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决斗带来笑容(茶执)

他赢了。
黑泽想笑, 畅快地大笑，但就在意识到胜利事实的瞬间, 疼痛比笑容更快地袭击了他。
这并非背叛带来的苦楚, 他在提出决斗的那个瞬间, 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真正的渴望。
此时此刻的疼痛, 不过是强弓之末的身体终于无法再支撑下去。
在这异常真实的决斗中，不管是使用效果与代价都过于强大的卡片，还是生命值被削减到100，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能够坚持到现在，无非是靠意志力与肾上腺素麻痹住身体。
心脏撕裂般的剧痛令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却在倒地之前被另一只手托住。
还有一只手，又一只手……弥漫着血色的视野中，少女泪眼汪汪的脸庞忽然出现，用她的手拉住了他。
“还是让他躺下来吧！”
有点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耳边炸起，黑泽本已要拉住那只手站起来，又被众人按到了地上。
“哈咿！需要做心肺复苏吗？小春学过，小春可以！”这是小春。
虽然眼睛不知道被谁捂住了，黑泽也能清楚地分辨出周围人的声音。
“不用，他现在是心跳太快了。”这是海马游香。
“那要不要把他打晕让他冷静冷静啊？”
这又是五条悟。
“我没事……”
黑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感觉哪怕自己瘫痪了，也要被说得能站起来了。
“让他坐起来休息一会，平缓一下呼吸。”
黑泽余光中看见海马游香把五条悟拉开了，这种时候他便分外感觉到这位把他们聚集起来的高中生的可靠之处。
为了将两个世界重叠在一起的仪式石柱如今终于也为他们提供了一点便利，靠坐在石柱边的黑泽长长呼出一口气，但当目光对上身侧的三浦春时，却又下意识地抿住了唇。
“他们怎么不说话？这种时候黑泽不应该告白了吗？”
五条悟自以为很小声地对海马游香说。
胜利带来的喜悦与释然尚未被冲淡，另一种熟悉的情绪就再度涌上心头，还没想好自己该说什么的黑泽，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拳头。
海马游香一贯冷静的脸庞上也浮现些许难言，在黑泽颇为冰冷的注视下，她伸手把五条悟拉到了一边。
“比起这个，那扇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这话并不算在转移话题，决斗结束后，无形的结界粉碎，卡片也恢复原样飞入各自主人的口袋，可那被乌丸莲耶用魔法卡召唤出的古怪石门却仍然屹立。
“按照电影里的发展看，它可能要收取什么代价才会消失。”“因为它还要收取代价吧。”
吉野顺平与无名的法老王出人意料的同时开口。
只不过前者是推测，后者的口吻极为肯定，让吉野顺平不由得安下心来——不知为何身穿老式学生制服，长得也像是日本人的法老王，到底还是法老王，对于魔法侧肯定有着比他们更深厚的了解。
夏油杰王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眼，耐心地给予解释：“他刚才说他将他的灵魂与他的一切作为抵押品献给幻魔。”
五条悟忽然对此萌发古怪的热情：“法老王懂得好多哦！能不能多教教我~”
吉野顺平看向围过来的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在他们眼中看见了如出一辙的无语凝噎。
在无名法老王的拳头也蠢蠢欲动之前，海马游香忽然定定地看向了大开的石门：“有东西要出来了。”
几乎就在她话语落下的下一秒，黑色的雾气猛地从门中涌出，蟒蛇吞吃猎物一般地将地上的乌丸莲耶裹住，将它扯入了石门。
那雾气出现的瞬间，海马游香就感觉到了几乎扑面而来的不详，背包中的那张【幻魔皇拉比艾尔】也散发出了可以穿透布料的热意。
她感受到了它的贪婪的欲望与蛊惑。
因为看见其他幻魔得到了灵魂，所以它也愈发蠢蠢欲动了吗？
黑雾挟持着男人枯瘦的尸体回到门内，雕刻着恶魔的门扉终于闭上，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唯一能够证明他曾经存在的东西，竟只剩下了地上绯红色的卡片。
【神炎皇乌利亚】
承载了死去男人贪欲，给予他力量，又作为代价取走他生命与灵魂的卡片。
“我不需要。”
黑泽突然开口，他注视着那张卡片，眉头紧皱，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不快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力量。”
海马游香知道黑泽在对谁说话。
因为另一道声音也正在她脑海中回荡。
‘你还不心动吗？迎接我的兄弟，你便集齐了两大幻魔。’
‘我允许你成为我的主人。’
红色的幻魔在遭到胜利者的拒绝后，又为另一位幻魔的持有者送来了属于它的蛊惑。
与无名的法老王，黄金卿通过心灵沟通时候，她只感觉这很方便也很令人愉快，但当沟通的对象变成幻魔时，就变成了精神污染。
海马游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记得之前幻魔没办法这么清晰地与她沟通，是因为之前有黄金卿为她提供了屏障，还是这仪式的中心就是有利于幻魔力量的伸展？
但无论如何，她的答案都不会更改。
“我也不需要。”
她不需要这种力量。
“既然你们都不需要，那么我就把它收下了。”
那声音来自远处，身影却在瞬息间出现在乌丸莲耶消失的地方。
身披袈裟的男人微笑着捡起地上的卡片，发出一声喟叹：“我也是等了很久呢。”
全场安静。
没有人出声。
海马游香错愕地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写着可疑的男人——他有着与无名法老王几乎如出一辙的脸。
只是无名法老王的脸更年轻，像是十七岁的少年，眼前的男人面容沧桑，额间还有一条缝合的伤疤。
她在他出声时就因为那独属于幻魔的扭曲气息确认了他就是‘两个家伙’中的另一个，可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模样。
“是夏油……”“和法老王长得好像的人！？”伏黑惠不敢置信的声音被虎杖悠仁分贝翻倍的惊呼打断。
“你是谁？”
面对海马游香的提问，男人收回放置在虎杖悠仁身上的目光，轻笑着望了她一眼，又瞥了眼面上已无一丝笑意的五条悟：“你可以叫我羂索。”
“方便的话，可以直接把你手上的【幻魔皇拉比艾尔】给我吗？”
他的声音礼貌而轻柔，却教海马游香无比违和，几乎感觉有点恶心。
简直就像是……在用其他人的身体说话。
“那是我的身体。”
夏油杰说道。
在羂索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那句身体与他的联系。
还有无数翻涌的……
他忍住了呕吐的欲望。
“哈哈，是呢，没想到会看见以这种形式存在的你，真是不可思议。”羂索很干脆的承认了，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些许兴致勃勃：“是巧合？也不是，你一直存在对不对？因为你脖子上那个咒具吗？我有点感兴趣啊。”
“你是在他死后盗走他尸体的吗？”海马游香知道大脑移植手术已经有成功案例，可将大脑移植进埋葬千年的法老王的尸体里，这实在很不科学。
羂索仍然是笑眯眯的：“猜得很对，这副身体很好用，可不能浪费了……不是吗？”
“你是用咒术把自己的大脑移植进他身体里的？”
海马游香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她对咒术这一技术并不了解，但眼下只有这个可以解释得通，面前这个自称羂索的男人或许是有什么改变尸体形式的咒术，然后进行了大脑移植手术。
“嗯……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啊，说不定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新咒术师呢。”
“够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夏油杰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羂索，他说那句话时对海马游香流露出的玩味让他感到恶心——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伙伴作出这种表情。
“我想要做什么？好问题。”羂索抬起手臂，在半空中画了个夸张的圆：“我想要一场最终的，完美的，奇迹般的，所有人都能参与的进化之戏剧。”
“别用他的身体作出这种恶心的表情！”五条悟冲上去朝他打了一拳，但是没有打中。
“虽然你被释放出来了一部分，但跟关着也没什么区别呢。”
轻而易举躲过五条悟攻击的羂索理了理袈裟，仍然是轻笑着的模样。
“非法拘禁悟君的人也是你，”海马游香上前一步，把面色阴沉的五条悟拉到自己身后：“我不会把卡给你的，也不会让你完成你说的那个东西。”
“如果你想要达成你的目的，就和我决斗。”
他们还在仪式的中心，对方只能通过决斗达成目的。
而以决斗为战斗形式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输的。
“我输了的话就把那张卡给你，而我赢了的话，你就要把被你占用的伙伴的身体还给我！”
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身为法老王的伙伴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会以灵魂的状态游荡在这个世界。
身体被心怀恶念的人占用，自己无能为力，但仍然被责任感束缚在这个世界，寻找着可以阻止对方的机会。
夏油杰对上海马游香的目光，她想要为他战斗的心情皆数传递到了他心中。
……然后他摇了摇头。
胸口的千年积木沉甸甸的，却在他走到她身边时轻轻飘了起来。
夏油杰取下千年积木，动作温柔地将它重新佩戴回了海马游香脖子上。
因积木力量而凝聚起的身体消散，他重新化作只有她能看见的灵魂体，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是属于我的罪，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他看见他身体时，心中翻涌上了无数懊悔，痛苦，无路可退的悲哀。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曾经的他没能阻止对方的罪恶，甚至无意促成了对方的计划——那被夺走的被称为好用的身体就是证明。
所以他才无法前往冥界，他是背负着罪孽游荡在这个世间的。
是啊，因无能而背负这样罪孽的他幸运的认识了伙伴，在伙伴的帮助下洗脱过去残留的傲慢，以魂体的状态开启新人生，甚至还认识了很多朋友……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把自己的责任甩脱到她身上。
“那不是你的错。”海马游香低低道。
死后尸体被有心之人夺走犯下恶事，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错。
“我本应该发现，也本应该阻止，”夏油杰的语气坚定而平静：“因为我是法老王。”
他拥有比其他人更强的力量，拥有至高的王权，所以也应该承担最多的责任。
虽然他如今已经意识到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过去因傲慢而蔑视鄙夷的普通人也有着属于他们的力量，几乎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或是说，为了可以重新开始，他必须亲自结束这一切。
“我会和你一起。”
海马游香的目光也沉了下来，她感受到了无名法老王的决心与意志。
“谢谢，伙伴。”
重叠在一起的灵魂，坚定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并听不见海马游香与夏油杰对话的羂索忽然感觉事情好像微妙地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呢？是海马游香知道的东西好像有点太多，还是夏油杰灵魂仍然存在，又或是五条悟没有被彻底关进狱门疆……
不过似乎都是并不妨碍计划的细节。
羂索动了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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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气坏了！
游香的推理可以说是完全对上了。
这周一个人在家状态太差更新迟了抱歉！

第74章
“不用那么着急, ”羂索做了一个有些复杂的手势：“虽然我更乐于用更直接的方式，但遗憾的是，想要达成某些目标, 必须遵从某些规则。”
伴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七根石柱依次浮现紫色的光, 比起文字更像是图腾的符号在石柱中心亮起。
在场的所有人很快便意识到, 那七根石柱正好能连成一个圆——一个将所有人都禁锢其中的圆。
而即使暂时失去了可以看见咒力流向的六眼，五条悟也比其他人知道更多。
这是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仪式术式。
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准备好这样一个具备多重效果的仪式场地，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或是一个人可以做得到的。
恐怕黑泽千辛万苦打败的那个前首领, 也不过是被对方利用的棋子之一。
“五条老师？！”
五条悟拉住虎杖悠仁的帽子，阻止了年轻气盛学生打碎石柱的打算。
“已经来不及了啊。”
这是一个过于大型的术式, 拥有足够稳定的结构, 来源未知——或许也不算未知，被卷入这重叠世界的人们提供了大量咒力作为能量，必须得五条悟本人没被封入狱门疆, 才有暴力破除的可能性。
乙骨忧太在的话, 倒也可以试试。
虎杖悠仁还太年轻了。
“说得没错，”感到一切又回到了掌握之中, 羂索微微一笑：“放心吧, 只是去往我们该去的地方而已。”
该去的地方……
海马游香心念一动, 正对上夏油杰虚影的目光。
再一次的天旋地转。
不同于之前来到卡片精灵世界的头晕目眩, 这一次海马游香只感觉自己眼睛一睁一闭，眼前的场景便换了个模样。
幽邃空旷的地下, 土黄色的沙石, 巨大的石板, 被雕刻在墙壁上的象形文字。
充满岁月痕迹的地下宫殿没有可以透入日光的门窗或缝隙, 燃烧着灯油的巨大火炬是仅有的光源。
他们一行人依照之前的站位被传送到这里，与羂索呈对峙的状态，分别占据了墓室的两边。
“埋葬室……”海马游香轻声将自己的判断说出口。
她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此刻所在。
在她曾经所在的世界，她的顶头上司兼表兄海马濑人为了召回已经前往冥界的法老王阿图姆进行决斗，硬是让海马集团的人在埃及挖了阿图姆的金字塔，重新挖出曾经寄宿着那位法老王灵魂的千年积木。
那段时间她在埃及监工，也半是被迫的了解了金字塔的建造细节。
虽然每个时期不同的金字塔的结构都不一样，但依照这里的环境与装饰风格看，他们应该是在某个约莫有三千年历史的金字塔的埋葬室里，并且是位于最深处的地底埋葬室。
“是哟，虽然这里并没有法老王的尸体。”
羂索和善地给出解释，海马游香闻言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番话的理由，几乎只指向一个结果——这里是她伙伴的陵墓，而他就是在这里盗窃了他的尸体。
“再度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羂索愣了一下，神色一时间有些古怪，他深深地看了海马游香一眼，她分明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却总是能未卜先知一些他不曾告诉其他人的秘密。
推理吗？是呢，普通人类似乎是有自己一套寻找事件真相的办法，至今为止，她虽然说了不少她本不该知道的东西，但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普通人类再怎么样，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了。
“这里是无名法老王的陵墓，不仅曾经埋葬了法老王，还埋葬了一个珍贵的秘密。”
羂索的这番话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瞩目，他困惑地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包括五条悟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海马游香。
而被所有人注视的海马游香的眼神虚虚地落在身侧，面上也没有分毫惊讶。
羂索知道夏油杰的灵魂在海马游香佩戴的千年积木里，她理应一直可以看见他，而其他人虽然不行，但或许知道他的存在。
可这又关法老王什么事？
羂索凭借术式转移意识活了几百年，然而并不能想出被他偷走了尸体的夏油杰能和古埃及有什么联系，沉默半响后，他按照自己原来的节奏，踱步墓室中心突起的石台。
石台的凸起并不算明显，仅离地面高出约莫两厘米，海马游香余光敏锐地意识到羂索身高的变化，将目光从夏油杰身上重新移到了羂索身上。
无名的法老王半透明的身体浮在她身边，她的朋友们簇拥在她身侧，心爱的卡组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哪怕并不太能揣摩这个自称羂索的男人的想法，她心中也是一片毫无畏惧的宁静坚定。
羂索站定，从怀中取出了两张卡片：“拥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三幻魔并非只是在沉睡。”
因为距离，两张卡片都看不清名字，只能望见已知的【神炎皇乌利亚】模糊的暗红，另一张卡片中心晦暗的黄，皆隐隐约约地散发出亵渎的气息。
海马游香忽然察觉到口袋里的幻魔卡片有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