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允并未多话,只是温柔地听着。
“若是有好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挚友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是寥寥字句便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他们都已经被缠绕在这段三个人的感情里多年,伤心过、为难过、也努力过……到了今天, 才终于能够下定决心翻开新的一页。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会支持彼此在这个夜晚所作出的决定。
等开场舞结束后, 随着吴家核心人员的引领,所有宾客都顺着敞开的大门前往餐厅入座。
在进餐厅时,邵允对耳麦中的周煜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邵垠今晚好像不太活跃。”
周煜琢磨两秒,低声道:“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他平常遇到这种场合,总会像只花蝴蝶一样和在场所有的人寒暄。可我今晚留意过他几次,他不是在和邵眠说话,就是在跟我宿醉的大哥耳鬓厮磨。”
邵允轻蹙了下眉。
邵垠对着邵眠试探虚实他能理解,可莫名其妙跟周济走得那么近他就有点理解无能了。
因为据他所知,虽然邵垠和周济有些业务往来,可邵垠心里一向是看不上这个浪荡子的,平时两人的私交也并不密切……怎么今天突然就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邵允在落座前叮嘱周煜,“你千万要对周济多留个心眼。”
整个餐厅里共放置了二十张大圆桌,在所有圆桌的正前方则横着一张长桌。这张长桌上坐着三大家族的所有核心成员及其家眷,连上菜都与其他宾客不同,是单人单道式、而不是分享制。
足以可见吴淞认为三大家族在珑城的地位和其逆天的优越感。
上了第一道冷菜后,邵蒙便示意邵眠和邵垠跟着自己起身向吴淞和吴浅浅敬酒:“淞哥,感谢你今晚大费周章在自家大宅招待我们,祝愿浅浅生日快乐,也祝愿吴家繁荣昌盛!”
吴淞朝邵蒙举了举杯,笑道:“蒙弟客气了,也祝愿邵家齐天洪福,日进斗金!”
吴浅浅对邵蒙向来没有好感,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她表情冷淡地抬了下杯子算作是感谢,抿了一口酒便作罢。
邵蒙虽然对她不客气的态度有些窝火,但当着吴淞的面也不好说什么让吴家失了面子。倒是邵垠这时替他发了话,似笑非笑地对吴浅浅说:“浅浅,怎么生日这样的大喜日子还臭着张脸呀?”
没等吴浅浅接话,他便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邵允,佯装恍然大悟地说:“噢,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阿允没有敬你酒,所以你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起了变化。
邵蒙在外营业时一向撇开邵允,只将他当作隐形人,刚才敬酒也根本没想叫他一起。这本来在这些场合也算司空见惯,可因为众人皆知吴浅浅中意邵允,今晚便恰好被邵垠拿来大做文章。
听了邵垠的话,吴淞的脸色有些僵,但身为吴家家主、他还是很懂得如何维系关系,只好假装关切地问邵允:“阿允,菜式还合你的胃口吗?”
邵允放下筷子,不温不火地说:“谢谢淞叔关心,菜式很美味。”
说完,他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温开水对吴浅浅说:“浅浅,以水代酒,心意等同,祝你生日快乐,万事皆宜。”
虽然两人刚才在长廊做了那番对话、有些情绪吴浅浅还没法那么快调整好,但她无论如何都会作为朋友与邵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于是,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回敬他道:“谢谢阿允。”
敬完,她顺势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如此之反差,摆明了她就是不想给邵蒙和邵垠面子。
邵蒙再没忍住,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便坐了下来,差点把自己面前的酒杯都碰倒。
吴淞见状,赶忙相劝:“蒙弟,这闺女真是被我惯坏了,有时候骄纵起来容易失了分寸,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我倒觉得浅浅这不是失了分寸呢!”谁知,周济这时竟然也跳出来刷存在感,他吊儿郎当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只有对上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才会给好脸,她这是真情流露好不好!”
邵垠乘胜追击:“淞叔,你看,大家伙都知道浅浅这么多年来一直对阿允一往情深。何不趁着今天良辰吉日,直接给他们许了这桩男才女貌的完美婚事呢?”
此话一出,吴淞老脸一绿,再也无法假装粉饰太平。
他现在被顶在杠头上,说不许那是不给邵家面子,可他怎么也不可能许……开玩笑,邵允这个药罐子哪里配得上他家浅浅!?以为他不知道这老奸巨猾的邵蒙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想得美,竟然企图用一个弃子来换他的掌上明珠!邵允要娶浅浅必须先从他的尸体上淌过去再说!
而这种三大家族小辈之间的事情,邵蒙身为长辈自然也不好随意发话。所以他很是满意邵垠的挑事,眼底也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对他来说,虽然他看不上那不成器的三儿子,但要是吴淞真的想不开把自己的长女“下嫁”给邵允,那终归是给他邵家增光添彩,还给了他日后吞并吴家的机会,他举双手赞成还来不及呢!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就在邵允和吴浅浅开口前,周煜忽然冷不丁地发了话。
“邵垠哥。”周煜冷着脸笑,“我还真不知道你现在变得那么热衷于当红娘啊!以前也没见你那么关心浅浅的终身大事,怎么突然开始展现兄长气概,还非要挑别人的生日催人家嫁人呢?”
“你都说了这是兄长气概,可能我到了岁数忽然转性了?”
邵垠听了也不恼,幽幽地回道:“不过阿煜,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呢?你长得这么俊,应该和你大哥一样身边不缺美人呀……难道是因为你当备胎当上瘾了?”
邵垠此人阴毒至极,每句话都专挑别人的最痛处下手。
周煜恋慕吴浅浅虽然并不广为人知,但邵垠的耳目无处不在,被知晓也不能算是意外。
等邵垠话音一落,周煜再也沉不住气,一拍筷子,冲他大喝道:“你!——”
“阿煜。”一直在观察邵垠的邵允这时微微侧过脸,低声对着通讯器说,“冷静点,他是故意在激怒你,千万别正中他的下怀。”
等叶舒唯和以大象为首的周煜小队商量落实完进入邵垠名下工厂的突击时间点及围剿分组时,她才回到了言锡和郁瑞的身旁。
谁知道,这两个人眼看着她走近,脸上的神色却变得十分微妙。
她走到他们的身前站定,挑了挑眉:“我的脸烂了?你俩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郁瑞和言锡对视一眼,同时抬手摘下了耳朵上的通讯器。
“咳……”郁瑞伸出手,将自己的通讯器递给她,“我觉得有些内容你需要听一下。”
叶舒唯疑惑地接过他的通讯器:“我自己有,为什么要拿你的来听?”
“是这样的。”郁瑞挠了挠头,“我的通讯器相当于所有通讯器的总机、直接链接到我的电脑,而每个人的通讯器里都配备有一条线路可以单独链接到我的通讯器上,只有我才能听到。”
他身旁的言锡正竭力忍着笑:“你的小男朋友邵允少爷可能在测试他的通讯器时不小心开启了链接总机的线路,所以他刚才说的所有话,郁瑞全都能听见……他也同时分享给了我一起听。”
眼看这两个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叶舒唯头上带着三个问号戴上了郁瑞的通讯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亲耳听完了方才邵允和吴浅浅以及双子对话的全过程。
起先,在听到双子说邵允这辈子都打不过她、劝邵允赶紧去买十份人身保险时,她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着她真是白教这对活宝了,要是等见到面、看她怎么好好收拾他们。
可后来,在听到邵允和吴浅浅的那段对话后,她的心却像被浸泡在了一罐橘子水里,泛着酸酸甜甜的气泡,又在回味时体会到了无穷无尽的苦涩。
好神奇,人怎么能同时感知到这么多情绪呢?
她心想。
她感到酸涩,是因为吴浅浅对邵允的一往情深终是落空。虽然这可能是她内心深处隐隐期望着的结果,可她也明白爱而不得恐怕是这世上最大的遗憾。
同为女孩,她还是会心疼只有一面之缘的吴浅浅,在自己的生日时却得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可与此同时,若是作为对手,她十分钦佩这位有原则的姑娘,也很感激她的坚强和果敢。
她感到甜蜜,是因为邵允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于自己心爱之人最深厚的欢喜。
他喜欢着的那个人,是他宁愿被敌人拿捏住软肋也不肯放弃的存在,也是他在走出地狱的路上怎么抵抗也无果的心之所向。
而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那个被元圆预言的、她不敢想象的可能终究是变成了现实,他们的命运还是注定了他们会在遇到对方的那一刻拼了命地去相爱——那是怎么也逃不开、躲不掉的。
再多的话语和想宣泄的情感,都因为见不到他本人终究是堵在了心口。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想不管不顾地赶去吴家大宅,叫那人当着她的面再好好一诉衷肠。
可整理完思绪,叶舒唯还是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波澜壮阔都强压了下去。她摘下通讯器扔回给了郁瑞,从腰后拔出了自己的银色配枪。
郁瑞和言锡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欣喜若狂,很是失望:“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通讯器坏了听不到录音?”
她将配枪上膛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准备开工,我今天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要提早下班。”
吴家大宅。
眼看长桌上的事态发展至此, 邵允越发确定,邵垠今晚绝对是有备而来, 他所做出的所有行为也都是有意为之——无论是与周济交往甚密、还是故意挑起周煜的怒火……看来他的这位二哥不仅仅想趁着今晚实施自己的计划,或许还想反将他们一军。
由此可见,事情可能并不会如他们预期的那般发展,甚至会出现完全意想不到的状况。
他得赶紧给叶舒唯他们提个醒。
周济这时抬手拍了拍周煜的肩膀:“老弟,你今天怎么那么激动?有点不太像平时的你啊!这不还没开始喝吗?”
周煜听了通讯器中邵允的劝诫,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怒火,随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刚才在开餐前已经在大厅里喝过几杯了, 没想到这酒后劲有点儿大啊!”
吴浅浅这时也开了口:“大厅里的酒不是果酒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喝了五斤白酒下肚呢!”
周煜一听到她说话,脸上的笑也逐渐变得自然起来:“五斤白酒?你想让我下去你就直说。”
经过这么一打岔,刚才长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稍许缓和了些。
邵允这时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拿起自己的酒杯朝众人举了举,不徐不缓地开了口:“我二哥大约是坊间传闻听多了, 误会了我与浅浅的发小之情。毕竟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要营造出虚假的情感易如反掌,建立起真挚的情感却难如登天, 他会误会也并不稀奇。”
“再者, 我二哥尚未谈婚论嫁,哪轮得到我这个年纪最小的弯道超车?我在此敬大家一杯,祝愿我二哥早日觅到心仪的夫人,也祝愿我和浅浅的发小之情长存。”
一番无懈可击的话,既将他和吴浅浅的关系体面地挑明白、不让吴家家主失了面子;又将邵垠的不良居心放在台面上,用比邵垠更刁钻的阴阳怪气将邵垠嚣张的气焰打压得一干二净。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吴浅浅和周煜的眼底都露出了赞赏的笑意,屡次想开口帮邵允说话的邵眠也安下了心。
唯独邵蒙和邵垠两张脸瞬间垮塌了下来, 拉得比驴还长——可最难受的是他们竟无法反驳邵允半个字,因为他说得有条有理、字字句句都是真情。
邵允喝完了酒杯里的温水, 向大家点点头,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就算他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邵垠怨毒的注视如芒在背。
一出餐厅,紧随他后的辛澜和双子都齐齐朝他抬起了大拇指:“三少爷,你的话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二少爷的脸绿成这样,比苦瓜瓤还绿!这感觉,简直爽飞了!”
“既是话术,便不足挂齿。”邵允笑着摇了摇头,“替我看好四周的情况,邵垠在设局,我要立刻警示唯唯他们。”
小执耳尖,故意做了个将手掌贴在耳边的动作:“诶?三少爷,唯唯是谁啊?我认识她吗?”
邵允无奈地捏了捏小执的耳朵,将通讯器调到了公共频道,温柔地唤了一声:“唯唯。”
彼时,郊区工厂那边也到了预计的突击时间,叶舒唯等人正顺着工厂对面大楼外墙上的绳钩悄声无息地往下滑行。
邵允的声音冒出来的那一刻,动作最快的叶舒唯刚好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而言锡和郁瑞正滑到一半,听到这声后,这俩人不约而同地都差点直接从绳钩上脑子着地摔下来。
“要死啊!”言锡低声咒骂道,“邵允,你特么想要她没了监护人你就直说!”
郁瑞双腿紧紧地缠着绳钩,一脸的痛心疾首:“我本来就有点恐高,我能不能不滑了?刚才这一下都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
叶舒唯在听到邵允声音的那一刻,嘴角就毫不掩饰地扬起了笑。
她麻利地收起绳钩栓在自己的腰后,仰头对着上面那对活宝说:“再给你们半分钟,下不来我就直接把你们的绳钩剪了。”
然后,她转头便对着通讯器换了个调:“我在,怎么了?”
言锡和郁瑞同时干“呕”了一声——
叶舒唯眼也不抬地朝他们比了个中指。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那头的邵允温声告诉她,“我觉得邵垠在设局,这个局应该和周济、周煜两兄弟有关,但具体会对我们今晚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还未知。你们进入工厂时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工厂里可能会存在除了火力外的其他威胁,而那个威胁才成为了邵垠今晚如此胜券在握的致胜法宝。我建议你们可以携带防毒面具、微型炸弹等紧急脱身时所需的工具,以防万一。”
叶舒唯将这些关键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利落地应了声“知道了”。
邵允:“我和周煜会在这边看好邵垠,有什么情况我随时与你说。”
叶舒唯:“好,你也要小心。不止要小心邵垠,更要小心季殃。”
邵允:“周煜在,小执小念也在,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季殃应该也不太敢对我动手。”
叶舒唯:“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他和他的主人一样变态。”
虽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可这俩人谁都没有想要暂时切断通讯的意思。
言锡这时落了地,在旁边故意冷嘲热讽:“不是长话短说么?我都下来了还没聊完啊?”
叶舒唯头也不回:“闭嘴,要你管。”
郁瑞滑得比乌龟还慢:“叶舒唯,爸爸对你这么好,你却要爸爸这个恐高症在半空中听你耍朋友,你是不是人啊!?”
叶舒唯:“给爷死。”
那头的邵允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自觉地低笑了一声。
他那短促的笑音既柔和又性感,甜得仿佛在她的心上挠痒痒,挠得她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既然长了嘴,给你机会的时候怎么不说,倒是都叫别人给听去了。”
邵允起先一愣,可后来他用那极好的脑子稍微转了转,就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抱歉。”邵允低低咳嗽了声,“第一次用这么高科技的设备,所以手滑让大家见笑了。”
叶舒唯小声咕哝道:“笨蛋。”
邵允这时又用那把极诱人的嗓音缓缓对她说:“请问你还愿不愿意再给这个笨蛋一次机会,让他在任务结束后亲口对你说一遍他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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