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扯了扯嘴角,瞪了他一眼,“谢总,你可别着急催着我设计清意那套首饰哦。”
黎初在桌子下轻轻踹他,示意他闭嘴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大姐可是很聪明的。
多说多错,肯定会露出马脚。
但下秒,谢清砚居然伸手去碰她的脚踝,看似故意勾缠。
正在看手机,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黎初惊了下,差点没坐稳。
不小心碰倒了杯子,茶水撒了下来。
黎初条件反射地起身,没来得及拿起手机,屏幕就那么亮着。
视野里谢清砚动作又急又快,抽纸按住她桌面上的水,视线看向她,“烫到没有?”
黎初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只是溅了几滴水,不至于烫。
黎蔓狐疑看向两人,觉着这两人有种难以言喻氛围感。
像是很默契。
服务员赶紧过来收拾,谢清砚回到位置坐下,气定神闲一点的,绅士的丝毫看不出端倪。
“谢谢,谢总。”
黎初佯装镇定的往耳后拢拢头发,很快将话题转移到黎蔓感谢谢清砚送生日礼物。
有了这个插曲,黎初提心吊胆的,这段饭吃的格外紧张。
中途,黎蔓出去接电话,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黎初顿时松了口气,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
舒服的想要喟叹。
谢清砚视线转过去,不露声色的够了勾唇,低声问她:“你很怕你姐?”
“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只是不想多生事端。”黎初虚张声势强调。
但她不知道,皱着的小脸完全将她出卖。
刻意拉开距离,装作不认识,无非就是怕黎蔓看出什么端倪。
谢清砚点点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调侃,“因为传言我跟你姐要联姻,所以我很可能是你姐夫。”
他不轻不重的问,“是吗?”
黎初水喂到嘴边,刚抿了一口被他一句话吓得差点呛到,眼睛里憋出一点水光,润润的。
她侧过脸不可思议看他,原来他都知道啊。
也对,那些报道大肆宣传,怎么可能传不到他耳朵里。
“联不联姻,你自己不知道吗?”黎初嘟哝,收回视线。
“是吗”谢清砚开玩笑道,“若真是联姻怎么办?”
黎初没多想,可下一秒,椅子扶手被握住,整个椅子被拽向他,距离陡然缩短,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声响。
男人的侵略感一瞬间拉满。
黎初紧绷着脊背,看向他,眼里惊愕未散,回过神来后,觉着他好无聊问这些问题。
她弯了弯唇,挑衅道:“要做我姐夫可没那么容易。”
无声的对峙了几秒钟。
谢清砚推了推眼镜儿,轻笑,同意她的说辞,点点头,“是挺不容易的。”
停了几秒钟,他扯了扯唇角,状似抱怨,
“不然,你怎么会给我备注——免费的鸭子。”
“——免费的鸭子。”
这几个字从谢清砚喉间滚出, 尾音咬得极重,像是戏谑又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总之,眼下他知道了,情况都不太妙。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唯独尴尬让她觉着浑身发麻, 攥紧手心, 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走。
要是时间能倒转也行,抹掉谢清砚的记忆。
“啊?”她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抬高了音调,掩饰自己的心慌, “你偷看我手机啦?”
一定是方才随手放桌面上被他看见了。
她备注的那么小心隐蔽的。
谢清砚见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由得低笑声, “你打开了,想不看都难。”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男的。
黎初觉着他强词夺理, 先发制人控诉他, “我放着你就看啊。”
漂亮的眉头紧紧皱着, 眉心很深,就算生着气,天生的娇俏感仍旧掩饰不住,让人难以抗拒。
“你知不知道什么都看,只会害了你。”她刻意强调。
谢清砚手指按在她的椅子扶手上,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黑眸静静瞧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听过一句话。”他慢条斯理开口,薄唇牵出一丝笑意。
不怀好意似的。
黎初觉着这男人肯定没憋什么好话, 但又确实好奇,但又不想被他拿捏, 奶凶奶凶说:“什么话。”
要不是什么好话,她就咬谢清砚一口,让他以后都闭嘴。
谢清砚衡量着怎么说,半晌,缓慢开口,“听说人在心虚的时候声音都会抬高。”
他笑着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不知道三小姐是不是也这样?”
“啊啊啊啊啊这个男人在嘲笑她心虚是吗?”黎初面不改色,但内心已经疯狂咆哮。
若是谢清砚能听见,一定震耳欲聋。
黎初垂眸,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扶手上移开,又拖着椅子往旁边挪,跟他拉开距离。
“谁说我心虚了。”黎初扬起脸,脸上笑容越发明艳,犹如娇艳盛放的山茶花。
她礼貌而友好的强调:“我只是想批判你这种行为。”
谢清砚放松紧绷的肩线,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手指交错着。
侧过脸,目光始终看着他,眉眼温和,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
“洗耳恭听。”他说。
装逼啊,黎初在心里暗暗腹诽,但又觉着他的冷静温淡更会衬得自己气急败坏,咬了咬唇,忍了下来。
黎初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由理直气壮逐渐放软,多了几分委屈。
“你看就看了,还读出来,跟从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谢清砚捕捉重点,“公开处刑?”
黎初忽然意识到谢清砚这个人在国外呆久了,他们之间的信息差可能有些落差,收了也可能不懂。
她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总之你就不该念出来,明白吗?”
见她较真的模样,谢清砚轻笑一下,“明白了。”
他肩膀稍稍往黎初这边倾,压低嗓子,用商量的语气问,“能不能换个备注?”
免费的鸭子这备注听着很可怜啊。
话音刚落下,黎蔓推门走进来,目光投向两人,却对谢清砚客气说道:“抱歉,公司有点事,久等了。”
谢清砚淡声说着没关系,猝不及防夸了一句,“黎老师说话挺有意思的。”
黎蔓怔了几秒,笑了起来,“黎老师?”
脑子里闪过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警铃大作。
黎初狠狠瞪向谢清砚,质问他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可男人对她的质问和警告视而不见。
像是故意似的。
谢清砚说:“方才跟她请教了一些珠宝设计的问题,这么称呼她也是应该的。”
“倒也不必。”黎初笑盈盈说,装出难得谦虚的样子,“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黎初也不敢在桌子下对他动手动脚了,万一他胡来,闹到黎蔓面前就不好了。
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暗火交锋。
黎蔓闻言立刻说:“谢总不用这么客气,叫她小初就行。”
“小初。”谢清砚舌尖慢慢抵出这两个字,难以言喻的暧昧在唇齿间流连。
他不疾不徐说:“不知道我们商谈的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故意的是吧,黎初顿时绷紧了脊背,端坐着,手指捏着拳头很想给谢清砚警告。
可黎蔓的目光明晃晃落在她身上,黎初端起茶水,慢条斯理抿了一口,事不关己得地提了提唇角,挑衅的意味很浓。
她一正言辞拒绝,“没有。”
黎蔓狐疑出声,“商谈什么?”
黎初率先出声吸引了黎蔓的注意力,“没什么。”
说完起身,捞起包包对黎蔓说:“姐,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啦。”
不等黎蔓同意,她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从头到尾没分给谢清砚一个眼神。
背后那道锋利视线一直都在,追随她出了门。
手机响了起来,黎初打开看了一眼。
【免费的鸭子:有事?】
视线停在两个字上,黎初嗤笑一声,现在不跑是傻子啊,等着被大姐发现吗?
谢清砚想要拿捏她,不可能。
脚步轻快,拎着包包晃啊晃,边走边打字,嘴角扬着得意的笑。
【黎初:美女的事情少打听。】
容黛的电话猝不及防打了进来,黎初按下接听,就听见容黛哭得伤心欲绝。
“初初,我不想活了。”容黛哭得抽噎了。
边哭边拧鼻涕,听起来就很狼狈。
黎初吓一跳,脑子一炸,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以前容黛总是三天两头哭,本以为对她的哭已经脱敏,可听见她伤心欲绝的喊自己名字,她又心软了。
都不用问怎么回事,平时光鲜亮丽的一个大美人总是为了一个男人崩溃,哭哭啼啼。
“在哪?”黎初问。
容黛哭得快断气了,“我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跟一个十八线小野鸡明星暧昧,还说跟我玩腻了。”
她边哭边喋喋不休,愤怒的嘶吼着,“他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他回来求我复合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等到容黛发泄了会儿,哭声渐弱情绪稍微稳定点,她说:“你老实待着,哪儿也别去。”
黎初快步去往电梯间。
只是没想到,她迎面碰见孟津怀。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往电梯里走,好几个眼熟的,都是之前一起玩过的。
黎初忽然想起在改装车行听见的话,对孟津怀好感锐减,双手握着手机打字安抚容黛,假装没看见的,径直上了旁边的电梯。
电梯是透明的,升降起落错落。
那群人围着孟津怀说话,叽叽喳喳的,谁也没往旁边看。不过几天前,黎初听说孟家惹了点什么大麻烦,目前到处请人周旋。
他倒好,不着急家里,还有心情出来吃喝玩乐。
电梯在上下交错间,黎初看见孟津怀的视线穿过人群看来。
他模糊的喊声随后传来,他站到了电梯边缘,喊她名字。
黎初的电梯下降,她稍稍仰起头,勾着虚伪的笑,朝他挥了挥手。
看不见对方那一刻,黎初瞬间沉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晦气。”她轻哼一声。
下次出门得让容黛算一算。
算了,容黛失恋了,指望不上了。
“叮——”
电梯抵达,黎初拨了拨肩头长发,挺直了脊背迈出电梯,手机突然急促振动两下。
孟津怀居然打来电话。
黎初盯着屏幕上的提示至少五秒钟,才不耐烦按下接听。
黎初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拿远些,“什么事?”
孟津怀的声音一如既往令人厌恶,“我听说你在找一段监控?”
黎初立刻警觉,这件事情交给周然去办的,从没对外声张,孟津怀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他在暗中调查什么?
他的那些手段向来不干净。
“跟你有关系吗?”黎初感觉到了冒犯,说话毫不客气。
孟津怀也不恼怒,心平气和说:“我或许有你要的东西,但我有个条件。”
敢跟她谈条件?
孟津怀这人胆子是不是肥了点。
还真以为他随便哄骗两下她就上了当。
漂亮的眉头紧促着,黎初讥嘲道:“你不知道我到底在找什么,又怎么能确信我会跟你交换条件。”
孟津怀不急不躁出声,“我能提这个要求,自然是有你要的东西。”
黎初嗤笑一声,“孟少,还没人能威胁我呢。”
“黎三小姐,我这不是威胁你,跟你做交换。”孟津怀道貌岸然道。
他什么德行黎初再清楚不过,当初在莫斯科他就胆大包天想要跟谢清砚交换伴侣,后有主动当孙子道歉。
结果人在她看不见地方口嗨抹黑她,如今自认为有了把柄就美其名曰谈条件,这种品行歪劣的人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黎初沉着嘴角,声音严肃冷漠,“不必。”
“……”
容黛家里酒气熏天,窗帘紧闭,屋内漆黑一片。
黎初打开灯那一瞬间,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入目满地的酒瓶子,根本无处下脚。
一个易拉罐在脚边滚了滚,黎初踢开,往里走找到了快要烂掉的容黛。
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喝的醉醺醺的容黛跪趴在矮几上,手边还放着半瓶未喝完的啤酒。
红酒瓶和杯子倒在桌面上,留下一滩难看恶心的酒渍。
黎初把人捞起来,一只手搂着她,架着胳膊丢到浴缸里。
温水浇在脸上那一瞬,容黛惊吓醒来,哭肿的双眼像核桃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黎初承认她对容黛是有点残暴了,可若不是这样,她根本不会醒悟。
古人还说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容黛倒好,三番四次跳入泥沼,甘之如饴。
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醒了吗?”黎初举着花洒往她身上浇,“你都臭了。”
容黛恍惚了一下,顿时趴在鱼缸边缘干呕,水滴滴答答顺着凌乱的头发往下滴,眼睛红了一圈。
她哭着说:“我以为他真的改。”
黎初知道不给她下一记重药,她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狗改不了吃屎,懂吗?”
“他跟多少人暧昧过了?”黎初越说越气,“你还是觉着他们只是在炒cp?”
容黛讥嘲一笑,“是啊,他们搞暧昧被发现了,没的说了就炒cp迷惑大家。我他妈还真信了。”
“要不说你蠢呢。男人有什么好啊?”黎初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明星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容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眶通红,但那种要死要活的状态没了。
“他有腹肌。”
黎初轻嗤,有腹肌的男人多了,街上随便一抓一把,这难道很稀奇吗,也不能作为她不愿意放手的理由吧。
容黛看着黎初不屑的眼神,顿了下说:“他超大,活还好。”
“……”黎初顿时理解了容黛,“行,原谅你了。”
容黛洗漱收拾一番之后,又恢复了大美人的模样,她跟黎初的浓颜长相不同,大概是祖上从江南迁徙来的,她遗传了江南美人婉约的长相,素颜清纯秀气,漂亮的没有攻击性。
头发披散在颈背,即使眼睛还红肿,可是不施粉黛的样子让人过目难忘。
黎初打量着她,啧啧两声,调侃了她一番。
“给我看看十八线小明星什么样?”黎初说。
容黛从手机找出照片,递给黎初,“怎么样。”
黎初手指放大了图片看着女的笑的人畜无害,摇头,“丑死,这口红是前几年过气的色号,这五官凑在一起像四室一厅,哪比的上你啊。”
有了好友撑腰,容黛心情大好,单手支着头,让黎初继续说。
她就喜欢黎初毒舌,简直爱死了。
黎初想了想说:“那男人也就是你惯的细糠吃多了,总得吃点没营养的野菜洗洗胃。”
“不过啊,他眼光不怎么样,不跟他计较。”黎初强调,“他要是再回来跟你哭怎么办?”
容黛下了决心说:“不可能,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黎初觉着这样不够狠,她从矮几取出容黛的塔罗牌,兴致勃勃说:“我来给你开个牌,看看你前任对分手的看法。”
容黛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又被黎初吊起了好奇心。
起了一套牌,黎初请了牌,让容黛自己看答案。
黎初忍不住啧了声,“你前任对分手的看法有点乐观啊。”
容黛垮着脸,气的捏着拳头,愤怒的咬牙切齿,“他居然对我们的分手感到释怀。”
“……”
容黛忍不住坡口大骂,“渣男!狗东西!死男人!”
什么难听,容黛就骂什么,不过这样骂过之后她好多了,一改颓势,像个好战的公鸡。
黎初一点也不担心她这精神状态,也是愤怒,她越是不会回头跳入泥沼。
一直到后半夜,她从容黛家出来,坐上车不小心碰到了包包。
有什么东西掉到车垫上,黎初摸黑弯腰拾起。
拿在手里仔细看,才想起来,这是孟津怀给她的U盘。
而他的话刚好也浮现在脑海中。
他说:“这是你要的监控,孟家需要寻求庇护。”
黎初将信将疑接过U盘,“我又不管公司的事,你找我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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