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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巷(千野渡)


“我怕是有别的事。”沈离忧心的却是比较坏的走向,她不是很能猜透,回想到陆长鹤昨天在酒店就很奇怪,虽然她迷迷糊糊的,但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是从那时候就有的。
“要不你回头再问问他家里人?”刘茵茵建议说,“毕竟现在都毕业了,你们谈恋爱的事应该不会被反对了吧?”
沈离顺着往下深思,“说来……他妈妈没跟我提起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好像从来不知道一样,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只是没有问过。”
“不会吧,吃饭那天不还好好的。”陈阳前倾着身子探出脑袋,试图加入话题,跟着一顿分析,“就是问他话不咋回答了,说实话我也觉得他最近变得挺多,跟以前真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两人同时侧头眼神认真看着他,结果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说不上来,味儿有点变了。”
刘茵茵一副还以为是什么的表情,对此表示非常失望,“什么破形容。”
陈阳一顿发自内心被嫌弃,无话可说,“我联系一下罗哥吧,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消息。”
“你他妈……”刘茵茵一口气卡着差点噎死,“有这条人脉你不早点儿打?!”
“一时没想起来嘛这不是。”陈阳干笑道,忙利索着掏出手机拨号。
一时间三个人都屏息凝神了。
这要是再没用,就真一点消息都没了。
幸好在播出去十几秒后,电话显示接通了。
剩下就是消息问题了。
说实在的,陈阳当初能认识罗森还是因为跟着陆长鹤混把他那边的朋友混了个脸熟。
平常不是三个人一块儿搞什么活动,基本上两个人也不怎么联系,所以收到电话,罗森也是很意外,“喂?你小子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陈阳接收了一下另外两个人渴求与催促的目光,直入主题,“啊……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有陆哥的消息吗?这两天没看见他就,也联系不上他。”
被这么一问,罗森有点卡壳似的:“……嘶,这、这我怎么说……”
陈阳又瞥了眼围观的两个人,蹙紧眉头追问:“怎么了?很难说吗?”
“……也没有。”罗森突然松了紧绷的话头,“昨天我刚比完赛,晚上庆功宴都没去被他拉着开包厢玩了个通宵。”
“啊?”
手机点开了免提,三个人,三脸震惊。
陈阳说话都打磕巴:“哪、哪儿啊?”
罗森:“这两天打小比赛,我人在上海呢,他也在这儿。”
“跑上海去了?”陈阳不纠结了,直接要位置,“那行,你给个地址,我们过去。”
那头一会儿没说话。
陈阳还看了看通话页面,确认正常,“人呢?没信号儿吗?”
“……他那小女朋友呢?”罗森莫名来了这一句。
陈阳没多想,顺着答:“一会儿也过来。”
“那行。”罗森一下又答应爽快了,好像就是知道这个消息才松口似的,“我把那娱乐会所地址发你,他这两天都在那,昨儿把我拉过去的。”
电话挂了,刘茵茵憋了很久的气才终于宣泄出来,气的喘息都不正常,“好啊,跟我们断联,跑去娱乐会所潇洒?他什么人啊他?!”
“……”沈离把探前去的身子挪了回去,脸色沉下来,不予评价。
“我们……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我现在订票。”陈阳更懵,这边人都在找陆长鹤,一打听,人跑上海潇洒去了,一点消息也不给朋友,连自己女朋友都瞒着,实在太他妈奇怪了,“都带了身份证吗?”
刘茵茵气头上,语气也躁,“带了。”
陈阳又问旁边不讲话那人,“沈美女呢?”
“我也带了。”
沈离说话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是结合一下,两人都知道这时候最困惑最担心的就是她。
临时定了一趟最近十点多的直达高铁,不过全途耗时较长,到达上海虹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了。
几人什么也没带,一人一个包准备去拜庙烧香的跑去了上海。
一路上都没吃东西,到地方先找了一处饭馆简单吃了些,不过沈离没什么胃口,根本就没动几下筷子。
吃过饭,又着急着打车去对应城区,整趟耗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三个人看上去都是比较疲惫的。
不过沈离还是挺愧疚的,“很不好意思,让你们陪着我来这儿折腾。”
刚下车,陈阳跟刘茵茵两个人还在查看地址导航,确认地方。
闻言,刘茵茵转头过去,目光坚定看着沈离,“怎么能叫折腾呢,我们那是自愿来的,我还想看看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挺直腰板骂死他我!”
沈离差些热泪盈眶,很早的时候,她们刚刚认识,刘茵茵还只是一个乐观但胆小的女孩儿,她不敢招惹任何人,包括陆长鹤在内,但如今她已经可以站出来,站在自己朋友身边维护着了。
“罗哥给的导航就这儿了。”陈阳站在原地转了一圈,锁定了后侧边一处高耸入云的建筑,“诶!就是那栋娱乐会所吧。”
夏季夜黑得晚,这时候天还是朦朦有些光亮。
在周围建筑的衬托下,那栋大楼外观五颜六色彩灯转换,非常显眼,从外观就透着奢靡两个字。
刘茵茵忍不住吐槽:“果然,他就喜欢赖这种地方。”
“诶?”常常跟着陆长鹤混在这种地方的陈阳不乐意了,“这种地方怎么了?这种地方我也来呢。”
“你不一样。”刘茵茵一语中的,“你没钱。”
陈阳瞬间心梗:“你闭嘴,少扎我心好不好。”
“我们先过去吧。”沈离不想再耽误,打断了他们的斗嘴,情绪不大好的样子。
他不来找她,他不回信息,她都可以觉得另有隐衷,但想到这些天都联系不上的人,最后居然并不是她所坚信的什么有事,而是在这种地方,荒唐度日。
沈离一瞬间都不知道如何劝服自己。
其实大家都是手机不离身的人,有什么事连回个信息都不行呢?
有什么事连电话都没时间接也没时间回呢?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可能,只是因为她太相信他了。
可现在呢?
她到底该相信什么呢?

第57章 古巷雨
奢华广阔的大包厢内, 灯红酒绿,环绕节奏带感的重金属乐,奢靡无度的舞池中央, 泛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静坐于中央的少年如同远离一切的观赏者,座位边,地上,延至四周,遍布各种酒瓶, 刺鼻的酒精味蔓延, 在这种场景, 仿佛只是为氛围度上的一层情趣。
求上来又被推拒的仰慕者无数, 都在他表现烦躁后识趣走开。
终于抽出一丝清醒, 陆长鹤接起了响了几次都未曾放弃的电话。
本该是抱怨的话,电话一通,那人只是沉沉一叹,“让你接个电话不容易啊。”
陆长鹤懒恹恹掀起眸子,扫了眼备注,“罗森?你直接过来不就行,这里吵, 听不着电话。”
罗森哂笑一声, “要不有事走不开,我倒是挺想过来看戏的。”
“有什么戏看?”陆长鹤直起身子, 昼夜不分地酗酒度日伤了神经,脖子也酸的很,活动两下都很要命。
“你玩那么多天不就等她吗?”罗森呵了一声, 嘲意满满,“早就让你好好面对面跟人说清楚, 非要整这出。”
“那丫头也倔,不整这出,她怎么会走?毕竟我这么完美的男朋友不多见。”陆长鹤桀然一笑,总在那么看似糟糕的时候还能开得起玩笑,语气一转,又问,“他们联系你了?”
“早在来的路上了,现在应该到——”
他话音刚落,在音乐切换时的一段停滞期,门口一阵响动隐隐清晰。
“实在不好意思,这边是为金卡贵宾服务的大包厢,没有邀约的话是没有办法进去的哦。”负责在门口的贵宾服务员看上去很难做,“你们也不用为难我了,这都是规定。”
按罗森给的详细位置带上来包房号找到这里,刘茵茵当然不会罢休,但愣是哔哩吧啦说一堆也没用。
实际上他们也没确认里面的是不是陆长鹤,虽然说是八九不离十,但沈离还是不死心问了句:“那可以问问包下这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收到的仍然是否定的答复,“这个没办法透露的。”
“吵什么?”
大门开了一个小缝,先闻声再见人,出来的女人衣着暴露,妆容妖艳,透着浓厚的一股风情味。
服务员向她简短解释道:“这边有三个人,说要找陆公子,但是没有明确的邀约信息。”
女人话没多少,侧身朝里面喊,混杂在吵耳的音乐里——
“陆少,有人找!”
里头的音乐瞬间停了。
似乎是得到里面那人的无声答应,女人接上点了点头,淡淡瞥了眼三个人,“进来吧。”
听到她的称呼,沈离心里更沉了几分,困惑与难以置信在一瞬间将她侵袭。
在得到应允后,她几乎毫不犹豫推开门,抢在人前边走了进去。
场地之大,什么样着装的人都有,在红绿色的灯光下混乱一片。
那一刻,包厢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或不解,或看戏似的望向门口这边。
在中央的皮质沙发,背对着门口,从沈离的视角,可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唯一最出挑的身影,他抬起手臂,朝前边招招手,顺着他那个角度的女人就谄媚地应上去。
随后跟进来的陈阳和刘茵茵见此景也是愣在原地发懵,只看那个高出来的脑袋和肩膀,有种不敢认的错觉。
陈阳吓得都不会动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时不时就看看沈离的表情,不知如何想象此时她的心情。
沈离露在短袖之下的手臂微微颤抖,眼底似乎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抑得要渗出泪来。
“靠。”刘茵茵瞬间醍醐灌顶,不管陈阳如何拉扯都甩开了他,快步走到那沙发的正对面,确认坐于之上那人的面容时,一股猛烈的愤慨涌上心头,“陆长鹤?你这两天都躲在这儿玩呢?!”
少年低垂着头,不紧不慢挂了手机里的通话,另一只伸长着抓在沙发背沿的臂弯间,靠上来的那个女人蔑视的眼神扫过刘茵茵,只笑不言。
他手指点在女人肩头,慢条斯理,丝毫不被言语影响。
刘茵茵还想再喊什么,沈离立时出声叫止:“茵茵,别说了。”
她终于挪了步子,强迫自己走到他面前,直视他这幅糜烂的样子,她故作冷眼,“你跟我出来。”
他不为所动。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沈离眼睛疼得发酸,声调控制不住地沙哑颤抖,红着眼质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做戏?还是玩真的?”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陆长鹤。”沈离一字一顿咬的很重,气息越来越沉,“你不是挺会说的吗?”
“你不用解释一下吗?”
“消失两天,让我在这里找到你?”
“让我看见这一幕?”
他臂弯处的女人朝他靠近了几分,略有敌意的目光看着沈离,娇声嗔问:“这谁啊?”
“前女友。”陆长鹤终于肯说话了,抬起的眼皮下,是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
“?”沈离甚至第一时间是怀疑自己幻听。
女人眼里那股敌意彻底消散,反成了讽刺,“现在前任都那么难甩了吗?”
“那我倒是要问问。”沈离紧了紧齿关,“我什么时候被甩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死脑筋,把蠢贯彻到底是吧?”他眼底尽显轻蔑,展示似的向那个女人偏了偏头,“还不明白吗?”
那滴悬挂在眼眶模糊视线的泪终于落下,她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看他,哪怕此刻他怀里揽着别的女人,“我不明白。”
陆长鹤松散着身子往后一靠,轻视的目光与她对视,“我玩腻了,想换人了。”
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过。
她努力在他脸上,身上,捕捉任何一点异样,最终怀抱希望似的看向他腕间的串串手链,“那这个呢?没玩腻吗?”
他笑容滞住,将护着女人的手抽回,动作自然地扯下那条串串手链,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随即,拉长,发力,生生扯断。
霎时间,崩裂的珠子四溅,在安静下来的包厢内掷地有声。
“你真以为我喜欢这种幼稚又廉价的东西?戴出去我都觉得掉价。”
他语气里的嫌恶如一地尖锐碎物,引她赤脚踩上去,一寸寸凌迟她的血肉,心脏。
“……”
沈离一时间不知道该反应什么了,她好像见到的不是陆长鹤,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可这个人偏偏可恶地挂着那张她如此挚爱的面庞。
她神色哀伤着,却不怒反笑,如绝望坠入海底的鲸,“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这样吗?你瞒着我什么?”
“你还想我怎么说,一定要这么烦人吗?”他又躺了回去,揽上那个女人的肩,“你不是都看见了,太难听的话我都不想说了,就这样呗,分了。”
“是不是因为陆叔叔?因为你家里你才这样的对吗?”沈离仍旧没选择信他一反往常的字字句句,尝试着上前去拉他的手,使力一扯,丝毫未动,终于绷不住泪流,如潮水涌来的泪模糊了一阵又一阵的眼,“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不要这幅样子面对我。”
“你烦不烦?”陆长鹤看上去很烦躁,甩开她的动作也显得那么不耐烦,“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没意思了,不好玩了,我不喜欢了,行不行?”
“……”她想说话,却好像被扼住了喉咙,睁大的眼睛里泛着泪光,震惊与质疑充斥。
那明明是才埋在她颈肩哭过的陆小狗,他哭得那样伤心,他那样说着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我不信。”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陆公子和那天的少年简直毫不相干,她不相信有人可以说变就变。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听你几句鸡汤就死心塌地的蠢狗?别逗了,装的看不出来啊?”陆长鹤撒开了旁边人,直立起身和她面对面对峙,扒开了衣领露出那一片玫瑰,“这个,纹身贴呢,可水洗呢,过两天掉色了我还懒得补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沈离不敢抬眼看他,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肺腑如刀刺,心脏胀得生疼,止不住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你怎么那么倔呢?”陆长鹤被逗笑了般,话里的挑逗与轻浮越发浓郁,“就这么喜欢我啊?因为什么?哄过你那几回?说实话演的我自己都累了。”
“你演什么?”沈离抬起头去,目光坚毅想要看穿他这幅无所谓的面具之下,她不甘心,她极端的还是想要那么一点可能,“和你相处的是我,你几分真几分假难道我是傻的吗?”
“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陆长鹤歪歪脑袋,嘴角一咧,一副玩世不恭,无所顾忌的混样,“你以为我费劲千辛万苦把你搞到手来干嘛的?真跟你谈恋爱,跟你亲亲抱抱玩纯爱啊?”
“不过前两天不是试过吗?我觉得你挺没意思的,弄得我一点兴致都没有,搞你这样的还不如我花几个钱外边随便找一沓,一晚上玩到天亮——”
“你闭嘴!”
发了狠劲的巴掌甩在他脸上,声响清脆,在场的人都不一而同屏住呼吸,或捂嘴或惊愕。
沈离手心涨得发红,眼眶涌着泪,已经带上来哭腔,“你在说什么啊陆长鹤,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明明直到最后还是想相信他,直到他那一口一句的没意思,把她依依不饶的作为说地如此可笑。
那控制不住的一巴掌扇过去,连着她一颗心也一起扇碎了。
那些过往种种的甜蜜,在此刻统统化作了刺向彼此的刀刃。
陆长鹤冷下脸,轻扯嘴角,拇指刮了一下发烫的右脸,再看着沈离,眸光里的寒凉如临深渊般,“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是你自己蠢,像你这种狗皮膏药一样不识趣黏上来的人,我玩那么多人里也是头回见。”
沈离脸涨得通红,身子孱弱地颤抖,鼻翼一张一翕,呼吸也跟着急促,不想相信,又好像不得不相信去质问一下如刀刃划在身上令人痛苦的话,“所以这么说,你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对吗?”
“哄上床了,玩腻了就踢开我?”
“是这样吗?”
“是。”他答这话没有一丝停顿。
“我明白了。”沈离双眼哭得猩红,蔓延至白净的脖颈,脸上却还挂着笑,笑得开怀而苦涩,“那还挺抱歉了,耽误你这么久,我这人确实挺死板的,比不上你外边花钱到天亮的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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