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闲聊道:“万一他们不喜欢我,你不叫我多讨好你爸妈?”
“是咱爸咱妈。”林卫宗再次纠正她的叫法,嗓音镇定, “不, 你是我媳妇,我疼你还来不及,哪会让人给你委屈受,爸妈也不行。”
苏糖笑了笑,可以嘛,他的回答她可以打满分。
路灯坏了地上没有光,街上的人少, 只有零星几个人步履匆匆往家里赶。苏糖从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给他一点甜头尝:“现在亲不了你, 我抱抱你。”
林卫宗神情惊喜回头看她,猴急说道:“能亲,怎么不能亲。”不能光抱不亲,抱和亲他全都要。
苏糖下意识看了眼周围,没人,心顿时一松。下一秒她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后,脸瞬间黑了,明明他们是在骑车回家,怎么把气氛搞的偷偷摸摸好像见不得人。
都怪他!苏糖踢他小腿肉:“你还能喊的再大声点吗?”
林卫宗讨好道:“不敢不敢,我现在说话的声音放小了。”说话间,他只有左手在握车把,右手放在她抱着他腰的手背上。他的头不看路,垂眸在看他们两人相叠的手。
苏糖看见他只用一只手骑车,眼睛也不看路,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你好好骑车,把头转回去看前面。”
林卫宗狮子大张口:“你先亲我,亲了我就好好骑。”语毕,车子应景的晃了晃。
苏糖磨牙,车子早不晃晚不晃,偏偏在这个时候晃,真当她不知道是他在搞鬼吗!
她甩开他的手,直起身体,高高抬起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模样凶凶道:“现在能好好骑车了吗?”手指碰到他的喉结,她气不过曲起手指弹了弹。
对此,林卫宗的回应就是手一歪,车子往路边倒下去。对这个意外,苏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摔下去的时候,一脸发懵,眼中那股“我是谁,我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的疑惑快要具现出实体来了。
林卫宗双手护着苏糖,让她靠在他怀里,他在下面当垫子。
苏糖茫然,他们摔了?怎么摔的?是地上石头把他们绊倒的吗?
她伸手推了推底下的人:“起来,我看看你摔伤没有。”
“我没事,没有摔伤。”林卫宗不松手,抬头看着她说:“这里黑乎乎的,我们不出声,别人不会发现我们。糖糖,你欠我的,我要找回来。”
苏糖摸不着头脑:“我欠你什么了?”在她的记忆里,她没有欠过他的账。
林卫宗亲上她的嘴,含糊地说:“这就是你欠我的。”欠了他好几个亲吻。
等他亲够了松开手,苏糖微张着嘴大喘气,林卫宗弓着身体把车扶起来。苏糖见到他的模样笑了。
她乐不可支说道:“活该,自作自受。”非要来亲她,为了亲她,他还故意把车子骑摔了。亲了她,他自己又受不了,身体弓着走路的滋味,试过就知道有多不舒服。
林卫宗平复身体中的激荡,意有所指道:“快了,下个月我们就能结婚了。”
苏糖轻笑了一声,下个月结婚那也是下个月的事,今天他们又不结,他只能憋着了。
摔了一次,苏糖不让林卫宗骑车,她不放心他,她要她自己骑。不过她只学会了骑车,还不怎么会带着人骑,于是她一个人骑车,让林卫宗跟在车后面走路。
她扭头看他:“要不要我骑慢点?”
林卫宗:“不用,我跟得上你。”
苏糖:“跟得上就好。”他要是跟不上,她还得放慢速度等他。
放慢速度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她骑车一慢,车子便会歪来歪去,无法像林卫宗那般骑上自行车,无论快慢,都能将它骑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这时,一辆自行车停在他们前面,来人叫道:“卫宗?”
林卫宗看向男人:“舅舅。”
向峥光穿着中山装,他的五官和向红霞有几分像,脸部线条锐利。在亲人面前,他性子温和。在外人面前,他不苟言笑。他作为革.委会的领导,为了压住底下的牛鬼蛇神,时常板着一张脸,气质冷肃凛冽。
林卫宗不怕向峥光,小时候林国栋和向红霞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他,他们就把他交给向峥光。
两人虽是甥舅关系,感情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舅舅,这是我对象苏糖,我今天带她上门见了爸妈。”林卫宗态度亲近的将苏糖介绍给向峥光认识。
苏糖乖巧喊人:“舅舅好。”向峥光一看就不好惹。
向峥光看了看苏糖:“好。”他抬手把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钢笔拿下来给她,“我身上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只钢笔是我工作后买的第一支笔,我把它给你了。你既然叫了我舅舅,就当它是我这个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苏糖不想收,这支钢笔不是普通钢笔,对向峥光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不管怎么说,它都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糖糖,收下吧,舅舅不是外人。”林卫宗猜到苏糖不收的原由,小声说道,“对舅舅来说,它只是一支笔,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听我爸说过,舅舅工作后买的其实不是一支笔,应该是一批笔,他有好几支一模一样的钢笔。他一个月的工资买不了那么多的笔,他找爸借了些钱才把那些钢笔买到手。”
苏糖眼角抽抽,把她的感动还回来。
苏糖接过钢笔,低头仔细看了看,是海鸥牌子的钢笔,造型好看,手指拿着也舒服。她决定她回去就找纸用它写字。
向峥光看到苏糖对他送的钢笔爱不释手的模样,神情柔和。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他第一次给林卫宗送礼物的场景,当时他给林卫宗送的是一个陀螺和一个弹弓,林卫宗拿到后,也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白天玩了,晚上睡觉还会把他们放在枕头底下。
林卫宗问道:“舅舅,你是要去找妈吗?”
向峥光:“不是,我是有事找你爸。他不是破了一个偷渡案子吗,其中有几个无辜的妇女同志,有一个女同志的家里和革.委会有关系,她家人特意找到我,想让我帮忙,将女同志在公安局留下来的纪录消了。那我女同志还没有嫁人,名声总不能弄坏了。”这是次要的,主要的目的他没有说出来。
林卫宗点点头:“那我和糖糖不打扰舅舅你忙了。”
苏糖眨巴眼:“舅舅你忙。”
苏糖目送向峥光离开,感觉向峥光骑车如履平地,比她要轻松多了。她甩了甩头,转回来继续骑车。
到了机械厂的筒子楼楼底,苏糖把相机、钢笔和卤肉抱在怀里,跟林卫宗说了几句她就上楼回家了。
苏糖回到家,黄莉拉着她问她在林家的经历,苏糖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把卤肉倒在盘子里:“爸,妈,它们是向阿姨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尝的。你们两个今晚要把它们吃完,不然留到明天会变味的。”
“妈知道这个道理。夏天的天气热,饭不能留过夜,不然会变馊。”黄莉尝了两口,点点头,“她做的卤肉是挺好吃的。”
眼角瞥到苏糖手腕上戴着的新镯子,想起苏糖刚刚说过,向红霞把林家传给媳妇的手镯给了她,想来就是她现在手腕上戴着的这个手镯吧。
黄莉骄傲又高兴:“我女儿就是招人喜欢。”
江国平见她心情好,试探道:“这卤肉可以用来当下酒菜吃,没有酒光吃它,吃着没劲。要是有酒喝的话,你吃剩下的,我一个人能把它们全部吃完。”
黄莉吃不了多少,不想把它们留到明天变馊,只能让江国平把它们吃完:“行吧,今晚你可以多喝几杯。”
江国平连忙起身去拿酒。
苏糖回房间把墨水拿出来,拧开钢笔吸墨水,低头往茶几放着的纸上写字,嘴里惊叹道:“哇!用它写字写的好顺滑。不过我平时用不着它,妈,你要吗?反正我用不了,你拿着它在家记账写字好了,物尽其用嘛。”
黄莉接过钢笔,手上一拿起钢笔,她感觉她都成了一个文化人:“你把它给我了,卫宗舅舅问起来怎么办?”
苏糖:“问起来也没事,他把钢笔给我,是希望有人能用它写字,而不是把它放在柜子里生灰。你只管拿着用。”向峥光应该不会对她有意见吧,要是有......苏糖就跟他说,这是林卫宗的主意。
对象要是不能拿来背锅,还算什么对象。
黄莉把钢笔别在她胸前的衣服上:“我看厂里的那些干部,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往胸口别上一支钢笔。不得不说,在胸口别一支钢笔,走起路来步步带风呢。”
苏糖笑着看黄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另一边,向峥光来到林家,跟林国栋和向红霞打招呼:“你们猜我在路上遇到谁了?”
向红霞忙着烧热水,待会用来热水烫老母鸡身上的鸡毛:“你遇到谁了?”
林国栋肯定地说:“你遇到卫宗他们了。”
“没错,就是他们。”向峥光撸起袖子,三两下把鸡杀了,水一烧开,他拿着热水往母鸡身上倒,然后开始拔毛,“卫宗带他对象上门来,你们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身上别着一支钢笔,我今晚见到他们,我差点连见面礼都拿不出来。”
向红霞:“别说你了,今天也是我和老林第一次见到糖糖,以前对她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今晚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向峥光平时忙,很少过来。
向峥光说:“是有点事,不过不着急,我先帮你把鸡处理好了再说。”
很快,鸡处理好了。向红霞收拾盆子和鸡毛,先把盆子里的脏水倒了,接水把盆洗干净放在一边。鸡毛丢到袋子里,袋子里的垃圾满了就拿去丢掉。
向峥光坐在林国栋的对面,把他的来意说了:“......消掉孙同志在公安局的记录这倒是好办,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辜牵连者。我来找你,主要是替孙家人要你帮忙找一个人。”
“找谁?”林国栋问道。
留在局里的几个妇女同志,是有一个女同志的面貌不一般,个子矮,只有一米五几,皮肤黝黑,但口音是本地的。
向峥光说:“找一个名字叫赵军的男人。孙同志是知青,她当知青的青山村正好是赵军生活的地方。孙家人想要她回城嫁人,她却喜欢上了那个赵军,死犟着要留在青山村不回来。结果赵军结婚了,娶的是一个知青。今年赵军跟着他媳妇回城了,孙同志也闹着要回来。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偷渡团伙。”
“孙家人要找赵军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要把他从城里弄走,把他按在青山村那个小村子里,不想要孙同志和他有遇见的机会。”
林国栋皱眉,他感觉孙家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孙同志在孙家人眼里那么重要,重要到他们愿意为了她,欠下向峥光的人情?
向峥光说:“孙同志是孙老爷子最喜欢的一个晚辈。”孙老爷子发话了,孙家其他人不乐意也得照办。
“孙同志她的脑子有些毛病,平时看着正常,但一遇到特定的人,她就会发疯。赵军和她小时候亲眼看到的一个被淹死的朋友长的有些相似。”
“孙家人是不中用,但孙老爷子不一样,他和书记认识。主任的位置空了,我有几个副主任一起在竞争这个位置,他愿意帮我把书记那里说几句好话。有他的话和我自己的能力,帮了孙家这个忙,我副主任的副字就有很大概率可以去掉。”
“要是换在他脑子清醒的时候,这么亏门的交易他是不会同意的,但他现在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脑子不如以往清醒,为了能早点见到孙同志,看到孙同志嫁人,他只好来找我帮忙。当初他让孙同志下乡当知青,如今做的这些事算是在弥补她。”
林国栋说:“我知道了,我找到赵军后就告诉你。”
正巧林卫宗回来,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一点点尾巴,神情一愣,什么,他爸和舅舅要找赵军?赵军这名字他熟悉,糖糖的继姐嫁的男人刚好就是叫赵军。
林卫宗有意无意向他们打听他们要找的“赵军”的信息,越是打听,他越能确定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赵军。
林卫宗出声说道:“赵军我认识,他是糖糖的继姐夫。”
林国栋问道:“你没弄错?”
向峥光同时出声:“确定是他?”
林卫宗:“是他,来自青山村,娶的媳妇是知青,今年进城来了......每条都对上。”
向峥光笑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拍了拍林卫宗的肩膀:“卫宗,等我把这事忙完了我再好好奖励你,你帮了舅舅一个大忙。”他得赶紧回去找人查查苏糖的姐夫。
......
上门见过江国平和黄莉,林卫宗早上再来接苏糖上班,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能在楼下等她的人了,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屋来等。
苏糖把她的钥匙给了他,江国平和黄莉知道后没说什么。
林卫宗轻手轻脚把饭弄好放在桌上,苏糖还没有起来。他走到苏糖房间门口,抬手敲门,咽了咽口水,心脏砰砰砰跳不停。
“糖糖,糖糖,吃饭了。”林卫宗小声说道。
房间里,苏糖嘤咛着睁开眼睛,翻身从床头柜把手表拿起来:“七点。”友谊商城八点上班,她不想起。
她假装没有听到敲门声和林卫宗喊她起床的声音,拎起被子一角,娇小的身体蹭的一下缩进去,闭上眼睛继续睡。
林卫宗敲了半分钟,苏糖没回应,他神色不变,熟门熟路地握住门把,推门而进。他推门的动作很轻,似是不想打搅房间里的人。
走进来看到苏糖藏在被子下面,他坐到床边:“糖糖,我知道你醒了,我把饭做好了,你可以起来吃了。”
“糖糖,今天有春卷哦。”
“糖糖......”
苏糖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显得有些闷声闷气:“停,你不要叫了。”自从他能够登门入室之后,她每天早上最怕听到他叫她糖糖,跟唐僧念经似的,不达目的不摆休。
林卫宗:“你起来我就不会叫了。”
苏糖用脚踢开被子,睁大眼睛看他:“你威胁我?”
林卫宗:“没有。你想多睡一会儿,可以,到外面把早饭吃了再睡,不然空着肚子你会睡的不安稳。”
苏糖:“我不!”
她顶嘴,林卫宗也不生气,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他起身出去把饭端进来,哄着她说:“糖糖,坐起来把它们吃了好吗?你坐起来没有离开床。”
“你喂我。”苏糖懒得动,浑身懒洋洋没有劲,仰头对着林卫宗撒娇。
下一秒,她想起什么,迅速抬手捂住脸,急匆匆问道:“我脸上干不干净?”言外之意便是在问他,她脸上有没有眼屎。
林卫宗:“没有,很干净。”
“那就好。”苏糖放下手,坐起来双腿盘着,张嘴啊了一声,林卫宗上道的给她喂饭。
苏糖问:“你吃了没有?”
林卫宗摇头:“你吃完了我再去吃。”
苏糖直接用手拿了一个包子打算喂他,哎呀有点烫手,她忙不迭把包子塞到他嘴里:“我们一块吃。”
林卫宗嚼也没嚼就把包子吞到肚子里,苏糖无语:“吃的那么快,你尝出味道来了吗?”他给她做的包子很小,她吃上两三口才能吃掉一个,而他是直接一口闷。
林卫宗:“尝出来了,是包子味。”
苏糖乐了:“什么包子味呀,我还不知道它是包子?我明明问的是你刚才吃的那个包子里面的馅是什么味。”说着,她又给他喂了一个包子。
这回林卫宗吃的速度放慢了:“虾肉味。”
虾肉?苏糖扒拉碗:“你一共做了几个虾肉馅的包子。”林卫宗喜欢给她惊喜,一笼十个小包子,最多的时候,他能弄出十种不同的馅。
“做了五个虾肉馅,今天一共有三种馅。”
“我找找剩下的那个虾肉馅包子。”他们住在内陆,海鲜少,没有多少机会吃到。林卫宗不在这其中,他人脉多渠道广,经常给苏糖投喂虾蟹海带贝壳肉等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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