照脸上的伤,就发觉蛇妖彻底撑不住要爆体了。
她赶忙收拾东西朝外跑去,洞口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碎裂的蛇肉飞在她脸上,她连贯带爬地抓住窟窿的边沿,在蛇妖爆体的前一瞬挤了出去。
但也只是挤了出去。
哪怕是筑基的人修自爆,都会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更别提是元婴的大妖了。
它想让窃取它妖丹的人和它同归于尽。
人皇早被蓬莱的人护着远离,薛宁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蛇妖体外,大约没人觉得她还能逃出来。
她仰起头,看着蛇妖爆体的刺目光芒,心想,如果一会被炸成骨头,再用开出来的二技能治愈的话,需要几天才能变成完整的人?
过程会不会很痛苦?
她用全部力量保护小龟和其他龟蛋,留自己一线生机,免不得有些悲从中来。
以前老觉得进阶很快,很轻松,十分不安,但现下不禁怀念起那时的轻松来。
不过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到来。
薛宁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一团剑光保护其中。
这光芒……是张止吗?
不对,他压根没拿到本命剑。
那是谁?
薛宁使劲仰头,看到一个人。
他黑衣黑发,黑色披风,兜帽下是戴着凝冰面具的脸庞。
她看不见他的脸,但看得见他强大的剑意和力量。
那冰寒的气息带着毁灭一起的气势,堪称轻柔地绕过他,将蛇妖自爆的威力化为乌有。
一切轻得仿佛只是谁打了个哈欠,就结束了。
薛宁呆滞地凝望这个人。
她心跳如雷,讷讷地问:“……你是谁?”
这人露在面具外的,只有线条优美光洁的下巴,清古冶艳的唇,还有冷峻却又带些禅意慈悲的眼睛。
那是双全然陌生的眼睛。
是她不认识的人。
她理应认不出他来。
本体与化身的眼睛是最不像的地方,所以秦江月才敢展露在面具之外。
他从天而降,踩着黑靴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将黑色斗篷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一个过路人。”
他声音很低,音质清冷,尾音却有种压抑的柔婉,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这样的说话方式,薛宁只在一人身上听到过。
薛宁下意识抬手去触碰他的面具。
然后在凝冰面具的倒映里,看到自己布满腐蚀伤痕的脸。
活像个女妖怪。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改回去了!)
薛宁迅速收回手, 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用手认真检查脸上的伤口。
然后发现手上的伤很深,深可见骨的地方还没有全部愈合, 新得的二技能是只白龟, 这会儿刚孵出一个脑袋, 估摸还得一会才能帮她愈合全部伤口。
身上酸疼, 补灵倒是读完条了,薛宁悄悄给自己补了点灵力, 用救命恩人的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兜帽帽檐垂下来, 遮住了她近乎毁容的脸庞。
能轻松化解元婴大妖的自爆,薛宁可不信对方是什么简单的过路人。
慕不逾来了这里都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会是谁?实在想不到。
现在原书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即便参考,也想不到哪里还有这样厉害的人存在。
不是没怀疑过会不会是剑仙, 但又觉得不可能。
化剑清妙仙尊,在传闻中是个不苟言笑冷淡高贵的上仙,与魔神长圣的乐子人性格是两个极端。
不管是穿书前了解到的,还是穿书后从古籍和传闻中听到的, 都不像是会在救人时故意遮掩自身面容的人。
他太骄傲了。
可薛宁又无法完全确定。
她忽然转头, 顾不上一脸的伤痕,细细打量对方的脸庞。
面具遮挡的地方太多了,只是看眼睛、鼻子和嘴巴, 是有种似曾相识,但没办法做出判断。
那双眼睛分明不属于那个人。
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是他呢。
若眼前的人真是剑仙, 那也说明了剑仙转世的传闻不真,秦江月不是什么剑仙转世, 不然他真的来救她了,怎么会说自己是个过路人,也不会这样遮遮掩掩才对。
兜帽滑落,薛宁回神,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面前,摘掉了她的兜帽。
她激灵一下,差点跳起来跑走,直到对方指腹落在她脸颊上。
“脸上的伤若再不处理,就没办法愈合了。”
他的声音平缓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蛇妖元婴修为,留下的伤口时间长了,哪怕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薛宁自然不可能对陌生人暴露自己底牌,治愈的事不能提,似乎就得任对方帮人帮到底。
她抓紧身上的斗篷,斗篷衣料极好,能穿这样昂贵的衣裳,足可见他身份绝对高贵得她难以猜想。
无争仙府待了一阵子,完全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仿佛除了归来的剑仙,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解释了。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后一个答案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柯南她可没少看。
所有修士都去无争仙府拜见剑仙,可剑仙却出现在这里,还遮掩真容救了她。
薛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冰冷的手指在她脸颊上缓缓抚摸,她呼吸都凌乱起来,身子不断后撤想要躲开,但对上剑仙寒漠却刻意放温的眼神后,一下都动不了了。
“很快就好。”
他慢吞吞说完,手指变得更冷,薛宁隐约看到些余光,一片冷意袭上面颊,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一闭眼,秦江月的眼神就变了。
从克制礼貌的毫不相干,变得压迫古怪,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薛宁哪怕看不到也被这气息侵染,身子紧绷,明明是疗伤这种事,却仿佛被人侵犯了一般。
“算了。”
她转开头,气喘吁吁地躲开他的手,戴上兜帽躲闪道:“留疤就留疤吧,这都无所谓,不再劳烦您了。”
秦江月维持着给她疗伤时那个倾身的姿势,看她囫囵起来,拖着过长的斗篷一点点往后退,如同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比蛇妖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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