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没等她说话,外公已经朝她招了招手,“来,到外公这儿来。”
她目光颤抖地看着面前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视线连一秒钟都不愿意从外公的脸上移开。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又极轻,就好像生怕自己会惊扰到此情此景。
等她终于来到外公的面前时,她感觉自己的眼前早已变得一片模糊。
外公这时放下了手中的锅铲,关小了火,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手。做完这些后,老人家用有些粗糙的指腹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无奈又宠爱地说:“怎么都饿哭了呀?外公先给你去拿些饼干垫垫饥好吗?饭菜很快就好了。”
她的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滚落下来,哭得泣不成声地扑进外公的怀抱里:“外公,我好想你啊……”
外公笑着回抱住她,不断地轻抚着她的背脊:“傻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喜欢冲外公撒娇……不过,外公也很想很想唯唯呢。”
“一眨眼,我们唯唯已经长成一个那么漂亮又聪明的大姑娘了,外公真是看得好高兴啊!”她听到外公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的耳边,“以前呐,外公刚走的时候,总是很自责自己没法看着你长大成人。可现在,外公已经不会觉得遗憾了。”
“因为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因果轮回,只要活着的时候,能够让每一天都过得无愧于心,那走了以后便也再无憾事。”
“而且,外公还知道了,有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出现在了你的身边,我相信他会好好地爱你、疼你,绝对会照顾好你。”
外公这时轻轻地松开了怀抱着她的双臂,故作认真地对她说,“但要是他敢对你不好,外公做了鬼也有办法治他,分分钟就能把他吓破胆。”
叶舒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混成了一团,好不狼狈。
“唯唯,前方的太阳和大海都会朝你敞开怀抱。”外公的目光里满是最真切的疼爱,“你该放下你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好好地往前走了。”
“有人在等你。”
叶舒唯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个梦里,待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等她的眼睛感受到一缕清亮的阳光照射进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时隔多年,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睁开眼睛,她看到身边的邵允正专注地望着她,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边,似是刚离开她的脸不久。
她一愣,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出所料,她摸到了一片濡湿。
“……你是不是看到我做梦哭得泪流满面了?”她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邵允继续用柔软的指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看到了,还看了很久。”
她问:“丑吗?”
他回:“我说丑会被灭口么?”
叶舒唯:“……?”
他被她脸上生动的小表情给逗笑了,这才停止了对她的作弄:“在我的眼里,你怎么样都是可爱至极的,你可以理解为我对上你没有原则。”
过了片刻,她用脸颊轻蹭了蹭他的手指:“阿允,我在梦里见到了很多人。”
“有我死去的战友,我缉捕过的罪犯,我救过的被害者……还有我的外公。”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战友们不恨我,我还被很多人感谢着,也被很多人保护着。”
“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梦到外公了,外公说他也很想我,看到我长大了很高兴。他还说我该学会往前走,说我该释怀了。”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多问一字,却始终用目光传递着自己最坚定有力的支持。
叶舒唯吸了吸红红的鼻子,低声问他:“我可以在你面前再哭一场吗?”
他不置可否,朝她展开了自己的双臂:“欢迎至极。”
叶舒唯长大成人以后, 从未这般哭泣过。她抱着邵允,哭得毫无顾忌, 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哭出来一般。
其他人,哪怕是她最熟悉的战友,或许都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宣泄自己的情绪。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她还依然可以像个无知的孩童般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
小时候,外公总说她天性纯真无邪,是值得珍视的好品质。后来外公去世, 她加入Shadow,被迫一夜“长大”。从此以后,她只能在严肃的生死面前藏起自己的天性,因为她必须得对组织、对战友、对被她保护的千千万万人负责。
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除了在与战友们私底下相处时流露出来的本性, 她以为自己已经再也找不回那份被外公褒奖的品质了。
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 原来她骨子里的天真烂漫, 从未有一秒消失过,在遇到邵允后、被他轻轻松松地就激发挖掘了出来。
在邵允的怀抱里,她能够毫无保留地做回那个“叶舒唯”。
不是雅典娜,不是女战神,不是Shadow的特工,不是死神的后继。
只是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小女孩儿。
在他的面前,她不会感到一丁点的不安与难堪。
因为他,她才能告别缠绕了自己多年的噩梦。因为他, 她才能与不可饶恕的自己达成和解。因为他,她才会踏出放下的第一步, 尝试着用心去前进。
是他救赎了她。
他用他最温暖的爱,支撑着她踏出那片沼泽,关上那片黑洞,走到阳光之下。
他帮她卸下了她独自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重压,让她此后的路可以走得明亮又坦荡。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叶舒唯都感到自己哭累了,她才渐渐停止了泣声。
下一秒,这姑娘直接拽起邵允的睡衣袖管当纸巾,把自己的脸胡乱擦了一通,还顺便把自己的鼻涕眼泪都送给了他当回礼。
邵允看着睡衣上那一大串鼻涕和眼泪,却没有半分嫌弃,任由她折腾完,才捧起她的脸端详了片刻:“我去给你拿热毛巾敷一会儿,不然脸看着实在肿得厉害。”
“怎么?”她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你是不是嫌弃我哭得丑了?”
没等他说话,她已经自顾自地演了起来:“邵允,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和天底下的其他男人一般黑,上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邵允任由她演得津津有味:“我的小蔷薇,你不去冲击影后实在是有点可惜。”
叶舒唯从床上一咕噜坐起来,看着他:“你就说,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丑?”
“一点都不丑。”他也坐起身,“你在我面前哪般模样我不喜欢?我只是在想,等会儿叫其他人看见了你的脸,大概都会认为是我昨天晚上把你欺负得太狠了。”
她立刻反问:“事实难道不正是如此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吗!?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要挽回你的名声?三少爷,醒醒,已经来不及啦!”
邵允捏了捏这只小狐狸的耳朵,故意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说的,我看你倒是十分享受……要我再带着你温习一遍吗?”
这一晚上过去,叶舒唯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好,死也不可能再由着他温故而知新一回。她二话不说便爬到了大床的边角上,使唤他去给自己拿热毛巾。
邵允将这小祖宗伺候得舒坦了,也不忘再摆她一道。
趁着她躺在床上敷脸的时候,他去叫了辛澜和双子过来:“让厨房去炖一碗润嗓的冰糖雪梨汤吧。”
辛澜这厮接了令,还偏要再多问一句:“三少爷,你和叶小姐是喉咙不舒服吗?”
邵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人,轻描淡写地回复:“不是我,是唯唯的喉咙有点难受。”
辛澜十分配合:“难道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可你们昨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叶小姐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应该不是因为淋雨。”他故意将话说得慢条斯理,“大约是因为昨晚上哭多了吧?哎,都怪我。”
“……”
叶舒唯听到这里,再也没法装自己不存在了。她掀开脸上的那块热毛巾,从床上一跃而起,恼羞成怒地要去揪邵允的耳朵:“邵允!”
这三只大壁虎憋了一晚上的八卦欲,哪能再忍得下去,在旁边拼命地煽风点火。
小执眉飞色舞地说:“唯唯姐,咱们三少爷昨晚的表现还行吗?我们都很担心他,因为他可是个母胎单身啊!”
辛澜苦口婆心:“叶小姐,要是三少爷表现得还不够好,你给我们直说,不用怕不好意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他好好提升的,这毕竟关系到你们一辈子的幸福啊!”
小念这个闷葫芦也坏得很,他的目光落在叶舒唯略有些红肿的脸庞上,在一旁淡声指出道:“我觉得你们都小看三少爷了。”
辛澜和小执一脸不解:“啊?”
小念:“要是三少爷表现得不好,唯唯姐至于用毛巾敷脸,还要喝雪梨汤吗?”
辛澜和小执十分配合地起哄起来:“噢!!”
眼看自家小蔷薇恼得差点要把枕头塞进他的嘴里,邵允适时收手,对辛澜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再闹腾。
大壁虎三人组一步三回头,快要走出房间时,小执这活宝还恋恋不舍地扒在门框上问:“唯唯姐,你有没有用我送给你们的小玩具和药膏啊?”
辛澜大惊失色:“这是我们不付费就能听的吗!?”
叶舒唯眼也不抬,直接把手里的枕头朝门的方向飞了过去。
小执躲得贼快,没等枕头砸到自己,已经把门“啪”地一声给关上了。
邵允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连眼泪都给笑出来。叶舒唯气得直接坐到了他的身上,对着他一顿劈头盖脸地又捏又打。
邵允只当是只小猫在给自己挠痒痒,等她打不动了的时候,他一伸手将她压进自己的怀里,揉着她的头发给她顺毛。
叶舒唯一趴在他的胸口,手上也不老实地去掐他胸膛上的肉:“邵允,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好不了一点。”
相处越深,才越了解这位看似温尔文雅的三少爷,肚子里的坏水简直是浩瀚如一片汪洋,足以让她划着船在里头来回转悠百年。
“是不是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邵允将她前面作弄自己的台词照搬过来,“哎,没和我肌肤之亲前,你可是觉得我百般都好。果然,女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舒唯差点又要谋杀亲夫。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邵允忽然冷不丁地唤了她一声:“唯唯。”
叶舒唯没好气地用手支起自己的脑袋:“嗯?”
邵允说:“欢迎你以后每天与我同床共枕。”
一听到这话,她以为这人脑子里的废物颜料又倒多了。刚想怼他时,她却无意间撞进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眸,坠入了他眼底浓厚汹涌的情愫。
“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如昨晚那般睡个好觉。”他的目光里专注地倒映着她一人,“不会惊醒,不会害怕,还能梦见自己想见到的人。”
她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我也想,但是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说:“如若你再被噩梦困扰,我会不厌其烦地安抚你,直到你平静下来;如若你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我会哄着你,与你再说千百遍,让你真正学会放下。”
“我已经答应做你的专属睡眠监督师,让你每天安稳入睡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心愿。”
她忍下了鼻尖那股不由自主涌起的酸涩,语调嗡嗡的:“那你每天都会等我一起睡么?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只有叶舒唯自己知道,她的语气虽然听上去很随性,可这句问话,她却是无比认真的。
“当然。”邵允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会为你点灯,我会等你回家。”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叶舒唯虽然进行了全力的劝阻,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大壁虎三人组高涨的热情,只好无奈接受由辛澜亲自下厨做的红豆莲子汤圆。
辛澜递给了她和邵允一人一碗“喜汤”后,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和双子都搓着手手,脖子伸得老长,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俩用餐。
叶舒唯被那三双目光如炬的眼睛盯得浑身哪里都不自在,只好用东张西望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无语。
她的眼睛四处转悠了片刻,落到邵允房间里的那个参天书柜上,忽而想起昨晚小执似乎在那张塞进门缝里的小纸片上提到过“话本”二字。
好像还是什么……珍藏版的话本。
她这人好奇心强,向来对一些民间的怪谈野史有着浓厚的兴趣。只可惜她平时工作繁忙,也没有渠道和精力去寻找这些珍稀话本,只得作罢。
要是邵允有幸收集到了这些话本,那她岂不是老鼠落进了白米缸,从此以后都不愁没有粮食了!?
只是,叶舒唯姑娘一时被盲目的幸福冲晕了头脑,忘记了很关键的一点。
小执提到这“话本”的时机,根本不在一个恰当的点上。
此“话本”绝非彼“话本”。
“对了。”她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勺子,抬头看向小执他们,“小执,你昨晚提到的那个什么珍藏版话本,能不能拿过来给我看看啊?”
“……”
一听这话,还没等小执他们开口,她身旁的邵允已经一口汤圆呛在了喉咙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叶舒唯疑惑地转头看向他,赶忙轻轻地用手替他抚背:“你怎么回事,吃得那么慢,为什么还会被呛到?”
大壁虎三人组已经瞬间笑作了一团,小执笑得最为夸张,他一边笑、一边还用力地拍打着小念的肩膀,差点把人小念都给拍到地上。
叶舒唯更迷茫了:“你们都在笑什么啊?”
邵允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一些,他喝了两口红豆汤润嗓,白皙的皮肤上因为呛咳引起的红晕还没完全消退下去,看上去就像是他在不好意思一般。
“唯唯。”他这时放下了手中的汤勺,神情有些微妙地看着她,“你确定现在真的要看那个……话本吗?”
他这一问,叶舒唯反而更好奇了:“怎么,这话本是不能看吗?禁卷?”
邵允欲言又止:“……也不是。”
叶舒唯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你怎么那么小气!我知道收集这些话本很不容易,但是给你女朋友看看怎么了?我就看一眼还能给你的宝贝话本弄坏了不成?”
邵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朝小执抬了下手,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这绝不是小气,你等会就明白了。”
小执笑得都打嗝了,他几步来到邵允的书柜前,踮起脚、把手伸到了书柜最上面一层的边边上,熟门熟路地薅了几本看上去颇有些年头和来历的话本下来。
“喏。”他回到餐桌边,将手中的话本轻轻地摆到她的面前,“唯唯姐,你请慢慢欣赏吧。”
说完这话,他没忍住,转头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舒唯都被这帮人奇奇怪怪的行径给整无语了,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本话本,也没仔细看封面,直接曲起手指轻轻地一翻。
下一秒,她捧起手中的话本,眯起了眼,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内容。
沉默了片刻,叶舒唯揉了揉眼睛,蹙着眉头又翻了几页手中的话本,脸上的神色简直是一阵风云变幻。
邵允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用指尖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尾,想笑又不敢笑。
在房里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快速地将几本话本都翻阅了一遍。起先她还能勉力维持住自己的神态不要太扭曲,可到最后她还是没挂住,“啪”地一声合上了话本。
叶舒唯面红耳赤地看着话本封面上那“品花宝鉴”四个大字,不可置信地问邵允:“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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