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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总攻大人)


那是剑仙的佩剑,如果镜湖真是化剑清妙仙尊的元神所化,那么确实能理解它会为降魔剑提供力量。
秦江月身为降魔剑如今的主人,可以借用降魔剑引来这力量也很正常。
魔神长圣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被湖水注入力量的熟人之剑。
“已经这样了,还要护着别人啊。”魔神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他眼睛是红的,额头两侧有类似龙角的角,角上如同过电一般闪着光。
他双臂交叉,轻易地甩出一道黑雾,秦江月便需要用全部力量去抵挡。
到底是没了剑骨,碎了灵府,灵力不来自于自身,强行用剑已经是逆天而行,能挡住这道黑雾都是奇迹一般。
“这副模样,倒还真有些像吾那个死对头了。”
秦江月长睫颤抖,撑着剑刃勉强站立。
他闭了闭眼,本意只是撑一会,让魔神玩够了就走,只要薛宁和仙府无事就好。
但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比起他,魔神似乎对薛宁更感兴趣一些。
“你护着的那个丫头,有点眼熟。”
薛宁在水中,却能清楚听到魔神的声音,她瞪大眼睛,微妙与魔神长圣四目相对。
这一眼就让她险些瞎了,魔神露出一个恍然的笑来。
“哦,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好,你知道什么了?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
薛宁本能地往深水处沉去,可魔神一抬手,就要把她从水中吸出去。
“带回去玩。”
长圣漫不经心地念叨一句,就决定了薛宁的去留。
薛宁:“……”这叫个什么事儿??
魔神怎么会眼熟她?
她和原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细微不同之处,可原书里没见原身与魔神有任何瓜葛,她到死都没见过魔族高级别人物的面,到她这里怎么就变了?
还有什么内情是原书里并未描写出来的?
薛宁不想走,拼尽全力反抗,宁死在湖中不肯出来。
长圣不悦地啧了一声:“不想死就赶紧出来,趁吾还觉得你好玩。”
薛宁恨不得啐他一口。
你才好玩!
把谁当玩具了!
还不等她纠结着要不要把真实心里表达出来,秦江月已经替她解决了麻烦。
翻腾而起的镜湖像海潮一样淹没了魔神所在的位置,剑光如惊雷般劈开天幕,结界的变化终于引来了慕不逾和聂槃,两人对视一眼,都碍于那魔气与剑光的碰撞不敢近前。
处于镜湖之中的薛宁是唯一可以看清发生了什么的。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魔神被湖水包围,降魔剑差一点就刺进他心脏的位置。
“你竟还有这样的力量。”
长圣终于收起玩味的表情,抓住降魔剑剑尖的手流下绿色的血。
他生了气,再不玩闹,一把将秦江月推开,魔气侵染他的身躯,以病体再次伤到六界至尊的人,到底还是败了。
慕不逾和聂槃趁机迎上战场,将奄奄一息的秦江月挡在后面。
薛宁也无法坐视不管,但她并未出湖面,而是用灵力将倒在湖岸边的秦江月拽了下来。
水淹没了紧闭双眸的男人,他今日穿黑衣,长发披散,金冠碎裂,人如无意识的精致玩偶,毫无生气。
薛宁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说不清自己为何现在能于镜湖里自由呼吸。
大约是因为她在这里筑基的?
反正她一直藏在这下面肯定没事,秦江月就不一样了。
镜湖水不能给他疗伤,下水之后他也不能呼吸。
他眉心凌厉剑印消失,重新转为血色竖线,薛宁一看就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以前总是念叨“他很快就要死了”,现在是真的要死了。
可能是一会儿,也可能是现在。
原书里魔神离开后,秦江月还撑了几日,把后事安排稳妥,但现在似乎办不到了。
他把最后那几日的力量都用在了保护她上。
这副身躯都能伤到魔神,很难想象如果他没出事,原书的剧情要怎么续写下去。
根本用不上秦白霄的千难万难披荆斩棘,秦江月再有点时间,可能真的会打败魔神,不需要那么多人牺牲。
薛宁看着他紧绷的身体,紧皱的眉头,他唇瓣缓缓打开,人哪怕喘不上气,也没有任何挣扎。
是没力气了还是想就这么死了?
薛宁管不了湖面上什么情况,只能管好眼前人。
她没办法留住他的性命,但她至少可以让他不是因为窒息而死。
薛宁咬了咬唇,唇瓣咬出血丝来,她使劲闭眼,孤注一掷地印上他的唇。
早就觉得这双唇肯定很好亲。
真的碰到了,就觉得像是软糯糯的凉糕,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或许是血腥味。
闻起来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尝起来却是甜的。
薛宁不是想吻他,只是想给他渡气。
湖面不断翻腾,是斗法还没结束,慕不逾大约受了伤,她在湖底能听到聂槃大长老的呼喊声。
……他终于吃到苦头了吗。
在这样的时候,好像也并不觉得多么痛快。
不过很快湖面就平静下来,想来是魔神走了?
终于走了吗?
走的时候没再记着她,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她确实也很在意魔神到底为何说她眼熟,但能忘记她实在太好了。
薛宁在秦江月凉凉的唇上辗转,呵着淡香的呼吸交换给彼此,秦江月紧锁的眉头舒展开,随后薛宁想要后撤,带他上岸,可他忽然睁开了那双似乎已经不愿再睁开的眼睛。
他眼睛充血,是真的到了末时。
他要死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秦江月目光炙热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薛宁后知后觉他醒了,一时有些心慌,眼睛里尽是避嫌和解释,想赶紧撤开身拉他上去。
但后退的瞬间,腰被人按住,狠狠地压向他。
薛宁眼睛圆睁,看着同样睁眼紧盯她的秦江月,他看上去不需要人渡气了,可他用力抱着她不松手,唇也没有离开,以一种她根本没办法再装傻的力道,在她唇上辗转厮磨。
薛宁的脑子轰然炸开。
推拒的手已经在他胸膛,推开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不要太简单,可他盯着她的眼神,让薛宁有些使不上力气。
唇瓣被咬了一下,血腥味更浓了一些,薛宁皱起眉,秦江月眼睛终于闭了闭。
他如梦初醒般松开了她的后腰,两人浮上水面,久等的聂长老望见他们,立刻将人带上了岸。
“江月可还好?”
她担忧地去看秦江月,秦江月手撑着地面急促喘息,唇上有些细小的伤口,暴露了水底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也不是幻境,是真实的。
另一边,薛宁侧背着身,并没去看他,但耳朵注意着他的回答。
他并未真的回答,只是勉强说了句:“你们回去。”
聂槃见到秦江月的一瞬间就知道他要死了。
没时间了。
他要他们走,是有话要对留在这里的人说。
聂槃睨了一眼薛宁,薛宁闪躲视线,男女之间那种无人可以加入的氛围,哪怕她没经历过什么感情也很是清楚。
她一转眼,对上重伤的丈夫,抬抬下巴示意对方别过来了,直接走。
慕不逾蹙眉道:“我可为他注灵试试……”
聂槃低声道:“没用了,线走吧。”
死者为大。慕不逾没再出声。
薛宁听到聂槃最后的话,身子狠狠一震,终于回头望向秦江月。
这对她来说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秦江月对上她迟缓的视线,并未露出从前那种温柔和煦的笑容。
他眼神也不怎么清醒,人状态很差很差。
他喜欢她。
两个人现在都很清楚了。
秦江月从前完全没接触过男女之情,他修自然之道,也不觉得那种情爱有什么可贵。
但他现在觉得,哪怕无法得偿所愿,这样的情爱也是美好的。
可惜必须放手。
生命在倒数,他逼迫自己开口:“薛宁。”
薛宁被叫得身子又是一震,她慌了一瞬,爬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少说几句,省点力气。”
她扶住他的手臂,眼睛盯着地面,不太敢去看他。
秦江月却一直看着她,不舍得错开一瞬目光。
“我要死了。”
“……”她知道。
“薛宁,你看看我。”
薛宁抿紧唇瓣,不愿抬头。
秦江月自嘲一笑,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说:“好,那就不看。”
明明是他妥协退让,可薛宁自己却先扛不住,到底还是看向了他。
在四目相对之前,秦江月想着的是和她解除婚约。
婚契在两人身上,如果他死之前不赶紧解除掉,死后会很麻烦,仙府的人可能会为难她。
可看着那双眼睛,那些话就说不出来了。
“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好。”
他听到自己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这是我此生,唯一只以秦江月,而不是潮凝真君的身份度过的日子。”
“但好日子总会有尽头,即便我不愿意,也总要为一切做个了断。”
薛宁心里也意识到他的了断是什么——解除婚约。
也该是这个时候了。
她在等这件事发生,却不好意思自己开口,心理上迈不出那一步,无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说出那种话。
好在秦江月是个不会让人为难的人。
他主动提及了断,解除婚约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
“我这一生,最厌烦和疲倦的事,就是总要被迫做一次又一次了断。”
薛宁怔怔看着他,听到他沙哑绝望地问出完全和她预料相反的话。
他凝着她,悲哀道:“不要退婚,好吗?”
她傻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总在奉献的人,在死的前一息唯一一次自私。
“趁我此刻还活着,不要退婚,同我成亲,做我的遗孀,为我守寡一生,他日你若陨落,与我合葬,好吗?”

她傻呆呆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问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又忙道:“不,不用再重复了,我听见了。”
这句话说完, 周围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薛宁好像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还有秦江月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
他静静看着她, 等待她的回答。
一秒,两秒, 三秒,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给了自己三息的时间自私。
也得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手给我。”
他声音很低, 薛宁魂不守舍,下意识照做,回过神来她浑身一凛,脸色苍白地要把手抽回来。
秦江月缓缓握住, 低声道:“别怕,不是要与你结婚契。”
“……”薛宁脸更白了,眼睛都泛起了红色。
“是要和你解除定下的婚约。”
秦江月费力地解释,周身泛起淡淡的银色流光, 这代表他的生命已经开始溃散。
可薛宁不懂啊, 她不是土著,哪里知道这代表什么。
她几乎有些难堪地看着秦江月用最后一点力气,将两人的婚约解除。
没了婚约束缚的一瞬间, 薛宁整个人身子轻松了一瞬,但很快因为秦江月倒下而再次紧绷起来。
“师兄……”
她喃喃开口, 秦江月半阖长眸道:“叫我的名字吧。”
“……”
“最后叫一次给我听。”
薛宁眼睛热得很, 眼眶很红,好像是要哭。
秦江月抬不起手, 没办法帮她擦眼泪,所以他说:“别哭。不要为我掉眼泪。如果不能答应我前面的要求,至少答应我现在的要求。”
“无论何时,我死前或者我死后,你若还能偶尔想起我,都不要为我掉眼泪。”
“我不想看到。”
薛宁手攥紧了拳,眼泪快要涌出眼眶,听他这么说又抬起头,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要自责,你是对的。”
秦江月闭上了眼,周身银光更圣,他胸口空荡,人失色起来。
想来一会会死得很难看。
从未在意过容貌的人,突然也介意起了这些。
“离开这里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天人五衰实在是丑陋的画面,若被薛宁看到,恐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不希望她回忆起他时,他是那副惨死的样子。
薛宁不想走,秦江月便再次要求:“走吧,别回头,一直往前走。道别的话,我便不同你说了。”
临死前与她度过的这段不算长久的日子,就算是在和她道别了。
薛宁眼泪又差点掉下来,想到他的要求,她快速抬手抹掉了水痕。
“可是你一个人,你一个人……”
一个人离开多孤单。
“每个人生来都是一个人,离开时我也想一个人。”
薛宁将脸埋进了他胸口。
她没办法答应他那个要求。
需要承认的是,像秦江月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可她一直守着自己的心,不完全放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
她未来还有很长很长,如今这一些些喜欢,实在没办法让她做出那样的承诺。
死了跟他合葬……为他守寡一辈子,这个承诺太重了。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再遇见更喜欢的人,修士的生命实在太漫长了,她没信心保证做到。
她也不想作为谁的遗孀而活着,她想做自己。
好不容易有重生的机会,她想把死之前所有遗憾的事都做一遍。
“对不起。”
她只能道歉。
秦江月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她的道歉。
“你走吧。”
他用最后的力气推开她,薛宁看着他坚决的脸,那个眼神让她不敢也不能拒绝。
她站起来,衣衫散落,发丝凌乱。
两人身上还都是镜湖的水,水痕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告诉自己那就是湖水,不是眼泪。
“对不起。”
薛宁又重复了一遍。
秦江月让她走,她也确实不能再停留了。
他一死,没了这个庇护,她必须尽快离开无争仙府。
以仙府中人对原身的厌恶,若知道秦江月临死之前和她解除了婚约,搞不好会怀疑她在白月光死前还不当人的逼迫对方做这件事,会更恨死她。
想想连女主都因为秦江月出事被排挤过,她这种没光环的就更不能心大了。
她得趁着人们没反应过来,赶紧消失在大千世界中,叫他们再也找不到。
等一切尘埃落定,应该也没人会再想起她。
既然女主最后没能在后山留下,那就说明剧情不是完全不能改变,她应该不用死得那么惨。
反正……就得赶紧走。
她得走。
薛宁咬着唇瓣,最后看了一眼秦江月,他躺在那,安静,孤独。
俊美的脸苍白虚弱,白色的绒花将他包围,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已经见不到什么胸膛起伏。
薛宁,你必须走了。
你快走!
腿如灌铅,怎么都动不了,直到裙摆被什么东西咬住,她恍惚地看过去,是小龟。
“阿宁,得走了!有人来了!”
薛宁恍恍地没动,小龟自然也明白她的处境,等不及,干脆驮起她就跑。
周围的景象不断倒退,风吹得她身上衣服都干了,凌乱的发丝飞舞着,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秦江月感知到她的气息逐渐远离,再到彻底消失。
他缓缓抬手,费力地从怀中取出花枝,那是薛宁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说来可笑,这东西还是他给她的,自己又偷偷留了下来。
他躺在绒花之中,觉得她给他挑选的这个埋骨之地很好。
秦江月真的太敏锐了。
魔神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薛宁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好像能预知未来,对长圣出现在这里只有惊惧,没有意外。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
若她真的有那个能力,今后变强,反而寻了魔神一方为倚靠,跟人界为敌该如何是好?
……要如何便如何吧。
死人不需要担心那些。
就算明确她未来会做恶事,他恐怕也不会改变帮她变强的决定。
秦江月睁眼望着天空,天空蔚蓝,与如今十三重天的血山火海完全不同。
这里是世间最后一片净土。
也不知这片净土还能保留多久。
那也不是他还能操心的事了。
生生死死,不过一具提线傀儡。
线断时反倒只是自己,干干净净。
握着花枝的手缓缓垂落,可攥紧花枝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
意识彻底消散前,秦江月喃喃低声。
“薛宁,一个人走,确实……”
确实如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秦江月苟延残喘近一月,在这一日走到了终点。
身边无人陪伴,只有花花草草,还有一大片镜湖。
也不是无人陪——花枝被他握在手里,直到整个人化为银色的碎光消失,也不曾离开那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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