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肩膀上隐隐的湿润感,她心酸难忍,轻轻拍打妈妈瘦弱骨感的背脊,小声安抚道:“是我,妈妈,别哭好吗?你知道我爱哭就是遗传你的,你一哭,我也想哭啦……”
“若……宝儿,让你妈妈……哭吧。”风姜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泪,哑声说着。
这一哭直到天黑都没能停。
最后还是风姜先冷静下来,把妻子和女儿带到客厅里坐下,一人发一包抽纸后,深深望了眼哭成小兔子般的母女俩,无奈叹一口气。
“你们继续哭,我去做饭。”
回应他的,是风神若肚子发出的咕噜声。
这声音有些久违,她泪眼蒙眬地低下头,疑惑道:“爸爸,刚刚是我肚子响吗?”
“若宝饿了,老风,快去做饭!把冰箱里的鸡拿出来,现在炖肯定来不及了,闷着,用高压锅!”
哽咽的声线并不影响说话的速度。
风神若连忙拍拍自家情绪还是很激动的妈妈,“来不及就别做了,我们到外面吃——”
“那怎么行,刚回家怎么能吃外面的东西。”风姜严厉地反驳,一边挽袖子进厨房,一边说:“老婆你也先别哭,进来帮我择菜,做快一些。”
“哦哦,好。”神白苏连忙应下,刚想起身又停住,将风神若的手握得极紧。
她也舍不得放开……风神若抿紧唇,主动站起身,“妈妈我也来帮忙。”
神白苏立即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厨房走。
厨房空间不大,是古老的格局,没有抽油烟机,只有嗡嗡作响的排气扇。
水池边除了她刚刚捡回来的西红柿,还放了一把空心菜,菜叶子有些枯蔫儿,但并不影响吃。
于是问:“今晚做什么菜呀?这个空心菜要摘吗?”
“摘,给若宝炒个蒜蓉空心菜。”风姜从小冰箱里拿出一半速冻的鸡肉,回头看了一眼挤在水池边的母女俩,眼睛又是一红,连忙撇过头。
神白苏已经开始动手,解开空心菜上捆束的蕉叶绳,打开水龙头。
哗啦……
“咦!”忽然间爆出一声水音的水龙头吓风神若一跳,来不及躲开,就被水花喷了一声。
神白苏连忙将她推开,神色紧张至极的擦拭她身上的水,“没吓着吧?若宝没事,啊?这水龙头一直这样,一不用它就堵着,开的时候会爆一下,放一下就好了。”
“没吓到,妈妈,我哪有那么胆小。”风神若鼓着小脸,拉下自家妈妈的手,心软得不行,“好啦不用擦啦,我们一起择菜,我已经好久没有摘过菜了,妈妈教我好不好?”
“……好。”神白苏眼中水光颤颤,先伸手把水龙头关了,才拉着她过来,教她怎么摘空心菜,“黄色叶子摘掉,梗很硬说明那一节是老的,也要摘掉,如果过长,就掐成两截,像这样……”
风神若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就是刚想伸手拿空心菜时,发现自己手上还有黄色锈色,“等等妈妈,我先洗一下手。”
“手怎么了?”神白苏立即丢下手里的空心菜,拉住她的手紧张查看。
一旁剁鸡肉的风姜也看了过来。
“没有怎么了,就是刚刚开门时沾到了一点儿锈,洗干净就好啦。”风神若低头将妈妈脸上的紧张与担心都看在眼里,心软又酸涩得紧,忍不住凑过去与她脸颊贴贴,软声说:“妈妈别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是比妈妈还高的大人了。”
神白苏浑身一震,还红着的眼睛里瞬时有眼泪掉下来,嗓音哽咽地说:“……嗯,我们家若宝长大了。”
“别哭别哭,妈妈你一直哭一直哭,我也想哭。”
“好,妈妈不哭,若宝也别哭。”
“我说你们娘俩儿,先好好择菜,都几点了,饿出病来怎么办。”
“对,你爸说得对,可不能让我家宝贝儿饿肚子。”
神白苏连忙松开风神若,却也没忘记她洗手的事情。开水龙头的同时用手捂住出口,等那声爆破声喷出,才松开,拉过她的手仔细用水清洗着。
“妈妈我自己来……”
“别动,都快洗好了。”
“好哦,妈妈你真好。”
“……宝贝儿也好,宝贝儿最好。”
三句话不到,又掉了好几颗金珠子。
一顿饭做了差不多四十来分钟,饭菜端上桌时,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播放新闻联播了。
风神若坐在凳子上晃着腿,回头看向去盛米饭的风姜,“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呀?”
神白苏还握着她的手不放,眼睛更是始终盯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闻言也没舍得把目光分给自家老公半分,“这两年慢慢练出来的,我忙的时候就是他做饭。”
“……原来是这样。”她重新将目光放回两人交握的手上,心酸难掩,“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很辛苦吗?”
神白苏脸上深情一顿,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么多。”
“我不小了好不好,比妈妈高了。”感受到长发被撩动,她眨眨眼,将脑袋凑过去,撒娇着,“妈妈,我头发新长出来后,就好难打理啊,我都绑不好,妈妈帮我绑好不好?”
“好好好。”神白苏连声应着,刚要动手又顿住,僵硬地垂下手,“家里没有发圈,等明天妈妈买发圈回来,再帮你绑头发好不好?”
她乖巧地点点头,“好呀,不着急。”
“……嗯。”神白苏说着,收回手,怔怔望着她的长发,声音微不可觉地轻颤问:“宝贝儿的头发养了多久?”
“唔,好像重新长出来后就没剪过啦。”想到之前看到的日历本,按当时死在病床上的时间来算,她离开了三年,这会儿她应该是二十一岁。便补充一句,“应该快有两三年了。”
“两三年……怪不得。”
神白苏还想继续问,盛了三碗饭的风姜走过来,在风神若身边坐下,将最大碗的白米饭推到她面前,“先吃饭,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
“对,宝贝儿先吃饭,尝尝你爸的手艺,你爸焖的鸡肉可香,尝尝看。”
一眨眼,碗里就堆了小山似的菜,最上方镇压的,正是半只鸡里唯一的大鸡腿。
风神若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爸爸妈妈,我不想瞒你们,如今我身体虽然已经养好了,但是味觉……一直没有恢复,尝不出味道。”
当初瞒着耀灵被发现的时候,耀灵发飙的场景到现在她都还历历在目,与其后面被爸爸妈妈发现伤心难过,不如趁现在刚回来,主动坦白。
在他们眼红激动要哭起来前,她又急急忙忙补充:
“但是我能闻得到味道,胃口也变好了,一日四餐可正常。而且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吧,我肚子饿了会咕咕叫,以前可不会,是吧。”
餐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神白苏红着眼含泪望着她,将手中的筷子握得死紧。
最后还是风姜先冷静下来,将筷子塞到她手中,哑声说:“尝不出味道没关系,饭咱们得正常吃,先吃饭。”
“好的爸爸~”她故作轻快地应着,还不忘三五下夹菜到他们碗里,“爸爸妈妈你们也吃,吃饱饱的才行。”
“好,都吃。”
许是被她还尝不出味道的事情镇住,接下来的餐桌上氛围十分沉重,只有在她碗里菜没了的时候,才有交谈。
直到吃完饭,风姜去厨房洗碗,神白苏拉着她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里已经在放电视剧,但此时根本没人注意电视剧在演什么。
风神若刚传送回来,精神力有限,吃过饭后就控制不住有些犯困,掐着手心硬撑着才没有当场睡着。
有些话她还是想今晚说清楚,以免后面拖太久节外生枝。
终于等到风姜洗完碗从厨房出来,风神若立即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说:“爸爸你快坐,我们谈谈。”
谈谈……
还能是谈什么。
风姜难掩紧张,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等待她开口。
神白苏的双手仍牢牢握紧她的,侧头一直看着她,眼睛一闪不闪。
她忍不住叹一口气,缓缓说:
“爸爸妈妈,我知道我突然回来,把你们吓到了。但我确实是你们的女儿风神若,今年二十一岁,除了味觉没有恢复,其他都是正常的,并且非常健康。至于我这三年来去了哪里,为什么三年了都不回来看望你们,也不联系你们,是因为救我的人要求我保密。那时候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救活我,他将我带去了国外治疗,我的情况特殊,所以整个治疗的过程中都属于机密级实验,很多事情都不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健健康康地回来了,你们可以不用再为我担心。”
风姜和神白苏听了皆是一愣。
片刻,神白苏紧张问:“那、那以后呢?会不会还会复发?”
风神若摇头,坚定地回答道:“不会再复发了,我现在整个治疗的副作用就只有味觉还没有恢复,其他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医生说了,我长命百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何止长命百岁,不老不死,天荒地老她都仍然能活得好好的。
“……好,长命百岁好。”神白苏抹了一把泪,欣慰笑道:“当年带……你回来后,你忽然不见了,我就说你肯定是被神仙救走了。老公你听听,我们宝贝儿不仅活着回来了,病也治好了。”
当年风神若在病床上停止呼吸后,神白苏无法接受,就没同意直接送去殡仪馆火化的建议,而是将她的尸体带回家里。
没承想带回来当晚,尸体就不见了。
为此夫妻俩都深受打击,但也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任何监控都没有发现痕迹的情况下,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消失,便安慰自己是被神仙带走了,就这么抱着微末的希望等了三年,才把人等回来。
“是,若若宝贝儿打小就有仙缘。”风姜也抑制不住眼泪涌出来,又被他随手擦掉,反过来安慰风神若,“宝儿,没有味觉没有关系,咱们好好活着,健健康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肯定会有办法治疗的。”
“对对,”神白苏连声附和着,“以后咱们一起去大医院、去找中医、去国外……去哪里都好,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风神若心口被浓烈的父母爱填得满满的,重重点头,“嗯,好,我们一起治。”
你看,这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明明泣不成声的人是他们,可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安慰她,永永远远的,将她放在第一位。
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她怎么舍得抛弃。
她吸了吸鼻子,眼皮已经硬撑到尽头,半拉不拉地眯着,实在担心自己能说着说着就睡着,反而会吓坏爸爸妈妈。便不再克制,连打两个哈欠,困意浓浓地说:“爸爸妈妈,我好困啊,今天赶路好累。”
“困了?那上楼休息。”神白苏连忙拉着她起身上楼,走几步后回头冲后面跟上来的风姜说:“老公你先去看看热水器是不是好的。”
“好。”风姜立即转身下楼出门。
风神若有些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热水器坏了吗?”
“嗯,热水器太老化了,时不时就会抽不上水。”神白苏说着,低头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怎么穿妈妈这套睡衣?”
打哈欠的动作一顿,她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眉眼,软声撒娇:“我回来没带衣服嘛,就去妈妈衣柜里拿睡衣先穿了。”
“傻宝,妈妈衣柜里有两套真丝睡衣还是新的,怎么偏偏穿这套,这套都起球了,料子也粗。”
到了二楼,神白苏忽然停住脚步,视线惊愕地看向空荡荡的墙壁。
风神若注意到了,边打哈欠边解释道:“妈妈怎么选那张照片,那个粉色头发都不适合我,我下午看到就把它收起来了。”
神白苏嚅嚅嘴,神色怔怔,“……是该收起来了,我家宝贝儿都回来了,还挂着做什么。”
只是忽然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些不习惯。
风神若哪里猜不出妈妈失落情绪的由来,想了想,抱住她的手臂低头蹭蹭,继续撒娇说:“妈妈,等过两天我们去拍全家福,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挂满一墙好不好?”
“好,全家福好。”说好的神白苏又红了眼眶。
来到风神若的卧室,里面简洁干净,就连被褥床单都是清新的阳光味道。
神白苏将她按坐在床边,帮她掀开被子,脸上难掩庆幸,“前几天我见日头不错,把你的被子褥子都洗了拿去晒过,刚好你回来能直接睡。”
“唔,谢谢妈妈,妈妈真好。”她实在困到极致,跟无骨似的一溜烟缩进被窝里,半拉着眼皮咕哝,“我可不可以不洗澡,先睡觉呀。”
“不行,刚回来怎么——”
“妈妈好不好嘛……”她拉过自家妈妈的手,用脸颊不停蹭着撒娇,声音娇软得不行,“我回来得急,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这……”神白苏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在她身上的睡衣上定看了几眼,最终无奈摇头,“不洗澡就不洗澡了,但睡衣换一身,妈妈去给你拿。”
她立即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好哦,妈妈真好,爱你妈妈。”
“傻宝儿。”神白苏低声说了一句,拍拍她的手站起身,“等等妈妈。”
“嗯嗯。”她乖得不得了。
就是应得好好的小姑娘,不过一分钟就呼吸平稳地睡着过去。
神白苏拿着睡衣过来时,看到她两眼紧闭呼吸轻不可闻地躺在床上,险些双腿一软摔在地上。幸好查看热水器回来的风姜眼尖,及时扶住她。
“老婆怎么了这是?”边问边看向屋里,注意到床上鼓起来的一团,也是瞳孔一缩,又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安慰说:“宝贝儿睡着了,老婆,我们家宝贝儿只是睡着了。”
“对、对,对……若宝只是睡着了。”神白苏浑浑噩噩地点头,好一会儿才重拾力气,抱紧怀中的睡衣走过去。
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握住风神若探在外面的手,红着眼一个劲儿地流着眼泪不说话。
风姜动容着,忍不住走过去将老婆按在腰间抱着,一起看着熟睡过去的女儿不说话。
这一看就是一整夜。
次日,楼下的公鸡鸣叫尤为大声,原本熟睡姿势都没怎么变的风神若似乎被吓到了,肩膀缩了一下,蹙起好看的眉。
几乎睁眼一整夜的风家夫妇这才猛然回过神。
神白苏连忙推了推坐在身边的风姜,用下巴示意不远处开着的窗户。
后者了悟,急忙起身过去把窗户关上,再回头时,想到什么,抹了把脸道:“老婆,我先去做早餐。”
神白苏点点头,一顿,叮嘱道:“好。煮点儿粥,若宝喜欢喝软烂一些的,炖久一些。”
“那我去趟早市,看看有没有好些的虾,早上吃鲜虾粥。”风姜说着,刚想转身又被叫住。
“等等,我去,你留在家里。”
神白苏小心翼翼地起身走过去,见他面露不解,小声解释说:“若宝回来什么都没带,我待会儿顺便看看有没有哪家服装店门上留了电话,顺便给她买几身衣服。”
风姜一想,赞同道:“也好,电车钥匙我放在门上,你找找在不在,我先把粥煮上。”
夫妻俩分头行事,离开的时候,门也只是轻轻合上,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风神若是被熟悉的浓粥清香气息诱惑醒的。
她翻了个身,身体早已养成习惯,往身边抱过去,嘀咕道:“老公,今天吃什么啊……”
陶瓷碗筷摔落在地上的声音乍然响起。
风神若拧了拧眉,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儿,立即觉得不对劲。
现在她哪里还有什么老公啊!
她回家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门口惊魂未定的神白苏捂着嘴,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粥碗。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走过去,“妈妈怎么了?怎么——”
“别过来!”神白苏大声制止她的靠近,弯腰慌慌张张地捡地上的碎瓦片,边捡边说,“若宝儿先回床上坐着,等妈妈捡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闻声上楼的风姜走进屋,看到地上的粥渍,立即反应过来,“老婆别捡了,小心伤了手,我去拿扫帚。”
“是啊妈妈,你先别捡了,我不过去就是。”风神若往前走了几步,又在神白苏不赞同的眼神中不得不停下来。
“若若,去把鞋穿上。”
她起来得急,鞋都顾不上穿。
风神若点点头,还不忘说:“那妈妈你也先放着别捡,伤到手怎么办。”
“……好,妈妈不动。”神白苏将捡起来的瓦片小心放在地上,站起身退到一旁,“好了,若若快去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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