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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巷(千野渡)


沈离回过了身,“?”
风卷过的空气里一丝朦胧暗香。
视线在不断交汇又侧开间,浮着难言恻隐。
暗灯下,她不会看见,他眼下一丝红晕,他说:“其实公务也没那么急。”
“……”
成年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直白的解释,他只用一句话,掀起的波涛便涌入她心里。
她都清楚地知道他那些埋藏心底,暗暗滋生的念头,但仍旧欣然接受,“那、要……”
她话音温吞,试探又激进,“要上楼坐坐吗?”
“吧嗒——”
骨节泛红的指间滑过房门,顺手带上。
男人将女孩纤纤腰肢拢在掌心,吻得痴迷,带过门的手重新压上她的脑袋,深入这个绵长细密的吻。
忘我沉沦,一路磕碰,压在客厅桌沿亲昵。
如记忆中数次浮现过的场景,晚间一点幽幽光晕,夜幕中两道影子交叠,滚烫而热烈。
“陆长鹤……有点……有点硌。”
神智渐失的临界点,陆长鹤还能听见她颇有恳求意味的话音。
她腰间抵在桌沿,被压着是硌了点。
陆长鹤应了她的意,单手拎缚起细腰,另一只小臂托着她往卧室里走,踹开房门的动作粗暴。
空调的暖温上来,旖旎的气息升腾蔓延,模糊一阵阵喘息。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长鹤活二十来岁,也只有心是黄的而已,他甚至没看过多少“学习资料”,实践上完全小白,也没有提前做功课。
看着操作猛如虎,实则全凭感觉自信一顿蒙。
到头来……
准、不、进、去。
但他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分明都没有到那份上,他开始郁闷了,甚至自我怀疑,翻身埋进被子里,脑袋也缩进被褥里了。
沈离泪痕未干,挺得有些酸的腰朝他相近些,轻轻摇晃被褥上凸起的块头,“陆长鹤?”
“陆小狗?”
“第一次有点意外很正常吧?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任她怎么摇怎么哄他也不肯出声。
沈离竭力憋着笑还是没绷住,哭也不是笑也不得,被子扒拉不动,她聪明劲儿上来,也缩被子里去了,清澈如水的眼凝望他藏在暗中晦滞不清的目光,鼻尖蹭蹭他,“没关系的,就差一点点,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她都快笑疯了。
明明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这么幼稚,虽然有一点点难以启齿吧,但是第一次难免啊,她都没有说什么呢。
“下次?”这两个字刺痛了他,连带着旧年里那个半途而废的场面拉出来一起鞭笞,他不郁闷了,被子一撇压身其下,亮起如鹰隼般锐利的眸,“上都上来了,沈离我告诉你,这绝不是我的问题,你最好受着了,别哭得那么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
沈离眉头轻下,“你就是在欺负我啊。”
“……也是,但这时候当混蛋总比当君子实诚吧?”腰上的力道再然附着,他低哑着极具引诱的嗓音贴近她耳畔,“一次不行,一晚上呢?”
“陆……”沈离笑不出来了,试图挽回些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他只笑,伏在她身前,引诱的哑音缱绻,“你最好夹紧了,别让它再滑出去。”
后来他姑娘怎么哭他都不听了,只当某种刺激情趣的兴奋剂。
不留情面的杆棒粗野着在旖旎之下种花,花瓣间漫出的莹莹光泽在昏黄灯下摇晃,炙烈的气息蒸腾。
女孩小腿架于宽肩之上,他掌心忽地触及她脚踝伤处,眸光闪烁,万般悔过。
早知那日她就已经坚决,他不该走的,不该丢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当时冻得脸通红,而他在车里,都没怎么看她几眼。
回想起来他只觉自己混蛋。
他将灼热的吻落下,试图治愈挽回般,轻柔小心。
如疼爱稀世珍宝,“还疼吗?”
她眼红未散,嗓音略哑,“不疼……”
他又开始不断在她神智崩盘时,不断地询问确认那句:“喜不喜欢我?”
那只蠢兔子在他心里落实,他要她一句句坚定到刻入骨髓的“喜欢”在他心里扎根,此生都挣脱不出去。
男人总会时不时掀起眸子戏谑地望她眼角荡漾开的红晕,迷离昏头间,她似瞧见落地窗外凛凛霜雪附着,丝丝热气蒸凝在玻璃上,感受那股淡淡的雪松香融化深入。
她扬起脖颈,细汗密布在纤细雪白的颈肩,覆在他脊背上的手一次次感受到紧实的肌肉绷劲又松懈,独属于男性身上的那种喷薄张力绕在极具诱惑的荷尔蒙中。
她也是第一次,还要经受刺激,附和着他一句句不着边际的话,泪腺的要哭干了,只觉得不久前安慰他的自己像个傻子。
他只是并非与生俱来就会,不妨碍他的实践突飞猛进。
沈离大脑昏昏胀胀,只觉无数次攀附山峦之巅,坠落起伏。
不知什么时候才昏昏沉睡过去,她想不起来怎么洗的澡,怎么换的衣服,只记得这夜梦沉。
第二天沈离不出所料地发烧了,眼睛也有点红肿。
迷迷糊糊间被陆长鹤抬起来吃了药,举着两颗从冰箱里拿出来刚剥壳的鸡蛋在她眼睛上敷了很久,还特意做了个轻柔的眼部消肿按摩,不太标准,但效果有了。
家庭医生也来过一趟,检查无碍又匆匆离开。
她糊涂着听陆长鹤说要先去公司一趟之类的话,然后又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时不知今时几何,只是隐约一股刺鼻的味道从敞开的房门传进来。
沈离撑坐起身,缓了好些时候疲惫劲,托着被折腾酸疼的腰背下了床往外边走。
循着那股味道走向了厨房,站在门口遥遥望见那抹长身立在锅前一顿捯饬。
沈离呆神好久,语气凝滞:“陆长鹤。”
那人才歇下锅里的菜偏头瞧向门口,“醒了?我刚回来不久,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感冒发烧那种难受吗?”
“我没事。”沈离问题没听进去多少,细细品味这股别有风味的气息,眉心紧蹙,“你……馊了?”
说完之后沈离都要赞叹自己形容词用得好啊,不知道的以为他霉了几天,看见了也能以为,这人炒个菜把自己炒馊了。
陆长鹤不敢苟同,以为她有问题,关了燥火跟她讲话,“你睡傻了吧?”
沈离话到嘴边难言出口,走近他身旁,瞧见锅里混着一堆不明物体,“你在弄什么东西?”
“辣椒小炒肉。”罢了贴心补上一句:“你的中饭。”
“……”沈离咽咽唾沫,不忍直视,“你才折腾完我,就急着要毒杀我吗?”
陆长鹤脖颈子后仰,自信得意,“呀什么话,我跟我家厨子的手艺是有的一拼的。”
“你家厨子知道这事吗?”沈离完全不信,不过仍对他的厨艺表示惊叹,“但是我觉得,能把一道菜做出馊了几周的效果,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陆长鹤撇撇嘴,“我第一次下厨,你在打击我的自信心吗?”
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如今不屑于柴米油盐的陆总,虽然做得没个样子,但是,他第一次下厨,为她。
“那我不说了。”冲这点,沈离也不讲他了,又看了眼锅里,心如死灰,“但是可不可以不吃啊?”
“算了,我一看也难吃,我不是这块儿料。”陆长鹤终于垮了姿态,自认天赋不佳,扔开锅铲,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你吃这个。”
他撕开包装,不容拒绝地塞进她嘴里,硬糖的甜腻在嘴里化开,有些刺激的涩,后味才是甜,“你哪来的糖?”
“楼下顺一小孩儿的。”
说来他也觉得离奇,他居然干的出这事。
刚到单元楼下,几个假日中欢快上头的小男孩在小道间玩得开心,其中一个小孩踹了一袋子糖,其余人都围着他转,等着他一颗颗分享。
陆长鹤人都绕过去了,又默默退回去,看着一只只小手伸出去,要到掌心一颗糖又回缩。
小孩差不多分完,旋即又见一只宽大的掌心凑过来,条件反射伸了一颗糖出去,半途反应,人都傻掉了,懵懵上望。
陆长鹤笑眯眯,温柔和熙,“能给我一颗吗?”
那颗伸出去的糖停滞在他掌心上空一会儿,小孩眼睛里万分不解,最后还是给了他一颗,摸着头脑半天想不明白。
“你跟小孩儿要糖吃?!”沈离下巴都要惊掉,这人二十四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我撇下面子给你要来的。”陆长鹤傲娇满满,沾着油烟的手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偷着乐吧。”
沈离条件反射躲开,抹一脸油渍,“……”
“所以甜吗?”他期待问。
沈离真心回答:“嗯。”
“我不信。”
视线方才直过去,下颌已经被他掐住,目的明确,强势的软舌撬开她齿关,侵入那片柔软湿润的领地。
带动前夜未尽的绵绵欲念,胡搅一通后噙住那颗糖卷进自己嘴里。
很甜,特别是在她嘴里抢来的。
甜得人心痒。
退出来后,他仔细品味甜腻,眸中见她鲜红的脸蛋,羞耻至极眼神恍恍然,笑得更放肆,“确实甜。”

第82章 敬岁月
其实雅苑的住处要近公司些, 但陆长鹤连夜就搬到了沈离那个小区,带着狸猫一块儿搬。
东西是过去了,人倒是常在沈离那儿留宿。
她笑他黏人, 放着好地方不住,就要跟着她,他一直乐在其中。
差几日除夕,近些时候都在筹礼,沈离跟他商量几次, 总被他抢着揽活, 说到时候两人一起回去, 礼他备好就成。
沈离还想有些参与感, 几次都拒绝了。
最近特地上网学了一手打领带的技术, 某日一早就迫不及待拉着陆长鹤实践,其实学得还不错,系得有模有样。
这一系,以后日日陆长鹤都要她系。
陆长鹤站得很直,就爱看她踮脚抬头给他系领带的模样,漫不经意讲事:“前段时间从酒行订的名酒到了,这两天我过去拿一下。”
沈离想了会儿, 他之前说过要订酒一块儿回去送礼, 点头说:“那我再另外买些补品之类的,过年一块儿随礼。”
陆长鹤说:“都行。”
领带系好, 沈离认真抚平,真丝质感较为顺滑,没有瑕疵褶皱, 她技术再不好也有种被好料子蒙混过去的感觉。
沈离偏身把床上的西装外套递给他,侧眼见狸猫从角落窜出来, 尾巴翘的老高,刚惊醒的样子。
陆长鹤是不喜养猫的,平常事忙,大多都托人照顾,这下直接带沈离这来也算省事。
她矮身过去添了猫粮,“你养它多久了?”
陆长鹤边穿外套边说:“好几年了,睹猫思人啊,只是忙的时候常常顾及不到它的三餐,托别人养的时间也不少,偶尔瞅着它想你。”
“好几年”三个字出来,响在她心头,令之紧颤。
但她不想说些煽情的苦话,语气飘然,“好深情啊陆小狗。”
给了他莫大的肯定,他期许的眼神都满意了不少,或许觉得,这几年养得值了。
不过沈离再看了看猫,心中怅然,“但其实我都不想再要只猫了,失去它对于爱猫人士来说,是很痛心的事,我不太想在此继续贡献情绪了。”
这番话陆长鹤听得明白,决心下得干脆:“那找个时间我给它送走。”
听到要送走她又不乐意了,“你养都养了,哪有半路又不负责的道理。”
她只是不想去主动接受罢了,但本着养都养了的心态,总也不好说不要就不要,“它叫什么名字?”
“没想过,有事没事就喊它小家伙。”陆长鹤转身在衣柜里翻外套,前两天留宿连着大衣也留了两件在这儿,洗晒晾也在这儿完成,省了回隔壁拿衣服。
闲空子想了想,“要不以后喊离离?”
“不要。”沈离果断否决,一直对离这个字没什么好感,“我名字不吉利。”
“谁说的?”陆长鹤抓着外套就向她走过来,下蹲在她身侧,眼神赤诚,“不要听算命先生乱讲,离离的名字,就是远离灾祸的意思,寓意是一辈子幸福美满。”
“……”沈离内心感触,他总会这样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然后失落的心情马上就会治愈,“那也不要叫离离,好奇怪啊,以后你喊一声,是我过来还是它过来?”
陆长鹤眼睛瞟上瞟下,“那叫冬冬?”
沈离不明所以:“为什么?”
“你喜欢冬天。”
沈离笑说:“好朴实的名字。”
“没拒绝的话,那这么定了。”他长身立起,外套往上套,“我去公司了,有事打我电话。”
“好。”
沈离身上挂着蓝白浅色的毛绒睡衣,衬得人也软软的,似乎很好捏。
幼稚的心理促使,他弓身轻吻她时,顺便揉了一把她的脸。
除夕当日,沈离跟陆长鹤两个来得早。
立春之后冬雪便化干净了,春雨绵绵几日,经过路旁修剪整齐的花丛绿植,泛着湿冷的空气镶着淡草清香。
两人一并随了礼,被柳雁拉着到后院散步。
四季桂开花繁盛,柳雁喜爱这味道,早早让人植了几棵在后院,清风凉过,香调味浓,沁人心脾。
两人从进门开始便未明说关系,只是站在一起,模样亲昵,柳雁心底似明镜,跟两人说些体己话就罢。
外头甚寒,走了两步陆长鹤就要沈离先进厅里了。
自己留着跟柳雁聊了会儿,杵在池塘边赏景。
话题说到面上,柳雁也不掩着了,“你俩什么时候又在一块儿的?”
陆长鹤手揣在风衣兜里,抖抖肩,“没多久。”
“之前我不是听离离她说有对象了吗?”很寻常闲聊的语气,为他可能的行为感到难以置信,“你还真给人撬了?”
“她没对象,说来噎我的。”他在风里的眼睛睁开不完全,波澜不惊的表情显得有些疏冷。
“你俩这……缘分不浅啊。”柳雁打趣着搬出旧事,“不枉你年年送礼,她拿着你送的东西来问我的时候,我也懵呢。”
他听征一下。
哼出的热息飘上悬空。
“……原来是这样。”陆长鹤茅塞顿开,一直也没问,那姑娘怎么就突然知道了。
早些时候湖面会结一层冰霜,一片冷寂,如今风起湖面便紧跟涟漪。
柳雁平日里无聊时就会注意这些,于她来看,是相当恍然如梦的变化。
“这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不止是这个冬天。
是一年又一年轮转的四季,柳雁眼里的沧桑沉淀许多,只是一向表现得很轻松。
她年纪大了,情绪经不起折腾,算起来,最崩溃的一次莫过于在抢救室门外,等着里面人的消息时的状态,她一直都想着,她得先是一个母亲,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长鹤,你变了好多啊。”可当此时,当她看向陆长鹤这幅样子,说好听是成熟,可他也背负了重于千斤的东西。
他对所有人都有种疏离的感觉,包括她,有时候她就会想啊,自己是不是连母亲都没做好。
陆长鹤没回答她,中间隔着一个石块的距离,近至一步可达,谁也没贴近谁。
“打算跟你爸爸说吗?”柳雁问。
“我们今天是一起过来随礼的。”陆长鹤说,“就没打算瞒。”
“也好。”柳雁点头几下,这件事跨度太长了,如今兜兜转转又绕回来,比起他们是否在一起,柳雁更在乎的是陆长鹤对陆丰的想法,“你爸爸不会左右你了,从前,还是不要太怨他,他只是过于古板,将你引向他认为好的方向。”
“我不会怨他,如今的陆长鹤也不错不是吗?成就我,也算他一半功劳。”
陆长鹤从来没有怨他。
一个老古板,他哥哥都明白的道理,教了他这么多年,他还能不明白吗,这个位置需要负重的,是他本该承受的。
只是……
“只是失望,一直以来,都只是失望而已。”
“妈。”
他很少这样称呼柳雁。
偶尔叫一声,甚至显得生疏。
眼底很空,又似盛满酸涩,“你说过啊,人不是机器。”
长桌之上,本该欢聚一堂的氛围,打破在陆长鹤要求将沈离的位置调在身旁的突发状况里。
不过无人多言,等着陆长鹤表态。
阶级这东西,下面的上不来,上面的下不去,谣言四起是常态。
爱堵不了悠悠众口,权才能。
所以他要在这个位置,带她从淤泥沼泽里闯出来,名正言顺地,让她坐在身旁。
“趁着这个机会,向各位长辈介绍一下。”陆长鹤郑重表明,目光所至,是陆丰的方向,“这是我女朋友,沈离。”
芙妮很惊讶,更多是为他们高兴,早早就想着他们有没有可能,这下饭熟了,还没来得及多欣喜呢,周遭氛围就不对了,开口试图缓解:“这么突然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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