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其中, 钟意看见了自己的脸,粉色的、少女含春的脸。
 眼眸亮亮,含着隐秘的期待。
 期待什么?
 她的心里突然一颤, 不敢诉说的感情涌上心头, 为什么她会对一个男人的亲吻并不反感。
 她,是喜欢上凯撒了么?
 这一问题一经出现,不必多言,钟意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的目光凝视在凯撒的脸上,明明他这么凶,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嘴角隐晦勾起, 笑意漾出,但很快硬生生僵在了脸上。
 她这样做,那另一个人算什么呢。
 魏遗尘他,算什么。
 一个人是不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的, 她何时竟变成了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
 无论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她都对不起他们的喜欢。
 她是坏女人。
 于是,在那吻即将落到唇上的一秒钟,钟意偏了偏头,柔软的触感擦着脸颊而过, 最终停在了耳边。
 钟意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一般, 伸着身子要从凯撒怀里跳下去:“锅要糊了。”
 她想逃,可另一人还没从这种氛围里脱出, 掐着她的腰把人放了回去,凯撒捋了捋她的头发,他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接吻害羞。
 退而求其次,凯撒想要亲亲钟意的耳朵,却被她再一次躲了过去。
 “……锅。”钟意不敢看他的眼睛。
 压在面前的黑影消失,凯撒直起身来,站在原地直接伸手关了燃气开关,然后把手撑在了流理台上,问:“你骗我?”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地问:“你骗我,是不是?”
 到了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答应和他试试看是假的,答应在一起是假的,说喜欢他是假中假,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从没跟他说过一句真话。
 他身上第一次流露出受伤,喉结滚了滚,肯定又绝望地说道:“你还想着他。”
 钟意没吭声。
 不想再听钟意说任何一句话,凯撒直接起身朝着玄关方向走去,钟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跌跌撞撞地从流理台上摔下来,声音不小。
 暴怒的凯撒原本已经走了不远,听见声音,又折了回来,动作粗鲁地将她拎起来扔到了沙发上。
 咫尺距离,两颗心却远隔天涯。
 钟意睫毛颤了颤,想要追上去,却停住了脚步。
 她有什么资格再去追呢?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满屋寂静。
 泪这才落了下来。
 她起身帮着收拾凯撒的行李,膝盖疼得麻木,但钟意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了。
 他财大气粗,可能不想再要这些让他伤心的东西,但钟意还是给他好好收拾起来了。
 空荡荡的房间成了悲伤情绪成长的温床,眼泪泛滥地更凶。
 她把凯撒的衣服从衣架上拿下,后知后觉男人就那样赤着上身出去了。
 他还有伤……
 钟意抽了抽鼻子,啪嗒啪嗒跑到房间里,打通了小助理的电话:“凯撒没穿上衣就出去了……你快来接他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助理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对,肯定是吵架了,赶紧答应:“好的,我马上过去。”
 “好。”钟意应了一声,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声音很是狼狈,没再多说就挂断了。
 她看了眼短短两天就被凯撒气息占据的家里,抱着他的衣服缓缓蹲了下来,将脸埋了进去。
 [为什么这样做?]
 系统第一次主动出声。
 [抽卡男友系统前身曾降临过许多星球,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喜欢上还拒绝抽卡男友的]
 系统想起,那些人在看见第二个抽卡男友以后欢天喜地,哪里还记得与第一任的海誓山盟。
 即便有良心不安的,也很快在第二任的攻势下喜欢上对方,反复如此。
 没有一个生物会和钟意一样,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闹得这么大。
 钟意没抬头,努力将自己团起来:“这样对他们都不公平。”
 [那又如何,你是宿主,而他们,不过是系统用来取悦你而创造的]
 [即便是骗他们,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吧?]
 系统不能理解,几位抽卡男友出现时间尽不相同,享受当下不就好了么,何至于把自己打入道德的牢笼。
 “他们对我来说,就是活生生的人。”
 钟意说完这一句,没再说话。
 门突然被敲响,她抬起头来,小跑着去开门。
 应该是小助理来了,要快点让他去找到凯撒才是。
 不想,她还没看清来人,屋内的灯就被按掉。
 裹挟着热气的大手将她抵在了门上,窗帘拉上了,眼前是一片漆黑,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
 钟意的姿势有些不太舒服,几乎悬空,但她没出声抗议,反而干巴巴地说:“东西给你收拾好了……如果不想要的话,就丢掉吧。”
 钟意鼻头酸酸的:“对不起。”
 听见这话,凯撒抱着她的手骤然用力,力度大得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身上的力度减轻,下一秒,凯撒就朝着门重重砸去。
 “要和我划清界限是么?”凯撒咬牙切齿,“钟意,你休想。”
 钟意身体一抖:“我、是我对不起你的喜欢。”
 “对不对得起你说了不算。”
 “钟意,你这么喜欢他,最后你一定会选他吧。”
 “……什么?”
 凯撒闭了闭眸,心里嫉妒地要发狂,却只能忍住,语气艰涩:“在那之前,你喜欢喜欢我行不行?”
 这句话好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开关,让后面的话变得畅通无阻起来。
 “我不介意你喜欢他……也不介意你不选我,只要你喜欢我一点就好。”
 见钟意许久不说话,他补救:“你就当和我玩玩不、玩玩我。”
 他卑微地和钟意说:“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什、什么?
 钟意瞪大了眸子。
 这样的说法和秘密情人有什么区别。
 “不行的。”
 话刚出口,支撑着钟意的凯撒就骤然摔了下去,钟意也跟着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世界开始坍塌,房顶落陷,露出街上的景象。
 天空破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皑皑星幕。
 这个世界好像要完蛋了。
 然而——
 “没有一直骗你”
 “喜欢你是真的”
 世界安静了。
 “只有喜欢没有说谎”
 世界支离破碎的声音之下, 少女的声音微弱,如同萤火虫暗淡的光芒,顷刻间照亮一方天地。
 将理智濒临下线的凯撒拉回了正常值之上。
 放弃自尊一再退让, 若是再被拒绝,他只怕会去死。
 钟意身体有些发抖地趴在凯撒的身上, 埋着头:“我知道我骗了你很多次,但是这次真的没有。”
 “真——”
 后续的话消失在钟意的口中,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凯撒, 脸上写满了错愕。
 他的发色是银白的, 钟意一向知道,但他标志性的绿色瞳孔,此刻也变成了银色,无机质般的空洞。
 他看着自己,就像AI在看着人类。
 他的感情好像完全消失了。
 钟意的心底升起无限恐慌,她低声叫了一句:“凯撒?”
 银色眼珠缓缓转了一下, 最终停留在了钟意身上。
 “你流血了。”他突然说道。
 紧接着,就是被公主抱起,一步一步地被放到了塌了的单人沙发上。
 凯撒起身,环顾四周, 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柜子上方, 拿出碘伏和棉签,回到了钟意的面前。
 钟意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小腿就被不容分说地握住。
 凯撒半跪在她的面前,粗粝的掌心按着她, 将蘸了碘伏的棉签按了上去。
 很痛, 但这样的凯撒让钟意不敢出声。
 她根本不知道凯撒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只敢小心翼翼,直到棉签再一次直接戳到了伤口之上, 钟意没忍住,“嘶”了一声。
 委屈巴巴的:“疼。”
 这一声,仿佛什么开关一般,刹那间,银色瞳孔里有了颜色。
 破了个洞的穹顶快速合好,倒坍的建筑开始重建,头顶的天花板也变回原来的样子,整个世界开始重建。
 凯撒的眼眸之中有了些温度,看向她时,脸上似乎带了些温和的笑,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怎么那么像……
 钟意眨眨眼,脑海深处隐约有了些魏遗尘的印象。
 被强行抹去的记忆开始点滴恢复,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钟意发现许多漏洞。
 她为什么会去那里,她是怎么找到那里的,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那天的怪像。
 就如方才一般,世界快要崩塌。
 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所有的不对劲之处都被想开。
 同样的银色瞳孔,同样喜欢用手指敲桌子的小动作……还有对她的疯狂爱恋。
 钟意不知道这是系统男友的共性,还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他们一定有着什么关联。
 “系统,这么多的巧合,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还是说,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是同一人?”
 钟意从心底发问。
 [……]
 意料之中地得到了一串沉默。
 大脑骤然袭来一股剧痛,灵魂剧烈震荡,仿佛被一片一片剥离。
 而做这件事的那双手,只冷漠无情地将她的的记忆反复展开,狠狠抽去那不该被她知道的记忆碎片。
 眼前一阵阵发暗,耳侧耳鸣阵阵,钟意咬了咬舌尖,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忘记!
 然而,在真正剥离之后,她虚弱不堪地睁开眼,只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问:“你还生不生气啦,凯撒?”
 她记得凯撒又和她因为魏遗尘的事吵了一架,还说出想要当小.三的荒唐话。
 她狠狠拒绝了他,然后、然后钟意记得不是十分清楚。
 但往日里那些束缚着她的道德感,此刻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如果失去他,她会难过一辈子。
 只好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在努力挽回他。
 至于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快,钟意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总之,她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这样想,所以这样去做了。
 还未来得及深思,凯撒已经站了起来,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语气不容置喙:“别想摆脱我。”
 “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是要拒绝。”
 凯撒手背的青筋暴起,克制住汹涌的暴怒,甩下一句话:“我绑定你了。”
 钟意不记得方才凯撒情绪崩溃后的事情,短时间内进行了二次告白:“喜欢的。”
 她着急地握住凯撒的手:“喜欢你。”
 委屈戛然而止,凯撒将信将疑,心中按捺不住地喜悦:“你那么喜欢他。”
 恐怕又是在骗人。
 然而明知是骗人,他也绝望地想要相信。
 钟意急得只好把他拉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
 “我、我是很喜欢他。”
 绿眸瞬间暗淡。
 果然……
 “可是,我也同样喜欢你。”
 钟意说出这句话时被自己的厚脸皮惊呆了。
 这和骗人感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但嘴巴它控制不住。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钟意越说越小声,“反正,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
 啊啊啊啊说出这样离谱的话,她一定会被凯撒看不起了。
 等等,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提出要当小.三的人会认为她做得过分啊。
 大脑一片混乱,钟意语无伦次:“对不起,但是请你和我在一起吧。”
 她在说什么,窒息。
 可是,凯撒还是答应了她。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角,凯撒声音低哑,笑了一声说:“好啊。”
 在一起吧。
 管它什么白月光黑月光,往后,都只能是他了。
 于是,网友们又看见凯撒开始发ins不、微博了。
 “她喜欢我。”
 “我也喜欢她。”
 “我们天生一对。”
 “求婚戒指什么样的款式最好看,越大越好对不对?”
 “三天之内能速成厨艺吗,老婆太瘦了,我得给她好好养身体。”
 网友们:?这么快就老婆了吗,你在发什么癫
 但还是一边不可置信,一边做梦一样地给他出主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就是天底下最般配的!”
 凯撒回复:谢谢
 “带着小意一起去挑,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哪怕她想戴十个戒指,你都要满足她!”
 凯撒认真思考:您的建议很有用
 “粤菜陈师傅、家常王小厨这两个博主的视频教程都不错,我跟着做的菜都没有踩雷。”
 凯撒:好的,马上去看
 唔,所以,凯撒他又冲上热搜了。
 看完网友评论,他直接把手机丢开,看着趴在床上玩手机的钟意,直接扑了上去。
 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却见钟意正在看他的评论区,长手一伸,就把她的手机拿来。
 钟意手上一空,随即就被强势地犹如乌龟翻身一般露出柔软的肚皮,然后按进男人的怀里。
 钟意有些不适应骤然这么亲密,不适应地动了动身体,但都和挠痒痒一般,被对方无视。
 ……可恶。
 她只能躺着跟凯撒一起看。
 然后翻了半天,凯撒终于看完网友们对他们二人的彩虹屁了,心满意足地要退出微博,却又心血来潮地想要看一看钟意的用户名。
 钟意一把抢过手机:“你别想用我的手机发什么乱七八糟的。”
 凯撒搓搓她的脸:“不会,我就看看你叫什么。”
 然后关注一下。
 他语气自然,表情也没什么坏心思,这让一时恋爱上头的钟意放松了警惕,把手机递给他:“好吧,就给你看一下。”
 反正她的号什么都没有,当初注册微博都是为了摸进超话看凯撒的行程。
 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钟意这样想着,就看见凯撒起来拿了他自己的手机,又点开她的主页,视线一扫而过。
 用户名钟声咚咚023,可爱。
 发出微博数量0,怎么在没人认识的网络上都这么内敛。
 凯撒在自己手机上搜了一下,钟意见状,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凯撒头也不抬地点了关注:“关注你一下,反正你也没发什么。”
 呃,好吧,钟意觉得也不是不行。
 不然他一定又要闹啦。
 关注完了,凯撒丢开手机,继续看,嗯,有一条点赞,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凯撒心里有点好奇。
 没有文案,只带了一个叫顶峰相见的超话和一张写满小字的图片,就能引得钟意唯一的点赞。
 他得看看是什么东西。
 按着这个超话的名字,应当是些和学习有关的东西吧,凯撒有些失笑。
 手指就点开图片开始放大。
 另一侧,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越看这个越眼熟,而且这个超话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着。
 等等,她想起来了!
 钟意想要按住凯撒点开的手,然而这一切都晚了。
 看着放大的‘z将女孩束缚在床,蜜色大掌从雪色肌肤上划过,激起一阵战栗,女孩呜咽一声,使得男人从忙碌中抬头:‘才这样就不行了,小意?’,钟意是彻底傻眼了。
 她结结巴巴地为自己狡辩:“我根本没点过!”
 凯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么?”
 明晃晃地我不信。
 钟意干着急:“哎呀,我真的没点过赞呀。”
 “我信你。”凯撒如是说。
 然后直接截图发了微博,@微博老板:老婆的点赞被买了,请问微博经常做这样的事么?
 因为发癫缘故,今晚上凯撒的微博关注度本来就很高,一出现这种被质疑造假的事情,微博方相当重视,立刻让底下的人去查。
 然后给出事情的回复:您好,z先生,经查证,钟小姐的账号不存在刷赞行为,微博一直严格打击此类行动,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
 钟意:很好,这个星球她是呆不下去了
 她马上带着凯撒同归于尽
 几条话题一下子冲到了微博热搜的前方, 牢牢占据着前三的位置。
 超常的热度力压各种明星消息,并且还在不断攀升。
 凯撒的粉丝们一开始在看到官宣对象竟是钟意的时候还很不敢相信,但很快就被凯撒接连几条微博打得措手不及。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z吗?
 当钟意点赞流出时, 她们都惊呆了。
 一个个赶着跑到那个网名叫做绒绒的博主那看全文,点开还没看清楚, 图片就挂了。
 ……可恶。
 本来嘛,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但谁让这条微博被钟意点赞还上热搜了。
 微博方一看:这还不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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