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三姑娘因为太受宠已经搬到碧纱橱里居住了。
可是那碧纱橱,他进不去呀喂。
在家里转了两圈后,又从常拓那里得到了个好主意。于是利用一些人脉, 柳美人终于挤起了献艺的名单里,继续唱着她熟悉的曲子。
看到台下那小丫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柳湘莲越唱越觉得喜悦的无法言语。
她还是坐在贾家那年纪最长, 也最胖的老太太身边,看起来倒是受宠依旧。她没有吃到苦,他也就放心了。
她坐在那里, 也看不出来是否有长高。不过脸上的肉肉却没了,一张标准的鸭蛋脸越发精致,俊眼修眉, 顾盼神飞,让人见了便忘不了。
...其实不见,他也忘不了。
虽然此时的她身量仍小,虽然此时的她一身淑女高华,可是柳湘莲还是无法忘记那一夜,她披头散发举着个棍子的俏模样,那么生动,那么的没有距离感。
一场戏了,柳湘莲只能抓紧时间再看她几眼,这才去了后台。
还好,尚未卸妆,她便派人来找他了。
他就知道她的心里是和他一般的。
一见面,她就抓着他的手,让他留在她身边。他的心被她弄得软成一片。
他下意识的点头,想要答应她,可是立即便又想到了他们的将来。
他要明媒正娶她。他要为了他们的将来继续努力和打拼前程。
就在他将自己都感动的时候,就听到她满不可置信的声音。
——柳登徒!
唉,她果然还是喜欢她给自己娶的名字。
真是个霸道的姑娘。
......
探春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国粹美人,竟然会是那个登徒子。
等等!
会唱戏,长的精致,还忒么姓柳?
“柳湘莲?”不会是那个棒槌吧。
柳湘莲一怔,看得探春的眼神越发的炙热,“...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柳登徒。”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无论将来他身居何位,他都是她的柳登徒。
探春:“......”这,这,这是啥情况?
‘当,当’两声,香奈儿端着果子和茶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到自家闺女拉着人家戏子的手不放,心中对于自家姑娘这爱好也是见怪不怪了,“姑娘说了半天话,喝些茶润润喉。”
香奈儿将东西放在了屋中,想了想,又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便端着托盘又退了出去。
以她对自家姑娘的了解,她们姑娘一会儿可能就不只是摸小手这般了,她还是别留在房里耽误姑娘正常发挥了。
香奈儿一出房间,想了想便走在离这间山房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拿出些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留心听着自家姑娘的吩咐。
少时,白芷也找了过来,知道自家姑娘在里面幽会佳人,抽了抽嘴角又去了前面贾母之处。
鸳鸯看到白芷回来,悄悄走过去问她探春哪里去了。白芷小声地道了出来,鸳鸯眼角轻跳了几下,又走了回去。
两人的话,别看白芷说的声音小,可是近前的也都听到了。
贾母和王夫人摇头笑了笑,继续听戏。其他人也是没有言语。
三姑娘平时哪都好,让学规矩学规矩,让陪聊陪笑就陪着,就这么一点小爱好,贾母等人人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是个戏子,若是三丫头实在喜欢,大不了买回来贴身侍候着也就是了。
贴身侍候?????
幸好这心里活动探春不知道,不然她得吓趴下。
买个人回来不是事,可是你特么要买个大老爷们回来贴身侍候她?
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呀喂,这事想一想,就是一阵恶寒。
香奈儿守在门口的善解人意来的太洽到好处了,不过却是想反了。
手是探春先伸出去的,可是现在却是她被人抓在手心里。
那人还一脸不自知地摸了摸探春细滑的手,然后拉着探春坐在一旁的榻上,挨的那么近,膝盖都快碰到了一起去。
探春有些懵,就算是闻到了柳湘莲身上的脂粉味以及男人的体味,也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跟她通信的人竟然就是柳湘莲?
她好方。
探春呆呆傻傻的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柳湘莲却做出了香奈儿之前想到的事情,一只手握着某个丫头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多少回战事吃紧,他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到身上的官职,柳湘莲不禁感叹,上天待他终是厚爱的。
“...等过几年,我就去提亲。到时候我用诰命朝服娶你进门。”过几年,他的官职许是还能升上一升,到时候她也到了定亲的年岁,荣国府应该会同意的。
实在不行,就请常拓请他舅舅帮忙。
“提,提亲?为啥呀?”本来还在回想着以前诸般事情的探春,直接被柳湘莲的话打回了现实。
她们俩的交往啥时候到了提亲的交情了?她怎么不知道。
柳湘莲被问得一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我们两情相悦,我既有能力,就要给你个名份,私奔的事情那都是话本里才会有的,你别相信。”
探春用没有被柳湘莲握着的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样子问道,“我们两情相悦?”
这人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呃,这还真的说不准。要知道这人对于自己的婚事,可是人家一提他就把剑送出去了,然后还在听了宝玉的话又什么都不再调查一下就去退婚,最后还竟然成亲不成跟人家修道跑了。
正常人的脑子都不是这样的。
柳湘莲没有听出探春的话中的不可置信,他只以为她是在向他要保证。于是大大的笑容浮在面上,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从你我交换了定情信物后,我便一心一意想着你,别人再不肯看一眼。我一位上司想要将他的女儿许给我,我都拒绝了。我只要你。等你长大,我就上门提亲......”
听到这里,探春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她可就收到过他一回东西,“...你送了我一把扇子当定情信物?”
扇子这种东西,还可以当成定情信物的?
她见识少,真的没有听说过。
可是看着柳湘莲郑重而又肯定地点头时,探春闭上眼,有一种捂脸的冲动。“那我送了你什么?”
她可不记得她送过什么东西给他。
柳湘莲自怀中拿出一个锦帕,将锦帕打开里面正好包着她曾经丢了找不着的夜明珠发簪。
探春:“......”。
忒,你个偷井盖,呃,不对,是偷簪子的贼,你咋好意思拿出来呢。
她好想学一学凤姐儿踩着门砍...然后来一场三娘教子。
这个混蛋!
想到几年前她对他的承诺,她说他知道了他的意思,让他放心。
再想到她这几年跟他写的信,她就觉得自己是个棒槌。
探春长叹一口气,然后将手从那人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走下榻,探春坐到了房中的一个圆凳上。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咱们必须得把话说开。”
柳湘莲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听到探春的话,不解地看着她,有啥话说就是了,干嘛离自己那么远?
“你当初为什么送我扇子?你可知道扇同散之意?”
柳湘莲摇头,这是什么说法?想了想,柳湘莲还是将他送扇子时的想法道了出来,“......同心如可赠,持表合欢情。”
探春脸上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些裂缝。
柳湘莲看着探春不语,垂头抿嘴,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柄白骨小团扇,“珍重逢秋莫弃捐,依依只仰故人怜。”
初初动心之时借扇传情,现在再来一把扇子,祈祷情可弥坚。
看着看着探春的神色,柳湘莲的心里就是一咯噔。一边念着这句诗,一边走到探春面前,蹲下.身子,眼神中带着一抹忐忑,“我们之间不是误会,对不对?”
当她说出那句扇同散时,柳湘莲终于有些明悟。
为什么当初常拓听到自己送她一把扇子时,表情是那么的怪异。
为什么当初她会那么说,原来,原来......
那他这几年的思念和刚刚的喜悦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他本不是胸怀大志之人,厮杀拼搏为的也是心中这份情。若这一开始便是错误的,那他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那他还剩下什么。
柳湘莲的身子晃了晃,眼框有些发红,隐隐带着一丝颓废和疯狂。探春见他这般,心下也不落忍。可是这误会着实是太大了些。
有多少人会送扇子表情?
在现代的人时候她就没见过,来到了古代更是没有见过了。她会误会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面前这人,被自己叫了多年的柳登徒却是当了真的。
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那份情,探春真的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