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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是笙)


电梯门关上,门外,崔照笑容消失的刹那,裴新泊语气无奈又低落地同裴决说:“完了,回去要挨小宜老板骂了。”
裴决:“……”
闻言,他转头看着自己父亲,笑着说:“没事,小宜老板估计已经想到了。”
他的母亲英名盖世,早年里的手腕和城府就连他这个做儿子都有几分印象,不然也不会让邓洪和崔茂仕一直顾忌到今天都没下定决心同东捷割席。
裴新泊点点头,没说话。
电梯门打开,父子俩往外走。
忽然,裴新泊转头叮嘱裴决:“你不要对人家有意见。人家不是你亲哥。这是人之常情,知道吗。”
裴决不由好笑,他的父母好像一直觉得他心理有问题、与人相处有障碍,他有些无奈,说道:“爸,我不是三岁。您不要总叮嘱我这些行吗。”
裴新泊便也笑,打量了几眼自己儿子,逗他:“有区别吗?”
“三岁就知道藏妹妹了。”说着,记忆浮现,裴新泊干脆乐了两声。
裴决:“…………”
对父母的滤镜不能太多——虽然他们时常替儿女着想,但挖苦起来,也是一针见血的。
“我记得你和你妈讨论过邓叔和崔叔的问题。你妈说你是支持他们离开东捷的?”裴新泊问。
裴决点头:“迟早的事吧。”
长远来看,确实是这样,如果没有坚定人心的利益归属,那就是迟早的。毕竟这不是早年里,齐心协力、患难与共,到了他们这辈,关系单薄不说,年轻气盛、各自的想法也早就天差地别。
裴新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午一行人去合作的医药企业,一切还算顺利。
之前裴决来过几次,那边的人也熟悉他,知道他是东捷的,但也清楚真正同他们谈合作的是崔照。裴新泊扮演一个吉祥物的角色,多数时候笑呵呵,很是认可的模样。
医药领域的投资不像航空,更多凭运气。新药研发更是稀罕至极的事,成功了就是一本万利、暴利,失败了看投资人态度、钱多钱少的事。不过这几年东捷涉足其中还是有些成果的。主要一些老牌药企、制药巨头很认东捷的牌子,愿意技术合作,这背后不仅是对东捷雄厚资本的认可,还来自早年东捷在宁江搞航空研发,上过全国新闻的口碑。
晚上和经开署的吃饭,也是崔照在其中牵线照应。
裴新泊不敢喝酒,饭局过半他就赶飞机离席了。
他一走,崔照似乎放松许多,毕竟是长辈,又是董事长,上午车里说了那样的话,他心底不可能不打鼓。
和裴决一起送人上车,回来的时候,他笑着对裴决说:“可算任务完成。”
西图澜娅餐厅包厢外还是很热闹的,正值周末,到处都是聚餐的年轻人。
裴决知道他这句是促狭、在开玩笑,便没多说什么。
崔照打量着他,记忆里的裴决似乎一直这样寡言少语,他以为他在担心接下来的合作,便拍拍裴决肩膀:“放心,有大哥哥在,保证你回去好交差。”
这话说得过于轻视。
裴决看着崔照,微微一笑:“其实我对医药也没兴趣。”
“我之前建议过,让邓叔和崔叔出来单干。”
崔照没料到裴决会这么说,他的神情很快变了,不再轻松,而是带着几分忖度和思量。
过了会,他放下搁在裴决肩上的手,顿了顿,问道:“怎么说?”
裴决根本不想和他打马虎,他爸是这样的人,喜欢做点粉饰太平的事,这在早年里是好事,可以磨合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不同了,东捷的发展明显有了分歧,这个时候,说清楚还是很重要的。
他对崔照说:“我爸妈一路过来不容易,他们对航空有感情。我一路学过来,飞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个行业需要多少人的付出和努力,也明白这里面的技术难度有多大,需要多少物力支持。”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给你卖情怀的。”
裴决弯起唇角,笑道:“我不是裴新泊。”
“我清楚你和邓叔他们至今不离开东捷的理由——你以为那些坐在里面的,认的是你崔照?还是崔茂仕?”
闻言,崔照脸色一变,没说话。
“当然肯定也不是认裴新泊和吴宜。”
“他们认的是东捷。”
“所以,不要把人当傻子。”
“你们可以选择要不要离开东捷,东捷也可以随时踢你们出去。”
裴决看着他,神色如常,眼底笑意很淡,似乎这只是一场偶然发起的闲聊。
回到饭局,崔照话明显少了许多,他在思考裴决说的。
一顿饭结束得十分潦草,临走,他像是有了些取舍,笑着对裴决道:“大哥哥的意思可能没说明白。裴决,以后肯定是要一起合作的。我心里有数。”
他看着裴决,发现这个从小到大话就不多的少年,并没有长在父母的羽翼下,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半点裴新泊和吴宜的影子,甚至一些为人处事都与他们背道而驰。
裴决没再说什么。
像是为了缓解气氛,崔照笑了下,打趣:“筹码还是一点点给比较好。你话这么少,别人捉摸不透你想什么,到时候场面会很难堪。”
他说得比较含蓄,言外之意,是你小子刚才那通吓到我大哥哥了。
裴决发现是不是稍微年长一点的人都喜欢用上一副说教的语气。
他懒得再理崔照。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整个人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别的什么,大概是今天与人周旋太久,崔照张口闭口的“大哥哥”恶心到他了,他都感觉到些许烦躁。
客厅给他留了一盏落地灯,小小的一圈昏黄,圣诞树的影子斜斜地映过来,好像卡通故事里的氛围。
他脱了大衣外套进房间。
钟影正靠在床尾的软塌上翻照片。过几天秦云敏结婚,她打算找些以前的照片给她,到时候大家一起看看。
见他进来,钟影笑着抬头说:“云姐以前是不是有部相机?我看她拍了好多……”
她的语气十分自然,好像他并没有离开太久,只是如常的日子里进了门,她就这么同他说一句。
裴决点点头,稍作回忆:“好像是。”
他往衣帽间走,解下袖扣的时候,心情平静许多。灯光从一侧打过来,面前的镜子一角,映出钟影瀑布一样的乌黑长发。
钟影已经挑了几张照片出来,裴决拣起一张看,发现是小时候他们三个去博物馆。
妹妹两手搂着她姐姐,他站在妹妹旁边,中间隔着差不多一拳的距离。怎么不再塞个人,他默默想。
裴决:“这张就不要了吧。”
钟影抬头:“为什么?有云姐啊。我还抱着云姐呢。”
他莫名有点孩子气:“那你找人把我P掉吧。”
钟影忍不住笑,放下相册,她站起来走到裴决身边,低头去看照片的时候,点了点照片里立得板板正正、面容严肃的哥哥,语气考虑道:“这么久的照片,P起来估计很麻烦——你别这么小气,到时候没人会注意你的,就先在旁边站会好不好?”
“你看你站得多好。”
妹妹耐心哄他。
裴决:“……”
说实话,裴决也被自己幼稚到了。但是这样可爱的妹妹简直就是在他心口画圆圈。
裴决心想,好啊,不就是站一会吗,站一辈子都可以。

第109章 飞鸟
南州连着两日晴好, 气温回升,入夜时分便开始落雨。有时滴滴答答持续整晚,早起雾濛濛一片, 又湿又冷。
临近婚礼的那几天不知怎么, 又下起淅淅沥沥的中雨。
范婧很不满意这样的天气,连带着老祖宗的黄历都被她拿出来计较, 唯物主义驱使,觉得也不是非听祖宗的不可, 便开始刷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在小闻老师的悉心教导下,渐渐熟悉了一些关于暖湿气流的气象学知识。
周崇岩扭头望见钟影撑着伞走来时,笑着扬声:“嫂子。”
他咬着烟,打过招呼转身拿下嘴里的烟,连带着将给他哥点的一支烟也火速掐灭,他对着闻昭照片小声道:“嫂子来了。不能抽了。”
“妈说你什么也不拿就来了。”
钟影笑,伞搁在一边, 她蹲下来收拾赵慧芬叮嘱带来的一袋锡箔。
山脚濛濛的细雨到了山里, 很快团聚成大片游荡的雾气。
周崇岩耷着眉眼, 垂下眼皮觑那袋红色的袋子,嘟囔:“我哥不喜欢这些。”
赵慧芬要是在, 听到这句铁定骂得他狗血淋头, 闻言,钟影倒没说什么,唇角弯起,笑意十足地点了点头。
冬日里的雨水寒意逼人, 山里草木和泥土的湿气又重,白色烟雾升腾起来的时候, 好像凝固的风。
它们一缕缕地静止在半空,许久都散不开。
周崇岩仰头注视着,不知为何就红了眼眶。
他仓促地蹲下来,对着墓碑上闻昭的照片说:“哥,我要结婚了,你知道吧。”
钟影背朝他们站着,也仰头去望那停泊良久的白烟。
说完停顿几秒,周崇岩又猛地站起来,他别开脸抬手擤了下鼻子,没再作声。
过了会,周崇岩对钟影说:“嫂子,我说完了,先走了。”
他嗓音含糊,像是要哭,不过很快便转过身,穿过丛丛墓碑从另一头往山下去。
钟影望着他匆匆的背影。
锡箔烧得快,一会功夫只剩苍白的一团。
钟影收拾了下,看到一旁搁着的伞,拿过来折好放进包里。
她坐了会,心底平静,想起四月份清明的时候来这里,也是一个阴冷潮湿的天气。
“琰琰升二年级了。”想起什么,她就捡什么说给他听。
“有一个新朋友,上学期交的,叫陈知让。两个人处得很好。琰琰也很喜欢他。”
“云姐后天结婚——崇岩和你说过了。”钟影笑了下,没再说下去。
她转头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看得久了,似乎还能听到他朝自己跑来时的脚步声。
钟影埋头,额头抵上膝盖。
关于闻昭的记忆还是很清晰,清晰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甚至高一刚见面的那天她都记得十分清楚。倒是他去世前的几年,记忆仿佛沉入水下,怎么都看不真切。
她记得他高一的时候入选校篮球队,一鸣惊人。那个时候她和他就有点暧昧了。她放学不回家,绕过操场去体育馆看他训练——还得编个正经理由,什么找体育老师问问请假的事。这当然是她随口编的,但他有点紧张,盯着她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要请假。钟影卡壳,咕哝着说不出话。他前前后后围着她转,从头看到脚,好像她是个洋娃娃,就差上手仔细摸摸她的关节零件了。
后来心照不宣起来,她脱口而出还是这个蹩脚的理由。闻昭笑而不语,牵起她的手,说,走,我知道老师在哪里,我带你去。钟影笑得弯腰。两个人手拉着手,一前一后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体育馆传来的轰鸣。傍晚的霞光映在另一头的窗玻璃上,如同一格油画,光彩夺目。楼梯的拐角,影子落下的昏暗里,他将她抱在怀里,垂下脑袋抵着她柔软的肩头,鼻端轻轻嗅着她好闻的头发丝。
时间再久点,快要毕业的时候,他就开始筹谋了。问她想去哪个城市,喜欢什么样的大学,大学毕业后想做什么。钟影说你要和我一起吗?闻昭变得理所当然,他会反问,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
互相喜欢不就是应该时时刻刻在一起。
爱意在三年里滋生,好像藤蔓,牵引着血管,再一路跋涉到心间。
之后的所有都好像顺理成章。
大雨如期落下,她撑着伞站在校门口,等待一个如约而至的许诺。
“——没有不想见你。”
钟影抬起头笑着对他说。
停泊在半空的白色烟雾一点点散去。
空茫寂静的山里,待久了,人好像都会变成草木。
“好不容易梦到你,怎么会不想见你。”
她注视着闻昭,神情温柔,过了会,她伸手去摸他的眉眼。
墓碑冰冷潮湿,他的眉眼却鲜活如初。
他曾将她拖出深渊,也曾将她抛入深渊。
他以为他对她有愧。她也以为这一切就不应该开始。
可如果不开始,又该在哪里停下。
人非草木。
钟影收回手,眼眶泛红地对他说:“闻昭,我还是会在校门口等你的。”
雨在山脚下。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的时候,钟影看见站在不远处车旁的裴决。
他没有撑伞,望见她的时候远远朝她笑。
他朝她走来。
钟影从包里掏出伞,裴决接过撑起。
“本来想在家里等你的,但想来想去,觉得你可能要哭。”裴决说。
钟影笑,转头看他:“我没哭。”
裴决点点头:“嗯。蛮好。”
钟影:“……”
雨水落在伞面,发出细小的动静。
“哥哥。”
“嗯。”
“你说如果人有预知的能力的话,是会阻止一切发生,还是什么都不会做,就顺其自然?”
裴决好笑,注视伞下钟影若有所思的面容,他笑着说:“怎么,闻昭和你说了什么吗?”
钟影:“……”
她忍不住笑:“就是忽然想起。”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还是会顺其自然的吧。”裴决淡淡道。
钟影想了想:“那我和闻昭在一起——”
裴决很快拦下:“我还没说完。”
钟影:“……”
她笑起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面容,等他继续说。
“我会给你转学。”裴决面无表情道。
钟影:“…………”
走到车前,裴决打开车门,钟影已经笑得弯腰。
他撑着伞耐心等妹妹笑完,面容也温和,片刻,他也笑着转头去望远处的山影。
入冬的季候,昼短夜长,飞鸟的痕迹都变得短促,掠过天际的时候,好像一闪而过的透明水花。
“不过,我还是会让你见一见他的。”
忽然,裴决道。
钟影抬头。
“如果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到时候,总感觉你应该去见一见他。”
裴决说。
“就见一面。”他又说。

南州的第二场雪是昨天夜里下的。
白日里天气还和之前一样, 冷归冷,更多的是潮。那会见到雪,钟影想着估计没一会就化了, 谁知今早天濛濛亮的时候, 裴决和她说下了整夜的大雪。钟影倒有些惊喜,只是天气骤然冷了许多, 她缩在被窝里,整个人都有点蔫。
昨天一整天她都在秦云敏那布置婚房, 光气球就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裴决晚上过去接她,她还在那踮着脚小心绕开她姐的大红枕头往墙上粘一只又一只的小蝴蝶。
秦云敏已经在她妈的房间睡了。客厅里,宁江赶来的长辈聚在一起,絮絮叨叨,声音都不太大。见裴决进门,没多问什么。范婧笑着指了指婚房,说小影强迫症犯了,跟蝴蝶较劲呢。
裴决很稀奇, 没见过和蝴蝶较劲的妹妹。
他笑着站在房门口, 注视钟影一个人念念叨叨, 数着两边对称的蝴蝶,弯腰在床头寻找另一只同色系的、但翅膀是折起来的蝴蝶。
他慢慢走过去, 跟着低头帮忙找。
冷不丁的, 察觉到什么,钟影回头,吓了一跳,她笑起来, 有些嗔怪:“你干嘛?”
“找到了吗?”裴决问她。
他站在大红喜庆的床边,一身黑色挺括大衣, 身上残留着更深露重的寒气,注视钟影的眉眼却分外温和。
钟影抬起手,一只样式精巧又别致的红色蝴蝶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裴决看了眼,点点头,神情依旧带笑,不知道是认可这只蝴蝶识趣,还是觉得妹妹心灵手巧,大概都有。
等钟影举着手、仰着脑袋小心粘好,他才问她:“弄好了吧?”
当然没弄好也不要紧,他可以帮忙。
手臂和脑袋抬了太长时间,钟影感觉自己快成两截了,她在床边坐下,听到裴决问她,一边笑一边低头去寻鞋子。
“弄好了,你要带我回家吗?”
忙了整天,头发都乱糟糟,几股发丝蓬在耳侧,雪白的光线从头顶崭新的顶灯照射下来,映出些微棕栗色的光泽,好像某种精明的小动物。挽起又掉落的长发散在毛衣领口,整个人瞧着又有些懒洋洋。
裴决弯起唇角,见她伸着脚尖往床底划,便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给她穿鞋。
“肯定是要带回家的。”他语气笃定。
随后两人一起将房间收拾了下。
裴决的办事效率比钟影高一些,主要他不会去纠结零碎的物件是扔了还是另外放好。钟影对着没了用武之地的小蝴蝶都会舍不得。裴决便另外找来袋子,看在妹妹的面子,给它们一个临时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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