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急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口不遮拦。她怎么就忘记了面前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小胖丫头心有多黑呢。
唉,大姑娘自幼被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心机手段圆滑的不行,府里的人谁见了不得赞一声。三姑娘别看年纪小,可是那股子机灵劲以及...拿捏人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好侍候的。现在看来,竟然只有她名正言顺的主子是个好脾气的。
可惜,就是脾气太好了些。
随手丢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金锞子给小梅,探春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拿着这两个金锞子去买点东西或是直接将它给了王善宝家的。然后让她对大太太说几句二姑娘的好话,比如说养在身边防老或是解闷什么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想办法走进二姐姐的视线,让她...知道你全心全意为她的好。”
顿了顿,探春又笑着说道,“听说你已经许给了你姨母家的那个长子,将来到了年纪就嫁过去。说真的,就你姨母那刻薄的性子,你为人儿媳妇能有几分好?现在你还没嫁过去,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对你。可是一但嫁过去,你姨母对你也许还不如对二姐姐呢。
与其将来受你婆婆磨搓,还不如想办法留在二姐姐身边做个心腹,然后带着你那老实的表哥消消停停地跟着二姐姐过日子......”
小梅听了有些犹豫,就二姑娘那性子她可看不上。“可是二姑娘?”在家都被下人欺负成这样,回头出了门子,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死。跟着这样的主子,哪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小梅不知道她的这一想法,是真的会实现,那二姑娘可不是嫁出去没多久就被人打死了嘛。
探春看了一眼小梅,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不然为什么要让你去找王善宝家的,二姐姐有人可靠,还能不让她硬气起来?”
对于小梅,只有让她过得好,她才不敢轻易的冒险。
不止是对她,是人都会如此,不是吗?
人们得到的越多,拥有的越多就越不愿意去冒险,唯恐失去现在拥有的。
当初赵秀宁是如何处理她身边那个小丫头的,她并未多加关注。不过她却是知道要如何对待小梅。
让小梅爬的越高,她就越不敢与她撕破脸。
主子之间是要争宠的,可当小梅爬到高处时,她便知道姑娘间的争宠,并不会像丫头下人间那般激烈。
进宫厮杀的大姑娘,永远不会被老太太放在心上的二姑娘,隔府的本家四姑娘,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姑娘可就只剩下探春一个呢。
就算是将来来了史湘云,来了林黛玉,来了薛宝钗等等的姑娘,自家姑娘和客家姑娘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她发现她手中握的事情并不能算是把柄时,她就会更加的害怕探春手中握着的‘认罪书’。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不敢失去什么了。
“我总是不会害你的,不是吗?仔细想想我的话。”马上就要过年了,探春也没有多少时间与小梅多做纠缠。
给了她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后,探春便不将小梅放在心上了。
自从她屋中的那个奶娘走了以后,她屋中的事情倒也清明了许多。
侍书是老太太赏的大丫头,屋中大小事情探春也都让她管着。同时探春也将改名为白芷的翠花带在了身边,准备将她培养成心腹丫头。
这丫头是外面买来的,府里无人可靠,外面也没有什么上心的亲戚。只有这样的人,探春才能放心地去用她。
......
刚过了小年,腊月二十五这天,老太太心里有些忌讳,总觉得最近贾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正好白日无事,便找了宝玉的干娘马道婆进府说话。
那马道婆是个能说会道的。
在进府前就收了王夫人的银子,让她在贾母面前多多美言宝玉几句,马道婆连赵姨娘的碎布都当成好东西,如何不见财心喜的应下此事。
马道婆久不来荣国府,此时自然不知道贾母对宝玉起了生疏之心。
她还一如往常那般,只是动动嘴多夸宝玉几句,那跟散财老嬷的贾母就会大把的洒银子香油钱。
心下以为这事并不算事的马道婆一如之前一般进了荣床堂的正堂,看到贾母身边围着一圈的孙女,脸上就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经老寿星请安了,多日不见,您这气色是越发的好了。”
由于宝玉失宠,探春正和元春一左一右靠着贾母说话呢,听到马道婆这请安的话,探春第一个想法便是——老寿星上吊。
这个词一在脑海里浮现,探春的眼神就不受控制地看向老太太的脖子。
然后僵样的转过头,妹呀,那脖子真不细,再配上这一身膘的身子,也不知道荣庆堂的大梁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马道婆啥毛病呢,又不是过生辰,至于这么叫唤人吗?
“鸳鸯,给宝玉他干娘搬个凳子,我们好说话。”老太太被马道婆这话说的也有些高兴,于是心情颇好的让鸳鸯搬个凳子离她近一些。
马道婆眼角扫了一眼王夫人,看到王夫人仍是一脸的佛相样,便也不说话,直接谢了老太太的座,然后自然地坐下来一顿胡吹神砍。
砍的探春都有些甘拜下峰了。
如果当初是换了马道婆还忽悠那对僧道,估计得比她更有收获吧。
“今儿怎么不见宝哥儿?”
贾母听了,笑容稍稍淡了一点,“跟他哥哥读书去了。”
马道婆那张嘴绝对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一听贾母这么说,张嘴就说道,“咱们宝哥儿,可是有福气的爷。这么小就开始读书了,将来封候拜相,一定给老太太挣回个更高的诰命回来。毕竟老太太本就比旁人更有福气......”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尤其是贾母这种就算别人天天说奉承的话,也听不腻味的人,“他干娘休要如此说,让人听到了岂不是要笑话我们没羞没臊。”
别人听到老太太这话,连忙反驳她说的不对。
所有人的中心思想可以用一句话来概论,您老的福气那都快跟江南顶牛,跟社稷齐肩了,马道婆的话呀跟本不及您老的万一。
探春听着这一屋子的人围着贾母死命的吹捧着她,心中极是无语。
“...一年左不过两百斤的灯油......”
“...鸳鸯,你去取了来。”
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探春听了一会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于是把玩着手中的小玩具,一边拿着小玩具逗着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惜春。一边继续无聊地坐在那里听着马道婆神砍。
“...今儿宝哥儿不在,怎么也没有瞧见珠大奶奶?”
贾母一听这话,又是眉开眼笑,“你不知道她有了身子,月份还浅,天寒地冻的,我不让她出来。”
马道婆等到贾母说完,双手就拍在了大腿上,“我说什么来着,珠大爷成亲也没几个月,珠大奶奶这么快就有了身子,还不是老太太您这福气呀,都择被子孙了嘛。”
“你这老货,这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这话还真让这婆子说着了。当初的四王八公里,又有谁像她这般活到了四世同堂的辈分。
这泥嘛还要不要一点脸了?
探春突然发现,她的脸皮好像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厚。
不管别人听了今天的话会不会不好意思,反正她是觉得这话让她太难为情了。
这份难为情在看到老太太默认了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反驳的时候更甚了。
探春坐在贾母身侧扬着一张笑脸疯狂地在心中吐槽,而坐在上首的贾母也在被捧的飘飘然后,终于想起今天叫马道婆进府的主要目的了。
看了看屋中的人,略一寻思便问出了她心中一直惦记的事情。
“宝玉他干娘,这些日子老身一直有件事情放不下,宝玉的那块玉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忽大忽小的,心里总是放不下。”
当马道婆听到贾母提起宝玉的玉时,连忙一脸神秘地说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宝二爷的那块玉呀,他是”大有来历。
这后面的瞎话还不等马道婆演出来,刚刚听了贾母的话去开库房取点银子给马道婆灯油钱的鸳鸯就回来了,脸色异常的难看不说,神色中还带着些许惊慌之色。
鸳鸯进了屋子,脚步有些慌乱,也不顾屋中旁人,直直地走到贾母身边,看了一眼坐在贾母左右两边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一咬牙,便走到了贾母那张大榻后面,从榻后面压着声音在贾母耳边说道,“老太太,奴婢,奴婢有事要说。”
这事可不小,鸳鸯可不敢压后再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马道婆是走惯了大户人家的后宅,一看鸳鸯这个样子, 便知道必是要紧的事情, 否则也不会不避着她这个外人了。
正如马道婆所想, 鸳鸯虽然年纪小了些, 可是自从服侍贾母开始,便事事妥帖,再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今天这般,想见必是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