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大阿哥情商有限，或者在自己人面前他已经不习惯动脑，下意识信任，并没有留意到入宫陪产的伊尔根觉罗氏额娘快速垂眸的晦暗，间接坑了惠妃一把。
伊尔根觉罗氏在听到“生子”二字，仿佛听不到其他东西，嗯了一声，也恢复了些力气，喝了几口温水润喉。
大阿哥后院处处都是惠妃的人，且不说惠妃在听到这一段东西，脸上的颜色有多好看。
消息传到宫外，连纳兰明珠都有一种果真如此的失望感。
又是四朵金花！
莫非真的是老天爷的安排？
接下来的几个月，集中在二阿哥与太子后院上的目光更多了。
几乎天天有人帮着他们倒计时。
两个月，五十天，四十五天……临近产前，孕妇可能害怕，马佳芸兰与胤祉并不能比得过二福晋的亲额娘。
于是她跟康熙请封，让巴木氏提早一月左右进宫陪产。
即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其实满打满算十月出生的孕妇并不多，也不过提前十几二十天而已，康熙准许。
在巴木氏还未入宫的前一日，传来太子后院大李佳氏摔了一跤提前发动的事情。
摔了一跤？
怎么会？
包括康熙在内，第一时间觉得有猫腻，莫非有人真敢对太子出手？
必须查。
不止康熙查，太子也查，太子党也查，朝廷上的太子党伸不到皇宫里，但内务府总管不是太子的奶公吗？明晃晃太子的人！
毓庆宫就那么丁点儿大，这件事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都好像只是巧合。
毓庆宫小院里连片叶子落下，都要在规定时辰内清扫干净，一土一木，管理太监都能兢兢战战地说个准确。
且大李佳氏出屋散步，也是她看见院里的花花草草被吸引过去，这花花草草这个季节一直存在，也没特意精修。
只能归于巧合？
但这种时候，明珠党不出来捣乱便不会被称作政敌，他们开始私传一些流言，比如这件事是太子自己搞的，为了先其他阿哥一步生下皇长孙！
因为之前的大阿哥党与太子党争来争去，竟然有很多人相信这个，不过是传个几遍而已，连索额图党都有怀疑。
“！！！”胤礽气炸，“孤才没有这么下作的手段。”
太子胤礽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即便大阿哥连生四胎，他也从未想过要弄掉大福晋的肚子，最多是咒她生女儿，但从来没有咒她流产或一尸两命。
他学的一直是明君正道，不屑于对下一辈下手，至少目前为止。
对“仇敌”尚且如此。
大李佳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格格，也是长女千金。
胤礽当然希望这是一个阿哥，但他心中也殷殷期盼不管是儿是女，自己又多出一个除了康熙以外的血缘至亲。
况且胤礽的皇额娘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他比谁都对产妇有心理阴影，根本不可能让大李佳氏冒这个险。
但偏偏很多傻子信了这些流言。
现在完全不信这个的大概率只有胤礽自己、康熙、三姥爷索额图，他们都知道胤礽的骄傲本性。
好吧，勉强算上胤祉、胤禔。
让胤礽头疼的事情是这件事查到最后还真不是巧合，大李佳氏的贴身宫女承受不住压力，露了馅儿。
这件事是大李佳氏自己搞出来的，为了所谓的皇长孙名声，长孙代表的意义不止男人懂，女人们也心知肚明。
甚至于只能依靠丈夫儿子的女人，对此名声依赖更深一些，而且以大李佳氏的视角，她还以为自己帮了太子一把，背刺的猪队友竟然在这里！
“太子殿下，这事如何处理？”
“咬定巧合，把流言压下去，孤亲自去向汗阿玛请罪。”
胤礽明白，这件事真相真传出去，外面的人们只会相信是他指使大李佳氏干的。
罪魁祸首大李佳氏肯定不能现在处理，不仅不能处理，还得瞒着她以防万一，未来再怎么说也是他孩子的额娘。
胤礽面见康熙归来，又过了一会儿，大李佳氏挣命生下一位阿哥。
按道理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大李佳氏的操作，让这个喜事提前蒙上一层阴影。
且生产的不顺利，不仅让大李佳氏身体有损，且小阿哥在母体待的时间长，有明显先天不足之症，心肺方面存在一些问题。
民间富贵人家有过此类案例，这种病在名贵药材精心调养下也能活到三十乃至五十岁，只是可能连快跑都会小喘，像是太子爷这样的文武全才是不可能的了。
“……赏，全宫上下四倍赏赐，”胤礽在奶嬷嬷将小阿哥抱下去前又看了一眼，片刻后，又说，“孤要亲自去毓庆宫大门挂弓。”
不管如何，这是他的长子，也是爱新觉罗的长孙！
而长孙出自毓庆宫，让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忐忑不安的心落地大半。
被嘲摔跤抢先？
这不是说明老天爷现在他们这一边，不然怎么会让大阿哥连续生四朵金花，这正是上天的旨意。
身子骨弱？
天家不缺少太医以及名贵药材，只要能够养大，长孙位置便被他们占了，况且太子也不一定只有这么个儿子，不是未来还有太子妃名下的嫡子吗？
嫡子的嫡子才是真正的嫡孙，在嫡孙来临之前，不管花多少药材，这个长孙都要立住才行。
纳兰明珠党倒是想继续跳，可他们没有再跳的底气，不管如何，一个病弱的长孙总比的健健康康的长孙强，这一场幼稚可笑的斗争终于自此落下帷幕。
洗三当日，康熙亲自出席，他为毓庆宫的大阿哥赐名弘晏。
弘是早定好的孙字辈，晏，天晴，明也，还有一个解释是通“安”字，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又过几日，二福晋半夜发动，在黎明破晓之际生下一个阿哥。
二福晋除了正常的生子过程损耗外，并没有添加其他毛病，当天晚上便恢复一半力气，尝试着下地行走；新生婴儿重六点九斤，出生便有半头还算浓密的黑发，太医诊断他的身体很健康。
母子均安。
在钟嬷嬷的指导下，胤祉终于学会抱小小一团的儿子，看着他紧握的小拳头，心中欢喜无限。
“吉朵，辛苦你了。”
“为爷生儿育女，是妾身的荣幸，”颜扎吉朵望着安静睡觉的小阿哥，心中也是暖意无限，“小阿哥又不是爷一人的，妾身还有一半呢，提什么辛苦。”
初为人父的胤祉这两天的话特别多：“爷看小阿哥这鼻子有点像额娘，下巴像我，嘴巴跟你跟我都有点儿像。”
“……”
颜扎吉朵看了眼儿子，现在他还是有点皱，红彤彤的，老实说，可爱归可爱，漂亮暂时看不出来。
至于眉毛鼻子嘴巴下巴像谁——爷是如何看出来的？还有，为什么都是额娘，汗阿玛去哪儿了？
胤祉还在继续，好像终于提到康熙：“你看一出生皮肤这么红肯定是像极了额娘，我跟塔娜小五小六也都像额娘；眉骨生的挺俊，有点像汗阿玛，眼睛闭着还看不出来，不管是像额娘或像你都是挺好的……”
因怕吵醒阿哥，他的声音轻柔，语调徐徐，非常有催眠效果。
这不，刚生了孩子不久、还有生理性疲倦的福晋，成功睡了过去。
Zzz……
胤祉停下絮叨，嘱咐一声“照顾福晋”，又把小阿哥交由给奶嬷嬷照顾。
他昨天已经去钟粹宫报过喜，可今天又有一样的心情与领悟想与额娘分享，于是再去钟粹宫。
“额娘，儿子终于明白为人父母的不易。”胤祉这么说。
马佳芸兰黑线：
“那小子究竟怎么你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浑厚男音，几乎与马佳芸兰同时出声，内容截然不同：“你知道就好！”
马佳芸兰转过来与康熙对视，手帕一甩，眨了下眼睛：“万岁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才刚下朝吧？
胤祉也向康熙请安，请安后继续，他说的可能与康熙想的不太一样。
胤祉从自家福晋怀上小阿哥开始说起，当然不说过多隐私，连福晋一词都没提，只是泛指每个怀孕后的妇人生理性变化明显，比如恶心呕吐、影响容貌生斑、腿抽筋、情绪跌宕起伏之类。
要知道，他福晋可是出了名的怀相不错，可想而知，大福晋的苦难生活。
又聊到婴儿出生后，控制不住的啼哭、哭闹不止，精力旺盛，记得小五小六长牙时发烧，额娘整夜未眠等等。
这一点康熙也觉得深有体会，毕竟他当过奶爸。
马佳芸兰：……我们确实不省心，但奶嬷嬷们会哭的。
此外，还有对孩子未来的担忧等等，一生各种各样的操心。
胤祉看了一眼自家额娘，在康熙与额娘中间行了个跪礼，十分感动地说：“有汗阿玛与额娘的一路辛苦栽培，才有儿子今天，儿子叩谢汗阿玛，叩谢额娘。”
咚咚咚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的。
连马佳芸兰都十分欣慰这个儿子没有白养，何况是康熙，感动与自我感动，为掩饰这种复杂情绪，对荣妃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确实辛苦，”马佳芸兰点了点头，笑了下，“但这是妾身的选择，再苦再累只得坚持下去，如今看着塔娜长瑞小五小六个个都成长的如此优秀，像是农民种的果树秋收一样，喜悦也是难以描述的。”
“你啊，总是变着法子夸他们，塔娜长瑞也罢，小五小六，你也不怕他们尾巴翘上天。”康熙这话和以往不一样，更像是承认塔娜与长瑞的优秀。
被汗阿玛承认的胤祉也很开心，他抬头挺胸，激动的神情过于溢于言表。
马佳芸兰纳闷：
……高兴有，激动有，但不至于于此，什么时候长瑞进化成戏精了？
父子俩温情脉脉。
康熙是属于理性感性都存在的人，此时感性居多，对于长孙的出生，大清后继有人，他当然是开心的。
但因长孙弘晏体质问题，也只能把这种欢喜压下，怕太过他承受不了福气。
而康熙又需要一个情绪泄露，所以下朝后特意问二阿哥胤祉与另一个新出生的小皇孙，得知他在钟粹宫时，也摆驾钟粹宫，这是他一大早出现的原因。
又一日，轮到二阿哥嫡长子的洗三宴。
前不久太子长子的洗三宴因小阿哥体弱，没有大办，所以二阿哥嫡长子的洗三宴规模也差不多，主请自家兄弟，还有一部分宗室与其女眷。
因阿哥所也在紫禁城内，荣妃作为亲祖母，被特许暂时离开后宫，前往阿哥所赴宴。
马佳芸兰比客人们早一点到，也是第一次看见孙子。
她这是当奶奶了？
终于有一点点实质性的感受。
马佳芸兰抱孩子的经验丰富，她今天也没化什么浓妆，身上首饰简单，更不会有指甲套这种最近流行起来的东西，将小阿哥从奶嬷嬷的手里接过来。
小阿哥感受到陌生气息，动了动手，但没有感受到不适，在被晃了两下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他睁开了眼睛。
马佳芸兰一愣。
“这还是阿哥第一次睁眼呢，与额娘可真有缘，”颜扎吉朵笑着说，当了额娘，连声音都比之前轻柔不少，“小阿哥感受到了额娘的到来，也想睁眼看看呢。”
马佳芸兰知道新出生的小阿哥什么都看不见，但这个巧合也的确让她觉得有缘，不过她刚刚惊讶不是这个。
而是这小子的眉眼竟有五分以上像康熙，尤其是眼尾处略为往上扬的那一点点，长大后可能更像，也可能不像。
但至少现在可吃一些福利。
洗三宴正式开始。
以前都是男女聚在一起，现在随着礼仪越来越多，男女眷分开待客，洗三时，女眷们只能能内院听一个响声儿。
只听有太监报，皇上来了。
康熙到时，小阿哥正被从内院抱出来时，他看着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面上一怔，有玻璃镜的他每天都见到。
太子与大阿哥也认出来了，尤其是太子，可能比康熙更早。
他们本来对胤祉健健康康的嫡长子羡慕不已，现在更羡慕了，这小胳膊小腿动的很有力，哭声也是真正响盆，哇哇的，只恨不得这小子是自己家的。
小阿哥洗三完，又被裹进了大红色襁褓，现在天气还不冷，他没被多久便安静下来。
古有抱孙不抱子。
因小阿哥身体健康，康熙不像是前几天只是轻轻碰了下弘晏，而是当着众人亲自抱起了小阿哥。
小阿哥和长瑞小时候一样，并不认生，只在意舒服不舒服，安安静静在他祖父怀中。
这下子，更多人酸了。
要知道，能够被康熙抱过的孙子这还是第一个，未来孙子多了很多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生在前面就是享福利。
康熙为他赐名弘旭。
旭，旭日东升，这个名字既代表着他的出生在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的时辰，也是对他人生的美好祝福与期盼。
这时候，在场客人也纷纷送上祝福，宗室的几位长辈也额外送礼，基本上都是他们常用的玉佩、玉戒之类。
之所以说“额外”，在场只要是客人，参加满月宴的早有备礼。
没有参加的也有备礼。
弘旭出生才三天，他阿玛额娘和当初马佳芸兰一样，为他建起个人私库。
大人们场面聊天。
几个半天不小的根本坐不住，九阿哥拽着小十一，十阿哥拖着小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五哥六哥旁边。
九阿哥胤禟好奇打听：“五哥，六哥，你们送弘旭什么礼物？”
胤祁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是超多，谁让我们第二次当叔叔呢！可惜第一个侄子在远蒙古见不到。”
“还没制作出来，”胤祝比较老实的回答，“等制出来，也许我们可以提前结业。”
他俩和当初的胤祉一样，并不在意晚婚不晚婚，更在意什么时候结束苦恼的学习生活，对四阿哥羡慕不已。
作为皇室第一对双胞胎，胤祁胤祝本身足够特别，况且他俩这些年搞出的业绩，什么硝石制冰、玻璃、消毒酒精，很难让人不注意他们。
一功绩不小，他们并不是小打小闹，放在过去说不定也能成为个鲁班之类；二来足够独特，其他人想模仿都不行。
对了，还有很多小玩意儿。
一些同在尚书房读书的宗室子弟，有的回家开口闭口表示五哥六哥，和现在的小九、小十、小十一、小十二一样。
恭亲王常宁家的长子正是这其中之一，他当初对胤祉的印象挺不错，不免对胤祁胤祝也关注一二。
听到他们的话，好奇便问：“你们又搞出什么好东西？”
这一问，屋内不少人的目光集中过来，连着康熙一起。
胤祁与胤祝对视一眼，又同时心虚地往内院看了一眼。
‘额娘，额娘，今天这风头可不是我们要出的，箭在弦上，不出不行。’
“迫不得已。”
‘臭小子。’
明明没有对话，甚至视线都碰不到一起，母子三人隔空居然也能猜到彼此的想法，日常斗嘴还挺多哈。
胤祁掉头往后看，他和胤祝的太监也是并排站着。
这两人的名字一个叫白宝，一个叫于辽，白宝脑袋瓜要机灵些，立马知道自家爷的意思，眼神拉着老实巴交但因会点儿武技个子远超平均太监身高水平的于辽一块儿去办事。
很快他们拿出来一大一小两个淡黄色的球，小的那个比他紧握拳头差不多大小，颜色更浅；大的那个直径一公分左右，颜色更深，球体纯圆，更硬但弹性减弱。
胤禟好奇：
“这是什么？”
“橡胶球。”
胤祝接过小黄球晃了晃，介绍：“基本上未经处理天然橡胶的球，橡胶是一种具备可逆形变的高弹性聚合物材料，也就是说可以变来变去。”
言罢，他捏了捏。
手上的小球变形，力道轻可以恢复，但力道重需要时间更长恢复，或者手动帮忙，砸在地上有一定弹性，但遇见水或者太阳，也容易损坏。
胤禟眼睛亮晶晶的从他手里接过来，捏来捏去，好像很好玩？
胤祝又把大球往地上砸，拍了拍：“这个是塑化处理过的橡胶球，可以玩，可以投篮，我们院子里搞了个篮球框，和蹴鞠不一样，只能用手玩儿。”
马佳芸兰：
……呵呵。
常宁也不在意什么是大人小孩，感兴趣便出手，在小十胤誐可恶的眼神下，抢过橡胶球过来玩了一玩：“这玩意儿挺有趣的，但不至于让你们从尚书房结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