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磕了一个头，这次磕得重，额头都红了一块。
齐云飞见齐梓珊如此，便也连忙磕头求情：
“请爹恕罪，六妹妹极懂经商之道，若不是为女儿身，定能让我们齐家如虎添翼。只可惜六妹妹已然是女子，所以只能私下偷偷请教。虽如此，但六妹妹却没有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也没有损齐家名声，还望爹网开一面。”
“既然之前都是偷偷请教，为何今日要这般大胆到我跟前来？”齐正此时也冷静了不少，坐在椅子上问道。
毕竟如果他们不说，便可一直瞒下去。
齐云飞抬头看着齐正，将今日面具男子说的话转述给了他听。
齐正听完后也敛起了眉，看向了齐梓珊：“此事他们非珊姐儿不可？”
“是，儿子跟他们说由儿子亲自负责，可对方不答应。”齐云飞立马说道，“想来，应该是此次事情解决得好，六妹妹得到了对方当家的看重。”
听齐云飞这么说，齐正也沉默下来。齐梓珊跪在冰冷的地上，又情绪紧张了这么一会儿，身子不由得冷战起来。
“此事对我们齐家来说，有利无害。那块地我们也搁置许久，一直没有作用。”齐正声音不轻不重地分析着，“此事若成，不仅仅多了一项进项，更重要的是，此番更能结识许多京中权贵，对日后齐家的生意也有好处。”
但看了一眼齐梓珊，眉头便又紧紧皱起。
“可惜珊儿你是女儿家。”齐正叹了口气，“若为男儿……”
“爹，珊儿的性别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目前重要的，是这笔生意该如何处理。”齐梓珊出声说道。
齐正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说道：
“虽说女儿家应待字闺中，将来出嫁相夫教子。可我洛国也并不是没有女子打理家中产业……事已至此，既然对方指明要你出面打理此事，那便由你去吧。”
“真的？”齐云飞高兴地反问了一句，随后看向齐梓珊说道，“太好了，六妹妹。”
齐梓珊也有些不敢相信，她没想到齐正会真的答应此事。
“只是此事一了，珊姐儿便不可再在外头行走。”就在齐梓珊和齐云飞高兴之余，齐正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等山庄建好，珊姐儿便亲自向那边当家说明不再掺和生意上的事，请对方务必不要再纠缠。”
“是。”齐梓珊点头应下，神色却有些稍微有些凝重。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不确定等事情完结，自己是否能真的说服对方。
她隐约觉得，那个当家是冲自己来的。可是刚这么想了，又感觉有些好笑，笑自己是想多了。
素未谋面的一个人，又怎会冲着她给齐家这么一桩大生意？
“你们都回去吧。”齐正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累了。
“爹爹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腰痛就别坐着了。”临走前，齐梓珊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齐正一句。
齐正点了下头，可依旧还是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账目。齐梓珊是拗不过他的，只好跟着齐云飞出了门。
看样子，白莲应该是要去齐正房里服侍的。
见到齐梓珊，白莲惊讶得张大了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问道：
“珊姐儿……你……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白姨娘，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让六妹妹赶紧回院子吧。”齐云飞对白莲说道。
齐梓珊上前一步握了下白莲的手，道：“姨娘不用担心，已经向爹解释过了。我先回院子换身衣裳，改日再跟你详说。”
白莲看了四周一眼，似乎很紧张，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赶紧回院子里换衣裳，可千万别叫其他人瞧见了。”
说完这些，便催促着齐梓珊赶紧离开。
为了避开人多的路，齐梓珊同碧水在齐云飞的掩护下，故意绕了远路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齐云飞将人送回院子后，嘱咐了几句便离去。
只是齐梓珊没有想到，即使如此，她女扮男装的样子还是被人给瞧见了。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珊姐儿？”齐茉莉懒懒地靠在暖榻上，抬眼看向给自己汇报的小丫鬟。
她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给了赎身银子放出去配人了，这个丫鬟是新来的，名叫阿侬。看着小小一只，又是刚进府一个月的，没想到还挺有眼力见的——这就看出她跟齐梓珊不合了。
“奴婢看清楚了，的的确确就是六小姐。”阿侬回答道，“穿着男装跟大爷在一起走着，若不是今日奴婢要去领洒扫的用具，恐怕也不会去那条小路，也就遇不上了。”
齐茉莉微眯着双眼看着阿侬，她这是话里有话啊。她这是告诉自己，齐梓珊特意走的偏僻的小路，是为了避开府里的人？
“你很聪明，以后若再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事，也要记得像今天这样聪明。”齐茉莉看着她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又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红珠，红珠立马拿了一些碎银子放到阿侬手里，然后让她退了出去。
“穿男装，还跟大哥在一块……”齐茉莉喃喃自语，“这是出府了。”
齐茉莉细细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可疑。
她站起身，对红珠说道:“走，咱们去姨娘那儿。”
没多久齐茉莉便带着红珠到了秦姨娘的院子。
“姨娘。”齐茉莉刚跨过门槛，就唤了秦姨娘。
秦姨娘正坐在暖榻上闭着双眼让伺候的丫鬟捏着腿，听到齐茉莉的声音，立即睁开了双眼，笑着说道：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齐茉莉看了眼周围伺候的丫鬟，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秦姨娘一听，便知道齐茉莉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了。
等丫鬟们退下后，秦姨娘立即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齐茉莉在暖榻另一头坐下，隔着楠木雕花小几凑过去压低声音将阿侬汇报的事同秦姨娘说了一遍。
末了，齐茉莉说道：“姨娘，此事有蹊跷。依我看，这齐梓珊一定是偷偷出府了，不然为何要避人耳目回院中？而且还是身着男装。此事要是被祖母知道，想来齐梓珊这个祖母心中的心肝宝贝，立即就会从云端摔倒泥底！要知道，祖母可是最重规矩的人了。她这样偷溜出府，一不小心就会坏了我们齐家姑娘的名声。”
齐茉莉还记得，当初她有意接近温铭，回府后齐梓珊是怎样教训自己的。这一次，风水轮流转，轮到她齐梓珊自己了。
秦姨娘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
“依我看，此事不宜告诉老太太。”
“为何？”齐茉莉不能理解地看着秦姨娘，说道，“姨娘不会是怕得罪齐梓珊那个小蹄子吧？”
听得女儿这么说，秦姨娘敛了下眉，看着她说道：“不是怕得罪她，而是就算我们说了，一则老太太可能不会相信，二则老太太就算相信了，依着她宠爱珊姐儿的样子，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我们不是白告了？”
齐茉莉听后立即撅起嘴，不高兴地说道：“那照姨娘你这么说，这个消息是毫无作用了？要白白放她一马不成？我这些年在人前可是对她忍耐着的，就是为了让祖母相信我不是那般计较的人。如今我要是去告状，祖母少不得会信个七分，姨娘有什么好顾虑的！”
秦姨娘无奈地看着齐茉莉，说道：“怎么过了这些年，你还是没看明白？老太太的性子虽耿直固执，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可心终究是软的。当年她对你掌掴珊姐儿的事虽然气得不行，可还是没下狠心。而珊姐儿这些年在老太太跟前得宠卖乖，老太太是真疼到了心窝里。你说，对着她这么喜爱的一个孙女，她还能不护着？珊姐儿不过是穿着男装，还是同飞哥儿在一块，稍加解释说不准就能混过去，我们去说了又有何用？反倒显得我们多疑，有心害她似的。”
听秦姨娘这么一分析，齐茉莉也安静下来，不再嚷嚷着非要去告诉齐老太太。
而她们两人不知道的是，当年齐老太太还知道了齐茉莉元宵佳节在外头欲与温铭有肌肤之亲，差点坏了齐府名声的事。
若是她们知道，恐怕去向齐老太太告状的念头想都不敢想了。
“姨娘，我们该怎么办？”过了会儿齐茉莉问道，“不然去告诉太太？”
秦姨娘还是摇了头：“太太也不一定会管，瞧她这些年行事便知了。我瞧着，此事还是去告诉老爷最好。”
“告诉爹？”齐茉莉有些诧然，不解问道，“可是爹爹一向不管这内宅之事，告诉他又有什么用？”
秦姨娘却意外地笑了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老爷虽然不管内宅之事，可儿女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你想想，以前飞哥儿混账的时候，老爷可是直接上棍子打的。若是他知道有一个不守妇道，会败坏家中姑娘们名声的女儿，会如何？”
齐茉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高兴的一拍手，道：“想来爹也会因为怒气而惩罚她，说不定……齐梓珊这次就真的倒了大霉了。”
秦姨娘眼中含笑点下了头。
“但……太太那边是不是也去说一声为好？这样两边都不落下……”齐茉莉犹豫地又添了句。
“不用了，告诉她也什么大作用。”秦姨娘答得干脆，眼中有些许厌恶之色。
齐茉莉便没有再吭声，自家姨娘与太太面和心不合已久，她不是不知道。
“我这就去找你爹，你回院子去，此事你还是不要沾惹的好。”秦姨娘从暖榻上下来，对齐茉莉嘱咐道。
说完便带着一个丫鬟出了门往齐正院子走去。
齐茉莉也从暖榻上起身，直到秦姨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对身边红珠说道：
“走吧。”
“小姐，我们是回院子去么？”红珠跟着齐茉莉往外走。
齐茉莉挑了挑眉，道：“不，我们去太太房里。”
“啊？可是姨娘刚才不是说让小姐你别去么？”红珠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她家小姐不会又闯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吧？
齐茉莉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也不是事事都要听姨娘的，只告诉爹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还是跟太太也说一声的好。”
这一次，她要齐梓珊翻不过身来！
说完这些齐茉莉便不再同红珠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她往大太太房里走去。
没多会便到了。
“给太太请安。”齐茉莉走进屋子，对着大太太遥遥一拜。
“莉姐儿来了？坐吧。”大太太抬眼见是齐茉莉有些诧异，一旁坐着的齐翩然也跟着看过去，“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齐茉莉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齐翩然，然后又看向大太太，嘴上说道：
“今儿来，是有事要告诉太太。”
“什么事？”大太太看着齐茉莉问道。
齐茉莉嘴角勾起一抹笑，将事情说与大太太听。
而另一头，秦姨娘也到了齐正的屋子，将事情说了一遍。一旁在屋子里待着伺候齐正的白莲听了，脸色瞬间刷白。
秦姨娘抬眼得意地看了白莲一眼，眼中写满了挑衅。
“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齐正看着秦姨娘不轻不重的问了这么句。
秦姨娘点下头，道：“是。”
齐正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这让一旁的白莲更加紧张起来，两只手不断的互相交缠着。秦姨娘虽然也吓了一跳，可看着白莲的脸色心里头是更加幸灾乐祸。
“老爷，珊姐儿她……”白莲想为齐梓珊辩解几句，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了解实情，更瞎掰不出剧情。
“老爷，珊姐儿如此大胆必要好好说上一说，不然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败坏了咱们齐府姑娘家的名声？眼瞧着莉姐儿和然姐儿都要说亲了。”秦姨娘毫不介意火上浇油一把，一副为家里着想的样子。
可没想到齐正却满脸怒容地瞪向了她，说道：“这就是你作为姨娘的样子？什么也不知道，就跑来告小辈的状！”
秦姨娘被吼得一头雾水，嘴上却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训斥我……”
她还想多说几句什么，可看着齐正表情着实吓人，便噤了声。
一旁白莲忍不住扑地一下跪倒在地，为齐梓珊求情：“老爷，妾虽不知道珊姐儿为何要这般，可是妾想珊姐儿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她不是个莽撞不守规矩的孩子啊！”
秦姨娘听着在心里冷哼一声，冷眼等着看白莲被呵斥。可是没想到，齐正却只是轻轻说了句：
“我知道。”
接着齐正又看着秦姨娘，语气不善道：“珊姐儿是齐府的小姐，是你这个姨娘能管的么？有这嚼舌根的时间，你还不如多去佛前静静心！”
秦姨娘听得脸色巨变，身子也有些发抖，颤着唇问道：“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多去佛前静静心？难道是要她去佛堂么！
齐正哼了一声，道：“珊姐儿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也是我允了的。这件事不许再乱传，有时间多让莉姐儿学好规矩，不然你这姨娘的日子，也不要过了。”
齐正话音落下，秦姨娘有些站不稳的踉跄了几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弱弱出声：
“妾知道了。”
“没事就退下吧。”齐正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等得秦姨娘离开，白莲才松了口气。
秦姨娘被齐正那么一吓，走路双腿都是软的。靠着丫鬟六月搀扶着才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莉姐儿可是回去了？”进了屋子后，秦姨娘开口问另外一个丫鬟月季。
“姨娘走没多久，三小姐就走了。”但是不是回去了，月季可不确定。
秦姨娘只当齐茉莉是回了自己院子里，遣了月季下去，对六月说道：“你去告诉莉姐儿，今日她跟我说的事切莫再往外传了。”
殊不知，此刻大太太正领着齐茉莉和齐翩然往齐老太太屋子里去。
“既然你爹都这样说了，祖母也不好再说你什么。”齐老太太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齐梓珊，柔声说道，“只是这样鲁莽之事，以后万不可再做。”
齐梓珊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珊儿知道了。”
原本她是换了衣裳待在屋子里，可不知道为何总是心中不安，想了想便还是来这儿将事情告诉了齐老太太。
话音刚落，便有人来报，说大太太来了。
大太太同齐茉莉齐翩然从门外走进来，见到齐梓珊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来了？”齐老太太看向她们问道。
大太太上前朝齐老太太福了福身，说道：“媳妇刚得知了一些事情，觉得有必要同母亲说一声。”
说完这句，大太太还特意看了齐梓珊一眼。
“此事跟珊姐儿有关。”大太太在齐老太太下首坐下，然后看着齐老太太说道，“今日有人看见珊姐儿穿着男装避开耳目回了院子，媳妇想着此事务必要同母亲说上一声，免得有了什么误会。既然珊姐儿在这儿，那正好，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
齐茉莉坐在椅子上，看着齐梓珊眼中流露出嘲讽。
“有人看见？何人？”齐老太太沉下眼问道。
大太太道：“是莉姐儿院子里的丫鬟。”
齐老太太看向齐茉莉，嘴角微垂，对她说道：“你院子里的丫鬟倒是能干，眼看八方啊。”
齐茉莉愣了一下，不知道齐老太太这话是褒还是贬。她连忙起身朝齐老太太行了个礼半蹲礼，说道：
“孙女得知后，很是惶恐，生怕六妹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怕造成更大的错，所以赶紧去告诉了太太。”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一副姐姐替妹妹着想的样子。
齐老太太定睛看了她一会儿，直看得齐茉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时候，才开口说道：
“罢了，此事既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倒也不必再瞒着。珊姐儿，你告诉她们。”
齐梓珊从齐老太太身边起身，对着大太太福了福身，说道：
“珊儿是与大哥一起去了粮油铺子，今日是给几个主顾交货的日子。”
“交货？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插手齐家的生意？”大太太听后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有些不悦。尤其是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到了自己的儿子。
大太太转过头看了齐茉莉一眼，刚才她来给自己告状的时候，可没有说齐梓珊身边还有齐云飞。
哼，看来这个庶女心思也不少。
“这件事就要去问老大了。”齐老太太这时出声，“珊姐儿插手生意可是他允了的。”
“老爷？”大太太这下就更惊讶了，不仅是她，齐茉莉和齐翩然也十分惊诧。
尤其是齐茉莉，她在齐老太太和齐梓珊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