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救世主(4545)

这个系统不像没有意识的……不能将它想要的东西给它。
狮心公爵收到尤金叛变的消息，仅用了一天时间，就从奥匈边境赶回约克郡。
校阅台下方，约克郡的民兵团、卫兵团、骑士团、魔法团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队，万物神殿约克郡的大祭司、所有的将官、魔法首席俱都一脸肃容。
克里斯公爵走上校阅台的那一刻，台下各种欢呼都有，有士兵激动到把帽子抛了起来，狂热的，就像见到了神明。
“公爵！”“枪圣！”“狮心万岁！”
公爵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挥手，校阅台下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行刑队将十几个人压了上来。
来自边境的行刑队，毫不留手，手起刀落。
练兵场上顿时血染一地。
“间谍不是那么好当的，匈利帝国的爵位也不是那么好拿。”
克里斯.狮心逼人的视线，环顾一圈校场，冷酷道：“以后谁想要那么做，先来这儿欣赏一下颜色，让头脑冷静冷静。”
他再次挥手。
行刑队将更多的人压了上来，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都是尤金的家属，大约有一两百人。
这些人犯一押上来，整个练兵场顿时变得乌烟瘴气。
有人哭喊、有人求饶、还有人尿湿了裤子。
克里斯公爵皱眉，嫌吵闹，刚想命令行刑，就看到女儿出现在练兵场，正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
瑟娜避而不答，第一次拉住克里斯公爵的手臂，不熟练地撒娇道：“听说父亲大人回来了，我想赶快见您，就过来了。”
没人知道，瑟娜很怕他。
在这个有着神明的世界，她怕他发现她的异常，怕他觉得她是邪魔外道，怕他把她扭送到宗教裁判所的行刑架上。
这次要不是引起了裁判所的关注，她甚至想拦住消息，不让他知晓。
“这是怎么了？”
瑟娜转头看向那群人犯，假装一脸好奇，声音却轻轻颤了一下。
克里斯公爵言简意赅：“诛连罪。”
“啊！是皮尔斯.尤金的家眷吗？”
瑟娜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轻轻拍了下手。
克里斯公爵道：“恩。”
瑟娜轻轻皱眉：“这也太浪费了吧！我在北夏郡的魔法矿还缺人，就把他们流放去挖矿好了，父亲大人，好不好？”
克里斯公爵抽出手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你。”
女儿这样公然改变惩罚的烈度，某种程度上，是在损害律法的威严。
但他不在乎。
只是，还是太软弱了，这样不干不脆的善良，要怎么在十一年后的大时代独自活下去？他不再停留校场，走了出去。
是时候让她订婚了。
“谢谢父亲大人！”瑟娜加快脚步，追上克里斯公爵。
克里斯公爵颔首：“不用。你知道他们不会感谢你的吧？”
瑟娜道：“知道。”
“他们会恨你，把复仇当成人生目标。”
“无所谓。”
那样多的血，不应该那样子流完。
“我不认为他们有那样的能力。”
克里斯公爵边走边道：“瑟娜，你有件事必须得认真考虑了。”
“是什么，父亲大人？”
瑟娜有些紧张。

第6章 恶役救世主
金碧辉煌的浴池里，温泉潺潺从小精灵的雕像手中流出，打湿白皙肌肤，烟雾蒸腾中，瑟娜脸颊有些泛粉。
洛璃在手心倒入薰衣草精油，搓热，帮她按摩手臂、肩颈。
“你说，父亲大人要找我谈什么？”
“无论和你谈什么，克里斯大人都是对的！”
瑟娜皱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迷妹。”
洛璃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在瑟娜的哎呀声里，道：“为了王国，大人驻守边境二十几年，和普通士兵过着几乎一样的生活，日日如此，饱经风霜，我为什么不能仰慕他！”
“说起这个，大小姐你就别欺负那些贵族小姐了，好吗？求您做个好人吧，你知道传言里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瑟娜为自己辩护：“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我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洛璃冷笑了声：“王都那边每年都有游吟诗人把你当素材、编成故事传唱，我想想，他们是怎么唱来着……”
她模仿游吟诗人唱了起来，唱的似模似样：
“奥克兰王国最残酷的少女呀，
她是红王座下开的恶之花，
狮心家族的唯一正统继承人啊，
她是谁？
她的名字你问我，我也不敢说啊，
来，你附耳过来，
我悄悄唱给你听，
瑟娜.狮心，
这就是第一恶女的名字。
她为了永葆貌美，
每年取出一对男女孩的心头血，
拿来做什么呀？
拿来做黑魔法仪式的素材呀
素材呀~”
洛璃唱到这，停了下来：“还要听吗，还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哦。”
瑟娜扭头假装听不见。
洛璃有些上头，胸前两个大波在汹涌：“那些白痴！为什么这种谣言会有人信，大小姐你还不到十六岁，发育都没发育好，一个超平胸，哪里有什么美貌永葆的必要性。”
瑟娜也不知道，洛璃这是在维护自己，还是在进行人身攻击。
低下头，瞄了眼自己的平胸。
“狮心家的名誉已经不成样子了，行行好吧大小姐！别再得罪那些贵族小姐了，就算你有必须欺负人的怪癖，非得做那些野蛮、不讲道理、毫无品格的事，也别再众目睽睽之下，拜托你了！咱们就不能好好挑选对象、隐蔽地去行动吗！”
瑟娜张了张口。
想到为了完成反派任务所做的那些破事，烂摊子都是洛璃收拾的，又羞赧地笑笑，不出声了，只伸手抚摸流泻下来的泉水。
她眼眸划过一抹暗色。
反派任务！
狮心城堡的餐厅是富丽堂皇的，吊顶上的水晶魔法灯古老绚丽，复古的壁橱采用的花纹，纹理传统而鎏金。
“万物复苏，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一整块的白色乳玉石制成的餐桌前，见主人祈祷完毕，斯特管家马上吩咐仆从将一道道菜肴呈上餐桌。
克里斯公爵道：“饿了？趁热吃吧。”
瑟娜：“还好，边境那边有什么新状况吗，您快给我讲讲，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呢。”
克里斯.狮心冷硬的面庞柔和了些，道：“前段时间，冈纳斯和匈利帝国因为一块近海的归属权起了争执，目前两国有点箭.弩拔张的味道，所以今年奥克兰面对匈利帝国入侵的压力变小了。”
“比起这个，尤金那件事抱歉，你还好吗？”
瑟娜笑得眉眼弯弯：“谢谢父亲大人关心，已经没事了，都过去啦。”
“那就好。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尤金的尸体凭空消失后有出现什么东西吗？”
瑟娜怼着牛排的银质叉子顿了顿，下意识的隐藏了系统的存在，吞下嘴里的肉块才道：“不知道呢。”
克里斯公爵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究什么也没说。
瑟娜转移话题：“约克郡离边境也太近了，也不是说这里不好，但万一举国交战，我们狮心公国就是首当其冲。”
骑士长皮尔斯.尤金的背叛仍历历在目。
克里斯公爵看到女儿因为战争忧虑、懊丧不已，不由解释：“你不必担心战争，你的生活不会受影响的。”
他吃完最后一口半熟牛排，用餐巾抹了抹手，又拿起热毛巾擦了把脸，站了起来。
“吃完来我书房。”
瑟娜眼眸里映出父亲大人离去的背影，不由沉思，那么郑重。
这到底要跟她说什么呢？
狮心城堡主书房，大幅的彩绘玻璃花窗，终于打开。
从大大的窗口向外眺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花园里的十二座石雕塑像，再之后是花园里整齐的白桦树。出了城堡，更远处是一片一望无尽的青绿色麦田，间有三三两两的蚂蚁般大小的农人在其中忙碌。
初夏的北风刮来了新麦子和桦树青涩的气息。
克里斯.狮心背负着双手眺望着这片属于他的领地，这片土地隶属狮心家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和奥克兰王国的诞生一般悠久。
女儿在贵族圈子里的所作所为，对克里斯公爵来说并不是秘密。
“瑟娜，你的婚约应该要定下来了。”
“啊？”
瑟娜猝不及防。
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一个问题，有些慌乱，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右手轻轻地掩住微张的小嘴，佯装生气道：“父亲大人您在说什么呢，我只考虑魔法的事。”
恋爱什么的、婚约什么的！在这游戏满是恶意的世界观影响下！！
她绝对会被婚约对象啊、男朋友啊、未婚夫啊杀了的！
说不定他还会像尤金一样，变成恶心的怪物！！
克里斯公爵拧眉，两条锋锐的眉毛纠缠在一起，像是遇到了非常难办的事情，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母亲早早过世了，所以这件事只有我能来为你打算，你知道，我没有任何过继别人子女的打算，目前你是我爵位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爵位、领土、战功、金币、奇珍异宝。”
“都将属于你。”
“狮心家族除了分封出去土地，直属我名下的土地还有大约两个郡，武装方面主要有两个精锐骑士团、一个常规地方军团、一艘战斗炮艇。”
“你两个大伯和更多狮心旁系血脉的领土都在更南边的南纳郡，他们这样只是名义上隶属于狮心家族的土地和武装，我都没有算进去。”
“这些都将是你的嫁妆。”
克里斯公爵身姿挺拔，宽大的右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长年持枪而磨出厚厚茧子手指敲击着黑柳木制的扶手，发出“答答答”的声音。
这声音在瑟娜不出声的安静下，更清晰了。
在空旷的书房来回游荡。
克里斯公爵继续道：“你大伯有三个儿子、二伯有两个，他们做梦都在想把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我。”
瑟娜知道父亲大人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间书房里掩埋着无数的秘密。
城堡高高的穹顶下，一排排被钉死在建筑上的黑柳木柜，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卷轴，涵盖武技、魔法、政治、炼金、贵族谱系、龙文、神纹……几乎无所不包。
唯一空着的一面墙上，挂着历任狮心公爵的画像，从左往右数一共有七副，他们有的长相敦厚、有的凶悍、有的温文尔雅、有的放诞不羁……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仰望这面墙，瑟娜有种他们在透过历史注视着现在的错觉，像是被责怪、又像是在被审视，你想让狮心家族毁在你手里吗？
一切都有其代价，拥有这么多贵重的事物，就必然会继承它所带来的麻烦和危险。
时空混淆中，七幅画变成了七张嘴，喋喋不休：你要么结婚生个优秀的继承人，要么放弃继承权。
这样的幻觉来自一个家族的历史。
“父亲大人，我没关系的。”
也许过继了堂哥，狮心公爵家换了继承人，她会失去无数的特权和资源，在游戏的世界里死得更加轻而易举，但……人不应该那么自私。
瑟娜敛眉，低声道：“堂哥肯定可以和我和睦相处的。”
克里斯公爵沉默。
空气里的氛围更加沉重了。
良久后，克里斯.狮心道：“我不愿意 。”
即使面对那七副冰冷的画像，他的面容也没有丝毫动容，意志像钢铁一样坚定：“我的孩子只有一个。”
瑟娜有些感动，就像一道微光破开了心底厚厚的一堵冰墙，有点温热，有点暖，又如同四十度的温水，浸润了冷漠胆怯的心灵，让灵魂有处安放。
克里斯.狮心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这次谈话的主题。
“国王有七个和你年龄相当的儿子，你喜欢谁，谁就是未来国王。”
瑟娜没有言语。
“我弟子卢斯.亚里士，诚恳努力，是奥克兰最出色的年轻剑士，他不会背叛你。”
瑟娜安静如鸡。
那是主角优秀的可攻略对象之一。
“狮心家你那么多表哥，与你同龄中也有长得好看的，挑一个入赘。”
瑟娜瑟瑟发抖。
这几代亲戚们经常彼此联姻，按照基因学，畸形儿的几率大得有些可怕。
“还是有看上的人选——”你是不可能嫁给一般平民的。
克里斯.狮心有些烦了，小女孩儿在想什么，他一点也弄不明白，也没有太大心思去考虑这些。
“总之……你考虑好。决定后，写信到前线给我。”
克里斯公爵站起来，推开书房沉重的木门，走了。
夏末秋初，麦浪变得金黄，约克郡的风里也开始带着麦子和桂花的香气。
一骑来自远方的侍从，打破了狮心城堡的宁静，侍从是来自边境的信使，他带来了两封信函。
一封来自王都，一封来自边境。
王都的信函来自王宫，邀请瑟娜务必出席今年“金秋之实”的庆祝活动，今年王太子殿下将在第一场王宫舞会上确定未婚妻人选。
另一封信函来自克里斯公爵，一样是要求她出席这次选妃舞会，还夹带了一份来自王都——王太子殿下摩耶.奥多的画像和个人调查情报。
油画中是一个俊逸绝伦、魅力非凡的红发男青年，着鲜艳的红发和骄傲的气质。
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乙游男主之一。
但如今，她哪里敢招惹？
“怎么办？不想去啊……要不假装忘记好了。
瑟娜自嘲，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感激，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内疚，她完全做不到违抗父亲大人的意思。
十一月，奥都。
轻薄的雾气笼罩着奥克兰王都，朦胧雾气的夕阳余晖里，狮心公爵府的宅邸坐落在紫金大街十号巷，整条道路都是这家的。
瑟娜轻啜茶香，感觉终于从漫长的马车旅途中活了过来。
“大小姐，明天王宫的舞会会直接定下王太子妃，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您还没有决断的话，那王太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侍女佐慧双手低垂交握：“ 大小姐觉得可以的话，我这就去准备。”
“不要。”
这名陌生侍女，是克里斯公爵新进派遣过来的。
洛璃不在，瑟娜让她去负责更重要的事了。
她让她去主导“主角”的情报追踪。
“狮心永远高贵，公爵大人说，只要大小姐您愿意，您就是未来的王后呀。”
侍女佐慧并不放弃，脸上带着点兴奋和激动，像是说什么隐秘的消息。
奥都傍晚带着湿意的空气，终究没有北地的风来得痛快，瑟娜心情变得不怎么愉快，轻轻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我对傲慢霸道的男士并不感兴趣，你不觉得奥多家那头红发，让人烦躁吗？我只是想要……”
“我懂了，大小姐也是想要甜甜的爱情吧~~浪漫的邂逅~”
佐慧强行打断瑟娜的话。
克里斯公爵交待过她，这次旅途要多引导大小姐对爱情、对罗曼蒂克的向往，对象是平民除外。
瑟娜皱眉。
“我的救命恩人有消息了吗？”
“完全没有办法呢，洛璃姐姐那边来信，那位小姐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佐慧苦笑，瑟娜小姐连王后的位置都没放在心上，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传信给洛璃那边，继续加大搜寻力度。”
白纸一样的空白，有时候反而会成为巨大的线索。
“好的，大小姐。”
佐慧领命退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舞会的日子。
“王都真好呀。”佐慧率先走下华丽的马车，打量着眼前的王宫心生感叹。约克郡虽然物产丰富而富裕，但在小姑娘的心里，北地的粗犷终究比不上王都婉约精致的繁华。
王宫门口已经停满了华贵的车马。
四大红王座家族之一的狮心家，和一般贵族不一样，马车可以直接驶入王宫。
瑟娜步下马车。
身上的黑色礼裙鎏着金边，华贵又简约，裙摆在地面荡漾，得体又不会夸张。
她站在花园里环顾四周：“我之前就想说了，为什么红王座家族的直系血脉就非得参加社交季，这不是拿我们这些继承人当质子吗？”
佐慧吓得面色发白，脸如金纸：“求您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说出来，与王共舞，这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啊。”
“好啦好啦，抱歉……是我有点焦躁了。”
水晶灯的光线里，轻盈的音乐飞扬，辉煌肃穆的王宫在这秋日的舞会里也变得平易近人，御花园里许多长条的餐桌上，都铺有手工暗纹的高级绸缎，洁白的风空骨瓷和秘银刀叉整齐的堆叠，任由人群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