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闭门羹的叶湘怡只得让身后的奴婢拎着食盒往回去。
因着冬日里在兰陵公府吃了一个月的滋补汤药,且一日三顿的膳食没有缺着。南栖原本微微纤细的身段又更加丰腴窈窕起来,微微尖的下巴叫白嫩细腻的皮肉裹着。
原先做下的那些小衣只觉勒的慌。
绿墨拿着软尺,二人在屏风后头丈量着哪儿长了,哪儿细了。
一番量了下来,小丫鬟面颊红红,眼内似乎冒着星光道:“小姐,你可真会长,这肉都去了它该去的地方。真叫奴婢好生羡慕。”
绿墨揉了揉她圆圆的脸庞。
外头花厅内响起的脚步声闻言却顿了下,修长的指节拎着食盒无声地动了动。
待了半柱香后南栖穿戴整齐从厢房内出来,见着花厅内团椅上坐着的郎君。
一身鸦青色缂丝直缀,绣着墨竹云纹,不大的花厅叫他那长腿这般一坐显得更加逼仄狭小起来。
似是听见了动静,那双清冷的漆眸抬起看向她,微褶的眼皮轻眯攫人心神。
南栖垂首俏生生行了一礼:“南栖见过二表哥,今日表哥怎么想到了来南栖这处?”鸦青色缂丝直缀罩着宽肩,向来谦逊守礼之人没有规规矩矩板正地坐着,反倒倚在团椅后头,听得她问话唇边似笑非笑。
白如玉修长的指节拿过桌案上摆着的一樽小狗木雕,木料光滑泛着光,是南栖经常把玩之物。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南栖曾触碰过的地方。
低沉微哑的声音带着抹缱绻慵懒之意,他懒懒抬了眸子瞧过来:“南栖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怎的三弟能来,某就不能来。”
他将眼神落于对面的那团椅上,示意南栖坐到他对面去。
绣履绕过他交叠于团椅前的长腿,两张椅子挨的极近,南栖只要坐下就免不了膝盖与他碰在一处。
小姑娘掐直了腰往后努了努身子,终究是留了条缝隙出来。
娇嫩的唇瓣往前不满地嘟起:“二表哥这话也说得好没道理,南栖就是问一句,二表哥就要想些旁的来让南栖为难。”
伶牙俐齿,半点不饶人。
松开把玩的小狗木雕物件,萧衍抬了手,随侍的丫鬟将手中托盘的糕点端了上来。
个个样子精巧,玲珑剔透,从粉白的落梅状到憨态可掬的兔儿状在这上头都寻得,鼻尖细嗅除却那人的冷梅香,亦可辨得一丝甜滋滋的味儿。
虽晃眼而过,但瞧得清小女子那双潋滟桃花眸内泛起的亮光。
这还没完,萧衍自袖中掏出个沉香木盒,递于南栖。
指若青葱的柔夷拨开木盒上的小扣子,便被里头的凤血玉镯晃了神。
通体洁白的玉,内里含着血红色的一大块,妖艳异常。
南栖抬眸,内里带着不解。
“近日京中不是很太平,泉州水患赈灾银不知所踪,官匪勾结,若无必要不要再出门了。”萧衍容色淡淡,仿若来此只是为了提醒她勿要出门了。
所以这也是变相地阻止她不要和萧衡一起去逛街坊吗。
毫无掩饰地摸着手腕上已带着的玉镯,原先光秃秃的手腕如今戴上这凤血石玉镯,肌肤盈盈泛着光,白皙细腻叫人移不开眼。
萧衍垂眸见到她把玩着腕边的玉镯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喜悦,莫名觉得连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竟这般便知足了,她,求得也不是很多。
无非都是些临安贵女早就拥有的东西。
无端得,肺腑又涌起一股情愫,细细去品,才知这叫心疼。
“若你还想要些什么便差人来寻某,如何?”郎君静默起身,身量颀长,鸦青色缂丝直缀衣袍垂落,正巧划过南栖坐于团椅上置于前方的双膝。
轻柔柔,摩挲而过。
如今这又算什么呢?表兄表妹之间的情谊吗?
南栖低垂着看镯子的眸子微微弯着,像两弯月牙儿,此刻乌黑的瞳仁泛着潋滟水光看向萧衍,小心翼翼问道:“衍哥哥,那是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吗?”
不待半点思忖,便听得郎君低沉微哑的声音在静谧的花厅内起:“一切皆可。”
晚边送走了萧衍后,南栖也收到了萧衡着人送到院门边的糕点。
厢房内不大的四脚檀木桌此刻摆满了糕点,小小巧巧精致的珍馐似是要补全了南栖缺掉糕点的这些年。
她没有忘记萧二公子抛出的橄榄枝,此刻便可向他要珠宝钗环等物。摸了摸腕边那凤血玉镯,可自己要的,哪有主动送上门的好。
遂先歇了心思,将糕点每样都挑了一份留下,余下的院内下人分了吃。
翌日,晚边云霞一块一块布于天空,醉成橙黄色模样。
南栖这处早早得了信,表姨母那得了醉蟹叫她去尝一尝。什么醉蟹,怕是姨母有事同她说,又怕她身子倦懒不来。
故寻了个由头叫她务必要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稍微梳理了番,南栖与绿墨二人便去了青台阁。
待小丫鬟撩了帘子迎二人进去,尚未转过影壁,便听得里边儿娇俏的笑声,显然是她那姐姐在笑。
往常都是踩着点来的人今日吃了哪门子酒疯早了一炷香来。
巧儿在厢房门边请南栖进去,绿墨亦跟在后边伺候。
听着人来,柳氏看了过去,南栖垂首欠身行礼:“南栖见过姨母。”
海棠花样的可人今日着一身碧蓝色软银轻罗裙,柔和了那过艳的好颜色,低垂的娇靥在灯光摇曳下显得愈发娴静雅致。
柳氏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栖姐儿自来是守礼数,知进退的,若非她必须要许给刘老爷,将她留下谋划着也未必不能成为一颗好棋子。
巧儿将人扶了起来,亲亲热热道:“二表姑娘这就是与咱们夫人见外了,膳食已经摆上桌了,姑娘快快落座吧。”
正中的一盘真是醉蟹,硬硬的壳,瞧着便张牙舞爪,凶猛的厉害,这东西南栖没吃过。
边上还摆着小小的斧,锤,叉,镊,勺等物。
柳氏却已让布菜丫鬟上前,替姐妹二人开了蟹,绝口不提相看之事。
用勺舀了勺金黄的蟹膏,入口满嘴留香,佐以醋,味鲜而美。
有了新鲜东西,叶湘怡今日倒是乖觉的很,没有揪着南栖冷嘲热讽。
饭食过半,有丫鬟上来清了桌子,端来茶盏让主子含漱。
晚膳只用七分饱,是以虽还有许多没吃的,但丫鬟都一一将菜撤了下去。
净手后,巧儿抱着一捧画轴走了过来。
柳氏命其一一打开,画卷上皆是临安内公子模样,边上还用小字细细写了身家功名为何,房内有几人。
南栖见之柳叶眉轻轻蹙起后又放下,忖度着问道:“姨母,你这是在为姐姐寻夫婿吗?”就算是嫁人,也没有妹妹先比姐姐出嫁的规矩,是以南栖这般问并无不妥之处。
似是没料到这番情况,叶湘怡的面色不好,暗暗掐紧了手心肉。将目光转向柳氏,她这回学乖了,没有乱说话叫南栖套了消息去。
柳氏收回警告叶湘怡的眼神,眸子一转,已含笑意。
上前拉过南栖的手打起了亲情牌,从幼时与她母亲一道在府内长大,比亲姐妹还亲的关系再转到南栖如今的境况上来。
“栖姐儿,你娘亲去的早。如今既然来了姨母这,就安心住下,日后也不走了,将二房当做你半个娘家。年关将近,姨母替你姐妹二人寻了些家世清白的子弟,过些日子相看相看。”
“若互相对了眼,就从兰陵公府出嫁,总好过回大同县寻个乡绅嫁了。”
叶湘怡此刻帮着腔劝道:“是啊,妹妹,这临安处处好,遍地是绫罗黄金。若你我姐妹二人回了江南,那大同县最高的官位便是咱们爹了。总不能往低处嫁,日后过日子还得掰着银钱过。”
掰着银钱过日子,南栖往前这十数年便是这般过下来的。
听得叶湘怡赞同此事,心中总觉得有丝怪异,她不是嚷嚷着要做二公子夫人的吗。莫非是衍哥哥一直不同她接触过,放弃了?
不对,叶湘怡此人自大,从不会觉得是她配不上,所有错处皆会从旁人身上找原因。
南栖适时低垂下头,两靥羞红,轻声道:“南栖不知,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南栖不敢任性妄为。”
这般情态,倒是合乎情理。
柳氏倒也不将人逼的太急,只让巧儿将画轴卷起装入匣子内。
“栖姐儿,湘姐儿放心,姨母今晚便休书一封问及你们父亲,想来这般好的事情不会不同意的。”
语罢眸光又落回到装了画轴的匣子上,对着二人道:“这画像你二人一人一份带了回去细细挑选。旁人若见了也无需害怕,临安的闺秀皆是这般用画像挑选夫婿的。”
如此一来倒是拒绝不得了,南栖决定静观其变。
收了画像还得了柳氏赐的一套珍珠头面和春衫,回去的路上绿墨抱着匣子走在南栖后头,想着柳氏说要给南栖挑选夫婿的话。
小丫头没心眼,快走了几步与南栖并列心中高兴面上亦洋溢着喜意问道:“小姐,二夫人说要给你挑选夫婿,那是不是老爷那头说的那桩事便不做数了。”
说道此处绿墨悄悄环视漆黑一片的四周,唯有道上每隔十丈廊下悬挂着的灯笼。静悄悄的,她亦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若小姐与临安的哪位郎君瞧对了眼,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刘老爷府上了?”
回头看向面上忐忑,但未她高兴的绿墨,南栖唇边挂着淡淡的笑,若无其事般摇了摇头。
“我不知,许是能成,许是不能成。”
什么叫能成又不能成的,绿墨不解,她只是想要小姐能彻底摆脱这桩肮脏事。想着,便紧紧抱住怀中的画匣子。
二人往府东走,路过了玉清筑,远远地瞧见了大开的院门内,书房前似是亮着宫灯。郎君竟还在料理公事还未休憩。
云山隔得远远得瞧见二表小姐从路那头走过,后头那个叫绿墨的丫鬟手中抱着个极大的匣子,一瞧就是用来装画卷的。
想来公子嘴上不说但心中很想得知表小姐的消息,云山探头瞧了瞧书案前执笔不辍之人,却不妨他抬起头来,朱唇轻启:“有事便进来说。”
将所见说了后,萧衍漆眸内划过一抹笑意。
原道为何不向他要钗环首饰,原是又喜欢上了画。
“云山,库房内还有几幅王先生的墨宝,你去给表小姐送去。”即是喜欢又不明说,偏生又到玉清筑前给他瞧见了。
看来这开着的院门倒是没有开错,这小女子当真是狡黠的很。
漏断人初静, 栖迟院内却燃着灯火。
数十卷画卷被平铺着放于桌上,绿墨拿着火折子吹,又燃了一盏烛。
看着略带困倦倚靠在湘妃榻旁的南栖, 小丫鬟举着烛盏细细看着画卷兴奋叫道:“小姐, 你快过来瞧瞧,这刘家的公子好似不错。祖上三代为官, 虽不显赫,但人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去岁中了举就等着参加来年秋闱了。”
小丫鬟瞧着比正主对这事要上心许多。
偏头瞧着窗柩外头高悬的月,南栖的心思却不在上头,指尖转着垂落的发丝也不应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姨母她当真要为她相看婚事, 父亲没将送她去刘老爷府上做妾的事告诉姨母吗?还有叶湘怡, 能忍住不撺掇姨母落井下石吗?
美人一手扶额, 潋滟桃花眸中仿若失了神般瞧着外头。
绿墨小心放下手中的烛盏, 去倒了些热汤来,端着茶盏奉给南栖。忧心忡忡问道:“小姐,你不想从画像中选夫婿,不会是在念着二公子吧?”
自从来了府上后绿墨便觉得不对劲了但没有多想, 此刻目光落于南栖衣袖垂落露出的皓腕雪肌上头,夜色中凤血玉镯那一抹红妖冶异常。
二公子这般清冷若谪仙般的人会主动给小姐送东西,确实是大出所料。
接过那盏热汤, 南栖没有喝只是捂在手中,指尖传来温热暖意。听了绿墨的话美人回过神来,目光落于那些画像上一扫而过。
“我念着也没有用, 都是世家清流子弟, 就算对我有意家中也绝不会同意。除非他能同家中抗衡。”南栖略过了后头的问题只回答了前边儿那个。
这话说得人难过,绿墨急急着又道:“可是你有二夫人这个姨母啊, 若日后夫家同您成婚,不也等于攀上了兰陵萧氏这艘大船吗?”
“且奴婢看着,二公子似乎对您是不一样的。只是公子家世颇高,叫人想也不敢想。”绿墨觉着上头人轻飘飘一句话都可以决定主仆二人的生死,与其让小姐期盼二公子虚无缥缈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情,不如赶紧抓住眼下这机会。
女子嫁人如同第二次生,生的好了日后顺遂平安,生的不好若娘家硬气还有和离这条路可走,若不好便只能将苦往心里头咽。
若小姐这次可以挑得好夫婿,嫁入临安清流世家,就无需再受刘老爷的事桎梏了。
看穿了她的想法,南栖笑着摆了摆手,让她将觉得好的画像拿过来看看。
姨母虽是让她挑选,可等时候到了相看之人未必就是她挑中之人,隔着层肚皮,再亲也隔层山。
这些画像也就是看着玩罢了。
二人未点灯,借着一盏烛火摇曳之光晃悠着看,灯下看男子,不俊也俊上几分。小丫鬟对着一旁写着的小字指指点点,一下道这个好,家世清白,后院无人,一下又道那个也好,容貌虽平平,但胜在性情温和,能待小姐好。
厢房内唯余昏黄烛火摇曳,叫人生出一种偷偷摸摸之感。
外男进不得小姐的院子,送画的事便落在合依身上。夜色如水,唯恐担忧表姑娘已睡下,敲响院门得了允后合依踏入院内。
从廊下进去绕过前厅,穿过花厅便入了厢房。
也见到了只着一身柔软轻衣的表姑娘,灯火下容颜娇艳,赞一声冰肌玉骨清无汗也不为过,怪道公子忘了时辰也要送画过来。
见到来人,依旧是一身翠色丫鬟服,面上挂着浅笑,南栖招呼着她坐下:“合依,这般晚了,可是表哥寻我有事?”
“公子道姑娘喜欢画,这有几幅王大家的墨宝,特意送来给姑娘赏玩。”合依将画递给一旁的绿墨姑娘,便欠身行礼要告退了。
送画时,无意间瞥见散落了满桌的画卷,听说是表姑娘近日在看的。
入目却是人物画,一水的男子画像,边似还有小字批注。
及时收回眼,面上不露一丝情绪,合依婉拒了南栖留的茶,被送着出了院门。
灯火阑珊处,她回头再看了眼指尖摩挲而过桌案上那些画卷的表小姐,心头只觉得公子误会了什么。
表小姐她,真的是喜欢上赏画了吗。
公子似乎待表小姐愈发重视,不似一般表兄妹,王大家的墨宝说赏玩就赏玩。
玉清筑内,三脚乳足顶香炉内燃着寒梅香,轻轻淡淡,闻之耳目皆清。郎君未除官服,一身紫袍倚靠在太师椅上,两□□叠着平伸,如玉指节拿着卷宗翻看。
那双漆眸清冷无波,瞧不出情绪,但无端地就是知道下头送的卷宗事是又办的不好了。
赈灾银丢了,兹事牵扯重大,圣上命大理寺主管此事,萧衍首当其冲,既要追回银子去向又不得打草惊蛇,得顺藤摸瓜肃清贪污腐败的朝廷蛀虫。
半月来日日不得歇,底下的人少不了他这根主心骨,发现了证据还得移送刑部,按照律法处置。
合依送了东西复命归来,走路无声,实在不像是个普通丫鬟。
落目于案宗上,拿笔落于下头誊写的郎君未曾抬头,丰盛俊朗的面上眉目似舒展了些。清隽之音带着哑意问道:“见到了人,如何?”
合依依礼回话:“表姑娘得了画很是开心”,合依依着脑中的记忆忖度着继续道:“但依属下看,表姑娘似乎很喜欢之前的画。”
之前的画,从二夫人院子内得的那些吗。
合依于下首瞧了瞧书案前清冷无双的男子,还是未有隐瞒说道:“公子,那些画卷都是临安未婚公子的小像,属下今日打探消息时一并听说了二夫人有意替表姑娘择婿。人选已经定好了,是祭酒家的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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