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听了便明白是王夫人那里忙,这老尼没有张嘴的机会,“我也不等银子使,懒得费这个心思。你还是去太太那里等上会儿子也就是了。”
净虚听了,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打定主意只求凤姐儿一般,叹气道:“虽这么说,只是太太那里实在是忙乱的很,便是说与太太知晓。太太如何记得这般小事。奶奶只当是闲来逗个趣,不过喝口茶的功夫也就办了。
那张家既已托贫尼求了府里。如今若是嫌小不管,张家不说没工夫、不希图他的谢礼,倒像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似的。”
“呸,到在你奶奶这里使上激将法来了。你叫他拿上五千两银子,凭是什么事,我就替他出了这口气。”
净虚听了面上就是一喜,连忙替那家人应下。虽然比道上的行情多了些银子,可是人家也不差钱,只要这事办成就心满意足了。
见净虚这般,凤姐凤眼一眯,转眼间又笑着反悔,“真拿那几个子儿当宝不成?甭说五千两,便是五万两,奶奶立时也拿的出。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我们府上又是什么样的门第,宜妃娘娘省亲在即,谁絮烦理它。”
净虚没想到凤姐刚刚还说办转眼又不办,有些个弄不明白她这是啥意思,刚想要张嘴说话,便又被凤姐拦了下来,“平儿,你领着她去你屋里吃杯茶在走,我这会儿子有些累了,想要歇歇。”
平儿就在一旁侍候,知道凤姐儿此举并不单纯,便笑着应了。“我先侍候奶奶躺下。”
平儿上前扶凤姐躺下,凤姐飞快地在平儿耳边嘀咕了两句,看平儿明白了,这才闭上眼睛假寐不提。
平儿垂下眼,拉着还不甘心的净虚回了自己的屋子,让小丫头上茶上果子上点心,一副好好招待她的姿态。
净虚哪里坐得住,想着凤姐不耐烦管,便准备去王夫人那里守着。总是要将这事办成了才算了。
平儿见此忙拉住她,“师傅真真是急糊涂了不成。这事我们奶奶再不管的,太太那里又哪有闲功夫管这档子闲事,师傅便是去了,太太也是不理的。何不如老实地在这里喝茶吃果子自在,做什么操那个闲心。”
净虚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我的好姑娘呦,这事对于府里那是小到了针鼻子大小,可是对那两家人却是天大的事。既托了贫尼,贫尼哪里能不尽心。”
平儿心里冷哼,面上不显,仍是笑意莹莹,“师傅安心吃茶,回头我给你指条明路也未可知呢。”说的比唱的好听,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你过手一回在里面捞了多少好处?
净虚一听这话,面上就是一喜,连连叫了佛号请平儿先说出来,平儿见此,假意为难了一番,这才说道,“只师傅莫说是我提的才好。”
“自然,自然,还请姑娘分说。”
“这般的事情,本不是我说嘴的。你可还记得府上的大姑奶奶嫁到了哪一家?”平儿顿了顿,见那净虚还不曾想出来,笑着又道,“便是那长安守备的上峰——长安节度使云光。”
“我本就想着如今长安节度的云老爷和咱们府上相好,写一封书信,请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他不依。只刚刚在奶奶屋里,奶奶怎么不说?这大姑奶奶又是何许人,往日怎么不曾听人说起过?”
平儿诧异地看向净虚,“大姑奶奶便是我们老爷太太的嫡长女元春大姑娘,师傅难道不记得了?”
平儿说完净虚就更诧异了,“原来是府上的大姑娘,她不是多年前便进宫去了吗?”
净虚话一落,平儿才想起来,元春回府这事府中并没有多声张,虽然府里的下人皆是多嘴多舌之辈,可元春回府没多久,府中上下便都在为迎春省亲的事情忙前忙后。
便是元春成亲时,又因为是嫁出去给人做继室,无论是排场还是其他都不曾大办。这净虚也有阵子没来了,不知道也说得过去。
平儿想罢便将元春得了恩典出宫,又嫁于那云光为继室的事情挑挑捡捡地说了一番。
净虚听完,叫了一声佛,“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若是知道那云老爷的太太便是咱们府里的姑奶奶,再不敢打扰奶奶清静。”
净虚一脸的喜色,平儿心中却又想到了凤姐儿的吩咐,“只有句话,我得提醒师傅,我们大姑奶奶那里再不可少了银子。她必竟是新妇,再没有白帮忙的道理。再一个她不像我们奶奶,出身王家,嫁妆丰富鲜有人能及......”
“省得,省得。”平儿的言下之意净虚一听便明白了。
这种事情在道上都是明码标价的,再没有让人白帮忙的道理。
正事说完,平儿与净虚相视一笑。净虚倒是安心坐下喝茶吃果子,平儿与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少时便叫了智能儿进来说话不提。
探春向来对水月庵的人没有好感,所以也从不兜揽这些人,每每见了,转身便走。
因着她是主子姑娘又养在贾母处,别人也不愿说。最重要的便是谁会为了几个落魄姑子说她呢。
整个荣国府上上下下都是一颗富贵心,俩双势利眼,净虚可拿不出大把的金银锞子打赏众人。
一时间因着探春的态度便是惜春都受了影响,那智能儿跟着师傅便是来了荣国府也少有人跟她玩的。
刚刚虽然净虚让她与院中小丫头玩耍,可是小丫头也是看人下菜碟,自是爱理不理她一番。
也幸好平儿将她叫了起来,不然也只能傻傻地站在一旁看人玩耍了。
身在方外,却有着一颗世俗的心,也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
平儿和颜悦色地与智能儿师徒话家常,只是凤姐推了府务做月子,只她们小院里的事情却也是时常需要平儿拿主意,净虚见了,便也趁机带着小徒弟告辞离去。
待那净虚走了,平儿将手中的事理了理,这才回到凤姐房里,“奶奶做什么给她送银子使?”难道奶奶忘记了仁大爷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凤姐生产好几天了, 以她的性子早就躺不住了。若不是想要看王夫人焦头烂额地忙活, 此时早就下地活动了。
刚刚平儿领着净虚一走, 凤姐便坐了起来,拿着针线在那里有一针没一针地做着。这时见平儿进来,将针线往旁边一丢, 笑得很是凉薄,
“只要她接了这银子, 我便要让这事闹得满城皆知。你且去吩咐旺儿将那利子钱收一收, 不能收的另立一本帐册子包好送来, 就说奶奶我稍后有大用处。”
“奶奶?”
“你是知道我的,凭他什么事,素日里从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自古放那利子钱便是朝廷三令五申不许做的,便是如此,我也是不怕的。可你也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接了这桩事,生生将把柄送给了咱们的好太太。
将来哪一日只要这事一传扬了开来, 我与你家二爷必得不了好。趁着现在太太忙得顾不上咱们, 趁早将这事丢了出去是正经。”
来而不往非礼矣, 好姑妈, 好表姐,我王熙凤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忘记还礼给你们的。
元春的陪嫁里面就有她安排的人, 将这帐册子悄悄地送到元春的箱笼之中,便是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而前有了这退亲的事情,后又查出了利子钱的帐册子, 她就不相信元春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当初也不是王家和她哥非要娶贾家女的,是她们巴巴的上赶子要嫁女,现在却因此害了王家独苗的命,真当她王熙凤是吃素的不成?
平儿多精的一个丫头,一听凤姐儿这么说,眼珠子一转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奶奶是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了一个一字。
凤姐点头,她就是想要栽赃元春了。
她就是要让元春给她哥哥偿命。
平儿见状,也明白凤姐儿的心情。
甭说自家奶奶了,便是她也是恨着太太和大姑娘的。她是王家世仆,王家没了指望,家里人又能少到哪里去。再一个若不她与奶奶自小的情份,谁知道太太给她提个姨娘的位份会不会让奶奶与她离心。平儿现在只要想到住在她们院子里的那几个‘姑娘’心中就对王夫人一阵咬牙切齿地恨意。
平儿自从在凤姐那里知道了她们这一房现在真真到了危机四伏的时候,那些个小心思竟是全都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跟着凤姐和贾琏过日子。
至于王夫人叫她过去说的那些话,平儿听过也是转身告诉了凤姐儿,至此后主仆两个才算是真正的一条心了。
至于贾琏,在知道了那些隐秘之事,也明白自家处境,虽然花心不改,可到底也好了不少。
平儿此时明白了凤姐儿的打算,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大姐儿,便转身出去吩咐旺儿夫妇不提。
探春自从想起了长安节度使便不得不想到那对小情侣,于是一直派人盯着这事,可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秦可卿没死,凤姐也没去馒头庵,净虚也没办法在那里搭桥牵线。所以探春便只能让香奈儿盯紧净虚,她每次进府后都要告诉她一声。然后再盯住凤姐院子里的消息,她也好及时将写给云光的书信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