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姜月能找到国公夫人援助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据他所致,姜月被姜氏夫妇保护得极好,姜月以前很少出门,更是从未去过城南。
他晚饭后又试探地问了下姜氏对国公夫人了解多少,姜氏说由于他们这里离城南远,又属郊外,消息闭塞,她其实除了知道些国公夫人爱护百姓、行善积德的传言,其他都不甚了解。
而裴秋生回忆了一下,姜月出门的日子,几乎日日同自己一道。
那姜月她是如何获取的情报,她一个小姑娘又是为何能有这样的胆识?
甚至于在被刘均威胁的第二天其实就想好了办法,而后带着他去找黄杨木,一回来就给国公夫人做木雕?
今日晚饭时,他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如今细想下来,便越发觉得奇怪。
罢了,明日试探她一下,看她怎么说。
第二日,裴秋生洗漱好,便来找姜月梳头,两人一坐一站,各怀心思。
裴秋生还未开口,姜月便一边梳一边道:“秋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裴秋生:?果真是瞒了什么事情吗?
姜月按照以前看的小说套路准备好台词,声情并茂地说道:“我昨日去市集手工坊的时候,遇见了一位相貌清隽的公子,儒雅温润,风度翩翩,看起来也是个穷苦书生,有些合我心意。若我不是已有婚约在身,恐怕当场就想与他结识。当然,对方可能未必会看得上我。”
她道:“我知道我萌生这样的想法不对,但你是我的童养夫、未婚夫,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你。”
姜月一边说,一边偷瞄着镜子里裴秋生是何表情。
正常男子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心有所属时定是十分伤心难过,而正常男子听闻自己不喜欢的未婚妻心有所属时,虽然会有些愤怒但也应当会松了一口气才对。
这两者是全然不同的,她刷剧无数,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一定能分辨出来。
裴秋生一字不落地听完,心道:有这种好事?
也就是说,他与姜月,郎无情妾无意。她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想主动解除婚约?
他早就不想做人童养夫了,这可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过,遇事需谨慎,他不能将喜悦表现得太明显,免得不小心惹恼了对方。
因而他看似抿直了唇角故作不悦实则心花怒放只是在憋笑,缓缓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若没有我的存在,也不会令你错失与良人认识的机会。你生得美貌,他不见得看不上。”
姜月:啊......他镜子里那个既不难过又有点紧绷的奇怪表情是啥意思啊?不是,他怎么就开始自责起来了?
裴秋生:快快快,快说你要追心上人不要我这个童养夫了。放心你们买我的银子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
姜月不死心,继续故作关切问道:“我有这样的念头,你心里是否有些伤心,或是有些生气?”她眼睛继续偷瞄。
裴秋生:当然不会,我要自由了,心情快乐得无以复加。
只见他垂着眸,神色难辨,道:“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两情相悦的感情最是可贵,事到如今,我伤心亦或是生气又有什么用?”
意思是你直接说悔婚便是,我绝无二话。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被姜家赶出去,他就去城南投靠许谦玉,在他那儿借住一段时间应当不难。
姜月听不出来他什么语气,但他说的这话,是不是他多少有些伤心难过生气?
感觉今日费了这么多演技,好像得到的依然是似是而非的答案,裴秋生心思太深她看不透,姜月决定及时打住,她宽慰裴秋生道:
“你放心,我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自是要信守承诺,不会逾矩。我也就是当时萌生了点念头,并不打算做些什么。这念头转瞬即逝,或许过几天我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呢!”
裴秋生: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直追!
裴秋生诚恳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我必不拦你。”
姜月听着这话的意思又好像是不喜欢她,但她摸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些气闷地放弃道:“无妨,此事以后再说。”
裴秋生有些遗憾:“好。”
他想起今日要试探姜月的初衷,开口道:“阿月。”
姜月疑惑,“秋生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姜月:他不会是想了半天决定要吐露真心了吧?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裴秋生似不以为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可以求助国公夫人帮我们的?”
姜月:?这是在怀疑她?也对哦,原书中一家四口直到死都不知道还有国公夫人这个活菩萨可以求助来着。
姜月大脑飞速运转,现编了一个理由:“我听忘忧手工坊里面的人说的,那天我不仅听见人议论县令跟刘员外的私交,还听人说国公夫人人美心善,经常在城南施粥行善。只是当时我以为后者没什么用处,便没有跟你们说。”
这个理由既合理又充分,蒙混过关应当没问题。
裴秋生却心生疑惑:手工坊里的人说的?他记得,上次陪姜月去过一次手工坊。她这话若是从人多口杂的酒馆听来,倒也不稀奇,但若是从达官贵人和贫民百姓都会去的、环境又相对安静的手工坊听来,是否有些不对劲?议论的人不怕被贵人当场抓包吗?且再试她一试。
他接着问道:“你还听见了什么?”
姜月思及多说多错,道:“旁的就没有了。”
裴秋生还想再问,姜氏在外面喊道:“来吃早饭咯!”
姜月刚好替他梳头完毕。
裴秋生想着估计也问不出来更多的信息,便暂且放下此事,“走,我们去吃饭。”
早饭后,姜月留下来继续教姜远发做棕榈编,姜氏和裴秋生照例出门。
不出一个上午,姜远发便将棕榈凤凰学会了,他怡然自得道:“果然有其女必有其父!”
姜月笑了笑,“那可不!”
两人乐呵呵的一起将昨日裴秋生带回来的棕榈叶悉数编完,姜月便趁早将十余个棕榈凤凰拿去手工坊换银子去。
姜月一到手工坊,店小二一眼便瞧见了她,忙迎了上来,“姜姑娘,可是木雕做好了?”
姜月点点头,将怀中的木雕递给店小二,又道:“我还带来了十余个棕榈凤凰。”
店小二见到活灵活现的小猫咪木雕顿时眼前一亮,他小心的接过,道,“姜姑娘稍等片刻,我拿去给掌柜的瞧瞧。”
姜月点了点头。
李掌柜很快就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姜月的木雕,赞叹道:“没想到姜姑娘先前在我们手工坊露出的手艺竟然还是藏过拙的,如今我才知道姜姑娘的手艺真乃是巧夺天工啊。”
姜月面对生意人,倒没有谦虚的必要,道:“上次毕竟时间仓促。对了,我这个能卖多少钱?”
李掌柜摸了摸胡须,他拧眉思索了片刻,而后道:“姑娘这木雕做得惟妙惟肖,材料取自上好的黄杨木,确属上品。不知道一两银子的价钱,姑娘可能接受?”
姜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价钱比她预计的多了几倍,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啊?”
一两?是认真的吗?
李掌柜见她神色似是出乎意料,以为自己给得太少了,忙紧张地伸出两根手指,问道,“姑娘觉得二两成吗?”
姜月:“我......”
我......我人麻了,早知道这个能挣这么多钱砸锅卖铁也要先买刻刀啊!你们之前给木雕的定价不都是几十文一个吗?
她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李掌柜见姜月面上生出些悔意,生怕姜月不愿意卖,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道:“不如这样,我先付姑娘二两银子的定金,这木雕暂且放在这里卖,最终的价格我与姑娘三七分成,我三,姑娘七,如何?”
他相信,这木雕若不急着卖,想卖出几两银子不成问题。
见姜月面上仍是没有反应,掌柜又循循善诱劝道:“你也知道,我这手工坊既要付铺面租金,又要聘请小二招呼客人,成本也不低。我们三七分成,姑娘应当不亏。”
李掌柜倒不是拘泥于眼前几两银子的分成,而是他想以一个姜月满意的价钱留住她。毕竟以他在长安经营多年的见识,有姜月这般雕工的人,放眼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出两个来。
只是他没想到姜月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定力。她明明前两天还穷得没钱买刻刀,今天面对二两银子,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别说兴高采烈了,就连扯嘴角笑一下都没有。
不过,他如今的条件已经是开得极为大方,若她还是不心动,他也没办法了。
他静静地等待着姜月的回答。
姜月被李掌柜连珠炮弹般的话敲得有点晕,良久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李掌柜微微俯身,顿时有些忐忑地问她:“不过什么?”
李掌柜给的价钱实在是令姜月心动。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掌柜十分心切,如今的三七分,对方三,她七,应当是他能给的最高的价钱了。
姜月不打算再涨价。
她只是没忘记棕榈编,道:“不过我还带了十余个棕榈凤凰,也要付我银子。”
李掌柜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好说,好说。”
他连忙让小二去给姜月取银子,一共是二两一钱零四十文,“姜姑娘清点一下,是不是一文不差。”
姜月数了数,的确不差,她拿出二两递给李掌柜道,“这是上次借的钱,今日还清。”
李掌柜体恤道:“姜姑娘若是急用银子,可不急着还。”
姜月笑道:“我不喜欢欠钱,早还早安心。我还有一事想请教,不知若我这木雕若用的不是黄杨木,而是普通的柏木、樟木,不知能卖多少价钱?”
黄杨木极为难得,他们上次漫山遍野地找,也就找到了一棵,以后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李掌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若是那样,恐怕只能卖五、六钱了。”
这话不假,黄杨木之所以为珍稀宝贵,不仅是因为其需生长三十年以上才能使用,更是因为其木质光亮、纹理精致,颜色古朴典雅,是长安贵人的心头好。
他接着道:“这猫咪木雕若是普通木材做的,质感上差不少不说,恐怕贵人们也未必愿意花银子买,免得掉了身份,因此卖给寻常百姓反而更适合些。既然这样,自然卖不了太高的价钱。”
姜月心下了然。
黄杨木虽然难找,但家里还有几段,发家致富的本钱就靠它们了。
等买了新工具还有颜料,她还能做出更好看的木雕,挣更多的钱。
“多谢掌柜的告知,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李掌柜笑吟吟道:“好,姜姑娘慢走。”
姜月揣着纹银欢欢喜喜地回家,一回去便将黄杨木拿出来,规划一下接下来要雕刻的内容。
昨日她雕的小猫咪用的是位于顶端的最细的一段黄杨木,也就手臂那么粗,截取一点下来,最是适合雕这种可以放在手上把玩的东西。
第二段被她用来雕观音像了。
剩下的几段都要比前面的粗壮一些,能够雕更复杂的东西。
当然也可以每段雕两三个小玩意儿。
一想到一个能卖到二两银子甚至更多的价钱,她不免觉得要认真考虑一下。
她思索了一番,决定先拿出一段,雕三只小猫咪,分别是蜷着熟睡、翘着尾巴奔跑和打架玩闹的,做出一个小猫系列。
更复杂的木雕还是等买了更多型号的刻刀、凿子和颜料以后再说。
先画个图样吧!
裴秋生今日在书坊仍是抄《大学》,他如今已能熟练背诵,抄写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再抄两遍,应该就能倒背如流了,也不枉他每夜苦读。
许谦玉今日休沐,同裴秋生一起抄书。
他是个话唠,每次都忍不住夸裴秋生两句,“秋生,你的字写得越发的好了。”
裴秋生总是一笑而过,然后埋头抄书。
时间就是金钱,有钱就能赎身,赎身就能自由。
一想到今天姜月跟他说她因为他这个童养夫的存在不能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他手下的笔更是写得飞快。
他现在的速度一天能抄两本《大学》了,而且写字速度还能继续加快,与此同时也能不影响字迹的清晰工整程度。
再过半个月,他一天抄三四本,便会将抄书的钱自己藏下一部分。
而许谦玉已经抄书多年,速度自然也是不慢的。
到了午饭时间,他与许谦玉都正好抄完,两人一同去书坊外面找吃的。
路上,许谦玉将积压在心头一上午的问题问了出来,“秋生,我瞧你抄《大学》的时候,都没看几眼原书,是已然能默写了吗?”
裴秋生见对方并不是问询而是几乎已经肯定的语气,便点点头,承认道:“是,我已经背下了,只有几处不太确定的地方才看一下原书。”
许谦玉讶异道:“我记得你前几日还跟我说只看过《三字经》来着,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能背了!”
裴秋生道:“我记性比较好,看两遍便能记住个大概,何况还连着抄了两三天。”
这话是真的,他记性原本就极好,再加上有系统帮他解读不理解的地方,记住一本两千字的书不是难事。
许谦玉接着饶有兴趣地考了裴秋生《大学》中几句话的含义,裴秋生陪着一一作答,被问得多了,不禁反问道:“你考我这个做什么?”
许谦玉却丝毫不淡定,“秋生,你有这样的记性和悟性,不去参加科考可惜了。”
裴秋生也不瞒他,道:“我其实有此意,只是要考童生的话,还需攒些银子。”
许谦玉主动慷慨解囊道:“秋生,你还缺多少,我手上有四两银子,倒是可以借你一用。”
裴秋生闻言却摇了摇头,“你父亲看病吃药都需要花钱,手上需留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我不能用你的。”
他记得许谦玉的父亲得的是咳疾还是喘症,每年都有两三个月是犯病的,尤其是到了冬天,日日都要靠药养着。
许谦玉的生活已是不易,自己怎好动用他家的保命钱。
许谦玉却执意劝他,“可是下个月就是童生考试的报名时间了,错过今年就得再等一年半。以你的学习能力,通过童生考试定没问题。而且今年考了童生,明年刚好就能参加秋闱,错过了就得再等三年。我的银子可以再挣,你的时间可不等人。”
裴秋生一愣,他只顾着挣钱,倒是还没考虑过科考时间节点的问题。
许谦玉说的没错,童生考试三年两考,乡试,又称秋闱,三年一考。
许谦玉通过童试成为秀才后,在这里抄书而不是入仕,是因为他在前年的秋闱中落了榜,要参加明年的秋闱。
科考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其难度可想而知,普通人,又有几个三年可以等?
裴秋生向许谦玉请教了一下童生考试的流程和所需要的准备的内容,得知童生考试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
报名时间虽在下个月,但考试时间却是明年春天,二月份的时候举行县试,四月份举行府试,府试通过了便可参加院试。
童生考试虽不见得简单,毕竟传闻许多人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还停留在院试阶段。但如今才七八月份,对于他这个从小学中学开始就学习古诗词和文言文的人,冲刺一下明年的童生考试应当不是难事。
他不免有些犹豫。
许谦玉见他有些动容,又劝道:“童生中的县试,需要四名村民和一名秀才为你保举才能参考,我可以替你作保。”
许谦玉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裴秋生固然心动,但银子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缺的是十两,家中还有外债没还清,即使是有许谦玉愿意借他四两银子,依然不够用的。
于是他道:“我还需再想想,若我想好了,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许谦玉已将该说的都说了,笑道:“好,到时候可别忘了。”
两人用完了饭,下午继续一起抄书。
到了傍晚时分,裴秋生先许谦玉一步结束,去山上摘棕榈叶给姜远发做棕榈编,回来路过码头时,见到有老爷爷在卖冰糖葫芦。
“卖冰糖葫芦咯!”
裴秋生原本准备直接走,但一想到今晨姜月说的话,不免觉得亏欠姜月的越来越多了。
昨日给她买了个头花她就高兴成那样,要不今日给她带跟糖葫芦?
“老爷爷,糖葫芦多少钱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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